古承天非但脚步不停反而愈走愈快,他只想离蝶儿远一点,生怕自己这个瘟神又会带给她什么祸事。
眼见拚了命还是追不上,蝶儿只好就地取材,捡了几根枯枝朝他掷去,很小人地布了一个阵将他困住。而她也立刻拔腿奔进阵里,挡在他身前连忙道歉,“喂,我刚才那些话是胡乱说的,你千万别当真,姥姥常骂我口无遮拦……”
“无所谓了。”他看了看四周都是一样的景色,知道又是她布的阵,难怪他怎么走都像是在原地绕。
“别这样,喂……”他漠然的样子快把她给急哭了,不知怎么地,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的心就一阵阵地发疼,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出谷的路呢?”现在他只想出谷早日替家人报仇,然后孤独地了结残生。
“你要离开?”蝶儿这下真的慌了,她不要他走。“不行!你的伤都还没好。”
“无所谓。”又是一句漠然不关己的话。
“喂,你这样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我听了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就像……就像什么呢?啊!对了!就像是让吱吱给压着……不对,不对,吱吱太轻,那到底是家让什么给压着了呢?”大石头是够重,可是她又不曾让大石头给压过,怎知能不能形容她现在这种快窒息的感觉。
呀!真是急死人了!她一手揪着心口,一手猛敲着脑袋,急着想将心头那股不舒服用最贴切的话形容出来,可是又找不着足够贴切能形容的,急得她语无伦次的,眼泪早就盈满眼眶。“反正就是无法呼吸啦。”说到最后,她果真急哭了。
她气自己笨,没想到她阅读十数万的书籍,要用时却没有一本书是用来教人形容内心感受的,那她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她真是没用极了。万一他要是因为误会她的意思而离开空幽谷,她不拿把火把书屋里的书全烧光才怪!她是什么意思?从她拼拼凑凑的话里听来,难不成她在乎着他?
古承天强压下那股欣喜,逼自己不能因她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而存有任何奢望,他得谨记自己是个瘟神,才不会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害她丧命。
他避开视线忍着不去看她泪光盈盈,慌乱无助的眼神。
蝶儿吸吸鼻子,努力忍住泪水,踮起脚尖!小小的手棒住他的脸,试着要他的视线看向她,“喂,你看着我,我不要你走。”
古承天逼自己将目光落在前方,努力忽略从她柔荑传来的温暖和足以令钢铁化为绕指柔的泪水。
“姑娘请自重。”他冷静地推开她。
糟了!现在他不但不愿意看到她,就连名宇也不愿意喊了,看来他是真的很讨厌她。
“我是你的蝶儿,才不是什么姑娘,我不要你走。”蝶儿怕他跑掉似地紧紧的抱着他,此时她根本顾不了自己的怪病会不会传染给他,她只知道不能让他走,不知为何,她很怕他真会丢下她一个人离开。
自从他突然出现在她平静的生活中后,她已经不知不觉地习惯了有他相陪的日子,原本还不觉得多他一个人有什么不同,但一听说他要出谷,她的心就难受得紧。
“我不属于这里,你还是快把这座谷的出口告诉我吧。”他把硬黏在身上的蝶儿拉开,离了她一大步。
“这是座死谷,出不去的。”蝶儿不死心地又从身后抱住他,就算现在有出口,她也不会让他离开的。更何况,以现在的星辰分布,要等出口开,还要等上一些时日,而她得好好地利用这段时间将他劝留,反正,她就是不让他走!
“不可能,一定有出口,否则你当初是怎么进来的?”他不相信。
“同你一样,摔进来的。”蝶儿脸贴着他宽厚的背胡诌着。
“别逼我。”古承天把她拉至面前,表情甚是不耐。
“她胡乱的抹掉残留的泪水,生气的戳着他的胸膛,“逼人的是你吧,都说没出口了,有种你把这儿全拆了。”他愈是急着想离开,她就愈不让他走。
“那我会试着把这里拆掉。”古承天扬手佯装要毁了这座四面岩壁,又深广得似无边无际的山谷。
“住手!”蝶儿连忙抓住他的手,她绝不允许他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因为这里的一景一物全有着她和姥姥的回忆。“就算你拆了这里也没用的。”
“那就乖乖的把出口告诉我。”
蝶儿抿着嘴,神情怨怒地凝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难道你就真这么想离开吗?”
