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咦,我的钥匙跑哪去了?」一只细白的手在大大的黑色背包里胡乱翻动,把一堆文件翻的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铃……」
「喔,老天,怎么没看到钥匙?别叫了,我的钥匙呢?我明明放在包包里的……哦,真是急死人了!」凌沁涵急的蹲在地上找钥匙。
此时楼梯口恰巧走下一对夫妇。
「咦,凌小姐,你家的电话好像在响哦?」少妇好心地提醒。
凌沁涵匆忙站了起来,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狼狈地傻笑著。「是啊,我也听到了。」
「那……」少妇满脸的困惑,看著一地的凌乱。
「找不到钥匙?」看来她身边的男人智商比较高。
凌沁涵还在傻笑。
「哦,原来你又弄丢钥匙了,这个月好像已经第五次了……」少妇及时住了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弄丢钥匙很麻烦的,万一被坏人捡到了,而你又是一个住,很危险的……」
算了吧!用不著解释,没事就快走吧!凌沁涵心里已经很不耐烦了,但还是堆了一脸的笑。
「是啊,是啊……」
「凌小姐,需不需要帮你叫个锁匠?」男人问。
「呃……不用了,我再找找看好了,应该不会弄丢才是……」
「那好吧,不然你再慢慢找找看。」说著,男人搂著女人的肩走下楼去了。
凌沁涵马上吁了一口气,又赶紧回头找钥匙。
「那个女人好像都快三十了吧,还老是丢三忘四的,难怪没有男人敢要她……」女人的声音由楼梯间传了上来。
凌沁涵停下找钥匙的动作,翻了个白眼,握了一个拳头朝楼下挥了挥。
「结了婚就了不起吗?我凌沁涵不是没人要,只是不想嫁而已,真是!」一回头又撞见住在正对面,刚巧走出门一脸错愕的王老师。
凌沁涵飞快地收回吊在半空中的拳头,又堆起一脸傻笑。
「王老师,要出门啊?」
「是啊,今天是平安夜,我要到教会去,你也一道来吧?」王老师邀请著。
是哦,原来今天是平安夜?
平安夜!?
「哎呀,糟了!」凌沁涵跳了起来,大叫,抓起大背包就要冲下楼。
「怎么啦,沁涵?」王老师急问。
「上司交代了,今天晚上九点有一位重要的客户要到台湾,我要负责接机!」说著,她又想起了地上的东西还没捡,回头匆匆忙忙地捡了东西往大包包里头一塞,「对不起,我赶时间,先走了!」喊著,就见她急匆匆地冲下楼去。
王老师看了一眼手表,急叫:「沁涵……」
但凌沁涵冲下楼梯的速度太快,王老师望了一眼楼梯,讷讷地说:「现在都十点半了,跑的再快也来不及了……」
倏地,地上有道亮光一闪,王老师蹲下身,捡起一支钥匙。
他拿著钥匙摇了摇头,笑喃:「真是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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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沁涵背了一个大包包,垂头丧气地走在人行道上。
奇怪,她怎么会那么背?
自从六月出家门后,她已经换了十几个老板了,从端牛排的小妹到助理秘书,几乎是一有工作机会,她就绝不错失,想想,像她这么勤奋的女人要到哪里找?为什么这些人就是看不见她的优点?
对啦,她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迷糊啦,但是动能补拙啊,想想今天明明是平安夜,公司里所有的女孩子都跑去庆祝或约会了,就只有她会答应去接机,这还不够敬业吗?
对啦,她赶到机场的时间是有点晚了,但也不至于要把她杀头吧?
唉,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个工作,没想到还没做满一个月,工作又飞了,看来这回钱铁定又领不到了!
走著,走著,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怪叫声:
凌沁涵皱了皱眉头,抬头看见一个大大的「M」就在面前,伸手摸摸了口袋,又探向大包包到处翻找著,终于让她找到一张红色的佰元「大钞」。
于是她兴奋地跑上前,就要推门而入,突然又想起刚才老板指著她叫她滚的画面……
算了!
