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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春泪红妆 第一章

  云淡风轻,徐徐凉风撩拨得人慵慵懒懒的……

  啥也不想做,莫梨儿伸了个懒腰,打算就树阴睡个舒服的午觉。

  正当昏昏欲睡之际,远处传来一道不明的声响,令莫梨儿顿时清醒过来。她好奇地仔细聆听着,像是要确认声音的来处。

  最后她发现声音来自于这个山头惟一的一条便道。这便道平素往来旅人不少,但一向平静无事,此时异于平常的声响让她感到有些好奇和不安,直觉想起身一探究竟。

  才起身,师父们耳提面命的叮咛顿时闪进脑海,音犹在耳警告着要她节制自己的好奇心,别老惹祸上身。下意识不免有些迟疑了……

  就在前些天,刚巧瞧见牛哥欺负牛嫂,一个大男人竟然出手打女人,她一时气愤,出手硬是将牛哥痛打了一顿。

  据说牛哥在床上休养了好些天,才有法子下床走动。

  想到这事,梨儿不无委屈地嘟了嘟嘴。没错,自己下手是重了些,可没想到的是最后牛嫂和街坊邻居竟一致都责怪她,不只如此,连师父们也骂她不懂人情世故,说什么夫妻关起门吵架旁人勿插手,大肆数落了她一顿,还罚跪了她一整天。

  打女人本来就不对嘛!牛嫂也真是的,她是帮她教训牛哥耶,没想到她却反过来责备自己。

  “看来还是乖乖地睡我的午觉,别多事才好。”

  才打定主意收敛自个儿的好奇心,然而再度传来更清晰的尖叫声时,莫梨儿却不假思索地往便道的方向奔去,把师父们的叮嘱全给抛到脑后去。

  当她急奔抵达便道时,入目所见竟是一场杀伐,刺目的腥红鲜血喷溅四处,数名轿夫模样的人倒躺在地上呻吟,而两名持刀的黑衣蒙面人正迅速地挥动长剑,长剑不偏不倚地穿过布帘刺入轿内……

  尚在惊骇中的莫梨儿呆怔地看着这一切,全然忘了该有的反应,直到刺耳的尖叫声回荡在山谷中,她才猛然清醒过来!

  莫梨儿迅速地奔向前尽力抢救,一时间她尚无法分辨其中善恶,但光天化日之下蒙面示人恐非善类,更何况是用如此狠毒的手法对付手无寸铁、毫无招架能力的人,这件事她管定了!

  幸而蒙面人抽出轿内之长剑并未见血,莫梨儿顿时松了口气,手上利落的剑势向前直刺,成功地阻止了蒙面人第二次的刺杀。

  两名蒙面人因莫梨儿突然的出现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一时间剑势凌乱,竟是被莫梨儿逼得节节败退……

  双方对峙数招之后,莫梨儿虽占了上风,蒙面人挂彩不少,但她心中不免有些恐惧——她怕的是蒙面人后有援兵,这么一来连她自个儿也无法脱身了。

  当下她真的了解了师父们的忧虑,性格冲动的她恐怕又惹祸上身了……

  正感懊恼之际,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及不明的啸声令三人的打斗对峙稍停,两名蒙面人互使眼色后迅速由反方向急奔离去。眼见蒙面人离去,莫梨儿暂时松了口气,却丝毫不敢松懈,虽说已排除是蒙面人的援兵,但谁知道来人是敌是友?

  莫梨儿径自专注于马蹄来声处,举剑提高警觉;当便道上扬起尘土之际,她情绪一阵紧绷,不自觉抓紧剑柄蓄势待发……

  “小姑娘,没事了,前来的是我们的人马。”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莫梨儿吓了一跳,转身只见个六七十岁模样的老妇人,正含笑地对着她瞧。“吓着你了,不好意思。”模样十分慈祥和蔼的老妇人笑道:“小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若非你仗义相助,老身这条老命休矣!”

