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黎三更半夜偷溜出房间,不是为了和女人夜游厮混,也不是风雅的游赏夜色,而是为了蹲在草丛中——方便吗?
怎么不在他房里上,要专程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破坏生态?
可晨阻止他在草丛中鬼鬼祟祟的举动,不是因为道德,而是因为不想亲眼见他在她心中的形象破灭——没想到他是这么没公德心的人!
一直以来,他虽然花心却奉公守法,连张纸屑也不会丢地上,这样的他,却在荒郊野地随处大号?接下来他打算就这样脱了裤子吗?她不相信!
而且,就算是他房里的卫浴坏了、也可以向隔壁的她借啊!难道——他就这么讨厌她、打算憋死也不愿向她开口借厕所吗?
她猛然了解他整天足不出户的理由。他打算憋到没人发现之时再出来解决?还是他因为憋得太难过所以没力气出门?
如果他没在她面前表演,她可以把这件事当成他没做过、也没意思做,所以,她出声叫住他,想要来个眼不见为净,假装他还没这么讨厌她!
她宁愿让他因憋到送急诊灌肠,也不想发现他这么讨厌她的事实!
“可晨、可晨我——”不知该从哪里开口解释,旭黎在慌乱之际,心一横——选日不如撞日,他决定立刻付诸行动!手中按键猛力压下——
几秒钟之后,由于长时间沉寂,觉得怪怪的旭黎,低头看看草丛中,却发现那里闪烁着小小的红灯——机器正在录音中!
该死!他——竟然按错键!放音变录音,这下,他精心设计的计划,全部落空!
“那是……什么声音?”可晨好不容易自震惊中恢复,回身望着约十几公尺外,阴暗树影间传出的奇怪声响。好像有东西压在枯叶上的声音。
她才要走过去,却冷不防被人拉住手臂!
“听我说,可晨——”误以为她因生气而离去,聂旭黎冲动拦住她。
意识到自己竟做出超越十五年来界限的事,他又猛然松开手。
“你、你要说什么?”可晨一时有些难以反应,可心底,却不禁兴奋起来。即使他只是为了借厕所而开口,她也愿意为此和他有谈话的机会,
只等他提出,就算借上七天她也答应!
“可晨,你、你都知道了吗?”聂旭黎僵硬开口。其实他心里并不如外表镇静,因为他害怕此时向可晨告白的结果!“我、我急着要告诉你一件……你听了、也许会很吃惊的事!”
“我、我知道!”可晨当然知道,光看就知道他有多急!否则高傲的旭黎不会委屈自己先求她的。樊可晨不由得庆幸起四周昏暗,没让他瞧见她面露羞赧,早已脱口而出:“你尽管说!”
她绝对答应。
“你知道?”旭黎无法克制激动。“如果你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都不肯理我?你、你不肯吗?”她竟这么讨厌他?
樊可晨一脸铁青,严重缺氧。为什么这个问题,可以扯到“多年来”?难道他要告诉她的是——旭黎家里……连、连一间厕所都没有吗?打死她也不可能吧?
她吞吐说道:“你、你从来也没直接告诉过我,我、我怎么可能主动开口找你过来?”听起来,他想告诉她的,也许不只是借厕所……但,除此之外,他还要说什么?
“那我全说出来的话,你会接受吗?”聂旭黎血压直线上升,一把抓住她纤细双手,告诉她:“我一直——”话还没完,他却愣住!
同时可晨的注意力也被不远处的树丛间晃动影子吸引住。
两人同时尖叫出声——“猫!”
* * *
前一刻,当樊司霓为了躲避雷天威莫名其妙的勾搭、猛力甩开他,却因为重心不稳而跌了踉跄、往前扑倒时,就见雷天威大步跨向前,环住她纤腰,虽没有及时拉起她,至少在两人双双跌入灌木树丛时,她没受到什么伤。
惟一让司霓不自在的,是雷天威厚实身子此刻正紧紧压在她身后!
