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那场混乱的走秀是怎么收场的?能怎么收场?当然是草草结束,圣百合宣布择日再发表,听到这里,她老板善雅尖叫一声后,就昏倒了。
接着,安检人员和警察将饭店每个出口守的是滴水不漏,清点过宴客厅里所有的人数后,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身份证明与身家调查,就连饭店的服务生也都要接受盘查。
她排队,左等右等,站得脚酸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做完笔录,正要脚底抹油开溜时,伟大的菲菲小姐叫住了她,请她帮忙卸妆脱衣。
那女人是笨蛋吗?不会利用等的时间卸吗?
碍于几度昏厥后再度醒来的善雅,黎大小姐只好咬着牙根做事,因为人手不足,善雅根本就是把她当苦力使唤,收拾衣物送去保养,整理瓶瓶罐罐化妆液与造型工具,最后她还要陪着善雅到圣百合下榻的饭店,权充秘书,跟着人家一起开会,等到她踏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一整天只吃了一个面包——在接近中午的时候。
掏出钥匙,却连插进钥匙孔的力气都没有,黎沛柔抱着肚子一手撑在铁门上,缓缓下滑。
“饿死我了……”她哀号,“辞职算了,真是的……”
黎沛柔干脆坐在地上,从包包里摸出一个粉盒,拿掉粉扑,盒中有一片细网盖在粉紫色的蜜粉上,她挖出那面网,抖一抖密实的蜜粉。
一只红宝石戒指乍现。
“要是卖了你,可能我的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她喃喃的自言自语。
瞧台湾警察那股紧张劲,除了它的主人大有来头外,这只戒指想必值钱的很,而她,除了当学生时做过弊外,这辈子还没做过坏事咧。
如今却藏了这只戒指。
喀的一声,铁门由内拉开,黎沛柔慌张的阖上蜜粉盒丢进包包里,从地上爬起来。
“啊,对不起,我——”咦,道歉个屁啊,这里是她家耶!
“你终于回来了!”极北脸色臭的很,“我等了你一个下午,无聊死了。”
黎沛柔掏掏耳朵,他在抱怨无聊死了?
她才快累死了咧!
“你这个小偷,待在我家做什么?”她怒气冲冲的,唬得极北一愣,“你以为我家有什么可以偷的吗?哈,那你就错了,我——”
“你身上没现金,而且只有一张信用卡,额度小得可怜。”极北接腔,这下轮到黎沛柔大吃一惊,“你要说这些,对吧?”
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啊?
“快进来,别站在门口,嘴巴开开像个白痴一样。”极北不屑的困她一眼,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拖了鞋,关上门,黎沛柔包包一扔,“喂!这里是我家耶!”
“你在说白痴话吗?这里不是你家,难道是我家?”他晃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颗苹果,在身上抹了抹,再晃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啃了一口苹果。
这里是她家!那他在干什么?!黎沛柔火冒三丈,“你这个小偷,快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我就报警——”
“喂,你实在没有看东西的眼光耶,交男朋友,男朋友跑了;买苹果,苹果难吃死了。”极北啧啧抱怨,不一会就把苹果吃完了。
她挨饿了一整天,而他在这里吃她的苹果,还敢抱怨?!
“你!”不行,离他太远,威胁没有说服力。黎沛柔跑到他面前,瞪着他跷得高高的二郎腿,“你这个小偷,我限你三秒内离开我的房子,还有,我不叫喂,我有名有姓,我——”
“你叫黎沛柔,黎明的黎,充沛的沛,温柔的柔。”极北懒懒的说,“只可惜并不名副其实,你一点也不温柔。”
“我温不温柔关你屁事!”居然敢在她的地盘这样说她……咦,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你怎么——”
“识别证啊,今天在服装秀的时候。”极北站了起来,以他超过一百八的身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戒指呢?”
黎沛柔一惊,马上装死,“什么戒指?我什么都不知道,你——”
“戒指呢?”截断她的话,他的脸拉了下来,声音也低沉许多。
“喂!”黎沛柔手技腰,人矮气不小的哼他,“你很喜欢打断别人说话哦,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别人在说话,你应该专心听人家把话说完,彻底了解意思以后才说话,了不了啊你?”
