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怀哲一看到季恋雪即抱怨的说:“喂,你可真没良心,到了美国也不给我你安定下来的住址,害我三不五时就被我老爸、老妈抓去念经,他们两位可是想死你了。”恋雪好歹是老爸、老妈看着长大的,私心上根本已经把她视为亲生女儿了,桑怀柔心想。
“对不起,我……”
“心情不好,不想找人联络,是不?”桑怀哲向她皱了皱鼻子,“敢情好,你这回主动联络我,是因为心情转好了不成?”
“心情转好?”季恋雪想了一下,的确,她最近因为冷砚对她不再恶言相向,心情的确是好了许多,他甚至会主动约她一块散步,也不排斥让她牵着他的手,帮他导引方向。
再隔几天就要拆纱布了,不知一切是否顺利?如果顺利的话,冷砚就可重见光明了。
“喂,你笑什么?”桑怀哲突然发觉季恋雪竟发呆傻笑着,很直觉的,她想到一个人,只有他才有可能让季恋雪有这种幸福的笑容,“你的他……你们有在一块儿吗?”不会恋雪在美国又另结新欢了吧?
“我和他?谁是他呀?”季恋雪故意装傻。
“那个孩子的爹呀!你现在的男人是他吗?抑或迷上了金发碧眼的‘阿凸仔’?”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真难听。”她笑骂着,然后说:“我和他……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状况。”她是真的不知道。
冷砚爱她吗?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扑朔迷离,没个准儿,不过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一切似乎渐渐在明朗化,她真的可以感觉得到他对她的情感,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他有时会搂搂她,或是亲亲她,一切都令她觉得窝心不已。
“你们玩了那么多年捉迷藏的游戏不觉得累吗?抑或你已经扬弃结婚的古老传统思想,打算学习我,当个不婚主义的单身贵族?”
“才不。”季恋雪淡淡的浅笑,“我坚持结婚。”
“结婚对象会是他吗?”她想,恋雪该有足够的默契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谁。
季恋雪沉默的报以一笑,会是冷砚吗?怀哲又问了一个令她难以回答的问题。
***
送桑怀哲回饭店之后,季恋雪来到冷砚的别墅,从动完手术之后的一个星期开始到拆线前,冷砚都是住在自己住所。
来到冷砚的卧房外,她轻叩着门,里头没人回答,她直接旋转门把走进去,卧房里没有人,阳台上的幔帘随风舞动,阳台上,冷砚背对她站立着,他若有所思的仰着脸,似乎眺望远方。
“冷砚。”她轻唤他。
他回过头,给了她一个笑容,“不是和朋友有约?怎么现在来了?”这段时间,他几乎依赖她依赖成习惯了,有了这样的认知,令他内心交战得几乎精疲力尽。
他对她好是有计划和目的的,他说过,他要她为她曾出言侮辱他付出代价,对她好的目的是要使她爱上他,在她付出真心之后,然后他再一脚踹开她、嘲笑、报复她,原以为这一切将成真,没想到他自己竟也深陷其中。
怎么会这样?他对自己的情感不是一向掌控自如吗?他不是一向以理智驾驭情感吗?这回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越和她接近,他便越觉得爱恨两难,想爱、想恨都不对。
“把朋友送回饭店之后,我就过来了。”顿了一下,她说:“你今天好像有些心事重重。”
“没啥事。”顿了一下,他说:“今天艾力克没有一块儿过来吗?”
“威廉带他到牧场去玩。”季恋雪话一出口,才发觉说错了话,冷砚似乎不怎么喜欢她在他面前提威廉,于是她解释的说:“威廉一向很疼艾力克,所以……”
“你不必向我解释什么。”冷砚脸色不太好看,“这是你们一家的事。”
“我们一家!”季恋雪愕然,“我和威廉只是好朋友而已,我们之间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莫非他还以为她和威廉真的好事将近了吗?
“我说过,那与我没关系。”
季恋雪沉默了半天,然后由他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语,“你生气,因为你吃醋。”
冷砚怔了怔,脸色转红,“我没有办法忍受和别的男人分享你,你也许觉得我心胸太狭隘,可是每当你一提起威廉,你知道我心里多不好受?”
“他只是朋友。”
“不!你说过,你和他好事将近了,不是吗?”
