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照顾我家的猪仔。」杨孙武客气的说。
什么嘛!明明是他老替她收烂摊子。装睡的杨凌筑聆听他们的对话,心中在抗议。
「哪里,是凌……杨公子帮了我不少忙,甚至几度救我于危急。」殷绿儿险些将「凌筑」的称呼脱口而出,传统礼法规范是不允许女子直呼男子名的。
她又羞涩又内疚的望向床榻。「都是我不好,害他受如此重的伤。」如果她有警觉心的话,也不至于三番两次惹麻烦。
听她替他说话,杨凌筑真的窝心极了。若非为了躲避老头,他真想跳起来拥抱她。
「哼、哼!那只笨猪,居然会被熊打伤,未免太逊了。若是他肯乖乖留在君山继任帮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这是他活该!」
臭老头难道不能讲些好听的,非要在绿儿面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杨凌筑闻言不禁怒火中烧,但为了不使老头那对邪眼发觉他已醒来,他只好按捺下愤怒。
「杨公子是为了救我,其实这一切都该怪我。」若非她为贪图偷取合约的机会,故意赖上他,遍搜不获还勉强要他送她回家,他又怎么会遭逢此劫?殷绿儿愧疚的想。
「对不起,因……因为我想偷合约,要回我家的产业,我才会留在君山的,其实就算杨公子没带我去,我自己也会找去的。对不起,让爹、宝姨和大家担心了。」她哽咽的将一切招供。
「绿儿,别自责了。」殷刚中心怜的拍拍殷绿儿。「你宝姨老早就知道你的目的,你以为我们会放任你在外游荡而不闻不问吗?只是我们一直没点破。」
「爹、宝姨!」殷绿儿音量略提高,心想,难怪她回到家,大伙似乎见怪不陉,仿佛像吃饭、喝茶那样稀松平常。「你们早就晓得了?」那么她的一切行动岂不尽在他们的掌握中?那么他们一定也知道她对凌筑的感情了。
就算她刻意隐瞒了许多是非,和一些逾礼越矩的历程,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她对凌筑流露的真感情,想伪装也装不下去了。
「绿儿,我的宝贝,你真的喜欢这浑小子?」殷刚中心直口快的问。
「那浑小子可是我老孙的徒子徒孙,你说话可客气一点。虽然他的确不怎么样,但外表人模人样又机灵,而且心地善良,将你女儿平安送回来,不是吗?」纵使孙子再怎么不是,做爷爷的也不容外人来批评。杨孙武不禁站出来说话。
「哼!是我女儿送你孙子回来的吧!」此刻的殷刚中有如濒临爆发的火山,根本顾不得尊长和礼貌。
「拜托,病人还在休息,你们非要那么大声不可吗?」宝大娘实在败给这两个老不修,都老大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斗气。
看他们互瞪一眼,鼻哼一声又各自别开脸,让她不禁好笑又好气。
「绿儿,别理他们。」握起殷绿儿的柔荑,宝大娘认真的问:「老实告诉宝姨,你喜欢杨少帮主吗?」
这个答案不只在座的人想知道,连躺着的杨凌筑也拉长了耳朵,他想确定之前她那一番告白是真、是假,他希望能再亲耳听到她说出。
「宝姨,你怎么这样问人家嘛!」殷绿儿的脸红成大柿子,赧然的娇羞样让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而杨凌筑心头直乐,唇角克制不住上扬。杨孙武更是猖狂的纵声大笑,丝毫不甩面色铁青的殷刚中。
他的宝贝女儿怎么可以……殷刚中心里五味杂陈,想到养育了十八载,捧在掌心的宝贝居然爱上别的男人,就很不是滋味,她的相公应该是做父亲的替她挑选,她怎么能在不告知的情况下与陌生男人相恋?
「你长大了。」宝大娘怜惜的轻拂殷绿儿覆额刘海,想看清日益娇美的她,她活脱脱是秋水的翻版,不仅容貌相似,外柔内刚,连际遇也类似。
秋水是被刚中掳劫;绿儿则是被顽心重的丐帮少帮主给绑架,最后秋水得到了幸福和所爱,不知绿儿的爱情是否能圆满?
