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是失踪已久的莫氏掌门人莫影魂,而新娘则是被谣传同性恋的天之骄女黎咏薇。这一场世纪婚礼到最后会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但是消息已经发了出去,豪华饭店的酒席也已经订下,台北市的各大珠宝商更是挤破头想推销自己的珠宝。吵吵嚷嚷的婚宴就这么热烈地安排起来,但问题是其中却缺少了一种气氛——一种婚礼都会有的欢乐气氛。这场婚礼看似热闹,但却没有人眉开眼笑,每个人都一副愁云惨雾样。
黎咏薇自从谣言传出后便再也没有去上班,理由当然是因为要准备婚礼。可是就在她同性恋倾向被公诸于世的同时,便销声匿迹的行径,却又明显得有些过头。然而黎氏企业和莫氏企业却依然不动声色,发布了黎咏薇和莫影魂结婚的消息之后,再也不愿意两答媒体的任何问题,这种作法当然更是引人疑窦。
予是便开始有人猜测他们结婚的可能性。
那会是一场真正的婚礼?还是一个为了模糊焦点所散发的烟雾弹?
许多人都关心这场婚礼的后续发展,而最关心的名单里莫涤凯自然也在其中。他好不容易找到黎咏薇位在海边的小别墅,看到她的时候他真的吓了一大跳。
“咏薇,你怎么……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黎咏薇不想理他,只因她什么人也不想见。快一个星期了,她躲在这里几乎不吃不喝,思索着生命的意义;但是不管她怎么想,都没有办法如愿地找到合理的解释。
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自从方歌雅走了之后便是如此……她好想她哦,那种思念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裂。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们?她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伤害了谁?
方歌雅被带走了,而她的父亲说除非她愿意和莫影魂结婚,要不然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方歌雅的下落。
她好害怕,她真的好怕这一生再也见不到方歌雅……他们说完成结婚之后便会立刻安排他们到国外度蜜月,一年以后再回来……一年,多漫长的一年啊,她怎么可能熬得过去?他们已经安排了她的一生,如今连她的下半生也安排妥当,也许他们连她的葬礼也已经安排完成了也说不定。
她的生命力正一点一滴地流逝,她的笑容也早已埋葬,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呼吸、为什么不能睡着之后永远再也不要醒过来……但是将近一个星期了。她怎么也睡不着,而且连作梦的能力也失去了……
“天哪!”莫涤凯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看到黎咏薇这样子,真的比教他千刀万剐还要痛楚万分。 “咏薇,你别这个样子,你跟我说句话啊。”
黎咏薇躺在阳台的贵妃椅上,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大海,没有表情、没有动作,那木讷呆滞的样子恐怖得吓人。
“天啊,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谣言?还是因为影魂逃婚?”话刚说出口,他立刻后悔了。因为黎咏薇根本还不知道莫影魂逃婚的事情,现在他这么一说,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我的意思是说……”
黎咏薇还是没有反应,仿若对他的话充耳未闻。
“咏薇……”
莫涤凯真的慌了……认识黎咏薇近二十年,他从没看过她此种神态,或者说他从未见过这种绝望的神色出现在任何人的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会让人如此绝望、如此了无生趣?
“唉!她一整个星期都是这个样子。”负责打扫别墅的中年太大叹口气说道。“我替她准备的东西她一口也没有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黎家的大少爷和老先生都来过了,而他们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一句没有办法就算了吗?为什么不找医生?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莫涤凯气急败坏地上前想抱起黎咏薇,没想到她却虚弱地闪身拒绝。“咏薇,你一定要到医院去!不然你这样下去真的会饿死的!”
黎咏薇颤抖地扯动唇角,虚弱地冒出一句:“死了也比现在好……”
莫涤凯错愕地看着她……
“你走开,不要管我,我谁也不想见……”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到医院去,要不然我什么地方也不去!
黎咏薇惨惨一笑,终于转过身面对莫涤凯:“你聋了吗?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哪里也不会去,我更不会跟你去医院,我宁可死在这里……”
“宁可死在这里?”莫涤凯蓦地跳起来吼她:“你为什么宁可死在这里?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因为莫影魂不爱你,这样你就要死?过去的黎咏薇跑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懦弱无能?”