而且,可晨姐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要走过来了!
“你快起来!要被可晨姐发现,我麻烦就大了!”她紧张的蠕动身子,努力挣扎起身。“我一定要躲——”
“要立刻引开你姐姐注意力,只有一个方法。”雷天威完全没有离开原地的意思,只是优雅的笑了一笑,好整以暇的享受身下美人的温暖。
雷天威一直不解,怎么从初次见面那天起,他就格外在意樊司霓?答案,似乎有了。
“你快说!我要怎么引开姐姐注意力?”不想被姐姐教训的樊司霓急忙追问他。“快!趁姐姐现在被聂大哥拉住!到底是什么方法?说!”
“就是……你学猫叫让他们听。”贴紧她曼妙身段,雷天威伸手撩开她颈间凌乱发丝,清香自她发间隐约散逸,让雷天威顿时觉得,舍弃了三千万的案子来这里陪她是对的。
司霓俏脸血色尽褪。“你要我学?我不可能会——”
雷天威在她耳旁媚惑低喃:“司霓……你姐姐快来了喔!如果被她知道你设计她——”
“喵……喵喵……喵喵喵……”樊司霓一咬牙,涨红了脸,不得已只能照他的话作。
“是有几分猫叫的味道,但不像猫求爱。”他哑然失笑。
“混蛋,有本事,你来啊?”说着,被他压制的樊司霓气愤地朝他使了一记手肘后挫,却被他灵巧闪开。
“这么个漂亮小姐,动手动脚的,没气质,该接受惩罚。”唇边笑痕渐深,雷天威稳稳将她双手反扣在她背后,火热唇瓣轻拂过她白玉般雪颈。从未特别在意哪个女人的他,偏就欣赏她的率直活泼以及……逗趣反应。“不过,既然你都低头提出要求了,我就这么拒绝你,也未免太狠心……”
“我低头要求什么了——啊呀!”樊司霓不由得吓了一跳,差点就失声尖叫!
全因他、他、他——竟用温热的修长手指,在她敏感的背上轻柔画下,一圈、一圈的抚弄着,让她心头涌起害怕的感觉;但更诡异的是,在不安的背后,她却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周身开始发烫……
雷天威缓缓勾起唇、扬起邪魅一笑。“你不是要我帮你学猫叫?你尽管照你刚才的方式发声,而我会尽量让你的声音听来就像是……猫求爱。”
樊司霓在饱受他莫名抚触折磨的同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雷天威这该死的家伙,绝对是个下流的变态!
* * *
听到奇怪的细微猫声时,樊可晨和聂旭黎的反应几乎是如出一辙的狂喜!虽然那个声音听来有些不太像猫叫……但是有就好!
他(她)可以期待吗?他们会有两情相悦的时候吗?
转头对望,这次他们没再逃避彼此深情注视,火热仿佛即将爆炸。
“可晨……你的答案呢?”受到气氛鼓动,聂旭黎首先打破沉默。
“好啊……”她简短答道,难得对他展露少见醉人笑容。他都先低头了,她还能不说好吗?
听到这回答,他惊喜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完整。“那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当然可以啊……”因事情迅速发展而显得有些难以适应的可晨,转过身子,羞怯笑了。“我们……一起回我住的地方吧……”
“可晨!我没明说,你真的懂了?”聂旭黎惊喜的握紧可晨双手,这次他不愿再放开。“你可以接受吗?”她竟邀请他到她房中坐坐,太好了!
“这只是小事……”可晨没有拒绝他示好。她满心感激那传说竟是真的。她甜美娇笑。“走吧,我们回我房间……解决你的需要吧?”
“我的……需要?我有什么需要?”聂旭黎先是一脸不解的望向可晨,而后脑中宛如被丢了颗炸弹,一声轰隆巨响!