“你说完了没?”极北挑眉。
黎沛柔撇过头,很不甘愿的说:“说完了。”
“很好。”
好字刚刚发音,极北冷不防攫住她的双手腕,将她整个人压进沙发里,他庞大的身影笼罩住她所有的世界,整个眼底全是他猛然靠近放大的脸孔,黎沛柔惊呼一声,下一刻他吻住了她。
那绝不是一个客气或礼貌的亲吻。
他疯狂的啃咬着她的唇瓣,撬开她紧咬的牙,舌头长驱直入翻搅着,缠绕着她的丁香小舌不放。
“唔。”黎沛柔强烈挣扎,但是他压住了她四肢,她根本动弹不得。
最后,她狠狠咬了他的舌头。
极北吃痛,松开她的唇,目光却未曾从她气喘吁吁的小脸上离去。
“这样才算是没有礼貌。”他低沉的嗓音像是他们经历过的不仅只是一场热吻。
黎沛柔气愤难消却又无可奈何的瞪着他,“放开我!你这个小偷!”
“我不叫小偷。”他笑得张狂,极满意她生气时悄脸通红的模样,“你可以叫我冰川极北。”
“哼,原来你是个小日本鬼子。”黎沛柔撇过头,不看他嚣张的脸,“难怪好色又无赖。”
极北挑眉,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好色我不否认,只要是男人都好色。不过,我哪里无赖了?你藏了我的戒指,才叫无赖。”
黎沛柔反咬他手指一口,膝盖一顶,小腿一踢,将疏于防备的他一脚踹到地板上。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脸得意的看着他,“真是没用的小偷,三两下就被我制伏。”
“是你太泼辣吧,所以你男朋友不要你。”极北反讽,笑得野蛮,丝毫不在意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剪刀。
剪刀耶!他出来行走江湖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拿剪刀对付他,他都快要笑破肚皮了。
“你到底是谁?想干吗?”黎沛柔觉得很受伤,但是她还是装出一副坚强不在乎的样子。
“你昨天也问过我一样的问题。”极北凝视她,目光深邃。
黎沛柔看着他的脸,眼睛眯了起来,这个问题她想了一整天了,直到现在,那些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
“我的妈啊,你就是那个泼我水的家伙!”她跳脚痛叫,难怪他知道她那么多事情,老天,她昨晚到底是喝得多醉啊!
极北呻吟了一声,她就记得这个,爱记恨的女人,“你就不能说是我半夜被你吵醒,送你回家的家伙吗?不知感恩图报!”
黎沛柔对他吐舌头。
“哼!难怪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原来他不过是个无三小路用的小偷而已嘛!“小日本鬼子,你可以滚了。”
“戒指呢?”他懒洋洋的对她摊开手掌。
“你滚不滚?”黎沛柔则是将剪刀移近他喉咙几公分。
“没有戒指,嗯,那我只好一直待在这里喽。”极北闭起眼,怡然自得的枕着双手,躺在她家冰凉的瓷砖地板上。
黎沛柔咬着牙,恨恨的看着他。
开玩笑,她连杀蟑螂都要经过三声尖叫,杀人?算了吧!
可是,把戒指给他?
不行!那只戒指可是要……要……还回去给罗伊先生耶!
“你、你……”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丧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怎么样?”极北睁开眼,玩味的看着她气鼓鼓的脸,“一个单身女郎,半夜留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在家里,哦喔,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总可以报警吧!”黎沛柔抓起电话跳离沙发,警戒的看着他。
“请便,戒指还在你那里,你最好先想清楚要怎样解释。”极北打了个哈欠,又闭上眼睛。
黎沛柔握紧拳头,整个人已经快抓狂了!