“过去的黎咏薇?过去的黎咏薇是假的……哈哈哈哈……那些都是假的……”
“假的?”为什么她所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能理解眼前的黎咏薇?
“对,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咏薇……”
黎咏薇缓缓起身,凄厉的神色有如地狱来的恶鬼。
“你不懂吗?那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这些人所装出来的样子。为了让你们高兴、让所有人高兴而装出来的!你以为我喜欢当那个温柔、俐落干练的黎咏薇?错了,你们全都错了!我恨死了那个黎咏蕞,我恨死她了!你说我儒弱?哈!莫少爷,你又错了。以前的黎咏薇才儒弱,以前的黎咏薇才叫无能。从现在开始,我要为我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死,你听懂了没有?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我自己的地方,就算死我也要死得有尊严!”
莫涤凯愣愣地看着她,全然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能了解现在的你?”
“滚!”黎咏薇喘息着起身,瘦弱的身体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摇欲坠。“你给我滚!我不想见你!,我谁也不想见……”
“咏薇——”
一个不稳,她的身体倾斜地倒向地面;而莫涤凯立即扶住她,却看到她的眼角噙着两颗晶莹的泪水,和那凄厉悲痛的眼茫茫然地望向半空中。
“天哪!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啊……”他悲痛莫名地低语,拥着她纤弱的身体。却知道自己永远也进入不了她的世界。
“放我走吧……”黎咏薇无助地哭了起来。她苍白憔悴的脸在他的眼前晃动着,那虚弱得有如风中残烛的身体在他的臂弯里像个孩子似的颤抖着。“如果……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请你放过我吧。请你们……请你们不要再逼我……放我走吧……”
她闭上了眼睛,泪水轻轻地滑落下来,滴在莫涤凯的臂上……那痛彻心肺的灼热感让他无法不心痛。
他该放她走吗?
若真的爱她,他也只能放她走不是吗?
“大少爷、盼盼小姐,你们快开门啊!看我带谁来了!”
老陈兴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令正在吃饭的华盼盼和莫影魂都怔了一下。他们的下落就只有老陈知道,而这个位在二楼的小房子也是老陈出面承租的;但为了怕被莫家的人找到,他们还特地嘱咐老冻没有事不要过来。今儿个老陈怎么会突然带人来?
华盼盼开了门,只见老陈身后跟了一男一女,她让他们进们后便无言地站在莫影魂身边。
老陈极度兴奋地喊:“大少爷,是三小姐!”
莫影魂错愕地起身。“芜薏?”
那女子有着一头教人欣羡、流瀑般的漆黑长发,光亮如丝的发色像是电视广告明星般的迷人;小巧的瓜子脸、一双凤眼星眸中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灵秀睿智,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大哥,好久不见。”莫芜薏微笑着上前握住莫影魂的手。
莫影魂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拉着莫芜薏的手,无神的眼睛不住地搜寻华盼盼的方向——
“盼盼、盼盼,这是芜薏,我跟你说过的,我妹妹芜薏。”
华盼盼朝莫芜薏淡淡一笑、颔首示意,真没想到世界上竟有如小说中走出来的灵秀之人。
“芜薏小姐。”
“你就是华盼盼吧?”莫芜薏轻巧地笑了笑,笑容牵动她娇俏的面孔,活脱脱像是灵气逼人的仙子一般。“我老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只不过没想到我大哥这次的眼光会这么好。”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回来?”莫影魂忽有疑问。
“别急,我还带了一个人来见你呢。”
莫影魂的脸色一黯。
而莫芜薏立刻微笑道:“不是我们家的人,是我的朋友寒泽织真。寒泽,这是我大哥。”
寒泽织真有张武士般沉默的脸,华盼盼看着他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好一个俊朗秀逸的漂亮人物!但是如此漂亮的人物脸上,却带着一股忧郁的气质。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莫芜薏吧。
“你好,我是寒择织真。”他操着生硬的中文简单地向莫影魂问好,站在莫芜薏身后的样子与其说是朋友,还不如说是护卫的成分多一点。
莫影魂侧耳倾听他的声音,一会儿之后才转向莫芜薏:“你的朋友?还是你的男朋友?”