  原来老妇人是方才轿内之人,莫梨儿头一眼便喜欢上眼前这位老妇人,连忙收起长剑微笑以对,但心中对来人尚存疑虑,仍不住地往后探看。

  “别担心,齐庄的啸声老身绝不会错认的。”

  一旁突然又跳出来个老妇人急说道:“的确是咱们齐庄的人马,错不了的。”

  莫梨儿这才松了口气吐了吐舌头,心想若这来人又是敌方,以她鲜少应敌的能耐,怕是力有不逮,说不定连自己也赔上了。

  老妇人笑嘻嘻地打量起眼前的莫梨儿,瞧她不过十六七岁模样,却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心中自是对她另眼相待。仔细端详她的模样,一身水蓝简单的衣装,束着两条长辫子的脸蛋红润健康,和一般平凡的小村姑是没两样,但细瞧之下,小姑娘水灿灵动的双眼,却让第一眼瞧着平凡的脸庞增添了令人惊艳的亮度……老妇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奶奶,你没事吧?其他人呢?他们还好吧?”梨儿担忧地望向众人。

  “没事,他们的目标是老身,轿夫们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老妇人突然皱眉道:“倒是小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莫梨儿漾开灿烂笑脸。

  老夫人眼前一亮,对小姑娘的灿烂笑容和善良心地十分满意,即刻喜欢上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既然你们的人马来了,那我告辞了。”梨儿摆了摆手准备离去。

  “小姑娘请留步,老身有个不情之请。”老妇人微笑道:“来的确是我们的人马没错,但恐怕吓敌成分大过实际,不济事……”

  “为什么……”莫梨儿不了解其意,正欲询问,只见两匹骏马已然奔近,下马的竟是两位白发长者。

  “发生什么事了?夫人没事吧?”其中一位老者状极慌张地奔向前,连声问道:“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夫人您……”

  “容伯别慌,咱们是遇上了歹徒,不过幸亏有这位小姑娘相助,仅轿夫们受了伤,我没事的。”老妇人笑道。

  “没事就太好了!”一听见“歹徒”,容伯早吓出一身汗,再环顾众人确定没事,这才松了口气:“远远瞧见这阵仗,真吓死我了……”

  “可多亏了这位小姑娘,小——”老妇人很自然地拉起莫梨儿的手,心里很是喜欢这样有朝气、笑脸迎人的小姑娘:“瞧我老糊涂了,都还没请问姑娘贵姓芳名呢!”

  “我叫莫梨儿,水梨的梨。”梨儿突然明了了何谓不情之请:“为免歹徒去而复返,看来我还是护送你们一程吧!”

  老妇人笑意更深道:“太感谢你了,莫姑娘。”

  “您别客气,不过可能要耽搁一会时间,我得回去向家人报备一声。”

  “那是当然的,莫姑娘的救命之恩老身理当登门致谢,况且受伤的轿失们也需疗伤包扎。”

  在莫梨儿的带领下,一行人转往不远处的秋水村。





  出乎意料的,老妇人一行人在秋水村一待便是数天,原因一是受伤的轿夫需时疗伤歇息;二来,老妇人十分喜爱秋水村的宁静和美丽的自然景致、悠闲平静的日子。她说,待在这儿久了,连心境也都变得平和适意起来了。

  然而,吸引老夫人停留的最大因素是原来老夫人与莫梨儿的三位师父们竟是旧识,这一叙旧便没完没了了。

  这天,老夫人和莫梨儿的师父之一——韦老,两人在大树下的木桌对坐,悠闲地品茗聊天,而两老的话题自然而然地绕在梨儿身上打转。

  “这么说来,梨儿是个孤儿,是你们三人将她抚养长大的喽?”老夫人啜饮着茗茶问道,对梨儿好奇不已。

  “是啊,我负责教梨儿读书;老鲁教授剑术;其他姑娘家的事,就全让阿媚一手包办了。”韦老语气中不无骄傲。

  “难道你们三人当年会突然结束如日中天的镖局生意,是为了梨儿吗?”

