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嗡嗡作响,画面上衣冠楚楚的主播正报导着考季开始以来的第一宗学子自杀新闻。
由于大学联考才刚刚结束,这样一个年轻学子只是因为自觉联考成绩不尽理想,觉得对不起家人,留下遗书一封后,就这么「扑通」一声投河自尽,了却自己正准备绽放的年轻生命。
才三天耶!大学联招才刚落幕,这个人就看不开了,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想的。
「世事无常呀!」轻叹了一口气,这是知夏此刻最深刻的体认。
「同情他?」清雅的嗓音突然扬起。
「不是,是同情我自己!」
知夏翻翻白眼,经过两日的相处,多少也慢慢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声音和人影了。果然,身侧无端多出了一个人,但知夏没多加理会,径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
世事无常,恐怕再也没有人能比现在的她更体会得出这句话了。知夏苦笑。
要是一个礼拜前有人跟她说知秋将闹失踪,而她也将因此不必参加害她苦熬三年的联考,最后还会到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荒山野岭中过着隐居生活……那知夏绝对会骂那个人是神经病。
但就因为「世事无常」这四个字,使得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然后她就让老爸丢在慕月山上了。
「怎么了?」
「你到底是怎么说服我爸的?」知夏愈想就愈呕。想不到她老爸这么放心将她留在这边。
「这里让你觉得不好吗?」
「你这里若称得上不好,我就不知还有什么地方是好的了。」知夏嘟囔。
这里都是中国古建筑,四处可见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庭园中百花齐放。晨间时分,薄雾缥缈、如梦似幻,让人错觉身处仙乡;日落前一刻,夕阳余晖将一切渲染成瑰丽的色彩,置身其中就好似参与一场最华丽的邀宴。有生以来,栖月居是知夏所见过最美的地方,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此外,这里气候宜人、鸟语花香,不仅视觉上美观而已,在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除了承传古意的装潢外,其他细部的摆设却不见复古,光看知夏手上握的遥控器好了,这里竟然有电视耶!
只是,此刻电视机所发出的声响实在扰乱谈话的兴致,知夏的一个指头就让周围归于平静。
「你老实说,那天我老爸问你知秋的下落时,你为什么说答案在我身上?要是我知道,我还用得着留在这里吗?」知夏正式对上他。
朗玥避而不答的样子惹毛了知夏。
「你这样留我下来到底有什么意图?」想了两天,她一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后你会知道的。」朗玥只是用他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不疾不徐的口吻只差没让知夏气得吐血。
「什么叫『我以后会知道』?」知夏顾不得眼前的人是个绝世大帅哥,一口恶气全喷向他。
「知夏……」
听到这样满含情意的叫唤声,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消了,知夏的气焰霎时收起泰半。
顺着她的额,修长洁净的大手轻轻拨顺知夏的发,就像安抚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一般,最后来到她的颈项轻抚着,将知夏剩下的那一半怒意也抚平了。
只见知夏像只心满意足的小猫咪一样轻轻咕哝一声,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很没骨气的斜倚在敌方身上。
既然掉入了敌方美男计的陷阱中,享受敌方按摩服务的知夏也只好退一步,先换一个问题问了。
「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天我会摸到红球?」对于这一个问题的答案,知夏是势在必得,要不然她的脑袋都快想爆了。
回想起当天,知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时的邪门,要知道,那天她所拿的不只是一颗红球而已哦,因为在群众的鼓噪下,她又一连拿了四个,加上先前的那一颗红球,箱子里的五颗红球全让她摸出了,那真是她这辈子所遇过最神奇的一件事了,完全无法用常理或科学逻辑来推算,尤其是在先前的百余人无论怎么摸都是白球的情况下。
若硬要想出一个解释,知夏只能把事情归咎于作弊之类的猜测了。但问题是,他们是如何办到的呢?