这他也信?季恋雪无奈的苦笑,“那是故意气你的,记不记得之前你和方彩芝闹了绯闻,而我们在一场宴会中见面的那事?”
“那是一场误会。”冷砚淡淡的说,他和方彩芝之间的关系早在数年前就结束了。
“你没解释,我怎会知道?”她扁着嘴,“所以啦,我就拿威廉出来气你。”唉,可怜的威廉,他老是被她拿出来当挡箭牌,他要是知道了,不大喊抗议才怪哩!
“那么在我出事后,你出现在病房里对我说的那些话不会也是假的吧?”
“那时其实对你的含血喷人很生气,于是我也出口相激,那时我认为,与其让你死气沉沉,不如生气来得好,所以……你不会把那席话也当真了吧?”季恋雪解释道,人家威廉最近新交女友了。
当真?何止当真,他连报复的手段都付诸行动了,冷砚暗忖,老天,他真是……若不是今天这席话,他不知道又要做出啥可怕、伤害她的举动了。
“恋雪。”
“怎么了?”她温柔的问,发觉他覆在她手上的大手居然隐约在颤动着。
冷砚对于之前因误会她,而想报复的想法感到无地自容,他到底对深情待他的恋雪做了什么?
“你知道吗?你爱上一个最不值得你爱的男人。”这是一句发自内心的真心话,为了爱他,她究竟吃了多少苦?而他,居然愚蠢到今日才感觉出这份深情。
他看不起女人,尤其是爱他的女人,所以他对于她总是不知珍惜,如今……
“你在提醒我,我很愚蠢吗?”
“不,愚蠢的是我。”
他的话让季恋雪吃了一惊,这种话不该出自自负又自信的冷砚。
“冷砚,你今天怎么了?有些奇怪呢。”
“我今天正常得很,不,应该是今天才正常的。”他今天的笑容特别灿烂,“恋雪,等我拆线之后,我们结婚吧!”他现在可以不爱恨两难了,他可以放下心去爱了。
“冷砚,你说的是真的?”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我在作梦吗?”她的眼眶不自觉的湿润起来,如果是梦,只希望这场梦不会醒。
“再真不过了。”冷砚拥她入怀。
“你知道吗?对于你,我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你不会属于我的,我该放弃的,可是,我……”她靠在他胸前诉说,“可是……我却怎样也学不会忘记你。”
“你真傻。”冷砚心疼的说,对于恋雪的话,他又何尝不感同身受?他总是倔强的不承认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对于每每在深夜徘徊于脑海中的人影不予以理会,他甚至将渴望拥有她的情感解释于纯属欲望,不值得重视。
“砚,你和我结婚的理由呢?”这对她而言很重要,一对男女的婚姻若不是建立在爱之上,那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理由?”冷砚有些莫名。
“难道……你想和我结婚是没有理由的吗?”
“一个男人娶一个女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冷砚终于弄清楚季恋雪要的是什么理由,只是那么深情的承诺,要他一个大男人说出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个公认的花花公子,灌女人米汤他是最拿手的,可是,花花公子也有花花公子的原则吧?在花丛里打滚多时,他可从没对任何女人说过“我爱你”。
“没人跟我求过婚,我怎么会知道有什么理由?”季恋雪第一次看到冷砚有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居然连脸都红了。
“理由当然是……”他顿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发觉自己仿佛快乐得快昏过去了,紧搂着他,“我好久、好久之前就爱你了。”她的深情终是得到回应了,原来,她的爱是不孤单的。
***
整日期盼,终于盼到拆线的日子,在季恋雪、龙腾和季轩的陪同之下,冷砚到医院等医生拆线。
昨天季恋雪曾偷偷的询问季轩,这回复明的成功率,其实早在手术完成后她就问过,只是她仍有些放心不下,给果季轩的答案仍是没问题。
医生把纱布剪开、取下,然后说:“慢慢的把眼睛睁开,慢慢的,不要太快……”
冷砚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真的很担心结果会令自己失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照医生的话,慢慢的、缓缓的睁开眼。
眼前的景物由一片黑,然后开始有了模糊、不清晰的影像,接着,眼前的景物完全清晰了。
看到了!他看到了!冷砚顿时笑逐颜开,他看到龙腾、季轩,还有季恋雪。
伸出手,他紧握着季恋雪的手,语气有些激动,“我看到了!”