绿儿遗传了秋水为爱执着、勇敢,不屈不挠的个性,而杨凌筑年少轻狂,放荡不羁,像匹野马难以驾驭,没有定下心,像这样喜欢飘泊的浪子,绿儿跟他真的能拥有幸福吗?她能放心把绿儿托付给这样的浪荡子吗?
阴霾覆上心头,向来运筹帷幄、精明果决的宝大娘,这一次竟一点把握也没有。
☆ ★ ☆ ★ ☆ ★ ☆
待众人离去,杨凌筑迫不及待的起身,这急忙的动作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他咬牙忍痛,免得叫出声太丢人了,不过,微微呻吟声仍逸出口,惊动外房的殷绿儿。
「凌筑,你醒了。」她高兴得泪光盈然,自从遇见了他,她愈来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见刚苏醒的他脸色苍白憔悴,她的心脏都紧缩成一团。「你总算醒了。」无法遏止的泪水如急洪溃堤般放肆奔流,她激动的投入他怀中。
「轻一点。」她这一撞,撞得他五脏六腑翻搅,背脊更像着火似的灼烫,痛得他无暇领会美人投怀送抱的滋味。
「对不起!」殷绿儿退开,吸吸鼻子,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不舍。
「别哭,我又还没死,你别像哭妣丧好不好?」看她梨花带泪的模样,杨凌筑的心都乱了,又不知该如何劝她不哭。「你再哭下去,就算我没被熊宰了,也会被你的眼泪给淹没而惨遭灭顶。」
「你别胡说。」枉费她这两天为他担忧受怕,他难道不能说些中听的话吗?至少安慰她一下也好。「倒是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的真实身分,还耍得我团团转?」想到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身分,免不了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她恼怒的用力槌了一记他的胸膛,不过,顾及他有伤在身,力道自然比前几次轻了许多。
「啊!我是病人耶!」他故作难忍痛楚的样子,五官全皱在一起,为防备她再一次偷袭,他握住她的手腕。
「痛死活该。」殷绿儿口是心非的扬起下巴,故意不理会他的哀鸣。
不过不一会儿,骨碌碌的杏眸却不争气的溜向他,瞧他痛苦的捂着陶口,她不禁忧心仲仲。「喂!你别吓我,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请大夫?」
「不用了,我只有一个地方会痛。」他墨黑的深邃眸子散发危险气息,与她晶璨的目光交错,令她耳红心跳。「这里。」他将她的手搁在他的心房上,惊得她连忙缩回手,宛若被火烫着。
「你……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叫人帮你准备一点吃的。」殷绿儿局促的低垂螓首,不敢抬起头,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因此慌张的退出房门。
杨凌筑嘴角漾着满足的笑意,对未来充满憧憬,他决定为她放弃单身生涯。
☆ ★ ☆ ★ ☆ ★ ☆
吩咐丫环送上补品和粥食后,殷绿儿立在床侧,看杨凌筑辛苦的坐起。
「需要我扶你走吗?」她忧心的问。到外房的桌几还有一大段距离,以他艰难的移动脚步,说不定用爬的会比较快。「我可以命人送到床前服侍……」
「不,我可以自己来。」杨凌筑断然打断她的话。多练习走走,有助益身体恢复,免得长时间待在床上,即使没有断腿也会变成一个废人。
何况她为了照顾他,已经两天不眠不休的陪侍在他身边,他何忍她劳累?