抓起包包,她跑回房间,砰的一声将房门甩上锁好。
“你休想得到戒指!我明天早上就把戒指还回去。”她背倚着门扉,从房间内大声喊话。
客厅里爆出一声大笑回应她。
黎沛柔气呼呼的躺在柔软的床上,红唇依然肿胀,留着他吻过的痕迹,她用手背猛擦,却擦不掉心中鲜明的感觉。
她的男朋友,更正,是前男友,都还不曾如此过分的吻她,他却——
可恶!她绝对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帮他藏戒指,现在居然还指控她是帮凶,真是恩将仇报!
哼!不想了,只要她不理他,他自知没趣就会走了吧!
黎沛柔如此想着,翻个身,一天的疲累顿时涌上,眼皮一沉,她陷入梦乡。
极北天一亮就醒了,这是干这行的直觉,在陌生的地方不熟睡,以免眼睛一睁开来被仇家搬了脑袋。
不过黎沛柔的客厅还真不是普通的有个性,上次来暗的很,什么都来不及打量,现在仔细看,所有的家具摆饰都是旧东西,经过修理后善加利用,可以看得出她这个人的性格,那天看她穿得一身名牌,又是仿造型师的工作,原本还以为她是个娇生惯养、爱慕虚荣的人,没想到她这么朴实。
腰带震动了下,是手机响,他接起。
“亲爱的……北。”话筒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闭嘴,别这样叫我。”极北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
“要不然我该怎么叫?小北亲亲?”她呵呵笑两声,“好啊,下次我就这样叫你。”
“再见。”
“喂,别挂啊,我有新消息,你不想听吗?”她嗲声嗲气的忙喊着。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心?”极北嘲谑。
极东虽然不像极西死爱钱,但是却尽做些损人利己的事,没有好代价,休想要她帮忙。
“别这么说,我不是无条件帮你弄了个身份混入圣百合吗?”极东嗔叫。
“无条件?好啊,那你把那块神偷阁牌匾拿回去。”一想到那块匾额如今放在他旧金山的公寓里,他就头痛。
“哎呀呀,我也算是你师姐,偶尔尽孝道不为过吧,更何况,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这样还对你不够好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他耐心告罄,濒临关机边缘。
“你要偷的那颗戒指我查过了,是——”
“是法国最后一任玛丽皇后胸针上的红宝石切割而成,你是要跟我说这个吗!我早就调查清楚。没事了,那再见。”
“你有点耐心好吗?我话都还没说完。”极东无奈的连声轻叹,极北最大的缺点就是没耐性,“传闻胸针上的红宝石总共分割成两块,沾有玛丽皇后鲜血的那块做成了戒指,形成一种不祥诅咒,拥有控制神志、迷惑人心的力量,有人说,罗伊就是利用它才夺得黑手党首领的宝座。”
“那不过是传闻而已。”极北嗤之以鼻。
“劝你不要盯着那颗宝石超过三秒,信不信由你喽。”极东凉凉的说完,早他一步切断通话。
极北瞪着断了讯息的手机,将之塞回腰带,咒骂,“女人就是无聊!”
不过,他心里总觉得毛毛的,不是因为那颗红宝石,而是极东这次真的什么便宜都没占,搞不好她背着他不知在搞什么鬼。
踱步来踱步去,奇怪,应该是上班时间,怎么黎沛柔还没起床?
极北走到她房门前,握拳正要敲门却突然住手,他是个小偷耶!找到戒指就要走了,干吗还对她那么客气?
可是……
挣扎了半分钟,他还是叩叩叩的敲三下门。
等等等,三秒了,没反应。
没听到?喔,敲得太小力,声音太小吵不醒她。
极北用力拍着门,拉开嗓子喊,“喂!黎沛柔,你不用上班吗?”
又过三秒,还是无人应答。
“黎沛柔,你睡死了吗?”他的眉皱了起来,“你再不开门,我就自己进去喽!”
这次他不等了,宜接从腰带拿出细针,连一秒都不浪费就把门撬开。
“我要进去了。”他喊着,转动门把推开门。
房间摆设简单一目了然,一张床就正对着门口,黎沛柔眼睛半睁着,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瘫在那儿,脸色有些白。
“你醒着,干吗不说话啊?”极北站在门口,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就他所知,女人只有在一种状况下才会这么安静。
“你‘好朋友’来了吗?”