“太好了!”她松了一口气,心上的一块石落了地,“恭喜你。”
“也许也该恭喜你啊!”一切否极泰来,季轩有心情说笑了,“要是这回手术失败,冷砚真要成了瞎子,第一个欲哭无泪的就是你。”
对于他的玩笑,季恋雪和冷砚报以一笑。
一行人开开心心的出了医院,季轩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他问:“龙腾,环宇的那事解决得怎么样了?你上次提了没下文,接着又没听你提过。”
“环宇的背后黑道组织对Min正式致歉,并且说他们会换下总裁并加以处置,会还冷砚一个公道。”
“空说无凭,他们到底做什么样的处置?”季轩问。
“算了,致歉就够了。”冷砚对这件事倒不是那么执意追究,反正他又没瞎,他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万一环宇那头处理得令龙腾不满意,季轩又在旁边煽风点火,届时一旦由冥王门出来处理这事,血腥的场面可见,那不是他期待的。
“约克是真的已经被换下来了,至于他受到什么样的处置,我并不清楚,我想,对方很快会给我答复。”龙腾的性子一向刚烈,若是对方处理得不合他意,他会执意要对方付出代价。
“这件事我希望到此为止。”冷砚是学法律的,他不是很赞同用武力解决事情,“下个月我要结婚了,往日不愉快的事,该付诸流水。”
“结婚?!”季轩第一个感到吃惊,“你要结婚?”他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回。
“是啊,我要结婚,你干啥一脸挨了一记闷雷的表情。”
“你不会是今日重见光明,开心得昏了头才想结婚吧?喂,给婚之后要‘花’会比较麻烦哦!我可不想在报纸上看到你妻子率领警察到旅馆捉奸的相片。”
“去你的。”这人真是出口没好话,冷砚一翻白眼,“我结婚之后会很洁身自爱的。”他望向季恋雪时,眼神顿时温柔起来。
在他深情的注视下,她羞红了脸。
“喂!别在我们这两个王老五面前眉来眼去的,行不?”季轩十分不满,“很残忍耶!”
相对于季轩酸溜溜的语气,龙腾反而表现得比较有风度,他笑着说:“冷砚,恭喜了,看来接着在戢颖之后办喜事的是你了。”
“喂,接下来换我们两个了。”季轩对着龙腾一笑,“你想,是你先推销出去,抑或是我呢?”
“是你吧,我成天待在冥王门,睁开眼所见到的永远不是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要找伴,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他拍了下季轩,“所以呢,比你这PUB当红酒保,自然是比不过了。”
“哈,你太谦虚了,就凭你这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会钓不到女人?”接着季轩又说:“我觉得先爬进婚姻坟墓里的一定是你。”
“是你!”
“是你。”
季恋雪和冷砚看他们师兄弟为了一句“谁先娶”而吵起来,互相交换一个苦笑的表情。
冷砚拉着季恋雪上了车,“他们爱吵由得他们去,咱们先回去吧。”
上车之后,季恋雪对于龙腾他们争论的话题十分好奇,忍不住开口问:“对男人而言,婚姻真的是坟墓吗?”
“别听他们两个胡说。”他笑起来,样子爽朗帅气,“没谈过恋爱怎会知道真爱的美好,婚姻建立在爱之上是天堂,而不是坟墓。”
“我让你有那么深的体验吗?”
“怎么,怀疑吗?”
“为了一颗星星放弃一大片星河不觉得可惜?”她开玩笑的说。
“可惜个鬼。”冷砚笑了,他伸手将她搂过来,“到这个时候还不相信我?”
“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得让我生怕只是一场梦。”没办法,她太在乎冷砚,可是,她一直感觉无法拥有他,长期下来她真的怕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看着她,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感动和满足,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他可真是迟钝到极点。
其实,早在恋雪怀孕离开他时,他就已经爱上了她,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把每个拥在怀里的女人都想象成她,害他那段时日得了“厌女症”,冷砚心想。
在他想着心事的当个儿,季恋雪深情的看着他,“砚,你的眼睛好美。”
“你是说我有桃花眼吗?”他开玩笑的说。
“它让我想起你几年前拍的一支广告。”那广告词,她到现在仍记忆深刻,“黯沉的眸,如同潜沉未兴的情海,我现在对那句话很有感受。”
“我眼中的情海是‘未兴’的吗?”他笑问,“看着你,它该是波涛汹涌的,当心你被吞没了。”
“早在多年前我就被吞没了。”虽是挺没志气的一句话,可她却是实话实说。
“后悔吗?”
