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尾声的假期,她的心也收得差不多,整个暑假里,她先是由美国飞回台湾探视奶奶,再由台湾飞至澳洲,完成自己一直想实现独自旅行的梦想。
和朋友约在机场碰面,再几个小时就能搭上回美国的班机了,她记得离开台湾前,奶奶千叮万嘱要她回家后一定得打电话回台湾报平安,老人家还塞了个平安符在她手心里,是行动不便的奶奶不辞辛苦亲自去庙里求来的,拗不过老人家固执的关心,法柔片刻不离地戴着,握住那红色的平安符,双手刹时充满温暖,奶奶的慈祥脸庞闪现脑海,也许这正是浓浓亲情无所不在的展现之一吧!
自后车箱拉出自己轻便的旅行箱,付过车钱,她依约在马拉考梅机场的西侧入口等着一同结伴返美的好友——宋时琳。过了约定时间,时琳仍未出现,又等了十分钟左右,法柔索件靠讲了机场大厅里。心想也许时琳已经先到了在里头等她也说不定,果然,才走了没多远,她便看见了一个在马拉考特机场内并不多见的黄肤黑发背影。
“时琳!时琳!”法柔提高了音量叫唤,那背影的主人却仍浑然不觉地继续前进,她只得放下手里的行李追了过去。
突然,一个暗色西装的高大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法柔一时闪避不及,随即摔倒在机场光滑的地板上。
撞击的疼痛只困扰了她短短的几秒,法柔抬起头,骤然迎视上一双湛蓝深邃的冰眸,一张仿佛自希腊神话中走出的俊挺脸孔,带着莫大的慑人气势注视着法柔,她失神地看着他,几乎忘了自己还坐在地板上的糗状,一直到他对她伸出手,法柔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谢谢,不用了……”耳根都烧了起来的她,用英文婉拒后,并没有将手交给眼前的陌生人,她试图自己站起来。
然而,陌生人似乎有意漠视她的拒绝,抓住她的手一把就拉起了她,力量大得让法柔姜点跌进他的胸膛里。
好不容易站稳脚步,法柔连忙退开一些距离,但陌生人并没有放开他仍握在厚实掌中的手。
只是用他的一双冰眸定视着,沉默地阅读法柔属于东方世界的细致容颜,他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但隔绝的视线锁定中,法柔已觉得过了永远。
一样拒人于千里外的面无表情,他放开她,转身离去,直刭他挺拔的身影自她注目中完全消失,法柔这才确定自己真的从那静止的时光里清醒过来。
“法柔!”一个声音自她背后传来,宋时琳满脸的歉意,“对不起!我迟到了,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也没有啦!”她摇摇头,回头去拿留在原处的旅行箱,接着两人一起走到航空公司的柜台划机位,办理登机手续。
拆开一盒刚自免税商店买来的巧克力,时琳百般无聊地嚼着嘴里的糖果仁和可可酱,瞪着候机室里来来往往的人们发呆。
“你在墨尔本的叔叔婶婶还好吗?你不是说他们才刚搬了家,新房子怎么样?”法柔随口问起时琳亲戚们的近况,也拆了个巧克力送进嘴里。
“哎呀!别提了,什么都没弄好,到处乱七八糟的,我明明是去度假的,却也得帮忙整理,累死人了,早知道就和你一起去玩了。”
“你是去麻烦人家的嘛!帮点忙也是应该的呀!”幸好法柔早已习惯时琳我行我素、忽冷忽热的脾气,要不然和这种大小姐型的女孩相处可还真不容易。
“你呢?旅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浪漫的艳遇呀? ”
“哪来的艳遇呀。我可无福消梦,”法柔啼笑皆非地回答,不愧是时琳,满脑子就是情人、艳遇这一类的东西,即使现在有了男友也不肯定定性,果然是容易令人烦恼的类型。
“又不是为了艳遇才来旅行的!”她又回了身边的好友这么一句。