  “梨儿确实是原因之一,但厌倦了江湖纷乱才是最大因素。”韦老捻胡,语气中不无欢欢。“难道您老不觉得,这平静淳朴的秋水村比起血光厮杀的江湖好得太多了?对于当年决然退隐,我可一点也不感到遗憾呢!”

  “这说的倒是,连我都舍不得离开这儿了。”老夫人笑道:“尤其是梨儿,我真喜欢这个孩子。你们三个人可以教导出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真教人羡慕。”

  “齐夫人,您太抬举梨儿了,谁不知道名扬天下的齐庄少主齐怀石,正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咱们虽然退出江湖隐居在这小村庄,可齐庄招牌如雷灌耳,您老宝刀未老,您的孙儿更是青出于蓝,咱们家的笨丫头就别提了,哪上得了台面啊!”韦老谦虚笑道。

  “千万别这么说,我还是觉得梨儿可爱多了,我真希望可以多点时间和梨儿相处。”齐老夫人无奈道。

  “既然如此,您老何不在秋水村多待些时日?我们三人可乐得多了个伴哩!”韦老当年为齐庄护镖多年,彼此间有一定深厚的情谊。

  “这恐怕不成,我们这回遇袭事件让怀石相当忧心,这些天不时地差人催我回庄,而我也的确是出庄太久了,是该回齐庄去了。”老夫人突露出诡异的笑容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事相求。”

  这些天来在秋水村的相处,让齐老夫人是打从心底地喜欢梨儿,因此有个计划慢慢地在她心中成形了。

  韦老望着她的笑容,不解道:“有事老夫人直说,我定当全力以赴,只是千万别提重出江湖……”“韦老你误会了,齐庄早已全权由阿石负责了,我早就不管事了,何况明白你们退隐的心态,老身又怎敢再提?”老夫人继续说道:“说来真不好意思,我希望可以请梨儿上齐庄一趟。”

  “要梨儿到齐庄?为什么?”韦老皱眉。梨儿打小不曾离开过秋水庄,加之天性憨直,他实在不放心。

  “最大的原因是我非常喜欢梨儿,我希望可以和梨儿相处一阵子。”老夫人道:“另外便是数天前遇袭之事,我想商请梨儿担任护卫……”

  “这件事恐怕我无法答应。”韦老有些不悦地打断老夫人的请求,直言道:“教授梨儿剑术,为的只是防身,别无用途!梨儿是我们三人最重要的孩子,我不能让她身处险境。”

  “你别误会了,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两人秘密商谈了许久后,最后总算达成协议。

  “韦老,你就放心吧,梨儿名义上是护卫,但实际上她是齐庄的贵宾,我绝对不会亏待她的。”老夫人郑重地保证着。

  “但这么做似乎……”韦老有些犹豫,毕竟齐老夫人的提议太令人惊讶了。

  “你放心,我不会看走眼的。况且如果这件事失败了,我的另一个提议是亳无疑问的可行,老身可以向你保证!”

  “这……”

  韦老虽有些迟疑,但齐老夫人的保证对梨儿的将来而言,绝对是再好不过的安排,他的心动摇了,如果能为梨儿觅得无忧的未来,此生无憾。

  “好吧,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相信齐夫人会善待梨儿的,这也是我惟一的要求。”

  就这样,梨儿以护卫的名义陪齐老夫人起程回齐庄,并且答应在齐庄住上一阵子。梨儿全然不知自踏入齐庄起,她的人生就在齐老夫人和韦老的协议下有了截然不同的际遇……





  赶了十数日的路程,齐老夫人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齐庄。

  而齐庄少主齐怀石闻讯立刻前来齐老夫人所居住的竹苑,忧心于路途上遇袭一事。

  “为何遇袭?是单纯的山贼,抑或其他?”齐怀石皱眉。

  “恐怕不单纯,据梨儿所知,这山头向来平静无事,并无山贼横行;再说,那些黑衣歹徒蒙面打扮的模样,压根也不像山贼,反倒是有掩人耳目之嫌,是临时起意或存心找碴,我也没个准。”齐老夫人忧心道:“你调查的可有结果?”