好一会儿之后,总算千辛万苦的走到桌前坐下,他回头咧齿一笑,「你看,我这不就办到了?所以说,你不必再跟在我身边了。」
他要赶她走?!殷绿儿的心发寒,牵强的笑了笑,「这样啊!我知道了。」原来他就那么讨厌她,一醒来就不留情面的下驱逐令,也许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她深吸了口气,唇角浮现柔美动人的微笑,强自伪装若无其事的背过身,平静的道:「那我回去了。」抑郁积压在她胸口,她觉得心好痛、好痛。
不愿他听见她的哭声,她强忍着泪,拖着沉重又疲惫的步伐走向门口,却没留意门槛,脚下一个踉跄,她根本来不及尖叫,也不想叫,就任由身子倾倒,她想,跌死好了,这样就不必忍受那么多痛苦。
「你小心一点。」早在地步履不稳时,杨凌筑就知道一定会有状况发生,因此及时搂住她倾倒的身躯。这个迷糊千金,一下吃东西梗到、一下掉入泥沼,连走路还会跌倒,真不知道她怎么活过十八个年头的,真让人担心。
他环搂着她的纤腰,又气又心疼的低吼,「你难道……怎么哭了?」乍见她梨花带泪的哭红了眼,倔强的没哭出声,令他胸口都拧紧了。
「放开我,我不要你的同情。」听到他的关怀,殷绿儿再也无法伪装坚强,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一滴滴滚落。她失控的抡拳槌着他,哭喊着,「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我会爱上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为什么你不放过我?为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声音愈来愈小,力道也愈来愈微弱,只是抑不住的泪水依旧涕泗纵横。
杨凌筑感觉胸前湿了一大片,不只是眼泪,她连鼻涕也往他身上擦,而他却只能苦笑的站着,任她打骂不还手,直到她骂够、哭累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你,是你自己不要我的。」他幽幽的长叹,真不知道她小脑袋装的是什么。
殷绿儿猛然推开他,一脸错愕,「你骗人,偷去我的初吻却要和我划清界线。」回忆当时,她不禁狼狈的涨红了脸。
「我哪有?」他受冤屈的发出不平之鸣。「是你老是摆出高贵的姿态,害我以为我冒犯了你,所以你才和我保持距离的,不是吗?你是初吻,难道我就不是?」他心急口快的一口气说出,也揭露他纯情男的事实,苍白的病容浮露一抹酡红。
「你……你也是初吻?」他的语出惊人使她一愕,忘了哭泣,直勾勾的注视他,出乎意外的发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脸红!
「你以为我有多风流?」杨凌筑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感到受辱。「我又不是发情的野兽,有事没事胡乱口吐白沫。」
「那么你还是童子之身喽?」她小心翼翼的探问,免得伤了他大男人的自尊。
他耸耸肩,「你介意这种事吗?」他双眼微眯,深思的看着她。
殷绿儿摇摇头,「我说不介意,但并不表示我不在乎。每个人一生总会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恋,当我爱上那个男人,我会接受他的一切优点、缺点以及过往,不管他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或做过什么事,我不会去追究,不过,先决条件是他必须对我真诚坦然。」
「那我应该很诚实吧?」
「光是你隐瞒你威赫的少帮主身分就罪无可赦。」悻悻然的冷哼,她才不会那么轻易饶恕他,等他伤好了再来秋后算帐。
杨凌筑可怜兮兮的垂下头,「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会爱上你。」
殷绿儿真的被吓到了,「你……你说什么?」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耳根子开始发热。
凝视哭过后的她,彷佛有千万颗小星星在她眼中闪灿,嫣红的娇颜经泪水洗礼更加美艳动人,令他呼吸一窒,胸口如打鼓似的撞击着。
情不自禁的捧起她羞涩的小脸蛋,杨凌筑眼底充满柔情,眼波交流传递着无言的深情。
殷绿儿感受到他的眼睛精锐有神,灼灼闪亮,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她背脊泛起一道混杂着兴奋和害怕的战栗感。
