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成熟的白色洋装,套上一双闪着水晶光泽的鞋子,再把头发弄鬈,半掩自己孩子气的脸--既然对手是个女强人,她也不能显得太幼稚。
几夜未眠的施雪融决定去找她的情敌好好聊聊!
虽然一席谈话未必能把那个白茵茵赶走,但至少可以了解一下对方的魅力所在,进而知道到底自己是如何输给她的。
餐厅里,那个女人正与关慕相谈甚欢,施雪融一张美丽的脸贴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出神地观望,伫立良久。
终于,她鼓起了勇气,脚步响亮地走到两人面前。
「大哥!」她甜甜地叫。
「雪融?」关慕乍见她浓妆艳抹的脸,吓了一跳,「妳……妳怎么在这儿?」
「正好路过,看见你,就进来打个招呼。」她不用人请,径自坐下,「不介意请我喝一杯咖啡吧?」
「这里的咖啡不怎么好喝,妳还是逛妳的街去吧!」凶手随时会出现,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老爹又要迁怒于他。关慕觉得马上打发这个烦人的小女孩走开是明智之举。
「那我自己付钱,总可以吧?唉,逛街逛得我口干舌燥。」施雪融却像屁股生了根似的,一动也不动,把盈盈笑脸转向了她认定的情敌,「茵茵姊,妳还记得我吗?」
「呃?」面对这个不速之客,白茵茵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
「看看这个,」她掏出一张贵宾卡,「我可是妳服饰店的老顾客哦!」
「啊,这可是白金级的贵宾卡呀,表示妳在我们店里已经买过上百套衣服了,怪不得我觉得妳有点面熟!」出于职业习惯,她态度急转,马上露出微笑,「前天刚到一批新装,关小姐去看过没有?」
「已经买了三件了。」晶亮的光芒在她双眸中跳跃,「茵茵姊,妳可以叫我雪融,不过,我不姓关。」
「可我刚才听妳叫关先生大哥呀!」白茵茵迷惑不解。
「我们不是亲兄妹,只不过我妈妈嫁给了他爸爸而已。」施雪融瞥一眼满脸不悦的关慕,「但是大哥很照顾我哦,像我的男朋友一样。」
「胡说八道!」他跳起来,「我什么时候像妳的男朋友?」
「咦,哥哥,你干么]恼羞成怒呀?嘻嘻,难道你看中了茵茵姊,不想让她知道你的『历史』?」
「呵呵,我已经订婚了。」白茵茵赶忙澄清。
「订了婚也没什么呀。」施雪融笑咪咪的,「茵茵姊,妳有所不知,有一次我哥哥去做伴郎,结果新娘甩了新郎,宣布要嫁给他。」
「真的?」女人都喜欢听八卦,白茵茵不由得睁大眼睛。
「自从他长大成人后,周围的男生都跟他绝交了。」
「为什么?」
「因为那些男生都因为他失去了心爱的女朋友。」
「妳不是口干舌燥吗?哪来这么多废话!」关慕急忙拿起一大杯冰水,粗暴的灌进她嘴里,堵住她的嘴巴。
「咳咳咳……」施雪融被冰水呛得猛拍胸口,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白茵茵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这对兄妹,不知所措。
「茵茵姊,我的衣服湿了。」施雪融满脸委屈地撒娇,「这可是在妳服饰店里买的呀,我最喜欢这一套了。」
「不要用手擦!」一听是自己店里的衣服,就彷佛看到自己出嫁的孩子,白茵茵十分重视,「来,我们去洗手间,我想办法把它弄干。」
她主动拉起施雪融的手,往洗手间奔去,而气急败坏的关慕则看到一张得意扬扬的苹果脸,因为阴谋得逞,回眸朝他粲然一笑。
如果他听见两分钟后在洗手间里的谈话,大概肺都会被气炸。
「茵茵姊,妳真的很喜欢我大哥吗?」施雪融问。
「呃?」白茵茵被问得不知所措。
的确,她承认自己对关慕有好感,但可惜这个人出现得迟了一点,在她订了婚之后。
或许,这不是真正的「喜欢」,只是由于婚礼迫近,使得她刻意放纵感情,如同学生考试之前的狂欢。
最后一次了。结了婚她就是西门太太,不能再享受男人追求的快感,关慕在这时候出现,满足下她的虚荣心。
而他接近她,又有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采访!