  “龙庄。”齐怀石面无表情道:“龙庄与齐庄向来不睦,尤其这阵子咱们与龙庄的纠纷特别多,相当可疑。”

  “又是龙庄?虽然龙庄视齐庄为竞争对手人尽皆知,但他们有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痛下杀手吗?这些年你的调查没停止过,有何进展?”

  “所有疑点皆指向龙庄,但苦无证据,就跟当年的事件一样,没半点线索。”

  “当年……唉,不过商场竞争罢了,龙庄怎敢痛下杀手?”思及往事,老夫人红了眼眶,她枉死的儿子媳妇哪一天才能瞑目……

  “别担心,只要证据完备,我定要龙庄付出代价!”齐怀石决心道。“近来龙庄蠢蠢欲动,我已下达全庄警戒,以防有闪失,奶奶请注意自身安全。”

  “这么说来,这回奶奶遇袭多半也是龙庄搞的鬼喽?唉,幸好遇上了梨儿,否则我可能躲不过这一劫了。”

  齐怀石突然挑眉询问:“梨儿?”

  对于奶奶的伤痛他了然于心,转移话题才是上策。

  “说起梨儿,我还没给你们俩介绍呢,莫梨儿啊,就是救了我们的小姑娘。”说到梨儿,老夫人总算露出笑容了。“这小姑娘本事可高着,三两下就把贼给打跑了,还一路保护我们回到庄里,真是了得!这丫头啊,我是愈瞧愈喜欢,所以打算留她在庄里住一阵子。”

  见老夫人诡异的笑容,齐怀石寒毛直立,直觉奶奶似乎又在算计些什么,不禁冷言道:“奶奶这主意是否太轻率了些?小心引贼入内。”

  “你放心,奶奶还不至于老糊涂。”

  齐怀石的确不担心,毕竟以奶奶过人的精明很难有人可以瞒骗得了,但放心不代表他没发现奶奶眼中闪烁的诡异光芒——危险的算计。

  “随便奶奶爱带些阿猫阿狗进庄,但最好别再存心算计我。”齐怀石挑了挑眉,直言道。

  “唉,你这孩子真是多疑呀,奶奶怎可能算计你呢?你这用词太伤奶奶的心了,奶奶一切都是为你着想,你怎能这样曲解奶奶的心意?真是太不孝了……”老夫人连声哀叹不止,眼神却有止不住的笑意。

  齐怀石冷然道:“我非常希望只是我多心。齐庄事务繁忙,但求奶奶别无事生非——譬如说上回的相亲宴之类的,千万别再做了。”

  “说起上回,奶奶不也是为了你好吗?那场相亲宴不就为你破除了你断袖之癖这种不实谣言了吗?你这样误解奶奶,太过分了!”齐老夫人佯怒道。

  “够了,奶奶难不成因年事已高,忘却了我与紫妤的婚约?”口气仍维持一贯的冷淡。

  “这事我不只想忘,压根希望没这回事。”老夫人叹气道。

  齐怀石不语,懒得搭理这个老顽童,转身离去。

  “你走哪去?我都说要介绍梨儿给你认识了——”

  “不用劳烦奶奶做此等无聊之事。”齐怀石大步离去。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了解我老人家的苦心呢……”老夫人再度叹气。

  在这个能干的孙子的管理下,齐庄或许是有着前所未有的规模,但在老夫人心中却总觉得欠缺了些什么……

  少了些朝气活力,少了些生活乐趣,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义?