他……他想做什么?脑海掠过这个疑问的刹那,只见他的脸渐渐前倾,她的心也跟着狂野的猛跳,因为她知道即将发生的……
「砰!砰!」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慌张的推开他,扶墙壁借以支撑发软的身子,缓和激荡的情绪后才开口,「什么事?」
「小姐,老爷与宝大娘请杨少帮主去前厅一趟。」门外传来丫环的报告。
「他才刚醒,怎么……」难不成要他走过去?殷绿儿不放心他的伤势。
「应该的,晚辈理当去拜见长者。」杨凌筑咧齿一笑,唇角噙着自信与漫不经心的意味。「这是礼貌。」他毫无预警的掐一把她水嫩嫩的脸颊,搅得她刚平静下来的心潮又起波澜,惊得她连忙捂住脸颊,掩住臊热。
「那小的退下了。」门外的丫环恭敬说道。
待脚步声离开门口,杨凌筑执起殷绿儿的柔荑,温柔的笑道:「以后要当我娘子的人了,还那么害羞,你看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你……」未开口,她微启的嘴就被堵住,使她的抗议如风中的枯叶那样飘散,完全沉溺在他男性的气息之中。
他灼热的吻释放出情欲,需索的舌与她的交缠,汲取她女性的甘美芬芳,直到两人都快没气了,他狂野的吻转为细碎温柔的舔舐她的鼻、她的眼、她的眉,停在额际时啄了一下。
杨凌筑深呼吸,克制腹中激起的火焰,头抵着她的额,轻柔的低喃,「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已代表他的情、他的心,让她惊喜、感动不已。
「我比你爱我还要更爱你。」殷绿儿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喜极而泣的呢哝,「别再拿借口来推开我,打从你绑架我的那一天,我的心已属于你。」
听到她吐露爱意,他的嘴向上弯成彩虹般美丽的弧度。轻柔拭去她眼角的泪光,他含笑道:「我比你更早,在湖畔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接着,他将初次相见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原来那时候你就认识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装出生气的模样,但是偎在他臂弯里想发脾气也发不起,倒是拥吻后浑身像着火似的。
「因为我不想吓着你。」杨凌筑拧了一下她的俏鼻。「如果有个人突然冒出来向你示爱,我就不信你不会尖叫,当那人是神经病、疯子,说不定这会大叫色狼、非礼呢!」
这是人之本性,自然的防御本能。殷绿儿无话可说,但仍不服的嗔道:「所以你就绑架我?」
「那是情急之下的办法。」至于逃帮那一段他就省略过去不谈。
「那么被坏人追杀、帮里出内奸也是诓人的喽?」殷绿儿笑得好甜,甜的令他头皮发毛。
「呃……那是……」她不提,他还真忘了这档事。此刻,他后悔不已,真不该编那么多谎,没想到她记性那么好,全都记住,比他还厉害,这下他只好语塞的尴尬笑了笑。
「没办法自圆其说了吧?」她柔媚的手攀上他阳刚有棱角的脸,散发魅惑人心的危险气息。「这笔帐该怎么算?」一想到她这路上被他骗得团团转,一道怒气就凝聚在胸口。
「我的好娘子,我是病人耶!」杨凌筑心惊胆战的倒退一步,她就跟进一步。看来她气得不轻哪!
「你不说,我还差一点忘了你在受伤中。」
殷绿儿语气转和缓让他喘了口气,但她下句却是……
「早知道该在药里放些泻药、毒药,或干脆把你送给蒙古大夫当试验品。」她嗔怒的翘起小嘴想,若非看他身体尚未痊愈,她绝不那么轻易饶过他。没关系,这笔帐可以慢慢算,以后有的是机会,想到这,她内心发出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她会让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欺侮的。
杨凌筑只有傻笑,心下大喊,好可怕的女人!未来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 ★ ☆ ★ ☆ ★ ☆
一间宽敞宁静的议事厅,此刻正进行三堂会审。
杨凌筑用完餐后就被召见,在殷绿儿的陪同下负伤上阵。
「你确定你没有问题?」与杨凌筑并肩而行,看他安之若素的走进大厅,像没事的人似的,殷绿儿仍不免担忧。
「放心。」他朝她眨眨眼,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太过分了!居然在众目睽睽下眉目传情?!