他一时气血上充,震惊的难以自遏。他的需要——
可晨不是这么随便的女孩子,怎么会说出这种提议?旭黎突然变得浑身极不自在。“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我可以等到我们结婚以后再说,我并不想……逼你。”
轮到樊可晨倒抽一口气。“这种事、早点结束,才不会痛苦吧?”
“对你而言这令你那么难受吗?”聂旭黎的心,开始隐隐作痛。他还以为他们之间好像有了转机,结果对可晨而言,却只是为了尽她身为妻子的义务吗?
“我是无所谓,但是你憋太久,不好吧?”
聂旭黎的声音听来像在颤抖。“什么叫做……你无所谓?”
“你不是要借厕所吗?我没那么小气啊!你如果早说你那边厕所坏了……也不用大老远来这个没人看到的地方躲着上……”
聂旭黎顿时呆立当场——可晨她在说什么?她她她……该不会是误会他在草丛中——
他气急败坏的甩开了她!
“樊可晨!你根本没弄懂!”
* * *
虽然不是枫红时节,但一片翠绿嫩叶在夕阳光晕中,却也展现炫目美景。枫树围绕中,壮丽瀑布以澎湃之势陡然流下,清新凉爽的感觉透净人心。
樊可晨懊恼的站在瀑布前,听着潺潺水声,虽然接近晚餐时间,没有其他游客在场,她却一点也无法得到企求的宁静。
“旭黎那家伙……是在气什么东西?”任凭她昨日、今日两天,想破了脑袋,也无法为前天深夜那场僵局、找到合理解释。
亏她还一度认为,他们之间,总算往前成功踏进一大步,结果……
可晨将手放上瀑布前的栏杆,低头看着瀑布底下一泓蓝绿潭水,她不甘心的握紧铁栏。“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可浪费。”
伸手捏紧口袋中那细早准备好了的红色丝线,樊可晨细细思量,该用什么名目把旭黎骗出来。
另一头,看着远方的樊可晨一脸沉重,聂旭黎心里却也懊悔莫名。
昨天与今天,可晨根本没离开过小屋,害他白白损失两天机会。
姑且不论可晨心里究竟怎么想,明明那时的气氛好极了,她甚至对他展颜而笑,他实在应该接受她诚挚的邀请,到她屋里——借厕所的。
“都是该死的骄傲害惨我了啊!”聂旭黎无奈嘟囔叹息。
* * *
“你真的不考虑下来?”
离瀑布不远的枫树林一隅,雷天威仰起头,似笑非笑的朝着树上问道:“我这里的景色比你那里好喔……好个旖旎风光,一览无遗。”
樊司霓手忙脚乱的将长裙压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她可也不喜欢爬树,但除了这方法,她要如何兼顾找到好视野监督姐姐、又能避开雷天威接近?
想到前天她就有气;他故意陷害她、要她学猫叫……
他干嘛老捉弄她啊!
害她不由得要想“听到猫求爱的男女,能两情相悦”,那么,学猫求爱的男女又会如何?她惟一可以确定的是,若被姐姐发现,她会被打!
都怪艾曦迟到缺席,只留下她和他,才让她老跟着他的步调走!
“这个瀑布的传说是什么?”司霓努力把心思放到姐姐身上,毕竟她来的目的是促成姐姐和准姐夫。
望着树上的小美人,雷天威眼中尽是激赏,他的注意力一点也不摆在瀑布面前的两位未婚夫妻身上。他对司霓微微一笑。“你还不笨嘛!”
“不,我笨,笨到找上你合作。”她斜睨他,面对他顽皮笑脸,却气不起来。他的璀璨笑意,他的深邃注视,都能撩动她心慌意乱;她是怎么了?