要是平时的时琳听了法柔这么损她,非得哇啦啦地直嚷着冤枉不可,然而,她却突然静下来,目光像是被前方的某事给吸去般。
顺着时琳投注视线的方向,法柔看到一幕小女孩向父母撒娇的温馨书面,像小猫般地用脑袋摩擦着母亲的膝头,胖短的手臂费力举高,将手心里的糖投篮似地丢进张得大大的嘴里。
“好可爱哦……”时琳发出梦呓般的读叹,法柔满脸疑问地瞪着光是傻笑的她。
“我还以为你是最不喜欢小人类的?”法柔还认为是自己的耳朵讯息接收错误。
“谁说的?小孩子最可爱了,我也好想有一个孩子……”
看时琳陶醉的模样,法柔确定她是早将自己以前那套伟大的单身贵族理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结束了不算长的等待,两个女孩顺利登上回家的班机。
戴上耳机,法柔打算靠些古典音乐让自己在无聊的长途飞行中尽快睡着,总胜过看机上播放的电影,看得头昏眼花外加坐立难安来得好。
正要按下扶手上的频道键,身旁的时琳却无端叹了口气。
“怎么了?”法柔必须关心一下这异常状况,毕竟这种颓丧的叹气方式在天性开朗的时琳身上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
“真不想回去。”时琳赌气地嘟起可以挂猪肉的嘴,逗得法柔发笑。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原发性无病呻吟。”她打趣道。
“我跟你说真的。”时琳气恼的低嚷,她难得正经,竟被法柔当成无聊女人才会有的无病呻吟!
“拜托,别想太多,能让你这么失魂落魄地也只有赛门一个了,说吧!你们两个又怎么了!”法柔一副再了解不过的口吻,她早已习惯这般捉摸不定的时琳,向来感情用事的她,对男友赛门的任何反应都能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时琳虽然爱玩,但这次却是真的对这个从德来的转学生动了真感情。
时琳涂着口红的嘴角盘起一抹难以察觉的悲哀笑容。
“昨天我从墨尔本的叔叔家打电诸给他,他说……”她不再说下去,只别扭地绞着手指。
法柔观望着时琳,她认为还是别追问下去的好。
“如果,这班飞机出事就好了……”恢复笑容的时琳半开玩笑地说, “最好是莫名其妙地坠海,要不然就是让恐怖份子来劫机,反正,真不想回去!”
“就会胡思乱想,不跟你说了!”她按下收音机,选了一个正播放交响乐的频道。
起飞约半小时后,机舱前方发生骚动,乘客们大半没有多加理会,突然,一名金发男子扣着空中小姐出现在舱前,接着七、八个黝黑皮肤的壮汉也离开座位,各自拿着不知如何闯过海关的小型乌滋及点四四手枪,每人分区名踞一方地监视乘客。
法柔拿下耳机,和身旁的时琳对看一眼,与机上每一个无辜乘客一样,为这突如其来的劫机事件感到恐慌。
机上弥漫的紧张气氛压迫着每一个人,一个受不住惊吓的小孩顿时大哭起来。
“不准哭!”操着南美口音的男子毫不留情地将枪指向小男孩,他的父母们连忙低声劝哄着仍抽泣不止的小儿了。
金发男子透过麦克风向全机宣布:“这班飞机已经被我们劫持,很遗憾各位不能在洛杉矶下机,我们会在机场加油,然后继续飞往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只要美国政府答应我们的要求释放戈美兹之后,我们一定让人机平安返回,希望各位与我们合作,好好享受这次的惊奇之旅吧!”发表谈话的是数星期前在美国落网的哥伦比亚大毒枭——昆廷戈美兹两大得力手下之一,荷籍的洛昂狄希特。
“我竟然一语成谶?……”时琳苦笑, “你会不会怪我乌鸦嘴?”她似乎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时琳,这不是——”法柔还没说完,一阵雷鸣般的斥喝随即吼来:“不准交谈!”
