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自己在工作上的表现院方的确是有看见的,虽然因为得罪了“小人”而被暂时开除,但院方却为她做了另一个更好的安排,她平时工作上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阳明山上的每一栋别墅都有著独持的风格,严敏儿走在铺著柏油的小路上,傍晚的山间,青山绿树映著夕阳的一抹酡红,风景好不美丽,如果每天下课之后都能看见这样美丽的黄昏,不也算是种很浪漫高级的享受吗?
她不由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仰粉脸,任由林间微风吹拂,心情整个放松了下来。
“严敏儿,加油!没有任何事能难得倒你。”
她手握拳,举起双手,对著清新的空气呐喊。
深吸了口气,将地上的行李提了起来,看著前方宽阔的道路,她提振精神、迈步向前,相信她的未来也会像眼前的路一样宽敞,充满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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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只“苍蝇”踩著自信满满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向龚家大门,龚泽竞静静的缓步跟在她身后。
他偏著脸庞,冷睨著严敏儿的每一个动作,在冷飕飕的空气底下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仰著脸庞的她,露出幸福而满足的微笑,接著又莫名其妙的对著空气大吼大叫,他真不明白,她到底在兴奋个什么劲。
一只笨苍蝇,一脚已经踏进陷阱里头,还不知死活的穷开心,只看见眼前的蜜糖,却不知道蜜糖底下有著无法预知的危险,不知该说她愚蠢,或者真有人是这样的天真?
“笨苍蝇……”龚泽竞低喃著。
站在远处,望著穿著一身素白护士制服的她,龚泽竞的手不禁抚上自己的左脸,昨晚,那火辣辣的一巴掌,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真看不出她那么娇小,手劲居然那么大,那股疼痛的滋味,他就算到下辈子投了胎也该死的不会忘记。
这一回让她落到了他的手里,他绝不会让她好过,不整得她再一次下跪求饶,他龚泽竞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他的手缓缓垂至身侧,看著严敏儿在龚家门前探头探脑的模样,也该是他上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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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敏儿站在别墅大门前,两手握著雕花栏杆,栏杆里是一片景致优美的中庭花园,花园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她对著里头叫喊,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有没有人啊?喂!”
她对著里头叫嚷著,仍旧没人出现。
“没人在吗?”
她看了看表,已经接近六点了,天色渐渐暗下,偏偏院长只给了她地址,却没给她这户人家的电话。
而这户古怪的人家,居然连门铃也不安装,难道要她在这门外不停的大吼大叫,直到有人出来应门为止吗?
“喂,有人的话就出个声吧!我是高棠医院派来的特别看护,有没有人在啊?喂──噢!”
叩!
一股力道从她的后脑拍了过来,她伏在栏杆前,额头硬生生的撞上栏杆,痛得她捂住额头,细细的柳眉皱成了一线。
“是哪只猪八戒推我?!”
她一手抚著额头,一面转过身看向身后,只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背对著她,朝一旁的侧门走去。
然后她听见那男人发出嘲谵的声音,“像你这种叫法,死人也被你吵醒。”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莫名其妙的攻击人,还说出那种话来。”
严敏儿立刻提起行李,快步走近那人的身边。
那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遥控钥匙,对著门口按了一下,大门发出“哔!”的声响后,应声开敔。
“呃,你是住这里的吗?我是高棠医院派来──”
“我知道,你刚才已经很大声的介绍过了。”
龚泽竞走了进去,耳边听见严敏儿提著行李,脚步沉重的跟在他身后。
“这位先生,能不能麻烦你走慢一点,我的行李很重──”
严敏儿忍不住叫唤著,但眼前的男人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照顾的病患也是住在这里头吗?如果是的话,这栋别墅这么大,如果你走得这么快而不愿意带路,我一定会迷路的,这位先生──啊!”
严敏儿嘟嘟嚷嚷著,不停的在他身后大声解释著,深怕他就这么扔下她不管,谁知他却猛地停住脚步,而她就这么一股脑的撞上了他坚实的背,行李被甩在地上,里头的医疗用具也跟著掉了一地。
“噢,怎么会这样!”
严敏儿懊恼的捂住脸,蹲下身子捡拾散落一地的医疗用具。
“笨蛋就是笨蛋。”
冷不防一句刺耳的责骂声传到严敏儿的耳际,她气得从鼻孔喷了口气,抬眸看著那个站在她身旁,冷眼看著她却不肯弯个腰帮忙的男人。
“先生,如果不是你突然停下脚步,我也不会──”
她抬眸望他,这才发现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居然是──
“龚泽竞,你怎么会在这里?!”
严敏儿一脸愕然,张著嘴、傻傻的看著他,除了这个问句之外,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龚泽竞把她的惊讶全看进眼底,只是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他将两臂环在胸前,冷?著严敏儿说道:“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肯聘请你这个笨护士?”
严敏儿将所有的东西胡乱塞进行李箱之后,立刻站起身子,回视龚泽竞。
“你的意思是不是,你也一样蠢,否则,为什么会拐了那么大个弯,把我骗来这里当你的特别看护?”
“我手脚健全,哪需要什么特别看护?!”
龚泽竞冷哼一声,扔下严敏儿兀自走向前去。
“喂,你把话说清楚呀!如果不是你又耍了什么手段,院长为什么会给我这个地址,叫我来这里做看护,喂──”
一见他离开,她立刻提起沉甸甸的行李箱,快步追上他。
龚泽竞愈走愈快,摆明了是故意要折腾她。
她索性停住步伐,闷不吭声的瞪视著渐行渐远的他,龚泽竞发觉后头少了严敏儿的喳呼声,亦停下了脚步。
此时天色已暗,他无法清楚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但他几乎可以想见她心底的愤怒,他抿了抿唇,终于肯开口说明。
“这里是爷爷休养的地方,你如果要在这里工作的话,首先要改掉你那喜欢拉开分贝说话的坏习惯。”
“我拉高分贝说话?明明是你──”
“你瞧,现在不就是?”