所以,她可以让这种暧昧的情感持续下去,在与他相处的日子里,似有若无的放电,直到她步入礼堂。
眼前这个女孩子好厉害,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身为西门贤藏的未婚妻,她怎么可以承认喜欢别的男人呢?
「雪融妹妹,妳可能有点误会,」她故作镇定,极力否认,「妳大哥只是想采访我罢了。」
「采访?」施雪融蹙起眉,「茵茵姊,不用再瞒我了,采访用得着一天二十四小时与妳形影不离吗?」
「这……」她事后想想,这件事的确有点奇怪,「妳大哥说这种采访方式才能真真实实得到想知道的。」
「大哥真的这样说?」难道是大哥暗恋这个大美女,所以找了个借口接近她?
总之,采访这个说法太荒谬了!那天大哥看这女人的眼神闪着亮光,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对她有着不寻常的感情。
天啊,这样子更可怕,从来都是女人们主动纠缠大哥,何曾见过大哥主动出招?何况还是暗恋!
「茵茵姊,妳可能不知道,我虽然名义上是关慕的妹妹,实际上……却是他的未婚妻!」好吧,既然如此,就不能怪她心狠,使出撒手钔!
「未婚妻?」白茵茵大吃一惊。
「嗯!」施雪融很佩服自己的演技,因为此刻她眼眶发红,神态楚楚可怜,「不过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承认。」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白茵茵可不想得罪服饰店的老顾客,连忙关心地问。
「我为他堕过两次胎,第二次的手术出了点问题,我已经不能再生孩子了。」
她拚命想着电视连续剧里演过的类似剧情,努力模仿,声泪俱下。
「天啊!」白茵茵惊讶的捂住嘴巴。
「爸爸、妈妈经常到国外旅行,叫他照顾我,谁知,有一天晚上他爬上我的床……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摆脱不了他。」嘴里说着谎言,施雪融脸儿却也红了起来。
「禽兽啊!」她不由得为她打抱不平。
「可是,时日一久,他就玩腻了,到处寻花问柳,后来爸爸、妈妈让他跟我订婚,他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可是心里恨我阻挡了他的自由,就经常带一些女人回家气我,还找机会打我!」
这样诽谤哥哥,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不过,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就过分这一回吧!
「简直猪狗不如!」这样令人发指的恶行,任何人听了都会拍案而起,何况白茵茵已经把刚才关慕对待施雪融的凶狠态度看在眼里,自然深信不疑,「快去警局告他!」
「我也想早日脱离苦海,可是不能不顾家族的名声呀!况且,我妈妈好不容易才嫁了个好男人,她现在好幸福,我不想让她难过。」
「雪融妹妹,妳好了不起!」她不禁被感动得泪眼汪汪的。
「茵茵姊,我已经毁了,但是我不想妳也被毁呀!」施雪融抓住她的手,满脸真诚的说:「听说西门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妳难道要为了这样的禽兽,放弃那样的好人吗?」
「怎么可能?」白茵茵矢口否认,「我心中的爱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未婚夫贤藏!」
「可是妳觉得我大哥会放过妳吗?」手抹着眼泪,也挡去她闪烁的眼神。
「对呀,他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我……」白茵茵不禁打了个寒颤。
「所以,茵茵姊,现在妳赶快悄悄溜走吧,我看见洗手间外头的走廊上有个小门。」她立刻建议。
「如果我走了,妳怎么办?」上当受骗的人总是很善良。
「他还能对我怎么样?打我?骂我?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施雪融露出幽怨表情,「可是,茵茵姊,妳不一样,趁着那恶魔还没有对妳下手,快走吧!」
「那……妳要小心呀!」白茵茵感激的道。她虽然善良,但也无法解救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惟一能做的,就是听从她的劝告,快快溜走。
她一走,施雪融不由得春风满面,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座。
「白小姐呢?」刚刚去洗手间是两个人,回来时只剩一个,关慕当然要发问。
「她拉肚子。」施雪融面不改色迅速回答。
不能这么快就让大哥发现他的心上人不见了,否则他定会奋起直追。嘻,她要让他陪自己享用一顿美好的晚餐。