“尽早离开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是吗?”
“我知道方才那样说你是我不对,但我也道歉了呀,书上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吗?既然我都已经认了错,为何你还是这么生气?”
她不懂,真的不懂,为何书里的东西学来容易,背诵也简单,但用来却是这么的难?仿佛所有事情早已跳脱书中所记载,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却能小事变大,大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偏偏书里又没有教人如何善后。
“我不是在气你,而是……”而是让她戳中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瞧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软了下来,再也板不起面孔,“我不能留在这儿,谷外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既然他不是在气她,那一定就是在他昏迷时也不忘喊着的“我要报仇”
“你要报仇吗?”
“你知道?”他怀疑的看着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昏迷的那几天,直嚷着‘我要报仇’,就连吱吱都快会说了。”蝶儿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这“报仇”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让古承天连昏迷时都还念念不忘的,难不成是女人?!一定是的,否则他不会这么在意的,而且还急着出谷去找她。
不行!他是她救的,就只能属于她,她不准别的女人也可以拥有他。
“我不准你去找那个女人!”蝶儿噘着嘴,双手大张地挡在他前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霸道十足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是女的?”难不成她知道什么?对了,她的姥姥既然能算出十二年后自己会入谷,一定也能算出他的仇家是谁,他非问清楚不可。
“喔!”蝶儿醋劲大发,气愤地重跺一下脚,“被我说中了?瞧你紧张的。”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把他留在谷里,千万不能让他出谷去找那个女人。
“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古承天急着要答案,这仇家他可是找了足足二十个年头,如今答案呼之欲出,教他能不急、不紧张吗?
“哼!你怎么可能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她仰着下巴不高兴的哼道。别以为她终日待在谷里又不懂世事就好骗,她可是精明得根。
“她到底是谁?”古承天冷下脸,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闻言,蝶儿怒瞪着他,在心里替那个女人叫屈。他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只记得人家叫“报仇”,却忘了她是谁,像这种无情又不负责任的人,她根本懒得再看他一眼。
“那就得问你是在何处招惹来的呀?”
“何处招惹?这我怎会知道?”二十年前他才只是个八岁大的孩子,怎会知道大人充满恩恩怨怨的情仇世界?
蝶儿愈听愈气,“你这个负心汉!明明心里想着她,还在我面前装傻。”
“什么负心汉?我又想着谁了呀?”古承天愈听愈不对劲。先前寻仇心切,只想快些知道仇家是谁,压根没注意她说些什么,现在听来,他才发现她话中的古怪。
他愈是不承认,她就愈难过。她生气的推着他,“还不承认!你明明心里只想着‘报仇’,根本就没有我,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蝶儿再也忍不住地一路哭回去了。她发誓,如果古承天再摔下来,她绝对要见死不救,像他这种无情的坏蛋,摔死一个少一个!
蝶儿这种古怪且过于激动的反应,把古承天搅得一头雾水,他有些怔愣地望着她的背影,细想着和她所有的对话,但是愈想愈不对劲,照她的意思听来,难不成是她误会了?不行,就算他要走,他也要先把事情解释清楚。
蝶儿又气又伤心地一路哭了回来,并未察觉这一路上有什么异常之处,她只是哭,拚命地、用力地、大声的哭,看能不能把姥姥给哭活好替她主持公道,整座空幽谷回荡着尖锐的哭声,刺耳非常。
她奔进屋里,踢开散了满地的书,趴在石床上哭得唏哩哗啦的,本来一个好好的天气、好好的心情全因古承天那个大坏蛋给破坏了。他最好走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她用力地捶着石床出气,却因手吃痛而哭得更起劲。
这下子,她觉得自己更加可怜了!