“只要别笨到……连你答应过我什么都记不住就好了。”他云淡风轻的柔柔笑着,仿佛蕴含无限情愫的眼眸迎上她,许久不曾转开。
在他注视下,感到全身仿佛着火,樊司霓撇开头,装作无动于衷。
虽然心头小鹿早撞成一团鹿饼,但她不想承认,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笑起来居然那么惑人心弦,好看的让她不禁有些入迷……
“……等到姐姐真能达成十五年来的夙愿后,我们再谈其他。”
“这里又名为‘结缘瀑布’,如果能在山猴出现时,系上红线,那么两人的姻缘就订下了。”他主动转开话题,但眼里仍凝望她一举一动。
她可爱表情多的令他目不暇给,让他根本不能不在意她的一切。
“又是一个奇怪的传说……山猴在哪里?红线呢?又要绑在哪里?”樊司霓有些无力的趴在树干上。“我可不认为有心就办得到……啊!”
她突然想起来,记得在度假村的中心贩卖部,好像有个地方专卖红线!
“该不会……这些都只是度假村的宣传花招吧?”司霓豁然想通传说可能是怎么来的。“啊……我早该发现的!哪有刚开不久的度假村就有那种流传许久的传说啊!我们上当了!”
“花招是花招,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些花招给了许多犹豫不决的人、踏过界限的勇气。”雷天威炙热眼眸始终盯紧树上的樊司霓,勾唇浅笑道:
“不过,我虽然来了这里,但我和其他人不同。如果我真心喜欢上一个人,会执着的追着她到底,不耍花招。”
“唉?”樊司霓瞪大晶莹双眸吃惊的看他,许久没再开口。
不知是因为他语出惊人,或是同一时刻恰巧暖风吹过,总之,樊司霓发现,她的身子焦躁起来。他突然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奇怪的话,她心中突然窜出一阵暖流,带着一丝欣喜,她粉嫩双颊染上朵朵红云;只是她依旧不解,她为他心跳加速,这又是为什么?
* * *
“好,决定了!”瀑布前思量许久,樊可晨不由得荡起开怀一笑。
她决定就拿公事当幌子,找旭黎出来。
说着,靠在栏杆前的她,高兴的猛力一捶。“就这么做——呀!”
然而就在她敲上栏杆的同时,天天受到瀑布水花溅湿的木头围栏,一整排居然就这么应声断裂!
当然,还倚在栏杆前的樊可晨,也没了坚固依靠;她失去平衡的身子就这么往前倾倒,眼看,她就要坠入不知深浅的湍急瀑布底部——
“可晨!”完全没有时间让聂旭黎思考举动是否显得突兀,他在电光火石一瞬间飞奔过去,长臂一伸,勾住可晨纤细柳腰,往后猛力一扯,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救了下来。
还好他决定抛下面子,正打算编派理由找可晨搭讪,否则恐怕他也来不及救可晨了。
旭黎因为用力过猛,抓着可晨双双向后跌倒,因此撞伤手肘,但在疼痛袭来的瞬间,他仍不曾想到自己,只是一心顾念可晨平安无事而感到庆幸。
“谢、谢谢……”有惊无险喘着气,可晨感激的回头,望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几乎惨叫起来。“旭黎!你怎么会在这?你没事吧……”
“只是……来散散心,这里不只你能来吧?”他冷着一张脸,恼怒可晨这么不谨慎。差点他就以为要失去她了。
“是、是啊……大家都能来……”可晨勉强的笑容,显得有点黯淡无光。她认识旭黎太久了,此刻,只消见到旭黎一个眼神,她几乎可以发誓,他正在气头上。
他还在为前天晚上的事情生气吗?不,她非得理清一切不可二,她费尽心思跟来这里,绝不容自己再退缩!
“那个……旭黎……前天……你本来打算……告诉我什么?”虽然下定决心,但向来干练沉着的可晨,仍有些扭扭捏捏、不太自在。
聂旭黎眼见机不可失,仗着自己是可晨的救命恩人,气势强悍的逼近可晨。“这次你仔细听好了。可晨,我要告诉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早已——”
不远处,枫林间引起的连串声响,打断他的告白,两人震惊的看着林间似人的身影浮现,却不由自主的惊喜呼喊:
“山猴!”