她脚步又退了回来,望著那大大的「M」舔著嘴巴。
双手拉开那张红色大钞,一佰元耶,这一佰元要是让她吃下肚子,那她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要怎么办?
要知道,现在经济不景气,等著领失业救济金的人太多了,等轮到她领时,她大概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唉,将佰元大钞贴在额头,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摸摸肚子,又继续垂著头往前走。
走著,走著,肚子饿的实在难过。
她停了下来,双手压著肚子。「真是该死,就多等二个多钟头会怎样?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没有人情味?」一想到那个大客户斜眼看她的那张嘴脸,她就恨的牙痒痒。
「有钱了不起啊,改天让我凌沁涵发了财,小心我拿钱砸死你!」她饿昏了,竟然骂起人来了。
突然,一道香喷喷的气味,迎面袭来。
「嗯,好香。」凌沁涵抬起头,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寻著香味望了过去。
咦?香肠?
她飞快地朝路边的小摊子跑了过去,在小小的台面上看了又看,找了又找。
「小姐,买香肠?」
「请问,这不是可以用弹珠子的吗?」弹珠子她最行了,二十块包准吃到饱。
「弹珠子?」摊子旁的一群人跟著发出一串笑声。「小姐,现在的人不弹珠子了,一串二十元,你要几串?」
「不弹珠子了?谁说的,村子里的阿福就有弹珠子,我每次都可以赢一大堆,你是怕输的太惨,所以才不敢给人家弹珠子对不对?」
小贩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口气不悦地吼著:「喂,你到底要不要买?没钱就赶快走,再罗嗦我叫警察抓你!」
凌沁涵一双眼瞪的比铜钤还大,「没钱?我……我怎么会没钱?我买一佰块!」说著,那张被她握的热呼呼的红色佰元大钞,就在她的一气之下给丢了出去。
小贩看了她一眼,很快的包了五支香肠给她。
凌沁涵很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想跟老板说她不要了,可是眼看人家都已经包起来,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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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劣,恶劣,心情更恶劣了!
现在她连最后的一佰块都花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踩著沉重的步伐,全身乏力地爬上楼梯,到了门前才看见门把上挂了一个塑胶袋,塑胶袋一打开,里头是一把钥匙以及一张便条纸,上头写著——
沁涵,吴太太明天一早要来收房租。
「见鬼了!」她咒了一声,拿钥匙去开门。
「铃……」电话又响。
她飞快的冲了进去,连灯都没打开就抢起电话。
「喂?」
「这里是中华电信语音信箱,您上个月的帐单未缴,请赶快缴纳……」
「叩!」她甩上电话。
「哦,今天到底是什么鬼日子啊?」她快哭了啦,怎么,全世界的人说好了要一起欺侮她,是不是?
