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是郎洛应的孪生妹妹——郎珞映,又名月牙儿。
“哥,我反对!”简单的一句话,显示出她的坚持。
“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保护家园?”郎洛应睇视着眼前纤尘不染、宛若雪莲的孪生妹妹,隐隐地显出无奈。
“有。”
她那天生恬雅、无人能比的气质,委实没有大漠女儿的勃发英姿,她所散发的气息如风似烟,常教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是这会儿那逸出唇畔的笃定,却不得不让人重新为她下注。
“有?”即洛应俊雅尊贵的容颜为之一怔。
妹子只怕是担心他一去不复返,哪会真有什么方法?!
“哥,给我一盏茶的时间,让我证明我的计策的确可行。”话毕,她优雅地退出哥哥的寝宫。
果然,一盏茶的时间后,郎洛应的寝宫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个俊美无俦、内敛得令人以话是错置灵魂的美少年!
他的容貌、形体、气质几乎与朋洛应相仿。惟一不同的,是那张净白清逸的脸上,闪着少年老成的儒雅之风。
“你是?”后宫怎可任人随意闯入?
不过,郎洛应沉住气,他倒要看看这个与自己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郎,意欲何为?
“我是楼兰国的王子——郎洛应!”少年微微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明媚双瞳凝出炫人的魅力。“你?”郎洛应那双审视的眼有些疑惑,却在少年饶富兴味的星光中乍然苏醒,“月牙儿?!”他唤着妹妹的小名。
“妹子有礼了。”刷地一声,月牙儿展开手中的折扇,风流惆傥中又闪着从容不迫的神彩。
“月牙儿,你这是做什么?”郎洛应问道,仿佛已经知道妹妹下一步的惊人之举。
“妹愿代兄远赴洛阳充任人质,卫国救民!”月牙儿放下青丝,坚决地说。
“我不同意!”要是让自己胞妹代他受囚于东汉,那他还算是男人吗?
“哥,请勿动怒。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王年迈,偏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远赴洛阳,稍有差池,那楼兰国与被匈奴并吞了又有何不同?”
“但我只需任囚一年啊!”郎洛应强提了一口气反驳。
“哥哥,楼兰与洛阳相隔千里,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此行是否一切顺遂,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涉险,楼兰国今后就靠你了。”
突然,月牙儿跪地求道,“爹娘也请哥哥好生照顾。”螓首微叩,双目含泪,却闪着不容更迭的意念。
“月牙儿……”
“什么都别说,我心意已决。”轻柔的声音里,夹带着誓死如归的决心。
“山海客栈”位处于胡汉之界,各色人种穿梭于此,十分热闹。虽说汉人一向自诩高人一等,但此地倒是一视同仁。
用餐时分一到,客官们纷纷拥入,盘踞木桌,分立而食。一时之间,店内传唤店小二的吆喝声此起彼落。
其中又以霸据东侧的叫髯汉子,及他身边十数名手持钢刀、横眉竖眼、身形剽悍的西域大汉最为嚣张。
他们完全不觉正身处于这间素有“山海客栈,卧虎藏龙”之说的客栈,一径地使唤早已汗流浃背、疲于奔命的店小二。
“小二!小二!快给大爷滚过来!”刺髯汉子身边一名状似护卫头头的大个儿,恶嚷着。
“来了!来了!大爷请稍候,西侧这五位公子先来,待我招呼后,马上过来。”小二笑笑地应付这批牛鬼蛇神。
大汉精光一瞥,倏地瞧见小二口中西侧的客官们,竟全是素衣打扮,也就不将他们放在眼底。
腿一伸,大汉硬是将走往西侧的店小二绊个狗吃屎,美酒佳肴眼见就要打翻,他伸手接个正着,掬杯凑近唇边,一饮而尽。
“好酒!”啪地一声,大汉将青瓷杯砸个粉碎,顿时碎片飞溅,店小二血流满面,痛得哀哀嚎叫。就在此时,西侧的四名白衣侍卫立刻站了起来,抽出两把镶有红宝石缀饰的弯刀,为店小二主持公道。
居中的俊美少年倏地以衣袖遮住飞射而来的碎片,长袖一拂,将那些碎片,如天女散花般射回大汉脚边的一寸之地,明显地警告对方不可造次。
好俊的功夫!