  她想起了自己死于非命的儿子。儿子或许没有孙子的经营管理长才,没有孙子的冷静果断,自然齐庄也不如目前规模,但那时候的齐庄总是弥漫着快乐的气氛。

  交游广阔的儿子,个性也如梨儿般爽朗活泼,老爱热热闹闹呼朋引伴宴饮,那时的齐庄是笑声处处啊……

  思忆往事,儿子爽朗的笑声如在耳畔,齐老夫人忍不住泪水盈眶。

  自己的儿子说不定在天上正埋怨着,怪她没教好孙儿,没让齐庄保有从前快乐的日子。

  梨儿是她目前惟一的一张王牌了,说什么她也得卯足全力达成计划……





  这圆滚滚的丫头就是莫梨儿?

  这高大俊挺的男子就是齐怀石?

  在竹苑前院枫树林不期相遇的两个人相互打量着,却是心思各异。

  “你好,我是莫梨儿。”梨儿红着脸傻笑。想不到奶奶口中的冷血孙儿竟是生得如此俊朗,害她心头扑通直跳,怪不好意思的。

  齐怀石面无表情,仿若无人般越过她离去,没有停步招呼的打算。

  “喂,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啊?”习惯了秋水村的浓厚人情味,梨儿下意识地便扯住了齐怀石的衣角喊道。

  齐怀石皱眉停下脚步。

  梨儿见他未转身,不禁自言自语喃喃道:“他该不是聋了吧!这事奶奶可没说耶……”

  “放手。”齐怀石口气冰冷异常。对于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他没兴趣搭理,尤其是这件事八成又是奶奶的阴谋之一。

  “原来你不是聋子,那是存心不理人的嘛!”梨儿有些难堪地放手。

  齐怀石懒得理会,大步离去。

  “这人好目中无人啊!他真是奶奶的孙子吗?”梨儿从没见过这么高傲的人,外表出众得令人脸红心跳,性格却冷淡得吓人。

  “很遗憾,他的确是奶奶惟一的孙子。”老夫人突然出现笑道。方才经过,恰巧把这两人头一次的会面全看在眼里。

  “如何?奶奶的孙子出类拔萃,简直是人中龙吧?”

  “是啊,他那张脸教人见了是想流口水,可听了他说话却想吐口水!”梨儿吐舌扮了个鬼脸,直言不讳。

  “哈……形容得太好了!”老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奶奶真要我当……当他的护卫?”梨儿心中是恐惧却又心跳莫名。毕竟齐怀石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没错,你只要时时刻刻陪伴在阿石身旁即可。”

  梨儿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

  “如果他不愿意呢?”虽然有些心跳加速,思及他冷冽的表情,不免有些担忧。

  “别担心,有奶奶挺你,别怕。”

  梨儿想起尔后的处境不禁打了个冷颤,然而面对奶奶的恳切托付,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任务了。

  不过,当梨儿熟悉了齐庄后她才知道,这里根本没人能挺得了她!在这齐庄内上上下下根本就没人敢在齐怀石面前造次,就连老夫人也拿自个儿孙儿没辙;这位齐庄少主对他人的轻忽和漠视,堪称是齐庄一绝。





  梨儿在老夫人寄予厚望下,鼓起勇气地踏入了石苑书房。

  “出去!”他头也不抬,口气冷冽。

  奶奶的把戏揭晓了。他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贴身护卫?笑话一桩。

  “不行,我答应奶奶要保护你的。”梨儿硬着头皮闯进了齐怀石的书房,说不怕是骗人的,语气不停颤抖着。

  “我没答应,而且不需要。”他总算抬起眼望向不速之客。

  “可是……我答应奶奶了。”有奶奶当挡箭牌,梨儿胆子大了起来,开始打量起书房的环境。

  “滚出去!”他眯起眼,语带威胁。他不常发脾气,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很识相,但眼前这个丫头显然是个例外。

  “别这样嘛!我保证不打扰你,也不乱动屋里的物品,行了吧!”梨儿也有些火气怒道。

  “书房内不须要多余又没有用处的人。”

  “你很过分耶!难不成要我在门口站岗?”梨儿皱眉问道。

  “要怎样随你,只要滚出我的视线外!”冷冽的口吻有不容置喙的坚持。

  “我保证不惹麻烦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你是奶奶惟一的孙子,奶奶担心你的安危,希望我能随身保护你,这也是正常。你就不能让奶奶安心,别为你操心吗?”梨儿生气怒道。

  “真是如此简单?”瞧这丫头气愤的模样,她是真不了解奶奶的企图抑或装傻?