坐首位的殷刚中见他们相偕而来,就已经不太爽了,看到这一幕后,他不悦的故意咳嗽,藉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而这一阵乱咳适时解除了殷绿儿的尴尬,「来,我跟你介绍,我爹、宝姨、宾叔,还有……你爷爷。」触及杨孙武那诡黠又了然的贼眼,就跟杨凌筑一样,锐利得让人无所遁形,她不禁羞涩的低垂螓首,再也不敢抬头。
「有什么事先坐下再说。」宝大娘平静的声音无形中流露出高贵的威仪,即使是叛逆如杨凌筑也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作怪。
然后宝大娘吩咐仆人奉茶,挥退好奇过度的众仆,才把目光转回杨凌筑身上,她深思的观察他半晌,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赞赏。
「你就是杨少帮主?」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有老……爷爷可以证明。」险些又叫「老头」。杨凌筑提醒自己,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还是规矩一点好。
杨凌筑的话立刻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正悠哉喝茶的杨孙武身上,害他差一点喷茶出糗,不过虽然没喷茶,还是呛到了鼻子。
怎么把矛头转向他?看猪仔一脸无辜的样子,仿佛他不替自个儿孙子说些好话都不行。
杨孙武没好气的斜睨一眼杨凌筑,煞有其事的干咳来清清喉咙道:「他的确是在下那不成材的孙子,个性坦荡率性惯了,若有失礼之处,尚请见谅。」
殷刚中不置一词,重重的鼻哼一声,不屑的撇撇嘴道:「臭小子,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女儿?我女儿哪里冒犯了你?」
「我没绑架她。」杨凌筑侧过头与殷绿儿四目交接,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只是想请她到君山作客,是什么原因我已经和绿儿解释过了。」
「绿儿是你叫的吗?」殷刚中恼怒的脸红得可媲美关公,他们居然无视于他长者的威严在眉目传情。
「刚中。」真受不了他的孩子气,做爹的居然在跟孩子们吃醋。宝大娘好笑又好气,一边用眼神示意殷刚中要注意身份,一边严肃的问:「那可否告诉我,你带绿儿走,为什么没通知殷家一声?你就没想过她家人会担心吗?」
宝大娘厉声的指责对杨凌筑丝毫不影响,他气定神闲,慵懒的笑道:「以殷家宝大娘的精明能干,你应该早就得知,不是吗?」他贼兮兮的瞅着立于殷刚中身侧的儒雅男子。「跟在我和绿儿身后那一票由罗大总管领军的保镖、护院师还真不少,几乎可以组成一支劲旅了。」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立刻移向冷静自持、不动如山的罗臣宾。
怎么把话题转到他身上了?罗臣宾可不胡涂,他假咳了几声掩饰心虚,朝宝大娘拱手一揖道:「卑职有事,先行告退了。」他想,惟有置身事外才是上策,免得到时遭殃。
在从容的越过大厅时,罗臣宾若有所思的斜睨一眼优闲自若的杨凌筑,他想,自己倒是小觑了丐帮少帮主。
原来派出的人早被杨凌筑发现了,难怪他会那么胆大包天绑架绿儿,就是笃定殷家的人尾随其后,想到这,宝大娘唇角噙着淡笑,对看似漫不经心的杨凌筑又多了几分赏识。「你早看出来了?」殷家是不可能对出外游荡的绿儿坐视不理的。
「你又何必问?」杨凌筑抛给宝大娘一个别有深意的媚眼,彼此心照不宣啦!
看到杨凌筑那机灵又淘气的模样,宝大娘也不禁忍俊不住想笑,但为维持深不可测的形象,只好用衣袖半遮面,轻咳的掩去笑意。
而在座的杨孙武则早已成了闷口葫芦,看来也有人被戏弄了而不自知,好在他不是惟一倒楣的。
「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杨凌筑打个哈欠,心想,这些大人还真罗唆,也不想想他是伤患,需要多休息,有事没事来个三堂会审。
宝大娘看杨凌筑面露倦色,欲打算今晚就到此为止。
「我有!」殷绿儿猛地大喊。为什么他们什么都知道,而她却毫不知情?