“呜……姥姥……你回来……那个坏蛋欺负我啦……”蝶儿扫开脖子上凉凉的东西,继续哭她的。
“闭嘴!”来人把被挥开的匕首再一次架在她脖子上,再也受不了魔音穿脑的出声要她闭嘴。
“不要!我要哭到你烦死……”咦?这声音细细的,听来好陌生呀!蝶儿揉揉哭肿的眼睛回头看,完全不理会脖子上正有一把锋利的刀于抵着她;其实就算她注意到了,她也不了解这代表什么意思。
“好漂亮呀!”蝶儿一看见这个美丽的红衣人,就立刻止住哭声,忍不住趋前想将她看个仔细,完全忘了她刚刚是哭得如何的惊天动地。
翟姬加重手上的力道阻止她走近,不过她仍小心地不在她美丽的颈上划下血痕。
“闭嘴!古承天呢?”翟姬冷冷地逼问着。
离十五日之期只剩三天,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光是进谷就花了她大半的日子,再不拿到天书回去向藏元鲁达覆命,恐怕得再次忍受蚀心散之毒的侵蚀。
先前她以为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山谷,没想到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出入口,仔细一瞧,才发现谷外全让人用五行八卦阵给护着,不得已,她只好利用绳索慢慢的爬下来。可是进谷之后,谷里可说是三步一小阵五步一大阵,光是破阵就浪费了她不少时间。不过,她也不禁起疑这谷里一定藏有什么,否则布阵之人为何要花这么大的心力护谷?
“什么古承天?”蝶儿不是很专的应着,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翟姬漂亮的脸蛋上。
咦?奇怪,怎么她的身上有蜘蛛、蝎子、蜈蚣、蛇、蟾蜍这五种毒虫的气味?蝶儿皱着鼻子在她身上不断的嗅着。难不成这个漂亮的人在那些毒虫的窝里待过?
“把他交出来,否则要你的命!”翟姬显得有些着急,这个几乎衣不蔽体的姑娘根本没把她的威协当作一回事。
蝶儿依然没注意听她在说什么,她突然先摸摸自己胸部再碰向她的。
软软的,果真是女人!
“下流!”翟姬毫不留情的甩了她一个耳光,就算对方是女人,她也不容许有这种举动。
“痛!”蝶儿无辜的抚着脸,注意力全回来了。“你为什么打人!”
她只不过是想证实她是否和自己一样是个女人而已,这也犯不着打人吧!
“把古承天交出来!否则送你去见阎王!”翟姬冷着声音再一次逼道。
“放开她,否则见阎王的人将全是你!”古承天饱含怒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方才他急急忙忙的追着回来想要向蝶儿解释,但一路上他发现很多树枝、石阵倒得乱七八糟的,原以为是蝶儿使性子破坏的,可是仔细一想,蝶儿对谷里的一草一木皆有很深的情感在,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入侵!
于是他赶紧提步,三步并作两步跑地赶回来,结果一回来便看见蝶儿遭人挟持,而且挟持她的人还是素有“血玫瑰”之称的翟姬,这更是让他冷汗直冒,险些失去冷静。
“血玫瑰”向来杀人不眨眼,更是从未失误过,只要是她锁定要取的人头,至今还没有一颗人头是留在项上的。
“古承天,你终于出现了。”翟姬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的打照面。他果真如传闻所言般的沉稳、内敛,浑身上下充满着骇人的气势,真不愧是技压群雄勇夺“武林令”的得主。如此上等的人才,若是死在她手中,她不免替他觉得可借。
“放开她!”古承天寒声警告。
“别听他的。”又是这个可恶的大坏蛋,蝶儿想也不想的马上出声和他唱反调。
“蝶儿你……”见她受挟持,他快急死了,她还不知死活的和他唱反调!