「哇,好大的螃蟹呀。」服务生端上的餐点令心情太好的施雪融食欲大开,「我要吃!」
「这是白小姐点的。」关慕白她一眼。
「等她回来再点一份不就行了?」她对他撒娇,「何况她现在在拉肚子,不知还能不能吃海鲜。」
「随妳便吧。」他心不在焉地饮着红酒,不时往洗手间的方向张望。
忽然,他听到一声惨叫。
「哎呀!」施雪融把一只纤纤玉手举到他面前,「哥哥,我被螃蟹壳刺破了手指。」
「妳也太蠢了吧?吃螃蟹也能受伤?」关慕只觉得不可思议。
「呜……流血了!」她眼眶发红,又开始吸鼻子,「会不会染上破伤风呀?我会不会死掉?你等一下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天啊!」他深深叹息,无奈地摇头,将她那盘螃蟹拉到自己面前,三两下剥净壳,「刷」的一声推回给她。
于是,施雪融很快恢复如花笑颜,开开心心的品尝盘中美食,红酒缓缓滑入喉头,香味四溢,熏得她双颊微红,与花瓶中的白玫瑰交相辉映。
这一顿晚餐,她吃了一个多小时。
「白小姐怎么还不出来?」关慕坐立不安的,「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雪融,妳去看一下!」
「你是说茵茵姊吗?」施雪融眨眨眼,「她这会儿大概早就到家了!」
「什么?!」他猛然大喝。
「其实她走了一个多小时了。」看看表,她很肯定地点头。
「那妳为什么骗我说她在拉肚子?」他气得脸色发紫。
「因为她不想让你知道她离开了。」这倒是实话。
「为什么?」他焦急地抓住她的肩。
「哥哥,你真的这么喜欢她?」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彷佛眼里闪着两团火。
「妳在说什么呀?」他不耐烦地摇着她,「快说,她为什么忽然避开我?是不是知道了我的企图?」
「你的『企图』也太明显了吧?」被抓疼的施雪融眼中泛起泪花。呜……哥哥果然很在乎那个女人。
「天啊,这下我完了!」好端端一条新闻线索就这样断了。
「哥哥,不要难过,她毕竟是西门贤藏的未婚妻,你与她相见恨晚。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看看你的眼前,或许会有新发现哦!」施雪融指指自己,笑嘻嘻地拍着他,「不如你来『采访』我吧!」
这个暗示够明显了吧?如果大哥还听不懂,他就是呆瓜!
呵呵,这么多年来,她与他玩着感情的捉迷藏,正好趁此机会让他看到她的心。
「妳?」关慕失望地摇头,两眼茫茫然,「可惜没有凶手会来杀妳。」
「哥哥,你说的是什么话?」这回轮到施雪融愕然了,情急之下不打自招,「就因为我拆散了你们,你就希望我被杀死?你……太狠心了!」
「你拆散了我们?」他总算听出了一点端倪。
「呜……」她扔开叉子,掩面痛哭,「是我骗她离开的!哼,她都是有未婚夫的人了,难道你以为她会嫁给你?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让你趁早死心!」
「什么?」关慕呆愣了三分钟,总算听懂了,「妳是说……妳以为我跟她有什么,所以骗她离开?」
「对呀,难道还有别的?」她抽抽噎噎,幽幽地盯着他。
「大小姐……」他无力地叹息,「我真的被妳害死了!」
「难道是我弄错了?」看着大哥奇怪的表情,施雪融也感到了有什么隐隐不对。
「妳当然弄错了,笨蛋!」亏他那天晚上跟她讲了那么多,全是鸡同鸭讲,「我跟着她,是因为修澈告诉我,也许有人有杀她,我想挖到第一手的新闻而已!这回听懂了没有?」
「啊?」闯了大祸的施雪融不禁全身僵了,「可是……可是你看她的眼神那么深情……」
「因为我热爱我的工作!」关慕气得很想把桌子给翻了,幸好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否则餐厅经理定会找他赔偿大笔损失。
不知是谁打来的,但施雪融猜测对方带来的肯定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关慕先前已经灰败至极的表情这时更跌到了谷底。
「什……什么事呀?」她战战兢兢地问。
「白茵茵死了。」他抬起头,眼神像要杀了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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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茵茵的死十分离奇,可以用「悄无声息」来形容。
据说那天她回家后,看起来并不疲倦,却说自己想回卧室躺一会儿,吩咐下人不要打扰。
一个小时后,管家敲门请她下楼吃晚餐,却听不到她的回答。
守在宅子附近的警察得知后撞门而入,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女仆偶然抬眸,撕心裂肺地惊叫起来--白茵茵的尸体,悬挂在水晶灯上!