* * *
眼看姐姐差点摔进瀑布,樊司霓一心急,竟从树上跌下来。
雷天威一个箭步抢上前,伸手稳稳接住她,扎扎实实将她搂满怀,却因冲力过猛而撞到树干,但他以手臂及身子护住她,没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才说你不笨,怎么你却不懂照顾自己呢?”一直以来,总是一派从容不迫的雷天威,此刻却显得有些慌张,失去惯有的冷静。
樊司霓紧靠在他结实胸膛前,察觉他急速心跳,她本来不服气的想顶撞他,一抬头,发现自己与他的距离竟这么近——她樱红绛唇就这么撞上,他仍试着深吸气以调整呼吸的微启薄唇。
她吓了一跳,连忙撤后,但雷天威却猛然收紧怀抱,不给她分毫退让的余地;他又趁势封住她践潋丹唇,利用她错愕分神之际,挑开她鲜美唇瓣,汲取她的甜蜜。
霎时,司霓被这突如其来的酥麻感给震慑住,忘了要抗拒他的入侵。
她好不容易自令她头晕目眩的火热中清醒,连忙惊慌的一把推开他,高抬手臂,朝他俊美脸庞挥下,却被他出手接住。
她羞窘娇斥:“你怎么能这样!我可不是让你随便轻薄的女人!”
“我也不是随便轻薄你。”雷天威脸上不再是玩世不恭的神态,却专在望进她美眸深处。“我已经说了,只是不想耍花招而已。”
樊司霓傻了眼。摸着自己尚未平静下来的胸口,她怀疑,应该是方才跌下来的事让她惊魂未定吧?否则,她的心,怎么越跳越快?
她总不会是为了这个素来以风流闻名的家伙、随口说的几句花言巧语而心动吧?
注意到他手肘有些擦伤,她回过神,犹豫后拿出手帕,拉过他手臂。
“你的手……是刚刚撞树时弄伤的吧?我……很抱歉害你受伤,也该……谢谢你救了我。”她为他绑了伤口。“等下我找急救包帮你上药。”
“这点伤我不在乎,你没事就好。”他定定的看着她,耀眼一笑。
此刻,司霓对他将她耍得团团转的事,好似不再那么介意了……
* * *
惊觉山猴出现后,樊可晨和聂旭黎不知对望多久,无言感动飘散在四周。上天果然还是怜悯他(她)的单恋……
这次他和她的姻缘,算订下了吧?
“对了!”樊可晨突然想到,根据传说,还少了一个步骤,红线还没系上!但,要系在哪里?
她不安的咽下口水,贪心目光落在旭黎的衬衫衣袖上。“你的衣袖,有没有跌破?我、我帮你补,好吗?”
在聂旭黎还没应答前,她的手早已拉住他衣袖猛力一扯!
她要缝红线,所以他的衬衫非坏不可!
几乎是同时、旭黎也注意到他的名牌衬衫居然完好无缺,憎恨着自己为什么不买件便宜货的他,很合作的扶住自己肩头衣服向后一拉——
精诚所致,衬衫裂开!
兴奋过度,他们两人都没能察觉对方不寻常的突兀动作。
但在聂旭黎和樊可晨通力合作下,他们完成了宏愿虽然双方表情压抑,看来没啥变化,可两人面对那被分尸的衣袖,心底却是窃笑不已。
“为了救我……你衬衫破的很厉害,至少你要让我帮你把衣袖缝回去。”可晨心满意足拿起针线,将那看来刺目的鲜红色丝线,缝上他肩头。
“谢谢……”一瞬间,旭黎惊叹,怎么就这么凑巧,可晨居然会随身携带红色针线;不过,想想可晨也是女人,带着针线包并不为过。
这算天赐姻缘吧?才刚这么想,聂旭黎就突然发现大事不妙!
