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着蔚蓝的天际,四周则充满了薰衣草和松树的香味。
黎银小屋是个有着红色砖瓦的独栋两层楼小屋,蔓延的藤蔓攀爬在红墙和窗户间,屋子的两旁有数棵茂盛的梧桐,树下还有三两个小桌石凳可供乘凉,美丽的景致像是月历上的一景。
当时何依蝶在普罗旺斯租赁一间小公寓,坚决反对欧阳仲晴一直想帮她买下隔栋大楼当两人的爱巢。
她不希望别人以有色的目光看她,以为她钓到凯子。
可是欧阳仲晴觉得她的小窝实在太狭小了,还是希望为她添购一间舒适的房子。
她还是拒绝,但他也没放弃要说服她,直到有一天,她摆放在客厅的月历翻到了阿尔卑斯山的风景照,她脱口说出,她宁愿住这样的房子也不想在市区住摩天大楼。
她只是顺口说说,没想到他却认真的找到月历的出版公司,找到照片的摄影师,知道摄影地点后,更是马不停蹄的直奔这儿,与当时的屋主商谈价钱。
年过半百的屋主本无意割爱,但在他说明是为了让心爱的女人愿望成真后,屋主竟然愿意割爱,因为他守在这里也是为了已逝的另一半,而今,有人延续他们年轻时的爱情,对他离世的妻子来说,应该也会开心的,毕竟膝下的两个儿子已长年催他与他们同住,好享受含饴弄孙之乐。
所以当欧阳仲晴将她带来这里,诉说这段买卖外的另一章时,她相信爱情是真的有魔力存在。
只是当两人恋情愈来愈烈,她对他也更加了解后,她才明白她自己的想法太单纯。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也相信他会是她此生最后一个男人,但他不是。
他的前任女友已排到一百多号,而且他还当了N次的落跑新郎,而且他讨厌小孩,视他们为破坏浪漫的恐怖份子。
"在想什么?"欧阳仲晴喜孜孜的走到坐在梧桐树下的何依蝶身边。
她抽离了思绪,摇头道:"没事。"
"怎么会没事?"他伸出手轻柔的按摩她紧皱的眉心,"这儿已经泄露了你的心事了。"
不想谈论令自己忐忑不安的事,她岔开话题,"维心睡了吗?"
欧阳维心是小宝宝的名字,欧阳仲晴为了替她命名,还失眠了好几天呢!
"维心"这个名字的用意是希望小宝宝日后能以心感觉、以心来看待世界,保持心情平稳,能平静又健康的过一辈子。
欧阳仲晴笑笑的点点头,"她刚刚睡前还叫我一声爹地呢,害我感动的差点痛哭流涕。"
"爹地?怎么可能,她才三个月大而已!"她一脸的不信。
"是真的,"他的表情却相当兴奋,"我叫她再叫一次,她也乖乖的再叫一声呢!"
看他那副自得其乐的模样,她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傻瓜,那只是她发出的声音,是你自己认为那个音是'爹地'罢了!"
他优雅一笑,"管他的,我觉得开心就好。"
她凝睬着这张挚爱的俊颜,"我们来这儿都三个月了,你打算再隐居下去吗?"
他怔了一下,随即担忧的问:"你腻了?"
她摇摇头,"不是,只是你从早到晚陪着我们母女两人,却什么也没做。"
"陪你们就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巡回演奏呢?还有科尼国际集团的庞大业务?"
?quot;别担心,我有一个能干的姐姐,我已托她帮我搞定了。"
他将所有的琐碎杂事全都排除,全心全意的陪伴何依蝶,自然是希望时间能为他证明,他是真心爱她,她对他的爱该有信心。
更何况,他已克服了心里恐惧,才短短的三个月,他便会帮女儿把屎把尿的换尿片,甚至挽起袖子为她洗澎澎。
这些小动作不为别的,只为了体贴何依蝶,因她坚持不肯吃紫冰丸,还说她的伤口早就不痛了。
但他特地问了熟识的医生,剖腹产的伤至少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会好。
她既然坚持不吃紫冷丸,他也没辙,只得帮她照顾女儿了,当然,小维心肚子饿的时候还是得找依蝶,他这个大男人可没有奶水……
除此之外,他现在还面临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于这三个月来,他虽给了依蝶无数次的甜蜜拥吻,但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不是他不想要她,而是光想到万一他又不小心播种成功,她的旧伤未好,又要怀孕总是辛苦,何况医生都说了,剖腹生产的产妇怀第二胎时,时间还是间隔长一点较好,免得肚皮撑大时,又触及旧伤口。
所以思忖再三后,他决定先赢得这只美丽蝴蝶的爱与信任。
至于他的生理需求,也只得暂时摆一边,不过,每天和那个精力充沛的小维心玩耍,他到晚上还真是无心无力再思淫欲呢!