这个想法同时闪过两个人的脑门,一就是位处于东侧,始终不曾制止属下乖张行为的蚪髯汉子;另一个人则是高踞二楼南侧,身着青衣的男子:刘子安。
“何必为难小二哥。”月牙儿声如天鹅绒,乍听毫无杀伤力,却字字饱含不容漠视的冷峻。
“关你屁事!”大汉显然因主子撑腰而毫无惧色,一双脚还刻意踏在碎片之上,仿佛这么做才能扳回颜面。
“无礼之辈!”月牙儿雪扇一刷,黛眉一挑,懒得再和这种人浪费唇舌,使了个眼色,身边其中一名护卫连忙将店小二给扶了起来。
“小二哥,麻烦你再为我们准备一份餐点。”
“是!是!是!”店小二感激得差点涕泪纵横。
“不过,这回劳驾你绕南侧兜一圈送上来,以免碍了某些人的脸和脚。”月牙儿仍旧稳若磐石地环桌而坐,优雅闲适的气质逸于无形,予人一种强烈的疏离感。
“X的!”大汉沉不住气地向前冲了来……
见状,月牙儿身边四名护卫立即趋前。
对方一见这阵仗,也一涌而上,双方人马就这么打了起来,只有两边的正主遥遥相望,似在互探对方底细,尚未出手。
而坐在二楼壁上观的刘子安,则是饮着面前的女儿红,有一口没一口地挟着菜肴往嘴里送,仿若这群舞刀弄剑之辈纯是为他表演。
尽管他浅笑着隔岸观虎斗,但仍透着慑人的威仪。
双方厮杀了数十回合,白衣护卫显然寡不敌众,月牙儿真气一提,纵身一跃飞向半空中,尚未落地,即扬起手一一将这群红毛大汉点了穴。
就在她准备收拾为首者时,突然一记长鞭如毒蛇般地向她横扫而来……
“少年郎,打狗尚看主人,你太放肆了。”有如宏钟的冷霸声轰然炸开。
好深沉的内力!
月牙儿暗惊,却再度提气向后一跃,转了数圈后翩然落地,轻松地避开那歹毒的长鞭。
“什么人养什么狗!纵容恶犬欺压良善,放肆的恐怕是阁下吧。”她冷冷反击,四名护卫立即回到她身边。
好!说得好!
南侧的刘子安旋即又浮现两抹倾赞的笑意。
这戏越来越有意思,值得他“浪费”时间看下去。
“哼!凭你也敢教训老夫?!”使鞭的手已蓄势待发,阴毒的眼更为他的冷残加劲儿。
“我只是提醒你管好自己的狗,别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月牙儿不温不怒地反击。
“哈哈!”邪嚣的冷笑尽泄出他的猖狂,“放眼这山海客栈,有谁能和我赫连比一较高下?”倏地,精光向四周暴射。
周围用餐的人不是夹着尾巴匆匆逃跑,就是静默不出声。
“臭小子,你最好有本领胜过我,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会为你出头!领死吧!”语毕,长鞭再扬……
叫髯汉子所使的一招一式,皆有取下对方项上人头之势,鞭鞭阴毒辣狠。
月牙儿被逼得连连往后挪移,几次衣袂都险被鞭子击中。
“公子——”四名护卫奋不顾身围了上来。
只见长鞭一出,四人单迎了三招,便一一给搂倒在地上。
“公子!快走!”一名护卫奋不顾身地扣住刺髯汉的执鞭之手,却被他奋力一震,击至十尺之外,口吐鲜血。
“梅儿——”月牙儿心痛地呐喊。
一个闪神,长鞭又至……
一阵异风乍起,二楼的青衣男子如苍鹰般飞了过来,轻松地将美少年一揽,腾跃飞掠地回到二楼将他放下,不喘不吁地定坐原位。
“谁说这客栈里没有见义勇为之士?”刘子安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天生的贵气瞬间凝满这间客栈。
“你——”如髯汉翻涌着嗜血的狂潮。
没想到此人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明的不成,来阴的!就不信此人能拿他如何?
“走!”他喝令身后的随从欲离开客栈。
“狗仗人势之辈!”刘子安悠闲地执起酒瓶又啜了一口女儿红。
“臭小子,算你命大,留下姓名,这笔账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话毕,赫连比突然射出连发沾有毒剂的冷箭。
刘子安连眼都未掀一下,便轻松地将它们一一挥开,“雕虫小技!”
而心思歹毒的赫连比,却在这时打开袖中的瓷瓶往空中抛去——
“这才是大餐!”阴残之声落下,客栈烟雾弥漫、呛味四起。
有毒!
月牙儿立即忆起眼下之人,正是最擅长用毒,且一向自诩为匈奴储君的左贤王——赫连比。
她连忙掩住口鼻,同时制住身上两处穴道。
“快,离开这里!”她一把抓住因疏忽而吸入毒烟的刘子安,往窗外跳了出去。
“谢谢。”
这是月牙儿在刘子安昏迷之前,听到惟一一句不带杀伤力的话。
这声调着实迷人!
她的心头微微一怔,不识突然塞满胸臆的悸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