莫芜薏浅浅地笑了笑。“这个问题我先保留答题权;因为这次我回来的主要目的可是你哟,我想我们可能要先解决你的问题才行。”
“是老头子要你回来的?”
“不是,是若水和涤凯打电话叫我回来的。”莫芜薏说着,不由得轻蹙起两道秀峰似的眉。“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来之前还去看过咏薇,你知不知道她病得快死了?”
“咏薇病得快死了?”莫影魂十分讶异。
“嗯。若水替她检查,说是绝食了一个星期,身体太虚弱了。”莫芜薏再度叹息道:“咏薇一点求生的意志也没有了,我想她真的是一心求死。”
一心求死?
莫影魂和华盼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婚礼后天就要举行了,没有新郎也没有新娘,看来这次真的要闹大笑话了。”
莫芜薏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不是他们可以一手掌握的孩子了。”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涤凯和若水正在照顾她。”
莫影魂无言地垂下了眼睛……
华盼盼站在他身边,轻轻地按住他的肩,好半晌才温柔地开口:“你应该去看看她。”
“没有用的……方歌雅呢?”
“失踪了。听说黎家父子带了人押走她,还威胁咏薇,如果不跟你结婚就永远不准再见她。”
“老陈。”莫影魂当机立断地开口:“打电话给欧先生,就说我有事找他”
“欧海镌?是那个吊儿啷当却又神通广大的欧海镌吗?”莫芜薏讶异地笑了起来。“大哥、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莫影魂回她一笑。“当然。”
莫芜薏感到有趣地点点头,转身对寒泽织真说了几句日语。
寒泽织真了解后走到旁边打行动电话,快速地说了一串日语。
“他在说什么?”莫影魂虽是沙场老将,但他对日语却是一窍不通。
“和你一样啊。”莫芜薏银铃似的笑了起来。“要打仗,怎么能单打独斗?当然要人愈多才愈好玩喽。”
海边的别墅十分凄冷,黎咏薇冰冷且无知觉地躺在大床上,眼眶下的黑影凹陷成一个令人心惊的小窟窿。唉,才短短一个星期,竟然可以让人憔悴如斯。
莫若水在床边安置了点滴架,一点一滴的营养液徒劳无功地想进入那个拒绝生存的身体。莫若水的眼眶红红的,显然对黎咏薇的情况十分难过。她和黎咏薇向来很亲近,也可以说就像亲姐妹一样,谁也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看过黎咏薇之后,莫影魂和华盼盼相偕走到别墅外的海边,任由冷冷的海风吹拂着他们有些混沌的脑筋。
莫影魂紧握着华盼盼的手伫立在茫茫大海前,迎着风无言地面朝大海……
虽然他看不到黎咏薇现在的情形,但是从严肃的气氛中就可以知道情况有多严重。
莫若水说黎咏薇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醒过来,眼下似乎也没有清醒的迹象;而他们也想过要送她到医院,但是莫涤凯说黎咏薇极力反对离开这个地方,如果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医院,说不定会做出々幺伤害自己的事。所以他们除了尽快找到方歌雅之外,真的再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继续活下去。
黎咏薇是个坚强而固执的女子,但这样的人一钻牛角尖,要让她脱离心障谈何容易?
“后天就是婚礼了,你打算怎么办?”华盼盼轻问。
莫影魂的手微微一紧,鼓励式的热度传到她的掌心。“不怎么办。如果可能,我希望那场婚礼不要举行,但是既然一定要举行,那我们也只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惊喜?”
莫影魂转头给她一个安慰的笑脸。“你担心吗?”