思绪间,他将她拥入怀中,一起和她欣赏这美丽的山光水色。
依蝶虽被他的温暖包围,但内心的不安却日益增加。
虽然他在努力学做父亲的部份,令人可喜,但他对自己却似乎没有那方面的欲望了。
每天洗澡时,她总是面对镜子看着自己的裸体,虽然生过孩子,但她的身材恢复得颇快,而双乳因哺乳的关系,变得更浑圆坚挺,至于那处小小的手术伤疤若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到。
她的体力也恢复得很好,欧阳仲晴为了让她好好坐月子,带她和宝宝来黎银小屋时,便安排了一位专业保母格拉芙为她照顾宝宝,还有一位泄讼壬亲帕侠聿臼称椎母呤帧?
只是……她的眼神显得有些孤单,他什么都为她打点得很好,但却不再碰她了。
欧阳仲晴没有察觉到她复杂孤寂的心绪,因为她对着他或宝宝时总是笑盈盈的。
他低头看了手表,下午三点了,那边的工程应该都完成了!
他开心的拥着她起身,不一会儿,他的专属直升机便出现在山谷,停在一旁的停机坪上。
"走。"他兴高采烈的拉着她就往停机坪跑。
"做什么?"她一脸不解,但仍跟着他愉悦的步伐。
"你来看就知道了。"
看着他如阳光般神采的俊颜,她将那抹盘踞心头的寂寥暂抛脑后,扬起笑靥跟随着他。
两人上了直升机后,欧阳仲晴还是一脸神秘,看得她忍不住好奇问道?quot;到底是什么?"
"别急,绕过这个山头就看到了,当然,从空中俯瞰才看得清楚,等你看完后,我们再下去走走。"
她听得一头雾水,但注意到他眼中的笑意愈来愈浓。
直升机开过山头,一个布满山坡的巨大玫瑰园便映入眼帘,而且栽种的品种全是何依蝶最钟爱的黛安娜粉色玫瑰。
她瞬间泪如雨下,无言的凝睇着一脸深情的欧阳仲晴。
他勾起踊唇,粲然一笑,随即指示直升机再飞高一点,让整个玫瑰园尽入眼底。
"我--爱--蝶?"她喃喃的念着由玫瑰花组成的三个大字,心中的感动已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形容。
见她热泪盈眶,欧阳促晴连忙倾身为她吸吮泪珠,柔声道:"别哭,这个惊喜是要让你开心的。"
她点点头,但泪水却像开了水龙头似的,关也关不了。
欧阳仲晴拥紧了泪人儿,低头搜寻她美丽的樱唇,炽热的唇舌与她的丁香纠缠,吸取她唇中的甜密……
直升机在玫瑰园的一个平台上停下来,欲火焚身的欧阳仲晴勉强抽离她诱人的唇瓣,偕同她下机。
因为还有另一个惊喜在等着她呢!
两人走进花朵开得粉嫩美丽的玫瑰园中,对他的用心,她很开心,但内心却还是有一股挥不开的空洞感。
欧阳仲晴带着她一直往前走,而这个玫瑰园真的不小,算算他们已走了一小时了。
何依蝶是个尽职的母亲,虽然猜测欧阳仲晴还有什么开心的事要与她分享,但是维心喝奶的时间到了。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她突然停下脚步。
他诧异的回过头来看着她,"为什么?"
"维心该喝奶了。"
他低头看了手表一眼,随即笑道:"我就说嘛,小孩子是破坏浪漫的天使。"
天使?她错愕的看着他,"我以为你认为她是专司破坏的'恐怖份子'?"
他露齿一笑,重新将她拥入怀中,"维心愈来愈像我了,你有没有发现?"
"这点在她出生时,我就发现了,可是有人说她长得一点也不像他?quot;她的口气难免有一点委屈。
他不好意思的拨拨刘海,"过去的事就别说了,好不好?"
她点点头,"我真的得回去了,不然,走回头还要一个钟头。"
"不,不用那么久的,我们现在是往山腰走,再一会儿就回去了。"
"可是维心……"
"她应该还在睡,何况保母也在,冰箱里还有你冰着的母乳,格拉芙会温给她喝的。"他要她安心的享受他给予的惊喜。
她想了一下,只得点头,"好吧,不过,我们还是要尽快回去。"
"是!"他开心的一笑,"要到了,希望它们赏脸,见见我们。"
"他们?"她皱起柳眉。
"来,上来。"他拉着她上了一处较高的矮坡,坐了下来。
她的眼光在这美丽的阿尔卑斯山上来回穿梭,"他们。指的是……"
欧阳仲晴有点儿担心了,那两个贵客不会每天都出现,就今天不来吧?