法柔将视线移回前方,时琳则悄悄倒吸一口气。
头等舱内的乘客个个双手搭在脑后,鱼贯地走出来,一名穿着吊带,衣着讲究的红发少年却因无意地回过头,而遭劫机犯一把推倒在座位旁的走道上,法柔正想伸手扶起少年,他身后的老绅士已一脸紧张地拉起他,法柔看见他清秀而毫无惧色的脸庞,不禁为他的勇气感到佩服,她流露嘴角无力的笑容,少年会意地点头,彼此都是同病相怜的心情。
无奈与沉闷就这么分分秒秒延宕而过,倦得吐了口气,法柔倾身靠上椅背,不经意的抬起眼却接触到那名金发男子的目光,她很快垂下长睫,避开他不怀好意的视线,然而,他似乎对她发生了兴趣,踏着磨人的沉缓步伐而来,没有拿枪的手傲慢地抬起她的下巴。
她墨亮的砑瞳在洛昂的强迫下望向他瘦削而轮廓深邃的五官,她看得出他深棕色瞳孔里毫不掩饰的轻浮,灼热的目光仿佛看穿她躯体的每一处……
一个有着双浓眉大眼的南美壮汉,靠近了洛昂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洛昂脸上浮起不悦,一个手势示意法柔站起来,使得她更加感受到被一前所未有的无助所团团包围。
“法柔……”时琳握住她冰冷的手,充满担忧神色。
“不要紧的。”强装镇定的她反而安慰起好友。
经过长长的走道,法柔看得出四周同情又带着庆幸的目光自四面八方向她涌来,仿佛她是即将赴死的牺牲者,足以接受所有人的悲悯与致意。
在洛昂带着妒意的注视下,法柔单独走进头等舱内,偌大的舱里只有一个人——是那个她在机场大厅里不经意撞到的陌生男子!
法柔诧异地微张嘴望着他,惶然地站在舱门口,无法再前进一步。
豪瑟朗格和洛昂向是麦德林集团首号大毒枭戈美兹的得力杀手,拥有一流枪法和武术实力的豪瑟,虽和洛昂是不少狙杀行动的亲密伙伴,但在戈美兹的宠信上,一直是较偏向多国血统的豪瑟,和行事向来急进莽撞的洛吊相比,他具备了更胜一筹的缜密心思,与异于常人敏锐的感受能力,但最让戈美兹欣赏的则是豪瑟在执行任务的狠、准、俐落,一丝不苟的作风为他赢得第一杀手的声名,这一切看在洛昂眼里自然是极不痛快的,然而,这次的营救计划是由豪瑟一手包办,顾全大局的考虑之下,洛昂也不得不听命于他——瑞典籍的豪瑟朗格。
豪瑟没有理会她,只是迳自擦着爱枪,同时装填好子弹,在那银得发亮的枪管下,他不知为老板戈美兹狙杀了多少不肯合作的政要名人与竞争对手,就连墨西哥四大毒品巨头之一的保罗肯尔也是命丧于他精准的枪法之下。
收拾好整枪的器具,他把枪放在身边,望向法柔示意她走近,法柔移动着犹豫的脚步来到他面前坐下,眼神以极快的速度目测自己能否构得到枪的距离。
他锐利的双眼带着一贯的寒澈,不如洛昂明显的轮廓,却具有东方特质的完美弧度,法柔放下眼,拒绝与他慑人的目光对抗,那对冰眸几乎能溶蚀一个人所有的坚强意志,看穿她逃避企图的豪瑟抬起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狠亵,有的也只是警示与征服,带着一股令人害怕又迷惘的力量,法柔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犹如被慑去魂魄,再也无法清醒。
一手轻拂过她的发际,豪瑟疏落的吻开始自她耳际、颈项逐渐下移,面对一个陌生男子对她如此大胆亲密的行为,法柔只是僵硬地挺直了背,眼神空洞地瞪着前方,任由豪瑟的侵犯,他开始解开她上衣的衣扣,在半褪下的衬衫里找到她裸肩的优雅弧度,好不容易,法柔找回自己几乎静止的呼吸,以及早巳狂剧不已的心跳,她想反抗,却支使不了自己无力的四肢。
离开她垂着护身符的雪白胸前,他的目标回到上方,寻找她如春日花瓣的柔软双唇,法柔睁大眼睛,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抢过他身边的枪,抵住他的胸膛。
“我不明白你究竟想怎么样,但,别碰我……”手上的枪意外沉重,法柔仍用发颤的声音警告他。
豪瑟的双眉甚至不皱一下,一个反手便夺下法柔手里的武器,同时倾身压向她,强悍地攫获她的双唇,他的吻狂傲不驯,带着洪水般的激情与欲望,这股狂暴的洪水几乎吞噬她,无可招架的法柔努力保留最后一丝清醒,在豪瑟稍稍松手的当口,她用尽气力地将躯体摔倒在走道上,高大的他起身离座,遮尽她眼前的视线。
法柔恐惧至极地往后退缩,冰凉的泪水不知何时已淌满脸颊。
“你别过来!……”她无力地喊,豪瑟狂暴的强吻已一举颠覆她仅存的勇气。
豪瑟的脸庞漫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很快背过身,不让法柔有看穿他的机会。
将留在座椅上的风衣扔给她,他大步跨出了头等舱。