拖著沉重的脚步去打开电灯,然后窝进她的懒人椅上,气愤地吃她用最后财产买来的香肠,咬一口就骂一句。
突然,凌沁涵大眼圆睁,瞪著那张用来包香肠的报纸。
那脏兮兮的报纸上头,居然有一则徵人广告这么刊著——
征管家,超高薪,供膳宿。
女、未婚,身高一百六十以上,一百七十以下、长发,面貌清秀、口齿清晰,身材均匀,肯吃苦耐劳者,无诚勿试。
「呵,这是征管家还是征床伴啊?长发,面貌清秀?我还上围突出哩!」她嗤了一声,不过又看到那醒目的大字写著「超高薪、供膳宿」,她又有些心动了。
咬了一口香肠,她自言自语道:「其实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不过超高薪到底是多少钱啊?」念著,她已经拿笔,把电话跟地址给抄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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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凌沁涵就站在镜子前很认真的审视自己,一六四公分的身高,若再穿上高跟鞋,离一七○也不远了。
接著她又看了一下报纸,口喃著:「长发、面貌清秀……」
她抬头看看镜子,决定解开束在脑后的马尾。
用手耙了耙头发,那头长年被她绑成一束马尾,在解下来后就形成了很自然的大波浪,看起来倒挺美的。凌沁涵自我陶醉了一下。
至于面貌,她左右端详了一下,说实话,她这个人是没有什么审美观的,人不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只要不是歪嘴斜眼,都叫做面貌清秀吧?所以说,这项她也勉强过关了。
然后她又推了推挂在鼻子上那副厚厚的镜片,考虑著要不要将它拿下来,最后,她还是决定先让它挂在那里,免得她还没到目的地,就已经摔的鼻青脸肿。
接著,她又换上她那一千零一件的「应征制服」,那是一件短窄裙,它能将她小巧浑圆的臀部包裹的很完美,又让双腿看起来很修长,通常她只要穿这套制服去应征,就会有百分之百的录取率,当然先决条件,应征者必须是男士。
对著镜子,她给了自己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然后再向镜子里的自己信心喊话:「凌沁涵,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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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对著手上的地址,凌沁涵抬头对著一幢欧式仿古的建筑物咋舌,光从外表看来,它豪华的有够吓人,那种气势给人家一种总裁级的压迫感。
「老天,就是这里吗?」凌沁涵推了推眼镜,再一次比对地址。
突然一道铁门自动打开,铁门后出现了一条用大理石铺的阶梯,把凌沁涵吓了一大跳。
「楼下的自个上来!」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声音,又吓了她一跳。
她转了一个圈,怎么也找不到发声的方向。
「喂,你耍猴戏啊,叫你上来,你就上来,快点,我没什么耐心!」那道声音又吼。
这回凌沁涵听出来了,是个老太婆的声音。
她吐了吐舌头,皱皱鼻子,先在心里咒骂一遍,然后才漾起一个迷人的笑容,并以极优雅的姿态,缓缓地步上阶梯。
阶梯的两旁足座花园,花园里有假山流水、弯桥,水池,池里还养了许多颜色鲜艳的锦鲤。
「哇,这还真不是普通的漂亮哩!」凌沁涵傻眼地停下了脚步。
「乌龟,爬快一点,你以为自己是模特儿在走展示台啊!」那道魔音又吼。
凌沁涵指著自己的鼻子。「乌……你才王八咧!」她马上回了一句,但已经小跑步冲了上去。
「呼,这儿容易淹水啊,不然干嘛把房子盖的这么高?」往下望,四十五度的大理石梯也够吓人了,既不是观光地区,也不是庙宇,干嘛在门前盖一座这么高的楼梯?
突然,一根拐杖一声不吭地就打向凌心涵的小腿肚。
「站好,脚并拢,头抬高,缩腰,夹臀,你的背长骨刺啊,站直不会啊!」
凌沁涵莫名其妙地被木棍乱打一通。
「喂,老太婆,你想打死人啊!」凌沁涵受不了痛地边跳边叫,那模样还真像极了一只猴子。
「你说什么?谁是老太婆?你再给我说一次!」一位老婆婆凶狠地擦著腰,怒瞪著凌沁涵。
「不就是你吗?奇怪了,我是哪里得罪了你,怎么可以乱打人!」凌沁涵紧握住老太婆手里的拐杖,心想,她如果用力一扯,老太婆大概会摔的四脚朝天。
「我打你是为你好,如果你让我看不上眼,你拜托我,我还懒的理你哩!」老太婆嗤了一声,靠上前去一把摘下她的眼镜,评道:「还可以看。」接著,就用力扯回自己的拐杖,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跟我进来。」老太婆喊。
「莫名其妙!」凌沁涵快气炸了,她重新挂好眼镜。
有钱人就了不起吗?大不了,她不要应征了嘛,她就不信在台湾真会饿死人!