等了好半晌,四周还是没什么动静,她忍不住道:"仲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再等等好不好?"他俊美的脸上有着失望。
见状,她只得再等一会儿了。
欧阳仲晴着急的目光在山谷涧溪间梭巡,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来耍戳耍?quot;他像个孩子似的开心的大声叫着。
她诧异的跟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一对好大只的白色雁鸟从山谷间飞了过来。
"它们是黄嘴天鹅,体长约有一百四十公分,但它们最大的特性是飞行时,绝对是公鸟和母鸟一起飞翔。"追随着展翅天鹅的欧阳仲晴,眼中闪烁着灿光。
何依蝶的目光有着感动。
"有人称它们为爱情鸟,比翼双飞。"
"你怎么发现它们的?"
他露齿一笑,"无意间发现的,这一个多月来进行玫瑰栽种时,我常趁着你小睡时过来看一下进度,就发现这一对黄嘴天鹅,施工的当地人说它们是这一两个月才飞来这儿的,而且还告诉我它的习性,我顿时觉得我带你回来这儿是对的。"
"仲晴--"
"达爱情鸟都飞来与我们做伴,可见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quot;
相对于他的信心,何依蝶却显得惶恐,"别……别这样对我。"
他浓眉一皱,"你怎么了?"
她神情苍白,喃喃的道:"别宠坏我,也别给我信心,一旦这一切都破灭时,我怕我会承受不住的!"
"依蝶,难道你对我的爱还是没有信心?"欧阳仲阳浓眉一皱,心隐隐作痛。
她看着天边的那对雁鸟,站起身,"我想回去了。"
"等一等。"他拦住她的路,难过的问:"在我静静的守候在你身旁三个月后,你还是如此的没有安全感?"
她咽下喉间的硬块,哽咽的反问:"那你告诉我,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
"这……"
"难道你就这样一生一世和我隐居在这儿?"
"我……"
"不可能的,你身上的浪漫细胞会受不了的,一旦你厌倦了这一片景致,一旦你发现我们母女困住了你,一旦你发现这儿再也没有可以利用你浪漫巧思的地方,你会走,而且会走得远远的!"她愈说愈难过。
凝睇着哭成泪人儿的她,欧阳仲晴喑痖着声音道:"我没想到你对我的信心竟是如此薄弱!"
她不想让他难过,但她也不好受啊!咬着下唇,她晶亮的眼眸满是伤心。
他抿抿唇,试着将浓浓的挫败甩至脑后,"我不想破坏今天的气氛,也不希望寿星泪如雨下,所以什么不愉快的事都别谈,今天过后,我们再慢慢沟通,好吗?quot;
寿星?她的眼角仍噙着泪珠,无言的看他。
"今天是你的生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带你来看玫瑰园和爱情鸟?"他的神情有着宠爱。
她咬白了下唇,泪流满面。
"别哭,我的爱。"他重新将她拥入怀中,"对我有信心一点,我说了,我会让时间证明我对你的爱。"
"不!"她摇摇头,泪汪汪的道,"不单单是你的问题,我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你?"他错愕的看着泪流不止的她。
"你是那么的好,而我……"
"你也同样的美好。"
"不,不是,我……"她羞惭的低头,该怎么说?说她生了孩子后,他却不再和她做爱?
"依蝶,你想说什么?"
她摇摇头,决定将到口的话再吞回去,这种话怎么坦白?如果是他介意她生过孩子的身材而不愿碰她呢?这一说开,她不是自取其辱就是让两人尴尬万分……
"我们回去吧,我真的想看维心。"
"嗯,好吧,今晚家里有个小小的生日Party。"
"你邀了客人?"
"嗯,不过,都是自家人,急着想抱孙女的阿公阿妈,姑姑、姑丈,还有一个我横看竖看还是觉得不可爱的破坏狂小罗勃,当然,还有你我的好朋友珍妮。"
"珍妮?她也会来。"她脸上露出欣喜。
"嗯,我本来也邀请你哥的,不过,他被CIA的局长罗杰夫叫回局里报告,所以来不及赶来这里。"
"那于格呢?"她无法不想到他,那一段无依无靠的日子里,若不是他,她恐怕无法一人走过来。
"珍妮会带来他写给你的生日卡,你别担心。"
她点点头,试着露出笑容,但心中积压的抑郁与不安让这个笑容变得苦涩极了。
"我们回家吧!"