翟姬不管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总之她今天一定要拿到天书。不过可敬的是,她手中的这个女娃儿倒是一点惧意也没有。
“放了她可以,不过先把天书交出来,否则她也别想活命。”翟姬开出条件。
天书?!那本无字的天书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仇家夺走,为何二十年后又有人想找它,而且找它的人还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女杀手?难道说,她和二十年前灭他古家的仇人有关?
“没有。”古承天冷着眼直盯着她,仿佛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
“那就要了她的命。”由他眼神所射出的那股寒气,慑得一向不知死有何惧的翟姬首次感觉到害怕,不过,她可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她迅速恢复冷静,手中的匕首作势往蝶儿脖子抹去。
“住手!”古承天急喊着,眼中的冰冷全让焦急、害怕给取代了。“我给你,不过,你得先放了她。”
“不要!”蝶儿把匕首更拉近自己,虽然她不明白刀子架在脖子上的用意是什么,但瞧他这么紧张,她就愈故意要这么做。“我警告你喔,你要是放了我,我一定跟你没完没了。”
翟姬愣了一下,看来她还真的不怕死。
“蝶儿,你疯了,她现在可是要杀你。”古承天急吼着。为她的不知死活捏了一把冷汗。
“是吗?”她狐疑的看着翟姬那张美丽却无表情的脸蛋,很难想象这么漂亮的人会杀人。“你少骗我,我才不信……啊!”像是在印证她的话似的,她话没说完,就被翟姬在手上划了一刀。
“你为何要弄伤我?我又没有得罪过你。”蝶儿无辜的看着手臂上长长的血痕,怎么她今天这么倒霉呀,碰到的全是一些不讲理的人!
“蝶儿,”古承天心疼的喊着,“你没事吧?”他见她手臂上的血不断地涌出,担心得两道剑眉全纠在一起,完全失了分寸。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失去冷静的时候,以前不管是家人被杀还是马下救人,或者是擂台比武、阵前杀敌,他都是以最冷静的态度去应对,没想到,蝶儿一落人翟姬的手中,他就失去了冷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此刻他整颗心像让人紧勒住般的感到窒息,甚至见到刀子靠在蝶儿脖子上时,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若是呼吸得太过用力,那刀子就会划破她美丽的粉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干嘛还管我!”蝶儿气嘟嘟的撇开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哼!原来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那她可还真是抓对人了,她就不相信这女娃儿在她手中,古承天会不把天书交出来。翟姬在心底冷笑着。
“快把天书交出来。”
“放开她!”他身上根本没有,怎么给?古承天眼一里闪着杀人的寒光朝翟姬步步逼近。
“别过来,否则下次划的是她的颈子。”翟姬谨慎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古承天武艺高超是江湖中所公认的,如今他虽然落崖受伤了,但实力仍不容小觑。
“你还是放了我吧,不然他真的会杀你的。”明知道古承天寒冷凶恶的眼神不是针对自己,但蝶儿还是被他吓得不敢再出声和他唱反调,连忙要翟姬放了她。
“放了你我一样得死,既然如此何不拖个人陪葬?”翟姬冷艳苍白的脸上首次出现苦涩。拿不到天书,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刚才她体内的蚀心散又发作了,只是她强忍着全身的痛痒,就是不立即服下解药,因为身为一名杀手最大的忌讳就是让对手知道自己的弱点,这样往往只有一个结局——自取灭亡!
“你敢!”古承天狠着声音瞪视着她。
“那就试试吧……”翟姬忽然感到眼前片昏暗,喉头更是涌上一股咸味,她知道自己所能忍的已到极限,如果真要死的话,她倒宁愿死在古承天手上,也不愿让藏元鲁达折磨得半死不活的。
咦?怎么她身上那五种毒虫的气味愈来愈浓,难道是她把蜘蛛、蝎子、蜈蚣、蟾蛛、毒蛇养在身上?蝶儿偏着头不解的直盯着她看,正想问时,怎知翟姬突然朝她身上倒去,害她吓得手足无措。
“蝶儿过来!”古承天眼明手快地趁翟姬松手时将蝶儿拉了过去,眼睛仍谨慎戒备地盯着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翟姬,瞧她这模样,八成是中了毒。
“放开我。”蝶儿挣脱他的手,立刻上前扶着翟姬,瞧她一脸青黄,肯定是病得不轻。“喂,你怎么了?”