跟前两位不幸的新娘一样,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双脚晃动着,一袭绣着银叶红荷的纱质睡衣在风中飘呀飘,衬映着水晶灯亮眼的光芒,死亡的姿态极其妖娆美丽。
警方感到迷惑不解的是,明明在她屋里装了监听器,案发的一个小时里,却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
即使是悬梁自尽,也应该有她临死前不由自主挣扎的响动才对,但整座宅子安静得出奇,彷佛魔鬼悄悄潜入,夺走了她的魂魄。
比起她的亲人,关慕显得更加悲痛欲绝。
当他接到修澈的电话赶到白家时,发现他们报社的另一个同事早已在那儿了。
而且,该拍的照片、该做的访问,那位同事都已经做好了。
明明这条重大新闻是属于他的,明明他可以在第一时间捕捉到最惊心动魄的画面,可是,就因为施雪融那个笨蛋的谎话,他失去了大好机会。
「阿慕,你来迟了,」同事笑咪咪地拍着他的肩,用一种得意的口吻说:「收工喽!」
而后,不忘向他炫耀今天的收获。
面对此情此景,关慕怎能不激动?这些日子,为了追这条新闻,他费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金钱呀,到头来,却被别人轻轻松松占了先机,他几乎想立刻冲回家掐死那个碍事的小笨蛋!
然而,到家的时候,由于今日的打击过重,他已经瘫软无力,连话都懒得说。
多日的精神支柱忽然倒塌,再坚强的男人也会变得极其颓废。
他垂头丧气地打开门,发现那对只顾享受两人世界的父母破天荒地端坐在客厅里,深夜未睡,似乎特意在等他。
而施雪融则哭哭啼啼地坐在他们中间。
不用猜,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小魔鬼恶人先告状!
「阿慕,那件事……我跟你妈妈都已经听说了。」关先生率先开口,「你妹妹也是出于一片好意,不要怪她。」
「一片好意?」本已懒得说话的关慕顿时被激怒,「她害死了一条人命,你们还护着她?」
「怎么会是她害的?」关先生眼睛一瞪,「人又不是她杀的。」
「如果不是她出来捣乱,我就会时时刻刻盯着白小姐,凶手就没有机会下手!」关慕狠狠地瞪向那个流泪的小魔鬼。
「哼,连警察都救不了她,难道你比警察还厉害?」关先生一挑眉。
「至少她不会这么快死!」
「只要没查出凶手是谁,她迟早会死的。」
「至少她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死!」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
「你『不在』的时候?」一旁的施雪融小心翼翼开口,「这么说,哥哥你这么难过并不是因为她死了,而是因为你没有抢到独家新闻?」
「妳说什么?」被说中心事的关慕恼羞成怒。
「我……」她垂下小脑袋,不敢再吭声。
茵茵姊死了,她好难过;先前骗了人,她也好内疚,但哥哥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她身上,还对她这么凶,她有一点不服气。
「妳再说一句试试看!」关慕扬起拳头。
「小慕,你想干什么?」关先生连忙阻止儿子,「有话好好说,不要对妹妹这么粗暴。」
「她是我妹妹吗?」气得眼睛发红的关慕忘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不过是个拖油瓶而已!」
此言一出,关太太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施雪融则睁大眼睛,忘了哭泣。
「放肆!」关先生喝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你母亲也在这里!」
「我母亲早就死了!」倔强的他别过脸去。
话语一落,愤怒的关先生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
「从小你就为了这对母女打我!」这一回,关慕没有忍气吞声,而是把多年来埋在心里的怨恨全然吐露,「你以为我还会真心真意把她们当成亲人吗?」
「畜生!你、你说什么?」关先生双手颤抖,还想再打一巴掌,却不由得身体摇晃,倒在妻子的搀扶中。
「哥哥、哥哥……」眼看家人爆发激烈冲突,施雪融连忙上前拉住关慕的胳膊,小小声的劝着,「都、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说了。」
「妳给我滚开!」关慕厌恶的将她一推,「少多嘴!」
「哥哥……」她摔倒在地上,愣愣的抬起头。
一直以来,她都下相信哥哥会真心讨厌她,虽然有时候他会对着她怒吼,但她都把这看成是种大男孩的任性,一笑而过。
因为她觉得,只有面对自己至亲的人,他才会这样恣意放纵自己的情绪。当着其它女孩子的面,他向来都是彬彬有礼的。
所以,她不介意他骂自己,甚至认为,打是情,骂是爱。
可是今天好象有点不太一样,哥哥似乎失去了理智,怒气如同烈酒,把他浇醉了,以至于口无遮拦。
如果酒后吐真言,那么,人在狂乱中说出的话,也应该是真心的吧?