龚泽竞的声音低沉,语调中却带著嘲谑。
“你──我……”
她也不喜欢没事扯著喉咙对人大声嚷嚷,若不是他每回都惹得她气愤不已,她也不会这样。
“别在那你啊我的,废话说太多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而已。”
龚泽竞大手一挥,打断严敏儿的支吾声。
“好,这些是废话,那所谓的正题呢?为什么你让‘高棠’辞退了我,现在又请我来这里当特别看护,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既然知道一切都是龚泽竞在幕后搞鬼,她就不得不问清他真正的意图了。
他冷哼一声,嘲谑道:“你以为我会有什么目的?”
“难道你……你想报仇?”
严敏儿恍然大悟似的,连退了好几步。
这男人,该不会还记恨那一巴掌,所以才把她拐来这里,为的就是报那“一掌之仇”吧?!
“我没那闲工夫!要不是爷爷执意要你在身边照顾他,我根本不想再看见你这只讨厌的苍蝇。”
龚泽竞眉峰一挑,口气轻蔑。
“我警告你,别再叫我苍蝇!你不觉得这样很污辱人吗?”
每听他叫她一次苍蝇,她就觉得自己的自尊像是被他踩了一次。
她真不明白这个龚泽竞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养成这么自我中心又高傲无礼的性格。
“这也算污辱吗?说你是苍蝇还算尊重你了。”
“喂,你!”
看著严敏儿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龚泽竞骄傲地仰起下颚,继续说道:“苍蝇,你要不就跟上来,要不就继续站在这里,我可没多余的时间陪你在这大眼瞪小眼。”
“喂!龚泽竞,你就不能走慢一点吗?喂──”
严敏儿气呼呼的喊著,拖起行李箱,心不甘情不愿的尾随在他身后。
不论如何,等她见著了龚爷爷之后,就可以不用再看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的脸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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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爷爷是住在哪个房间呢?”
跟著龚泽竞的脚步踏进龚家豪宅,严敏儿看著挑高楼柱、气派的回廊以及墙上的名画,往前看不见豪宅的尽头,往后只觉得走来的路净是陌生,她就像只被扔进空地的小老鼠,分不清方向。
“这里是你的房间,明天早上六点,管家会叫你起床,并交代你接下来该做的事,所有爷爷的生活起居和饮食都必须由你负责,所以你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再说。”
“那……你呢?”
龚泽竞疑惑的挑眉望她,“我?我的事不关你的事。”
“我的意思是,龚爷爷其实最需要的是你的陪伴,你是不是该每天抽出一些时间和他相处?”
严敏儿见他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又仔细的解释了一次。
“相处?我跟他不需要太多时间相处。”龚泽竞直截了当的拒绝严敏儿提出的要求,“你也管得太多了吧!你的工作就是照顾好爷爷,其他的事你不必管,尤其是我的事,明白吗?”
“我知道,但我认为亲人间的关怀是激起病人生存斗志的最好方式。”严敏儿仍不放弃的说服著他。
“你这女人真的很烦!”
龚泽竞厌烦的皱了皱眉。
“怎么,不是苍蝇了?”
严敏儿抿了抿唇瓣,对于他对自己的称呼感到有些新奇,因为从没有男人用“女人”来称呼她。
她的个头娇小,一百五十八公分,四十二公斤,整个人就是瘦瘦小小的,当然胸前也不怎么雄伟,所以男同学比较常唤她妹妹,说她是“女人”的,龚泽竞还是头一个。
“不管是女人还是苍蝇,都一样烦人。”
言下之意,对龚泽竞来说,女人等同于苍蝇,等同于烦人,这三者之间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哼,你这么看不起女人,难道你不是女人生的吗?有本事,你就去对你母亲说啊,看她怎么──”
她仰著脸回嘴,话说到一半,却看见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他难看而凶恶的脸色让她咬住唇,怯怯的退了一步。
龚泽竞却气势迫人的逼近了她。
“你想干什么──”
她被他的模样吓得钉在墙上,退无可退。
“该死!”
当他一拳挥下时,严敏儿吓得尖叫出声,捂住了耳朵。
“不要!”
那坚实的拳头落在墙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回响,在她的耳畔荡起强悍而极具威胁的震撼。
“我警告你,别再口没遮拦的提到我母亲,听见没有?”龚泽竞警告道。
严敏儿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绷紧的神经就如同一根易断的弦,而她撩拨了那根弦,将他逼向危险的边缘,对她展开了反扑。
“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颤抖的说著,看著他赤红的双眼,仿佛在他眸中看见隐约的泪光。
龚泽竞沉重的气息吐在她的脸颊上,严敏儿无法预测他下一步的举动,只能静静的、僵直的站著,直到他缓缓合上眼,神情疲惫的退开一步。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绝不会饶过你……”
龚泽竞说完,神情落寞的转身离开。
“好可怕……”
看著龚泽竞的身影,严敏儿拍著胸口,总算松了口气。
他的背影看起来就像头斗败了的野兽,所有的锋芒都收敛起来,他渐渐离去,消失在黑暗长廊的另一头,看著这样的龚泽竞,严敏儿心底的畏惧消失了,并对他产生一股莫名的同情。
她凝望著他,在他背后所失落的,就像一团令人摸不清的迷雾,而她,却有著一股妄想,想找寻开启这团迷雾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