“解!解药……在我的衣襟里……”翟姬颤着无力的干,想要取解药,可是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好要她帮忙。蝶儿依言在她身上找到一只精细的青花瓷瓶,她打开瓶塞闻了闻,怎么是“三瓣彩叶果”的花粉味!这种花粉不是一些像蜘蛛、蝎子等毒虫最喜欢的食物吗!怎么她却拿来当解药服用?
她满脸疑惑地和她再做一次确认,“你吃这花粉就不难过了?可是——”
“快……”翟姬全身上下有如火烧般的灼痛,五脏六腑更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着,她真想就此死去,省得再受此种非人的折磨,可是她不甘心,她还未完成娘的遗愿,真不甘心就这样死掉!
蝶儿手忙脚乱地把瓶中的药粉全倒进翟姬的嘴里,然后才要古承天取水来让她和着吞下。
“喂,快帮我把她抱到床上去。”她担心的皱着小脸,拉着古承天要他帮忙。
“你想救她?”古承天一动也不动的立在原地,刚才帮翟姬取水已经是十分的不情愿了,现在蝶儿还要他帮忙救她,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谁知血玫瑰和灭他古家的仇人有无关系?总之!没弄清楚之前,他绝对不会动手救她。
“快帮忙呀!”蝶儿费力的拉着翟姬。
“要救你自己救,我不可能救一个我要杀的人。何况,你的姥姥不是告诉过你,如果有女人进谷就得杀了她吗?”“她不是女人!”蝶儿为难的看了翟姬惨白的脸一眼,经过方才证明,她的确是个女人,可是她并不想杀她呀。
“她和你一样都是女人。”他强调着。他知道她不太会分辨男人和女人。
“我说不是就不是,你别想杀她。”蝶儿护在她身前强辩着。
“那你是希望我死在她手上?”古承天冷着声音逼她作决定。
“这……”蝶儿绞着十指,十分为难的来回看着他们两个,最后她把视线停在他身上,低着头小小声地说:“我不想你死。”
虽然古承天老爱欺负她,又老爱惹哭她,可是她就是不想看到他受伤或是丧命,还好刚才翟姬那一刀是划在她手上,皮肉之痛痛过就算了,否则要是划在他身上,她的心一定会比被刀划上还疼。
“喔,我的傻蝶儿。”古承天难掩激动地将她紧紧搂住,不断地在她脸上落下细吻。她可知道,她这短短的一句话,让他活了二十八个年头平静无波的心,头一次如此撼动?
“你……你不生气了?”每次他一吻她就表示他的气已经消了,如此说来,他已经不怪她说他是瘟神?
古承天点点头,仍不断地吻着地。
蝶儿开心地踮着脚尖口吻他略微冰冷的唇,嘴角的微笑不由得渐渐扩大。
“那……你不出谷了?”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古承天不舍地捧着她的小脸,“我还是必须出谷去办一些事情,你和我一起出谷好吗?”空幽谷他无法长留,但他又舍不得蝶儿,所以带她出谷是唯一的办法,况且,他现在知道蝶儿是这么地在乎他,他更不可能离开她。
蝶儿鼓着腮帮子气嘟嘟的推开他,果然他心里还是挂念着那个叫“报仇”的女人。“我不会随你出谷的,而且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希望死的人是你,活的是她!”
“你在胡说些什么?”古承天一把将她又揽回自己的怀中,轻轻地吻着她噘起的小嘴,直到她臣服在他的柔情下,可是这样一来换他不好受了,谁让他自个儿不知死活的点燃体内的欲火?活该!
他强压下想要她的欲念,哑着声音,柔情万千地细声问她:“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出谷吗?”