杀手羽幅妇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甚至没有时间思考应对的方式,那个危险的陌生人在强吻她之前,甚至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然而。他那对不带感情的冰眸似乎又诉说了更多,让人不知不觉陷溺于他的征服之下,她也许真的着了魔……强迫自己停止去想,法柔任由放松后的倦累带走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轻柔的声音唤醒她,法柔睁开酸涩的双眼,自不安稳的短暂睡眠中醒来。
眼前端着咖啡的空服员正担心地望着她:“你还好吧?……”她打量着法柔风衣里惊甫未定的神色。
法柔摇了摇头,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啜了一口。
“是刚才出去的那个人要我送进来的,你真的没事?……”空服员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
法柔正要开口,洛昂已进入舱内。
空服员一看见他便匆忙离去,再度留下法柔孤单的一个人。
“难怪豪瑟要不高兴了。”目光很快梭巡过她的洛昂颇理解地说道。
法柔戒备地拉起风衣将自己藏得更紧。
“原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嘛!”洛昂端视她泪痕未干的脸庞。
“瞧你一脸受尽惊吓的模样,豪瑟那个人就是不懂得对女人温柔。”洛昂一面怜惜地摇头,一面揩去她眼角的泪滴,法柔厌恶地想转过脸,下领却被他牢牢地擒控在掌中。
“要不要试试我呀?小女人……”洛昂慢慢欺身逼近她。
“不要!……”她已没有再一次抵抗的力量。
蓦地,一只手强悍抓住他的肩,将他拖离法柔身边,在洛昂身后的是一脸漠然的豪瑟。
洛昂遏止不住的一阵恼怒: “豪瑟,你——”
揪住同伙的衣领,豪瑟不让他继续失控下去,回过头来,扔给法柔一个冷冷的命令:“出去。”北欧腔的英文,法柔第一次听闻他和冷酷外表相去不远的低沉嗓音。
勉强扶着椅子站起来,将他的风衣留下,她稍微整理整理自己,扣上衣扣,这才发现最上面的钮扣竟被扯掉了,她只得一只手极不自然地徘徊在领前,回到经济舱内,几百双眼睛再次交集于她身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显现同样的猜测,他们都认为刚才她与凶恶的劫机犯单独待在头等舱不算短的时间里,应该就是发生了大家预料中的事,法柔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视线,无论背后是出自怜悯或善意关心,对她而言都不啻是精神上的二度伤害。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看看你……”时琳十分担心地拉起她的手。
法柔挤出笑容,毕竟该庆幸没有发生更糟的情况。“没什么,只是我在里头睡着了……”她没有说谎,也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坐在另一侧走道旁座位的红发少年突然解下身上的领巾递给她。
他已注意到她掉落的钮扣。
“谢谢……”法柔受宠若惊地戴上领巾,再次讶异于少年超龄的不凡气质与善体人意。
少年微微露齿一笑,俊逸的脸孔流露窄如贵族的优雅沉静。
“一上飞机就玩女人,当心误了大事。”洛昂两手抱胸,不怀好意地说。
豪瑟拿起法柔留在座椅上的风衣,答道: “我自有分寸。”
“不过也真难得,”洛昂还不放过他,“第一次看到你对女人主动,不过对方好像不领情呢……”
豪瑟没有答腔,手里的风衣仍然留有法柔的余温,她动人的容颜再次闯入他向来理智的思潮。
他从没有遇到过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孩,只是一个浅如轻涟的微笑,就足以粉碎他所有的自制力……很奇怪,他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失控行为,尤其,刚自那女孩唇问强得到的甜美,反而更令自己感受到无法压抑渴望她的困扰。
洛昂清了清喉咙,将他自沉思中打断:“知道吗?刚才我在旅客名单中发现一个有趣的名字。”他微笑的嘴角弯起抹诡异的弧线。
豪瑟瞪了他一眼。
“你少打鬼主意。”他警告洛昂,当洛昂脸上出现这种笑容时。他知道自己就得小心提防这个满肚子诡计的伙伴。
洛昂没理他,自顾问着: “勒斯霍夫这名字你听过吧?”