  “就是这么简单。”见他语气和缓下来,梨儿笑得灿烂道:“坦白说,我的剑法还不错,应该足以保护你。”应该可以吧?她不无心虚。

  齐怀石面无表情。该说这丫头笨呢,还是单纯?被奶奶玩弄于股掌间却浑然不知。

  “我说过不喜欢外人在身旁。”齐怀石再度重申。

  “我也答应过奶奶要保护你的安全的,不可以食言!”梨儿恼怒地叉腰吼道:“而且我也保证绝不会吵你,更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干吗这么不讲理!”

  谁知梨儿一时激动甩手的结果,竟将书架上的整排书给推倒了,散落一地的书籍……

  “啊——”她一阵目瞪口呆。

  “不惹麻烦?”齐怀石挑眉冷笑。

  “这……这只是意外,呵……”梨儿尴尬地赔笑脸,手忙脚乱地捡拾书本。

  齐怀石依旧面无表情,虽然有股冲动想将这丫头丢出书房,思及她曾救奶奶一命的分上,他作了暂时妥协的决定。反正奶奶的把戏从来也不曾成功,他何惧之有?

  就这样,梨儿埋头重新整理着书架,而齐怀石也不打算浪费时间跟这丫头耗,于是两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一块待在书房中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书房外有着细微的低语响起——

  “好现象,梨儿进去那么久了竟然没被轰出来,嘻……”

  “是啊,这可是头一回孙少爷对一个陌生人降低了戒心呢。没想到孙少爷竟然会许可梨儿当他的护卫,老夫人,这回您可下对棋了。”容婶在一旁起哄。

  “唉,咱们也先别得意了,棋局方下,离结局还早得很呢。”





  意料中的事,当晚齐怀石直接上竹苑兴师问罪。

  “奶奶又想玩什么把戏了?玩弄我的人生很有趣吗?”齐怀石面无表情冷言道。

  “说这种话时,表情语气要更愤怒些才对,瞧你这副冷面孔真不起劲!”老夫人叹气道。心想还是梨儿这丫头单纯好玩,率真活泼,哪像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孩子,冷静理智得令人难受。

  齐怀石默不作声。心知以奶奶的性子而言,不理会,她也就拿他没辙了,但这回竟带回个丫头来玩,稍嫌过火了些,非得出言警告不可。

  “奶奶别以玩弄别人为乐子,我只喜欢平静过日子,别兴麻烦行吗?”

  “你这副冷淡的样子,真教奶奶瞧得难过啊。”奶奶收起玩心,满是皱纹的脸庞有着深深的无奈。

  “生性如此,奶奶不须刻意强调。”

  “老是面对你这木头性子,奶奶就不能找个可爱的娃儿来陪伴吗?”

  “恐怕奶奶想要的不只是‘陪伴’。”

  “你也别多心了,梨儿只是暂时担任你的护卫罢了,实质上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齐庄的贵客,你可别欺负她了!”奶奶正色道。

  “奶奶明知道我不需要护卫,齐庄向来守卫森严,还轮不到这三脚猫功夫的小丫头保护。”明知道奶奶别具居心,他还是忍不住反驳。

  “如果我不找个理由,梨儿怎会陪我回齐庄呢?你就当行行好,帮奶奶这个忙,让梨儿陪我几个月吧。”老人人祭出哀兵政策。

  “几个月?”齐怀石没辙地叹气道:“奶奶不觉得这把戏玩得太久了,不嫌烦?”

  “什么把戏?你这孩子真是太多疑了。”奶奶对齐怀石的妥协感到十分满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下子局势已定,未来如何,就看这两个孩子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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