“我……”蝶儿差点就陷在他所撒下的魔咒中而失去判断能力,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出去,这样不但可以天天看到他,还能赶走试图黏在他身边的女人,可是姥姥的话她又不能不听。她走离他数步,转开脸苦涩地说:“我待在谷里没什么不好,而且姥姥说了,要我在谷里等人。”
“什么人?”他皱着眉头不悦地问,直觉地开始讨厌那个她要等的人。
“说了你也不明白。”姥姥要她等的是她未来的夫婿。在古承大未出现之前,她是很认命地等着姥姥预言中的那个人,可是现在,她清楚的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就算她不能嫁给古承天,她也不要嫁给任何人。
有了这个觉悟之后,她在该不该遵照姥姥遗言的两难中挣扎着,想得她头都快破了,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但姥姥的话又不能不听,她该怎么办?难道要她改变命运跟着他出谷?不行!这命运一变,可是会害了更多的人,她绝不能这么自私。
“既然你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出谷去办,那我也不再留你了,过些日子等出口大开,我自然会送你出谷。”蝶儿忍着有些颤抖的声音,试着想把话说得轻松容易些,但她的心沉沉闷闷地,喉咙像是让什么梗住似的不舒服,就连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蝶儿,你……”古承天焦急地唤她,怎么她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到底瞒着他什么?他想,这一切铁定和她所要等的人有关。
“别说了。”她退了一步躲开他强壮温暖的双臂,有些逃避话题地蹲下身扶着翟姬,“我不想你有生命危险,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如果你真想杀她,那也得等她把伤养好,你才不会胜之不武。”
“算了!”古承天知道他今天是不可能从蝶儿口中间出什么了,所以他一把抱起翟姬放在石床上,然后回头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走出去。
那隐含着责备又有些失望的一眼,像颗大石头往蝶儿心上砸去,痛得她无法发出声音,就连喊住他的力气也消失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掉,即使泪早已爬满脸也没发觉。
蝶儿蛾眉紧蹙,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她虽然一再的抹去,可是泪水就像是溃决般地怎么止也止不住。
为什么和人相处会这么难?这么累?光是这些天和古承天相处下来,再加上今日突然进谷的女子,就几乎用掉了她全部的心神,可是书上所写的并没有如此复杂难懂呀!难道是她仍未参透书上所言,所以才会让古承天的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一个小小的动作惹得心烦意乱,头痛失眠?不行!她一定要把书屋里的藏书认真、仔细地再研读过遍,看看书里有没有教人解决心中烦闷的方法,否则再这么想下去,恐怕答案还没想出来,她的头就先爆了。
她揉着红肿的双眼,决定到书屋里去找找,才要起身就被翟姬给拉住了。
“你醒了。”蝶儿扶她坐起!“好些了吗?”
翟姬虚弱地盯着她看,考虑着该不该和她说声谢谢,但最后冷淡对人的习惯还是让她不领情地推开蝶儿。
但蝶儿丝毫不和她计较,反而斟了一杯水要喂她喝下,“喝了水之后,喉咙就会舒服多了。”
翟姬抢过木碗一口气把水全喝光了,一旦解决了喉咙的干渴,恢复些精神的她马上拉着蝶儿冷声问道:“古承天呢?快让他把天书给我。”
“你到底要天书做什么?”蝶儿实在很不能理解为什么翟姬找天书找得这么勤,还把她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书册给翻散了满地。“那也只不过是一本书而已,值得你这么拚命吗?我这儿论语、孟子、道德、佛学经典、历代文人的集子样样都有,看你要什么!随便拿一本回去好了。”
“你懂什么!”翟姬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何谓‘非己之物莫取’,你就是忙着抢才会落得如此狼狈。”蝶儿忍不住又拿书上那一套来对她说教。
“这你管不着。”她的死活连自己都掌控不了,所以也不须他人来管。
“你呀,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这么爱逞强。”蝶儿习惯性地想摸摸她的头,结果却被她给挥开。
“少碰我,就算你是女人也不得造次!”