豪瑟没答话,尽管谁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勒斯霍夫是欧洲经济统合体系里德籍金融业钜子。
“他的独生子雷茨霍夫就在这班飞机上,他的身价至少一千万美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我只负责尽快把老板从美国联邦监狱里弄出来。”
洛昂不肯放弃:“别这么不知变通,一千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也够大伙开销一阵子,我是为大家着想嘛!“
“你做的事自己负责。”说完,豪瑟离开头等舱。
经济舱内的紧张气氛总算缓和下来,在豪瑟指示下,空服员们也开始发送食物与饮料。
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个举动,豪瑟的目光毫不犹豫地落在那个东方女孩身上,她靠着朋友的肩继续无法熟睡的浅眠。脸庞仍带着淡淡恐慌,他还记得她眼底的惊惧,让人不忍伤害,也随之倾心;其实他身边不乏冶艳妖娆的美女,她们为他的神秘与冷漠着迷,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同时拥有数个情愿留在他身边的女件,蔓蒂休斯就是,她是她们之中最出色的一个,金色的大波浪卷发,无懈可击的三围数字,再加上妞是戈美兹最疼爱的侄女,她犹如公主般地被膝下无后的舅舅捧在手心里。
然而,如果你认为她的美艳和大脑成反比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蔓蒂称得上绝顶聪明,可以轻易征服任何男人,但她只把一个人当成是对手,那无疑是戈美兹手下最顶尖亦最具男性魅力的杀手——豪瑟。在任务第一的豪瑟眼里,女人只是玩物,但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动摇了,一切只因一个在机场中经意撞到他,和蔓蒂相比简直就像是是尚未成熟的责涩少女,他们的相识只短短数小时,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一道视线紧锁住她!
法柔清楚感觉到了,她蓦地惊醒过来,离开时琳的肩头。
“怎么了?不是睡得好好的……”时琳咕哝着。
身边的红发少年也纳闷地看着她。
法柔没有回答,只是惊惶地看向前方,虽然距离使她无法看清豪瑟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她感觉得到那股危险气息扑袭而来,继之化为千斤重的巨担紧紧压在她肩上,以他利刀般的日光,他一直在看她……
下意识揪紧少年给她的领巾,法柔游移不定的眼神怎么也找中到一个躲藏的地方。
“法柔。”时琳悄悄地用手肘撞她, “就是他吗?那个把你叫进头等舱的男人?
“嗯。”法柔小心翼翼地点头。
“很英俊的男人嘛!”眼神一亮的时琳在她耳边有恃无恐地赞叹着。 “比赛门好看十倍,还更有……男人味。”
照时琳目前的状况看来,法柔绝对可以肯定身边的好友是这班被劫飞机上唯一不受影响的乘客。
“劫机犯也会看上圣女?有意思!”
时琳浮起捉狭笑容,即使是这种时刻她也不放过任何嘲弄法柔的机会。
“时琳!……”法柔压低的语气近乎哀求。
有时她真的情愿用一切来和魔鬼交易,只要抛能让时琳停止对她几成习惯的嘲笑——尤其是当她以反讽的口吻喊出从不轻易接受异性追求的法柔为“圣女”时。
沃柔的声音微带薄责:“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时琳倒是理直气壮地反问:“怎么正经!”
她的回话让法柔原本理所当然的要求变得毫无立场。
“难道非要我摆出软弱、害怕的样子,才算是正经吗?
这样又能改变既定的事实吗?“
法柔顿时哑口无言。
算了!法柔在心里告诉自己,差点儿忘了尽量避开时琳好辩策,和她多说根本是自找麻烦。
但法柔突然又记起一件事——那道视线!来自豪瑟的强烈压迫,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大概是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与时琳争论的关系,不知不觉让她忘了那千斤重的负担,这不得不让地赞美时琳的伶牙俐齿——仅管她从未想过这会解救了她!