他尽量不想打扰可晨,可是渐渐的,他心中的话非说不可——
“可晨,你停一下……”
樊可晨正为下针的动作变得十分吃力而感到疑惑,抬头望进旭黎那苍白脸庞,她猛然心惊,“怎么了?旭黎?”难道,旭黎因为救她而撞出内伤?
“可晨,你、你的针……缝进了我肩膀上……”
* * *
虽然聂旭黎的伤势,不至于血流如注、需要送急诊,但是,樊可晨却自责的在小木屋里躲了一天。
她偷偷贿赂度假村管理人员,将她为他煮好的伙食送给旭黎,还替他请临时看护,只是她心里沉重内疚,让她始终无法鼓起勇气亲自向他道歉。
“怎么办?只要在旭黎面前我就会莫名其妙把事情搞砸了啊……”
对着墙上温馨天使像,可晨懊恼的红了眼眶泣诉着。
就在刚才,管理处打电话通知她,聂旭黎不但将临时看护给赶出来,而且也把那些现成饭菜打翻一地……就算管理处什么也不说,可晨其实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啊……心头的这份苦闷,她该拿它怎么办?
她知道旭黎非常生气;正因为知道,所以更无法坦率向他赔罪。
听到电话铃声响起,可晨懒懒地走去,接起电话——
“可晨。”
是旭黎!樊可晨宛若坐在云间,有种飘飘然的快感。光听到他肯先打电话给她,她就高兴的无以名复,想开口道歉、就要趁现在!然而——
“如果你真有那么不甘愿和我相处的话,我不会逼你。也许这件婚事,我们两个都需要再仔细考虑。”
电话瞬间剩下“嘟”的声音,让可晨从云端跌落谷底。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旭黎,你弄错了啊……”
满心悔恨的樊可晨,终于忍不住那份压抑在好强下的苦楚,成串泪珠夺眶而出。她恨死了这个度假村什么烂传说,都是骗人的!
* * *
好一会儿,聂旭黎才放开话筒,跌坐在沙发上。
虽然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沉重心痛,久久无法消散,但一思及这对可晨而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时,哀戚的脸上,却不禁浮现一抹无奈笑容。
他宁愿可晨自己来看他,即使没照顾他,有她一旁陪伴也够了;只是可晨却推托着,花钱找别人代劳……
“我比谁都想要你幸福……知道吗?可晨,如果嫁给我,让你这么不快乐,也许放弃还比较好……虽然我真的不想错失这个也许是我们今生惟一的机会啊!”
聂旭黎苦涩嘟嚷。自己这么爱恋她,她却始终不肯对他敞开心,明知这种单恋的苦楚,永远得不到一丝报偿,他仍然甘心这么为她。
可晨不喜欢他,硬逼她嫁他,对两人而言都是种残忍的折磨。
但他心底却同时萌生另一个念头:哪怕可晨不愿,他也想强夺她!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因为他真心希望可晨能得到幸福,所以主动打电话给可晨,让事情在还不至于无法挽回的时候停下。
这是他给可晨的最后机会。
如果可晨想拒绝婚事,现在他还能勉强自己笑着接受、装作无所谓;但假若可晨真决定为了家族嫁他,那么他也只能对可晨抱歉,因为可晨一旦成了他的妻子,他会不顾一切顺应自己长久以来的渴望。
他的忍耐,早已到了底线。
“唉……”为了可晨他可以忍痛退让、放弃这桩婚事。就让可晨继续等待另一个更适合她的男人出现,而他,只要能守护着可晨就够了。
此时他突然觉得,他和自己最讨厌的那群天使们,不是挺像的吗?
同样都只能在一旁看着可晨,无论她喜、怒、哀、乐,他们都无能参与其中、分享她的心情,只能静静等着结果到来。
但,那群天使们,至少还能得到可晨频频眷顾、回眸欣赏,而他,却连可晨一次专心睇凝也得不到……“可晨,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他来到这里也许是错误的决定,以为用什么传说谣言去拐骗可晨能成功,结果徒然让自己在她面前闹笑话。爱情,果然不该耍手段。
爱她,就该提出勇气告诉她。
只是有时候,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出口……
* * *
平白让七天假期就这么蹉跎过去;眼看明天就要回家,望着窗外寂静夜色,樊可晨高悬的心,只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往下坠……
推开房门,百般无奈的走出小木屋,沐浴月光缓缓走着,努力不让自己心中失意决堤。
她不是早知道旭黎对她毫无感觉了吗?