“哇!这么凶,小心待会儿病又发作了。不是我爱说你,你没事跑去毒虫窝里惹了这一身病还真是活该。”说完,蝶儿怕她又一掌挥过来,迅速地从石床上跳开。
听到“发作”两宇,翟姬连忙找着解药,可是却遍寻不着。“我的解药呢?”她记得在昏迷前是蝶儿喂她吃下解药的。
“全让你吃光了呀。”
“你把解药一次全让我服下了?”翟姬冷着声音愤恨地瞪着蝶儿,她把她唯一的解药给浪费了,那岂不表示她最多只能活到今天?最近几次毒发愈来愈严重,已超过她所能够忍受的程度,她害怕若是毒发时没了解药,她很可能会被万虫穿心而死。
“你急什么?三瓣彩叶果的花粉这儿满坑满谷都是。”瞧她急的!
“花粉?那可是蚀心散的解药,光是炼制就要花上好多年的时间,而你却一次用光它,我如果活不过今天,你也别想活着!”翟姬厉声恐吓道。
就因为炼制过程需花时数年,藏元鲁达才无法一次给足她能清除体内余毒的解药量,而她也才会在他非人的折磨下还能乖乖的听命行事。
“大不了我现在出去采收一些回来还你。”瞧她说的这么严重,蝶儿感到有些内疚。“不过,你这病若是再继续吃三瓣彩叶果的花粉,只会让你体内的毒虫日益增长,到了毒虫成熟时花粉不够食用了,它们就会啃光你的五脏六腑,到时候连神仙也救不了你了,所以我还是去采些药草让你泡澡,再熬些汤药慢慢毒死你体内的毒虫,这样你的毒才能真正的解了。”
翟姬第一个反应就是否定蝶儿的话,她绝不会相信她听说的每一句话,如果相信,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像个傻瓜似的让藏元鲁达给骗了,还出生入死命为他做事?不!她能不相信!
“不!我不相信,你胡说!”她有些激动地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你说我胡说?”蝶儿心中不平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好,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每次发作时都会感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啃咬般的刺痛?还有,是不是只要你服下三瓣彩叶果的花粉,那种刺痛的感觉就会立刻消失?接着就会感到阵轻飘飘的感觉,更重要的一点是,你每次发作的时间间隔愈来愈短,且愈来愈难受?我所说的没错吧?”
翟姬像是被打了一记闷雷,整个人没了反应,蝶儿所说的完全符合,令她不得不信。那只该死的老狐狸竟把毒药当解药让她服用?她真是当足了两年多的白痴。不但如此,她还帮那个变态的老狐狸杀了无数的人,结果到头来,她只不是过颗利用完即丢的笨棋子罢了!
她美目里杀机渐露,她发誓,出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取藏元鲁达的项上人头!
“我要你立刻替我把解药找来,否则就杀了你。”
古承天人还没进屋就听到翟姬放话威胁蝶儿,他气得一把紧掐住她的脖子,“敢碰蝶儿,你这是自寻死路!”
“喂!你放手!”蝶儿连忙想拉开他,可是怎么也拉不开他那只结实有力的臂膀。
“唔……我……死了,你……你永远也别想知道……是谁要我来抢天书的……”翟姬忍着无法呼吸的痛楚字字说道,她就不相信他敢杀了她!
“你——”古承天这辈子最恨别人要胁他,不过他还是松了手,因为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想拿到天书的话,一切都还得靠她。“暂时饶你不死,不过,如果你敢碰蝶儿一根寒毛,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若要比狠,翟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翟姬顺顺胸口拚命的吸着空气,眼神得意的睨着他一笑,仿佛说她才是赢家,气得古承天差点一掌打死她。
“好啦!我们出去让她能好好的休息。”蝶儿赶紧把他推出去,她怕若不赶快将他带离屋子,他一定又会忍不住对那个漂亮的姐姐动粗。
古承天不情愿地让蝶儿推着走,临走前还警告似地冷瞪了翟姬一眼,如果她敢动蝶儿一根寒毛,他宁愿不要知道灭门仇人是谁也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