“我甘于在你的情海中沉沦。”
冷砚凝视着她,吻轻轻的落在她红艳的唇上。
若爱情是种沉沦,他会一辈子陪季恋雪沉沦的。
***
一个月后
这天是所谓的黄道吉日,冷砚和季恋雪终于步上礼堂。
整整一天的忙碌下来,两人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想来些温存时,季轩又苦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
“喂,这个时候你出现在这里,有些杀风景耶?”
“什么叫杀风景?闹洞房都尚未进行哩!”季轩还是笑不出来,“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们,待一会儿我不参加闹洞房行列了。”
“你啥时候变得如此好心了?”冷砚有些怀疑的问。
“因为我得先离开了。”这使他有些沮丧,原以为今晚可以“玩”冷砚玩得不亦乐乎的,怎知半途杀出了个程咬金,使他被迫逃亡。
“你要走了?”冷砚和季恋雪对望了一眼,“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那么快就走了,有些不够意思哦!多留下些时候嘛。”冥王四月很难得相聚在一块,这回因为他大喜,四月才相聚一堂的。
“我也想多留呀,可是……”他要是留在这儿……哎哟,反正不逃不行啦,“相信我,若不是有非走不可的理由,我是不会放弃闹你洞房的。”
“既然如此……”冷砚停顿了下,好像也没啥理由留他,“那你走吧。”
季轩一拍冷砚的肩,“恭喜啦。”一颔首,他快步离开。
“啥事走得如此匆忙?”季恋雪说。
冷砚一耸肩。
“那家伙会逃得那么快还会为谁?”龙腾闲来没事,也跑来凑热闹,“还不是听说他那梦魇妹子要来,这才脚底抹油的逃了。”
“季轩有妹妹?”季恋雪有些讶异。
“是他领养的。”冷砚说,“季轩在耶鲁念书时,她是他老师的掌上明珠,后来那老师死于癌症,临终前把女儿交付给他。”唉,当人家的得意门生可不是好当的。
“他妹妹就是这么来的?”季恋雪明白了,“只是……他妹妹来找他,他干啥逃得比谁都快?”
“没法子,他妹妹打从有了自己的一套思考模式之后,季轩就开始他非人的日子。”
“他妹妹多大?”
“今年二十岁,约翰霍普金斯的医学博士,总之,他们之间也不知是怎么了,季轩一提到他妹妹就忙不迭的大逃亡。”季轩那小子平时怕过谁了?大概只有他那宝贝妹子吧!也好,一物克一物。
冷砚又看了龙腾一眼,“喂,小子,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待一会儿要闹洞房,怎么可以不先来‘勘察地形’一番呢?而且我今天可是一人代两人‘出战’的,季轩要我连他的那一份一并闹了。”龙腾很满意的看到冷砚和季恋雪微变的脸色之后,他说:“那么……不打扰了,咱们待会儿再见啦!好好的养精蓄锐一番。”说着,他挥挥手走了。
“这些人真是……”唉!都怪他平时不广结善缘,今天大伙有机会整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冷砚伤脑筋的苦笑着。
“我觉得……待会儿……可能会不好过。”季恋雪有些无奈的笑着,“你的那些朋友,好像都一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样子。”出自冥王门的,谁好惹来着了?若不是上一回冷砚受伤,她还不知道他也出自冥王门。
“情况是会有些惨烈。”冷砚想了想,忽地灵机一动,“所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什么意思?”
“季轩能溜,咱们不能溜吗?”他想到郊区的那栋度假别墅,那倒是个“逃亡”的好去处,“咱们把礼服换下来,乘人不注意时开溜。”他想,都已经被打扰了一整天,是该给他们而人安静独处的时间了,“如何?赞不赞同?”
季恋雪的美眸顽皮一转,“你说走就走喽。”
“这么快就学会嫁鸡随鸡啦?”
季恋雪对他甜甜一笑,爱意尽在不言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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