为何事到如今,她仍会被这个事实刺痛?
能维持夫妻名分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原本就不该期待两人的感情能前进一步。这是上天惩罚她太贪心吧?
苦涩笑着,她轻叹口气。也许还是像现在一样,她能待在他身边就好,希望他有丝毫爱她的心,这仍是奢求啊!
“即使传说对别人有用,对我们这段解不开的孽缘哪……”
想想也是,他们之间若真有这么简单解开一切心结,又怎么会虚度十五年?注定无缘,就该认命!
但,她真能这么认命吗?樊可晨的眼眸里,满是懊恼。
爱上一个人,若能说放弃就放弃,又怎么算是真心?
* * *
站在灯火闪烁的两个并列钟乳石洞前,樊可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虽说石洞内为方便游客游览而架设了导引灯,让游客们随时都能入内观赏自然景色,但是,这却是一种典型人工破坏自然的行为啊!
这样的话,里头的美景当然也被打了折扣。樊可晨轻轻摇摇头。
不论是多了不起的传说,对她而言都起不了作用;既然她人都来了,索性就纯粹当个普通的游客好了。
于是她懒懒的从右方洞口走了进去。
几乎就在可晨走进去的前十五分钟,旭黎就先一步进了石洞散心。
可其实旭黎根本无心游景,只是一味往左方石洞里头走去。
人工雕凿了大半的景色,才看没多久,旭黎就已经意兴阑珊;当他准备折返之际,回首一看,这才发现,他早已不知道走上了哪条岔路,这下,他、迷、路、了。
* * *
停在钟乳石洞前许久,樊司霓始终没有勇气进行下一步。
她来这个地方,明明该是为了姐姐和姐夫的恋情加温的,怎么,现在她却觉得放火烧到自己?
雷天威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三番两次说得仿佛挺像回事,可才回到小木屋后,却又像个无事人一般,既不问她对他告白有何感想,也没像之前刚来时追着她、黏着她,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笑看她……
他口口声声说什么他的真心不耍花招——
混蛋!他对谁真心?对谁不耍花招来着?
说法这么暧昧,又不正经澄清事情,他分明就在耍着她玩嘛!
涨红着脸,樊司霓扭捏回过头,盯着身后的他。
他对她还算体贴,又救过她;凭良心说,他的条件也不错。如果、只是如果,他有点认真的话,她也不是不能考虑啦……但,他别捉弄她啊!
“这个地方的传说是怎样的?”她努力的同他问话,却怎样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若无其事。
“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这么安静呢。”雷天威耸耸肩,笑着朝她走近。“这钟乳石洞起先被称为‘小鹊桥’,假若分别从左右两方进去的情侣,能在里头错综复杂的石窟内找到对方,就能今生相守在一起,不过呢……”
他摊开了手,显得有些好笑。
“如你所知,这是度假村最原始的设计;不过后来因为这个石洞里头通路太纷杂,有不少人迷路受困,还走进了度假村本身也没发现的小路,于是管理处就封闭了石洞里太深入的路线,所以现在应该完全不能相通了。”
“唉?不能相通?不能相通就见不到面了啊!”
“没错,所以‘小鹊桥’这地方,会来的,多半是想分手、却又提不出勇气分手的情侣们……”
听完雷天威的说明,樊司霓的脸色“唰”的一下变成惨白。
她……听说很多人来这个景点,事前还叮咛姐姐这地方很受人欢迎……现在他们两个不约而同踏进这地方……
完蛋了,他们之间的情况已经够糟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