没停下轻抚的动作,朗玥缓缓开了口,「其实……」
见敌方开了金口,知夏连忙洗耳恭听。
「那些球我动了手脚。」
哈!果然!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让她料到了吧!知夏在心中冷哼一声。
「青竹,将测灵石拿出来。」朗玥蓦然对空气唤了一声。
没多久,青竹就捧着一个盛装鸡尾酒用的玻璃器具出现,里头还放了十来颗白色的小球。
「测灵石的用途,顾名思义是用来测验修炼者的灵力程度,那一日我要大家摸的小球就是测灵石,只是我把测灵石所感应的灵力值提高了,除了你之外,这些测灵石是不会有反应的。」指着白色的小球,朗玥解释。
可惜他的解释只换来知夏一脸的茫然。
什么跟什么啊?他说的是哪一国的话?要不,她怎么会有听没有懂?知夏怪异的看着耐心十足的朗玥。
「你再摸摸这些小球。」言教不如身教,朗玥换一个方式让她明白。
知夏伸手抓起其中一个白色小球,奇异的是,她手中的白球瞬间变成鲜血一般的红色,吓得她一把将球丢了回去。
经由朗玥的解释,原先一直不愿相信知夏身分的青竹,此刻因测灵石色泽上的变化而不得不承认,这个让他看不顺眼的女孩子确实拥有不寻常的灵力,而且灵力之强可能还在他之上。因为这次测灵石所设定的灵力质较前两天甄试大会上的还要偏高许多,就连他也不见得能让它产生这般强烈的感应。
但,她真的会是姮旸天女转世吗?青竹还是有点怀疑。
红球的色泽在那一堆白球中特别醒目,过了好一会儿,那红球的色泽才慢慢变淡,最后变回了白球。
「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会制止你摸第六颗测灵石了吧?因为无论你怎么摸,每一颗测灵石都会有所感应的。」想起那天知夏一脸见鬼的表情,说什么都要亲眼见到剩下的五颗白球,要不是他挡着,凭她执意摸球的架式,只怕测灵石的秘密早就穿帮了。而一旁的青竹才不管她究竟是不是姮旸天女转世,老实不客气的当着知夏的面冷哼了一声。
「怎么会这样?」知夏看呆了。
「我刚刚说了,这是因为测灵石对你身上的灵气有所感应的关系。」
「灵气?」知夏的表情像是吞下一颗鸵鸟蛋,「你别开玩笑了。」
「你身上的灵气之强,恐怕不是你所能想象的。」朗玥温和的笑了笑,「以往那股灵气释放的速度极慢,所以你没有特别的感觉……知道你初来此地时为什么会感受到烈火焚身之苦吗?就是因为你身上的灵气像是溃决一般乍然释放,你一时还无法承受,所以才会觉得那么的痛苦。」
哇塞,这是哪一篇新上市的神话故事啊?还真乱有创意的。她暗暗咋舌,接着配合气氛地问道:「哦?那我身上的超强灵气为什么会乍然释出呢?」
「原因很多,有可能是因为我所设下的结界跟你身上那一股幻月琉璃的灵气相结合,才导致你身上的灵气溃决。」这是朗玥的猜测。
「那为什么我现在会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幻月琉璃?那是什么东东?知夏愈听愈迷糊了。
「那是因为我在你身上封了一道灵气阻挡了溃决之势。待你的灵气恢复正常后,我会开始教你操纵灵气的方法。」朗玥一派认真的说。
「你的意思是我不但有慧根,还是那种资质绝佳、骨胳奇清、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所以极其荣幸地教你看上了眼,决定将你一身绝学传给我?」知夏也说得一本正经。
朗玥想了下才回答,「若你要这样解释,我并不反对。」基本上,他的时日无多了,本以为只能找个资质平常的人来顶替他的位子,他也担心会来不及传授一切,幸好有她的出现,若能让她成为下一任圣灵尊者、代替他维持人界的秩序,就算弄不清姮旸何以变成今日这等肉身的状况,他也不在乎了。
就因为朗玥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也不去理会她如何解释这整件事。
「是哦,还真谢谢你了。」知夏爆笑出声,「承蒙你看得起,不知道你的绝学有哪些啊?想教我些什么呢?」
「别不相信。」像是训诫顽皮的孩子般,朗玥一脸包容的揉了揉那一头触感绝佳的短发。
「信!我当然信,我都还没学到飞檐走壁……不行!这对你来说太简单了,简直污辱了你的能力,应该说我什么时候能飞天遁地、驭气风行?是不是心血来潮时咒语一念就变成美少女战士,降妖伏魔、惩奸除恶……」知夏玩笑的态度摆明了不相信。
「我该怎么说才会让你相信呢?」朗玥叹息。
「拜托,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人类都快登陆火星了,你还真以为会有人相信这些吗?」知夏嗤鼻,丝毫没因对方是个大帅哥而留颜面。
「你别太过分。」一直杵在一旁的青竹有点火大。
自从得知朗玥的打算后,青竹一直不太能接受,更何况这个女孩子一直不对他的眼,这要他怎么相信她就是天女姮旸转世的呢?