「几个月啦?」杨凌筑促狭的笑问。
「杨凌筑!」她被他激怒而忘了问题,正想骂人时,突然一阵如雷巨吼声响起。
「什么?!你们连孩子都有了?」殷刚中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
而杨孙武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火上加油道:「猪仔,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你丢尽我们丐帮的脸了。」
「是啊!疯老,你的孙子做得太过分了,非好好教训不可。」最好大卸八块。若非碍于疯老的面子,殷刚中恨不得冲上去扭断杨凌筑的脖子,还好疯老与他站在同一阵线,至少他得尊重长者。「疯老,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我会好好管教的。」杨孙武凝重的朝殷刚中点点头,其实他的肚皮早快笑破了。他严厉正色的看着仍一副轻松闲适的杨凌筑。「你做的好事,你得负责。」
「我会的。」杨凌筑故作认错般凝重的点头。
「宝姨!」他们在搞什么?!「没有的事。」殷绿儿百口莫辩。
「你得负荆请罪,登门……」
听到杨孙武要惩罚孙儿,殷刚中郁积的愤恨总算出了口怨气,但接下来……
「下聘,明媒正娶,赶快把婚事办一办。」
「那是自然。」
「什么?!」殷刚中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眼睛瞪大如牛铃般。不行!他不允许。
瞧这爷孙俩一搭一唱,殷绿儿涨红了脸,又羞又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以求助的眼神望着宝大娘。
「我不准!」殷刚中咆哮道。
「绿儿。」识破那爷孙俩的诡计,宝大娘摇摇头,觉得好笑又好气,她握起殷缘儿的柔荑交到杨凌筑手中。「我的女儿交给你了,希望你别辜负绿儿一片痴心。」
杨凌筑认真坚定的点点头,他知道这是重要的一刻,不能嘻皮笑脸。
「太好了,猪仔。」杨孙武上前拍拍杨凌筑的肩膀,爷孙俩彼此眨眨眼打暗号,一切不必言语。
「你们……」殷绿儿腼腆的垂下头,明明是他的三堂会审,怎么会变成求婚会?
站在一旁气得浑身僵硬的殷刚中眼看根本没人理会他,他更是愤怒的吼道:「我说……我绝不答应!」
「宝姨,你怎么……」殷绿儿感觉脸颊发烫,整个人像着了火似的,心跳也变得不规律,娇羞得不知所措,想抽回手,却被杨凌筑握得更紧,害她更加羞窘不安,心开始狂烈的跳动。
「臭小子,放开我女儿。」殷刚中气冲牛斗,眼睛憎恶得喷火、冒烟。
「绿儿,别理你爹。」宝大娘无视于气得快抓狂的殷刚中,她一边牵着殷绿儿,一边优雅的笑道:「两位,晚餐已命人备妥,不如留下来一道用,顺便讨论婚礼事宜。」
「好、好!」杨孙武笑得嘴合不拢。
杨凌筑没有异议的点头,一双柔情似水的深邃眸子始终没离开过娇羞的殷绿儿。
感受到他炽热的注视,殷绿儿羞涩的低垂着头,不敢看他,连忙缩回手。
而一旁的宝大娘和杨孙武相视一眼,直觉好事近了。
「走吧!」宝大娘柔和的面容比没有表情时亲切多了,让自幼失去父母的杨凌筑无形中也体会到母爱的温暖。
「谢谢你愿意把女儿嫁给我。」杨凌筑一改平日戏谚的态度,诚恳的表达出对于一个伟大的母亲的敬佩。
「我只作对绿儿最好的决定。」宝大娘慈爱的望着殷绿儿,小女孩长大了。
「宝姨。」殷绿儿又感动又激动的抱住宝大娘,哽咽的低喃,「谢谢、谢谢!」
「都要嫁人了还那么爱哭。」宝大娘以手绢轻轻擦拭她滑落脸颊的泪,挽起她的手往外走去。「好了,别哭,我们去吃饭。」接着一行人离去。
「喂,你们站住,我说不准,不准!听见了没有?」
而殷刚中的狂啸犹如疯狗乱叫,始终没有人理会他的发飙,直到人都走光了,吼叫仍持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