当试探的目光再回到舱前,豪瑟已不在原处,这无疑令她自在许多,法柔松口气靠回椅背,时琳的低语又传了过来: “为什么人生总要正正经经的呢?……”
“嗯?”法柔不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什么都要正经八百的话,岂不是太无趣了?”她若有所感地说。
法柔仍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这不能怪她,毕竟这种字眼用在向来行事大刺刺的时琳身上根本不太可能,她只隐约感觉不对劲,大概和赛门通话的那个电话有关吧?法柔确实想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好找出让时琳无精打采的原因。
但时琳不提,她也不方便去追究,若再惹得她难过反而弄巧成拙了。
满脑子胡思乱想的确可以让时间过得快些,一名空服员发颤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宣布这澳班航波音七四七客机已得到洛杉矶国际机场塔台的降落许可。
除了要求降落外,洛昂还同时提出释放戈美兹及准备加油安检的工作,让这班澳航班矶能顺利飞往波哥大,他也警告美国警方别轻举妄动,如有必要,他们将会引爆已装置在机上的炸弹,与机上所有人质同归于尽。
洛杉矶警局一接到这棘手案件自是非同小可,总局很快下达命令至各地分局,在最短时间内调派警力赶往国际机场,也协同军方的求援以防万一,但一向与麦德林贩毒集团关系良好的美国黑手党也在豪瑟的联系下参与营救戈美兹的计划,人多势众的黑手党成员负责切断警力支援,在各分局接到行动指令赶往现场之际,埋伏在路上的黑手党就解决了不少警察,使得警方在一开始就陷入劣势,除了继续调派警力外,警方也尽量在两小时内起飞的限制时间内拖延,因为只有争取时间,才有扳回局面的机会。
豪瑟对于他们的企图怕是了然于胸,他安闲地坐在头等舱内,一边抽着雪茄,一边看着腕上的表,当指针走到限定的时问,而飞机仍未能起飞之时,他只是扬一扬眉,示意洛昂执行任务——每十分钟枪杀一名人质,直到飞机起飞为止,他要那些妄想制伏他的警察明白,他才是命令者!
当第一个人质尸体被扔出机舱后,警方开始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这批亡命之徒的强悍——他们很快陷入两难,究竟该让这班飞机按歹徒要求继续飞往波哥大?还是任由这些丧心病狂的劫机份子不断枪杀机上人质,以达成总部指示的“拖延战术”?……然而,无论他们的选择为何,身后大批蜂涌而来的记者都是现场见证,如果再不做出任何决定,明天有关劫机事件的头条新闻一旦刊出,洛杉机警局无疑将同时背上办事不力与罔顾人命这两项严正的指责。
“嘿!”洛昂的招呼和他轻快的脚步声几乎一起到达头等舱里。
“你猜怎么着?我们在后边抓到几只想趁机潜入的老鼠。怎么处置?”
“扔出去。”豪瑟吐了口烟,毫不考虑地答道。
“又一个十分钟了,”洛昂摇摇头,看着手表,“这些家伙要到什么时候才觉捂?”
豪瑟细细眯起来的眼眸里有十足的自信, “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时间已到,洛昂回到经济舱里,为他们精心策划的行动挑选下一个祭品。
梭巡的目光带些假意的难以抉择。简直比俄罗斯轮盘还有趣,他举起的手被几百双惊惶恐惧的眼光所等待,已经有三名人质牺牲了,第四个人选将被挑选出来。
空气里凝聚的是迫人窒息的沉重,洛昂很快有了决定,被选中的一名头发微秃的中年男性,两名南美人很快向前一左一右架起了他,原本坐在他膝上的小女孩还一脸疑惑地看着愁云惨雾的父母亲。
“爹地要去哪里?妈咪!爹地要去哪里?……”她摇着母亲早巳冰凉的手,心慌地反覆问着。
坐在走道边的法柔微微探出头,发现是曾在候机室里吸引时琳注意的一家人,时琳也看见了,望着小女孩无知的探问,与那对夫妻强按悲伤的神情,眼底顿时凝聚无比同情。
“没时间了!”洛昂不耐地剩着表上的分针又划过一格。“快解决了他!”