「要不然,你们露两手来看看嘛,若真有看头,我就相信你们。」知夏怂恿。
「你想看什么?」区区五百年道行在修炼者当中只是个孩子,跟沉稳、自持、冷静这些名词根本就搭不上边,只见「年轻」气盛的青竹一口答应。
「看在你是个孩子的份上,小小考你一下,你就表演个隔空取物,帮我拿来放在我家房间中的书包好了。」她就不相信他还能继续吹牛!知夏在心里偷笑。
「那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青竹会一副胸有成竹样,知夏的笑容僵住了。
只见青竹左手平举、掌心朝上,而右手掐成剑诀举至胸前,口中念念有辞,不久,一团淡淡的光晕出现,接着,知夏看见了她的书包。
真的还假的?!外观上确实很像。这是知夏第一个反应。
在青竹一脸得意之际,知夏连忙抢过他手上的书包,开始检视书包的内容物,课本、笔记、铅笔盒、惯用的笔……
就在知夏的脸色逐渐呈错愕的惨白时,惊天动地的爆破声从远处一阵阵的传来。
「什么声音?」她让爆破声吓了一跳。
「留在这里。」朗玥安抚她,继而严肃的对青竹说道:「青竹,留下来看着她。」
飘逸的白色身影再次像特效画面一样从淡金色光芒中消失,知夏一脸不可置信的对着空气挥了几下拳。
这一次她看得分明,不是什么行动敏捷,也不是有什么密道之类的捷径,就如同她眼睛所看到的一般,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她的身边以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方式消失……
没形象可言的,知夏吓得目瞪口呆。
☆
若以为一句「留在这里」就会让知夏乖乖的留在原地,那倒不如要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比较简单。
视青竹如无物的,知夏直接摆脱他的监视朝奇异声响的来源奔去,但眼前的景象让知夏宁愿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一身飘然白衣、潇洒俊逸的美男子自是平空消失的朗玥,而正与他谈判的五个……天呀!知夏不知道该说那是什么「东西」,因为从颈部以下来看,他们有人类的下半身,但从颈部以上来看,不是虎就是鸟,另外还有说不出的奇异形状,就像是神怪故事中走出来的似禽似兽的狰狞怪物。
「小鬼……那……那是什么?」
「一些前来挑衅的魔兽。」随后跟来的青竹见怪不怪地说,这种场面他是看多了。
「魔兽?!」知夏的声音无意识的拉高了几度。
「没错。喂,你别再往外走了,出了结界是很危险的。」青竹出声制止知夏因不可置信而愈来愈向外走去的脚步。
知夏停下脚步,一双眼瞪得跟牛铃一样大,想看仔细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出于她的幻觉,搞不好只是一些无聊的人带着面具来找麻烦。
可惜,她的希望终究还是换来失望,那不协调的搭配怎么看都没有破绽,一颗颗长相怪异的头颅是自然的生长在人的身上。
说真的,对于这种人身怪头的组合,知夏没当场昏过去就有一点SUPER了,不过,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能承受多久,尤其是当他们谈判破裂、一言不和的开始打起来后……
「你看够了没?快点回去吧,要是让尊者知道我没看好你,他会误会是我办事不力,到时候我就唯你是问。」青竹皱眉。
知夏没理会他,不是因为耍个性唱反调,实在是因为吓呆了。
但……一个能贴切形容此刻害怕情绪的字汇还没让知夏想出来,意料之外的,庞然大物蓦然朝她逼近,张牙舞爪、极富攻击性的狰狞面貌逐渐在眼前放大,使得她的大脑小脑一致罢工,整个人傻在原地,只觉得眼前一花,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朗玥在知夏的身躯软软倒地之前,及时赶到抱住了她,并将攻击知夏的最后一个魔兽解决掉。
「青竹。」看着怀中无意识的人儿,朗玥不高兴的看了青竹一眼。
「尊者,我叫她别出来,但她不听……」青竹辩解的话渐渐转弱,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是存着吓吓她的坏心眼,所以让她出来看这一幕。「对不起,青竹无能拦不住她,请尊者降罪。」
「算了,怪不得你。」朗玥轻叹一口气。
姮旸千年以前好奇心就是这般旺盛,怎能指望千年后的她会有所改变?
青竹吃惊的看着朗玥凝视知夏的神情,那模样是除了平日的温雅、详和外,还多了一种青竹说不出来的感觉,此时的尊者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回去吧。」抱着知夏,朗玥的身影消逝于无形。
搔搔头,仍杵在原地的青竹纳闷极了。
是不是……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内情啊?