黎沛柔的眼睛猛然睁大,脸色涨红,从床上半坐起,破口大骂,“你好朋友才来了咧,心术不正的小日本鬼!”说完还不忘丢他一个枕头。
“我……”极北闪过枕头,被她吼得张口结舌,怒气横生,“真是好心被雷亲!”
不管她了,他转身要走。
“喂,等一下。”黎沛柔虚弱的喊住他。
“干吗?”他没好气的,连头都不回。
“你会煮饭吗?”刚刚的举动像耗尽她所剩的力气,黎沛柔重新躺倒在床上,声音像病猫在叫。“你到底想干吗?”天!女人说话一定要这样拐弯抹角吗?他无奈的回头,见她脸色更白了,心头猛一紧。
“我饿死了。”她眉头纠结,抱着自己的腹部缩成一团,“饿到我的胃好痛喔。”
“你不会做饭吗?”他奇异的看着她,越来越生气,“难道你每天早上都是这样?”
这么凶!黎沛柔觉得好委屈,忍不住眼眶红了,低声说:“我昨天只吃了一个面包,从凌晨胃痛到现在。”
极北朝天花板翻白眼,难怪她会胃痛。
“笨蛋!那你昨天晚上干吗不填饱肚子再睡?”他怒斥,走到床头叉腰瞪着她。
“你在外面,我怎么敢轻举妄动呀!”他表情吓人,黎沛柔索性躲到被窝里,闷闷的说。
“你敢拿剪刀威胁我,却不敢到厨房去煮饭吃?”居然怪他?!极北气炸了,“你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豆腐吗?”
没想到黎沛柔竟然没反驳,极北心一急,一把拉开她的被子,见她紧闭着眼,整个人直冒冷汗。“该死!很痛吗?”他靠床沿蹲下来,慌了手脚。
“当然很痛。”没力气吼他,黎沛柔可怜兮兮的睁开眼期盼的看着他,“我好想吃稀饭喔。”
“你要我煮稀饭给你吃?”所以她刚刚才问他会不会煮饭?
“嗯。”她用力点头。
“不行!”君子远庖厨,他绝不煮饭,“我去买给你吃。”
“可是附近没有卖,且等你找到早餐店买回来,我都饿死了。”黎沛柔不依的嚷着。
“我骑车很快,你不会饿死的。”极北帮她把被子盖回去,以免自己被她哀求的眼神说服。
“拜托你。”黎沛柔无力的隔着棉被抓住他的手,“求求你啦。”
极北一语不发,拿开她的手,走出房间。
完了,他又生气了。黎沛柔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最丑最难堪的时候偏偏都会遇上他,偏偏他又不是什么绅士居家好男人,而是个恶徒大男人。
唉,快饿死了。
“喂!”棉被再度被拉开,“把药吞下去。”
他轻手扶她坐起,将一杯水和一颗胃药塞到她手里。
黎沛柔怕他火山爆发,战战兢兢的偷瞄他的表情,乖乖将药丸放进嘴里喝水吞下。
极北看着她咕噜咕噜将一杯水喝完,收回空杯,他嘴抿得紧紧的,扶着她躺下。
然后表情很恐怖,眼睛很火,什么话也不说的看着她。
被他这么瞪着,胃再痛也都没感觉了,黎沛柔不安的吞了一口口水,“呃……没有稀饭就算了,楼下便利商店有面包——”
“闭嘴!”极北凶恶的低吼,吓得她再次将头埋回棉被里。
棉被外头寂静了一阵子,她想,如果他好心一点,应该已经出去帮她买吃的,虽然可能不是稀饭……算了,有得吃就好了。
不过,她真的好想吃稀饭喔!
突然,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竖起耳朵一听,挺像是锅碗瓢盆撞在一起的声音……不会吧?!
刷!棉被很用力的被拉开,黎沛柔惊愕的张嘴成O型。
“米放在哪里?”极北阴恻恻的问,一脸极不甘愿、极怒火中烧、极臭的表情,右手上还拿着一根大汤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