他真的这么恨她这个拖油瓶吗?
「我不知道你讨厌我,」她的眸子黯淡了,「你一直那么宠我,无论我要什么你都答应。」
「有老爹护着妳,我敢不答应吗?」正与父亲对峙的关慕,看到她黯然的表情,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但正在气头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顺口说出伤人的话语。
「可你有时候对我很好啊。」有好多次,他那样温柔地看着她,听她兴高采烈地高谈阔论,眼睛里有一种她误以为叫做「宠溺」的东西。
他还会摸她的长发、刮她的鼻子,捏她的苹果脸……她一直以为这种种举动是亲昵的表征。
「有时候我对小狗也很好,不过总体来说,我觉得牠们很烦!」关慕挑挑眉。
该死!他的怒气好象渐渐消失了,刚才真的好想把这小恶魔痛打一顿,但为什么就是下不了手?反而开始觉得自己好象有点过分。
「你……你一直把我当成小狗?」施雪融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不过,眼泪却被她强行止住了。
「妳连小狗都不如,小狗还可以逗主人开心,妳有什么用?」既然话已至此,就不得不顺着愤怒的语气说下去,否则,他中途投降,以后这小恶魔又可以继续欺负他。
虽然,他已经有点于心不忍了。
「我没有用?」施雪融一怔。
「整天吃了就玩,玩了就睡,连一杯水也不肯自己倒,世界上有妳这种人真是多余!」这句话够狠了吧?可以完完全全把她降服吗?
他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会感到心软,差一点就要把话咽回去?
「够了,阿慕,你给我闭嘴!」瘫在一旁的关先生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
而施雪融再也支撑不住,坐到地毯上哇哇大哭。
她在他眼里,真的是多余的人吗?从小到大,一直绕着他转,牢牢地抓住他,不过是因为喜欢他罢了,为什么她的一片痴心,他不能领会?
她对男人从来没有多大好感,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男人--她的亲生父亲,是个冷漠的人。所以,她以为雄性动物都很冷漠。
直到八岁那年遇到他。
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小哥哥,笑容像是暖暖的泉水,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坐在膝上,彷佛抱着一个易碎的宝物,眼里满是温柔。
她喜欢他的怀抱,像菟丝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大树,决定从此赖着下走。
如果他不喜欢她对待他的方式,可以好好商量呀,干么]这么凶?这是她第一次爱一个男人,如果哪里做得不对可以改,真的,她只是不懂得如何建筑自己的爱情而已。
不过,现在好象一切都没有必要了,如果,她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缠上对方,投入自己所有的感情之前,她应该先弄清楚--他是否愿意做她的大树。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哭了好久,心也痛了好久,她作出一个令人惊愕的决定,「那我搬出去好了。」
既然爱情不属于她,至少,她应该保留自己的自尊。
况且,她走了,他就不会再挨打了。
「什么?」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关太太。「雪融,不可以呀!妳什么都不会,搬出去怎么生活呀?」
「有人说我是拖油瓶,是世界上多余的人。」她抹了下眼泪,「我就让他看看,我到底是不是!」
找不到可以依赖的人,就必须独立,否则会沦落到悲惨的下场。
虽然她喜欢当他的拖油瓶,更希望可以一直当下去,可是似乎没有那样的福气。
「雪融,不要赌气,这样妳妈妈会伤心的。」关先生也劝道:「爸爸替妳教训这个臭小子,他的话妳不必理会!」
「是呀,二小姐,一家人吵吵闹闹很正常,妳千万不要想不开呀!」连佣人们都上前帮忙劝阻。
可是关慕呢?
施雪融偷偷瞥了一眼,只见他站在一旁,高大的身躯僵直着,低下头,什么也不说--看来,是称心如意了。
「我不仅要搬出去独立生活,还要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如此骇人的宣言肯定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见关慕无动于衷的模样,如果此刻反悔就太没面子了。于是心一横,牙一咬,她把头拾得高高的,「谁也阻止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