他的两名手下拉着那嘴唇已发白的可怜男人就要离开,他的女儿却在这时猛然意识到即将发生的可怕悲剧,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一伸手便紧紧抱住父亲的腿。
“不要走!爹地,不要走!”嚎啕大哭的小女孩使得杀手的情妇。
机上每位乘客都为之鼻酸,劫机犯们却不为所动,拉开小女孩将她推到***怀里,小女孩仍在母亲的双臂里挣扎。
“爹地要往哪里去?不要,不要走!”
她的母亲不断劝哄着她,小女孩的喊叫却不肯停止。
时琳突然自座位里走出来,法柔根本来不及拉住她,时琳的举动实在太突然。
“让我代替这位先生吧!在大家诧异不止的目光中,她这样告诉劫机犯们。
“时琳,不要!”法柔冲到舱前拉住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琳竟没头没脑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虽然这种作风的确像她,但,还是太不合理了!
“你真的愿意?”
洛昂半信半疑地看着时琳。
她点头,毫无表情,“是的,我愿意代替他。”
“时琳,时琳你疯了吗?这不是儿戏啊……”法柔心慌了,猛摇着时琳的手却得不到她的一句回答。
那一家人也是又惊又疑地望着早已心意坚定的她,一时的突发状况,大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什么好怀疑的?快拉我出去,把我杀了呀!”她向劫机犯们吼完,转向早已忘记哭泣的小女孩,她黑眸里写满温柔。
想要有一个孩子,一个赛门和自己的孩子,在小女孩的身上,她看见了憧憬的未来,可惜,她的爱情彻底失败,美丽的憧憬也消失了,为了小女孩脸上最珍贵的笑容,她愿意舍身替代,就当是悼祭她执着又无奈的爱情。
“时琳,你听我说——”
“你好像很担心朋友的安危嘛!”洛昂打断她的话。心生一计的地决定开个恶意的玩笑,“这样吧!就由你来当下一个祭品”
洛昂甚至提高音量,怕头等舱里的豪瑟听不到。
时琳马上横身挡在法柔之前,“这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
毫不理会她的洛昂死抓住法柔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我要问的是她的意思,让她自己来回答!”
法柔还来不及开口回话,犹似一阵风般出现的豪瑟已将她由洛昂手里抢过去。
四周的肃杀之气顿时由豪瑟目光中散射尽出,包围了仍一张嘻皮笑脸的洛昂,后者只是一耸肩摆出无辜表情,很快打起手势示意手下带走自愿替代的时琳。
“不可以!时琳,时琳,你回来!”被豪瑟扣住的法柔无姑恐惧地叫唤着,她不能,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同行的好友在这里白白牺牲,她转而去求豪瑟,她知道这个人是这些劫机犯的领头,他可以改变这一切,时琳可以活下来,只要他的一声命令……
“你快叫他们住手!我求求你,快叫他们都住手!”
法柔已顾不得周遭以怎样的目光看着她落泪恳求这个与她单独在头等舱内相处的可怕男人,她只想让时琳活下来,她们都还年轻,时琳不该死在这里。
被她寄予全部希望的豪瑟却没有给她回答,他只是将法柔抓得更紧,不让她有机会从他手里挣脱。
倒是时琳开口说话了,语气是滤过所有情绪后的平静无惧,仿佛真正看透这她总是不羁以对的世界。
“没关系,法柔,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不要伤心。”她甚至浮起了微笑,讲着中文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怨怼。
“为什么要这么做?一点道理也没有啊!……时琳,告诉我,为什么?”
时琳只是笑而不语,脸上带着法柔再熟悉不过的,属于宋时琳一个人专有的玩世不恭。
“告诉赛门,我杀了他的孩子……”
两旁的人带走她,法柔望着她的笑容,第一次清楚看见,那蕴含其中的深沉悲哀。
“不!时琳,不要!…”法柔伸长的手还企望抓住已被泪水模糊掉的时琳背影,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击结束法柔的最后意识,豪瑟接住她颓然倒下的身躯,强迫自己忽视那声原本该是法柔承受的凄厉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