"嗯。"她点点头,但不知道这个"家",她能拥有多久?
???
两人步行回去时,没想到一群亲友都已经抵达黎银小屋。
"舅舅!"罗勃嘻嘻哈哈的直奔入他的怀抱。
见状,欧阳仲晴不抱他也不行,只是
"不是才两、三个月没见,他怎么一下子长这么高了?quot;
上回他还记得这个超级调皮捣蛋鬼的高度还不到他的腰呢,这会儿居然超过了?!
"拜托,小孩本来就长得快,看看你女儿,上回看到时还干干扁扁的,现在却变得白白胖胖,至少有七、八公斤重了!"欧阳维安以下巴努努坐在屋前木椅上被两老抱在怀中开心逗着的维心。
"会吗?怎么我觉得罗勃长得比较快?"抱了一下后,欧阳仲晴赶忙将捏着他鼻子当玩具的罗勃塞回他姐手里。
不过,欧阳维安一回头,又将儿子塞给站在身后的老公尼古拉。她对着欧阳仲晴道:"别人的孩子长得特别快,对不?"
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她扬起嘴角笑了笑,"心理作祟!"
"才不是!不过,当爸爸真不简单。"
"当妈妈更不简单!"她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梧桐树下,正在交谈的何依蝶和珍妮,"你孩子的妈看起来没有很幸福。"
他苦笑,"这么明显?"
"别忘了你老姐的眼光有多敏锐。"她瞥他一眼,"到底怎么了?"
他摇摇头,"她对我的爱没信心,更对自己没有自信,她不认为她可以拥有我的爱直到永远。"
她点点头,"正常。"
他难以置信的扬起眉毛,"姐--"
她摇摇头,"仲晴,我说过爱上你的女人会很辛苦,我指的就是这个,女人对爱情有一份天生的痴,那和你的天生多情刚好抵触、矛盾。"
"可是我已经没有再有另一个女人。"
"那是这段时间,你人在这里,又不许闲杂人等上来,就算要见异思迁也没机会。"
她的话可真毒,听得他不伤心也难。连她对他也这么没信心?
他喟叹一声,"其实我不会也根本不想变心,不管我在哪里,我现在心里、眼里全只有依蝶。"
"口说无凭,最重要的是要以什么样的行动来说服依蝶。"
"什么行动?"
"不会找你皇室黑帮的三大王帮你出点子,说起来,他们的脑子可是一级棒!"
那堆损友?!唉,不然呢,再这样下去,他这个只会浪漫的男人恐怕想破头也找不到可以说服依蝶相信他是他今生唯一的爱的方法。
"还有,你恐怕不能再窝在这儿隐居了。"欧阳维安的目光又绕到对着她父母呵呵笑的维心身上。
"为什么?"
"你的音乐巡回表演,我都代你取消了,惟独一个,你非去不行。"
他苦笑一声,"是侨委会举行的私人音乐飨宴对不?"
她收回目光,拍拍他的肩道:"你清楚就好。"
欧阳仲晴低叹一声,将目光投在在何依蝶的身上,这真是棘手的问题,他和她在简朴的山腰生活都无法赢得她的信任了,一旦回到都市丛林,她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难保不会更加忐忑?
???
"还好吧?"珍妮上下打量已看完于格写的生日贺卡的何依蝶。
她点点头,神情歉疚,"他说祝我幸福,另外他会调适自己的心情,要我好好的生活。"
"他是个大好人,有空我会多陪陪他。"
"谢谢你,珍妮,我的事,却要你替我收拾。"
"你别怪我多嘴找来你哥和仲晴就好了。"
她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
"只是什么?"
"我的心还是和当时一样的不安,一样的没有安全感,他的细心呵护,让我愈来愈脆弱,也愈来愈舍不得离开他……"她边说,眼眶都红了。
"谁要你离开他?我不认为仲晴会傻到让他生命中的最爱二度走出他的生命?quot;珍妮对这一点非常有信心。
"是吗?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把握。"她哽咽失?br> 珍妮握住她的手,"瞧瞧他变了多少?什么都别说,就指那个婴儿炸弹好了,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小婴儿这会儿是他抱在怀中,开心的逗弄。"
何依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和维心玩得很开心,两人之间漾着愉悦的灿光,而这一幕她非常熟悉,尤其近一个月来。
珍妮拍拍她的肩,拉着她往欧阳一家子走去,"别庸人自扰,看到仲晴的改变,我认为你毋需做太多的联想,搞得自己吓自己。"
她勉为其难的扬起嘴淡淡一笑,她自己心结难解,给自己的压力是一日多过一日,握在手中的幸福更显得不更实,像在阳光下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