一阵冷冷的海风吹来,华盼盼有些凉意地瑟缩了一下。
莫影魂很快拉她人怀,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无言地面对着无常的大海。
“别担心。”莫影魂亲吻她的发际。“一切有我,我答应会让你幸福的。”
华盼盼仰起脸,专注地凝视他坚毅的面孔,好半晌才温柔地开口:“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幸福,我宁可我们一起创造幸福,也不要荣华富贵。我只希望可以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我已经一无所有,也许你会吃苦。”
华盼盼微微一笑,温婉地靠近他怀里。“我不怕吃苦,我只怕心里痛苦而已。”
莫影魂感动地拥紧她,深吸口大海咸咸的海风,一直浮动不安的心总算有了着落。他们过去都曾经爱过,但却从来没有这种安定的感觉。尽管知道前途艰险,但心安的感觉却足以凌驾一切。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吃苦的。就算我一辈子都看不到,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隔着衣服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安,而他放在她腰问的大手更让她有种被保护的幸福感。华盼盼无言地偎紧他的胸怀……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奢求什么荣华富贵,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向上苍乞求些什么……她只知道她这一生,上苍待她何止宽厚而已。
“你一直没问过我和咏薇之间的过去,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
莫影魂有些意外,但华盼盼却微笑地轻抚他脸上疑惑的线条。
“为什么要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并不想知道。”
“之前你不也认为咏薇很爱我{吗?”
“我到现在还是这样认为。”华盼盼叹了口气:“虽然我并不了解黎小姐心里真正的想法,但我想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是下一样的感情吧。”
“如果咏薇好了,我想你们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
“哦?你想得倒美!你这种人啊,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莫涤凯突然打断他的话。
“涤凯……”莫影魂无奈,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他相信咏薇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全和他们取消婚约没有关系——或者该说没有直接的关系。
而莫涤凯自然不想听,他的头发、衣服全乱了,眼眶下方同样有着失眠的阴影,憔悴的模样和躺在床上的黎咏薇竟有几分神似。
“如果你不愿意娶咏薇,我会娶她的。婚礼上我会取代你成为她的丈夫。”
“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吗?”莫影魂忍不住有些生气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向来风流成性的莫涤现,竟然对黎咏薇有这样深刻的感情,以至于他全然的盲目无知。“咏薇不要任何男人当她的丈夫,她爱的是歌雅——方歌雅。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相信这个事实?”
“你到现在还污蔑她!”莫涤凯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硬生生将莫影魂的身体从沙滩上提起来。“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废物!”
华盼盼紧张地想扳开莫涤凯的手。“放手!”
“你滚开!你这个女人,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咏薇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莫涤凯忿怒地吼叫,他那疯狂的样子真教人心伤。
“涤凯,你真的疯了吗?”莫影魂同样也吼了起来。“我以为我才是瞎子,没想到你盲目得比我还严重!”
“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我只问你,后天的婚礼你到底愿不愿意参加?”
“你……”莫影魂气得握紧了拳头,真想好好揍他一顿。“你这个笨蛋!你真是冥顽不灵到了愚蠢的地步!”
“你到底愿不愿意——”
“大哥,咏薇醒了!你们快来!”屋里的莫若水惊喜地大喊。
莫涤凯立刻扔下莫影魂,焦急地冲进别墅里。“咏薇——”
当莫影魂和华盼盼走进屋里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景象——
莫涤凯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口,震愕地揪住了自己的一头乱发;而黎咏薇,她茫茫然地半张着眼睛,毫无焦距的瞳孔涣散着,只是喃喃自语地念着:
“歌雅呢?歌雅……我想见你……歌雅……我好想见她……”两行情泪无助地自她的眼角落下,滴在冰冷的地毯上。
莫影魂叹了口气,在华盼盼的搀扶下来到她的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我会找到她的。咏薇,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找到她的。”
莫若水在一旁再也忍不住地啜泣起来;而莫涤凯,饱受打击与震撼的地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就在他转头离去的同时,华盼盼看见了他眼角那晶莹的泪水、那伤痛欲绝的背影,以及那高高仰起、却无处可依的眼神。让她无言地握紧了莫影魂的手……
幸福只在转瞬间便能得到,而伤痛也能在转瞬间便到来。
人啊,是多么奇妙的生物;而命运,又是多么残忍地开着人类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