想著,她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
「怎么,想回去了?一个月十万,不考虑?」老婆婆站在门口,双手扶著拐杖,气定神闲地看著她。
凌沁涵停下脚步,立即回头。「你刚才说多少?」
「十万。」
「十万?」
「怎么,太少?」老婆婆挑起眉头。
凌沁涵狐疑地盯著老太婆看了许久,然后挺了挺肩膀说:「先说好,我不卖淫。」做人要有骨气,她虽然缺钱,但还不至于到出卖灵肉的地步。
老太婆满布皱纹的老脸上,隐隐出现了一道笑弧,然后马上又板起一张棺材面孔。「我征的是女佣,不是妓女,跟我进来。」
「女佣?报上写的不是管家吗?」凌沁涵追了上去。
她一踏进大厅,就双眼一亮。「哇,这简直就是皇宫嘛!真是美呆了!」她呆瞪著挑高的客厅,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般的不真实。
拐杖又从她的头敲下来。「乡巴佬,快点进来。」
凌沁涵摸著被敲痛的头说:「说话请客气一些,还有以后不准再打我的头。」眼睛还是舍不得地到处溜转。
棒呆了,她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吗?哇,她是不是在作梦啊!?
拐杖又敲了下来,这回她闪的快,没被敲到。
「你以为你是谁?不准?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准两个字!」老太婆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大声唤:「阿珠!」
一位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佣跑了出来。
「老奶奶,你唤我吗?」
「嗯,这是新来的女佣,先带她到房间把衣服换掉,然后去叫二少爷起床吃饭,现在都几点了,这些年轻人……」
阿珠避开还在碎碎念的老太婆,走到凌沁涵的身边说:「请跟我来。」
凌沁涵对著老太婆的背做了一个鬼脸,惹得阿珠掩口闷笑。
「那个老太婆到底是谁啊?这么大的房子一共住几个人啊?还有、还有,报上不是说应征管家吗?为什么老太婆说是女佣?对了,在这里工作一个月真的有十万块吗?不会是日币吧?」
阿珠领著凌沁涵走上回旋式的楼梯,整座楼梯是以纯白为主色,地上还铺著柔软的地毯。
「简直棒呆了,这房子好像好莱坞电影中的辉煌场景。」凌沁涵目不暇给地到处乱看,那样子好像是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似的。
阿珠掩著口偷笑,她带凌沁涵走过长长的走廊,然后在一间房外停下,打开房门,转身对凌沁涵说:「这儿是你的房问,制服就在橱柜里。」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喂,等一下,等一下……」凌沁涵抓住阿珠的手臂说:「我刚才问的问题,你一个也没有答覆我?」
阿珠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门外,然后将凌沁涵抓入屋内,反手关上门,悄声道:「嘘,我看你这个人蛮好玩的,才偷偷告诉你,可是你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喔!」
凌沁涵很用力地点点头。
现在她的心脏跳动很快,好像真的误踏了好莱坞电影情境里头般,既紧张又刺激:
「其实你的工作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是大少爷的专属佣人……」
专属佣人?听起来感觉挺暧昧的,该不会是负责暖床的吧?
有可能哦,一个月十万,还要求身材高佻,长发,面貌清秀……老天,她落入陷阱了!
「阿珠,你在干什么,快点下来!」楼下传来老太婆的吼声。
「对不起,我要先下去了,你换好衣服要马上下来,记得呦!」阿珠紧张地交代著,然后匆匆地奔下楼去。
凌沁涵以背抵著门,心里想著,糟了,她误入贼窟了,这下怎么办?咦,像这种紧张时刻,电影里的女主角不是都演跳楼逃命吗?
对了,跳楼!
她冲到窗口,拉开落地窗帘,发现外面还有一个阳台,而阳台面对的是一个花园,高度还好不算太高。
她大约估计了一下,扯下窗帘,又在抽屉里找到一把剪刀,一下子就把一大片漂亮的窗帘剪成了好几条,然后各打成了紧紧的死结,接成一条布绳。
「完成了!」她兴奋地大叫,又想到不能太大声,赶紧捣上嘴巴。
喔,好紧张呦,真的好像在拍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