☆
看着因惊吓过度而晕厥的娇俏丽颜,平缓的呼吸显示出她已无大碍,但朗玥还是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轻抚那略显苍白的脸颊,想起魔兽扑向她时,那种几欲撕裂心魂的惊慌。
他曾经来不及制止这样的突袭而让她陷于伤痛之苦,那是他们的初次相见,当时他便暗自发誓,再也不让她承受这种疼痛了;没想到事隔多年,若不是他心有警戒、有所防范,那样的情况只怕又要重演了。
就算教会了她所有的驭灵术又如何?能确保她可以适时运用、免得她自己受到损伤吗?在他消逝于天地间后,他又怎么能像此时这般的及时伸出援手,帮她一把呢?
「姮旸……」低喃着思念千年的名字,朗玥的心中承满了痛。
谁能想到,再见面时所将面对的竟是另一次的天人永隔,为什么盼了千余年,盼到的会是这等情景?是为了惩罚他不该对天女动心吗?
抚着柔滑凝脂,朗玥怔怔地对着恬适的睡颜出神。
放不下她,真的放不下她啊!
☆
夜深人静,月暗星孤。
黑夜中,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移动着。
要死了!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教她怎么溜之大吉啊?
知夏心浮气躁的暗骂着,怎么也没想到白天看起来景色宜人的栖月居,深夜后会是这般的漆黑,怎么走都不对。
老实说,这样的夜晚是个适合补眠的夜,但也绝对是一个适合做坏事……不,该说是适合「落跑」的夜!就因为看准了天时配合,所以她秉持着自助、天助的道理,展开了她的逃跑大计。
对她而言,身处这个奇怪的地方,逃跑绝对是必然的!
试想,她原本只是一个单纯的大学联考应考生,现在呢?也不知道是被卷入了什么奇幻世界或特异空间,身为一个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在这即将迈入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年代,栖月居里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什么结界、灵气、测灵石,怪力乱神之说在这里竟是成立的!不说别的,就她亲眼所见,人体竟会无故发出异常的亮光、隔空取物、平空消失,甚至还出现一些让人无法想象的怪物来袭……
天啊!在这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就算想破了她那颗饶富科学观的脑袋也全然无法理解,而且最最丢人的是,她竟然还晕倒?
从没有想过她骆知夏──那个与病毒绝缘、一年到头难得感冒生病、还素有健康宝宝之称的她会有晕倒的一日。晕倒耶!这要是传了出去,她以后还要做人吗?
总而言之,这地方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再继续待下去,恐怕就不是晕倒可以收场了,总有一天她会精神错乱。
情况发展到这个地步,谁还管他到底知不知道知秋的下落,知秋的事她再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赔上她清明的神智。
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你在做什么?」
暗夜中突如其来的问句差点吓坏了知夏。
「小鬼,你在这边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存心吓人啊!」抚着心口,身处竹林中的知夏忍不住破口大骂。
「搞清楚,是谁鬼鬼祟祟的?」青竹的语气充满讽刺。
「躲起来讲话的人就是鬼鬼祟祟,别躲着讲话,你出来!」知夏对着夜空叫嚣。
「出来就出来。」
随着青竹的话语,知夏看见身旁一株青竹发出淡绿色的光晕,接着竹子不见了,原地所站着的,正是那个老是跟她不对盘的小鬼。
「你……」知夏傻住了,忍不住揉揉眼睛。「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来就在这里了。」语气中大有「我什么都看见了」的意味。
「你……该不会是……青竹吧?」见多了不可思议又无法解释的怪事,知夏让自己的想象力做最玄疑的推断。
「我本来就是青竹。」他奇怪的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其实是竹子变的吧?就是那种修炼成精、得以幻化人形的那一种?」
「没错啊!你从我的名字联想不出来吗?」青竹一脸怀疑知夏智商的表情。
天啊!此时再不跑,她骆知夏难保不会直接在这里「花轰」了。
「你要去哪里?」青竹尾随知夏有点摇晃的脚步。
「别跟着我,我要回家。」摆摆手,「不必相送」的意味相当浓厚。
「回家?!」青竹大吃一惊,「不可以!」
青竹一个闪身挡在路中央,知夏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这是个讲究人权、法治的年代,没有人能限制我的行动,即使你是千年的妖精也不行!」面对青竹,知夏不知道自己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不是千年妖精,从修炼为人形算起,我的道行只有五百年。」青竹纠正她。
「我管你五百年还是五千年,总之我要回家。」两簇小小的火苗在知夏的眼中燃烧。
「不可以!你走了,尊者怎么办?」青竹也有他的坚持。
不顺眼归不顺眼,不对盘也归不对盘,但这女人身上有救命用的幻月琉璃,说什么他也不能让她离开,要是让她走了,那尊者怎么办?
对青竹而言,没有什么事比朗玥更重要的了,更何况现在还攸关到朗玥的生死。
「让他再举办一个择徒大会不就得了?」知夏迈出的步伐毫不迟疑。
「要是能那么简单,又何必留你下来?」青竹气急败坏的说,「告诉你,尊者快要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知夏楞了一下,离去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她看帅哥还好好的啊。
「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翘头、嗝屁!」
「你说他快死了?」知夏不可置信。怎么会呢?可惜呵!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子……「是什么病?」如果可以,就带他去医院检查看看好了。她心中如此盘算。
「不是病,你以为人界的病菌能侵犯尊者吗?」偶像的能力让人严重质疑,这口气青竹根本吞不下去。
「没病没痛的,怎么会无缘无故死掉,你别乱说话好不好?」知夏也忍不住跟着大吼。
「你才是乱说话。五年前,跟曜日一战后尊者受了重创,但尊者无法卸下维持人界秩序的责任,所以他一直带伤硬撑了五年,在妖邪的挑衅中断断续续的疗养伤势──」
「曜日是谁?」以为大声就赢吗?知夏加大了声量打断青竹的话。「你在说什么神话故事啊?」
「我才不是说故事呢!只有你什么都不懂!」青竹吼了回去,「亘古以来,天、人、魔三界各有各的秩序,但其中以人界的力量最弱,常受到魔界的觊觎,而别具异心的妖邪更是时常侵扰人界,所以天界替人界找出了守护人,曜日跟尊者一样,是天界遴选出维持人界秩序的圣灵尊者,但五年前曜日的心性大变,他誓言要毁灭人界而跟朗玥尊者割袍断义,两人决裂之役是两败俱伤,但现在……现在……」
「现在怎么了?」知夏催促。
「前一阵子尊者才刚把伤养好,但碧灵珠却毁了,这下子,连尊者也要跟着毁了。」青竹哭丧着脸说。
碧灵珠?碧灵珠又是什么?
看出知夏的困惑,青竹主动解释,「碧灵珠是一个灵物,没了它,尊者的灵修之气便没有了寄托,无法再生生不息,最后就会魂飞魄散。」
真的还假的啊?知夏一脸狐疑。
天啊!她只不过是一个因故无法应考的单纯学生,怎么会碰上这么玄疑的事啊?究竟该不该相信这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却声称自己已有五百年道行的青竹小鬼?
「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青竹告饶,第一次在知夏面前放低姿态。
「照你的说法,就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朗玥急着找一个徒弟来顶替他的位子?」知夏皱眉,不敢相信自己竟开始相信青竹的说法。
「其实尊者可以没事的,只要你能将幻月琉璃──」
「青竹!」
朗玥出现,制止了青竹的请求,「交出来」三个字让青竹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
知夏怔怔的看着朗玥。
夜色中的他带着淡淡的光彩,四周因他而笼罩一层月色般的淡淡光芒,他就像一轮明月般圣洁无瑕,让置身在这层光晕中的人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蓦然想起,若是他失去生命,变得毫无生气……知夏的心倏然一紧。
「你……」她形容不出心中那种感觉,酸酸涩涩、挺难受的,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
「想回家是吧?」洁白修长的手轻轻托起悬念千年的娇颜。
那双泛着智慧与仁慈的瞳眸就像两潭琥珀色的深渊,知夏觉得自己正深陷其中,整个人迷恋一般的看着他。
青竹看看朗玥再看看知夏,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他无法言喻的情愫波动。
「青竹,送她回去。」
淡淡的语气中除了不容辩驳的威仪外,还有一些知夏说不出的感觉,一种类似诀别的哀戚,忧伤中带着强忍的不舍……不舍?
不知道为什么,但知夏感觉到了,那确实是不舍的情绪。
青竹可没空理会知夏的心思,因为无法看着偶像逐日衰竭而亡,因此对于朗玥的命令他感到为难,不觉委屈的唤了声,「尊者……」
「青竹?」朗玥皱眉,加重了语气。
知夏只来得及听见青竹那一声极重的叹息,之后就如同坠入五里雾中,四周变成白茫茫一片……
等到目又能视时,四周不再是树影摇曳的竹林,没有朗玥,没有青竹,熟悉的摆设让她明白,她回家了,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坐在沙发上的人。
骆礼贤正张大了嘴,一双眼像是看到鬼一般的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