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巴底的首府米兰附近有一个小镇,叫做“贝拉吉欧”。它就位在科摩湖畔的半山腰上。
每到冬天,贝拉吉欧就美丽得像一首诗。而连接着阿尔卑斯山脉的这座小山麓,有一栋漂亮的建筑,被取名为“双翠园”,它的后面正是一波万顷的科摩湖。
这一晚,双翠园里有宴会。
整座别墅里衣香鬓影,灯火通明。
但陆晓裳却一个人独自站在湖畔的菩提树下,望着满天的星光发呆。
今晚,月色盈盈。寒风一阵阵的吹来,吹起她的长发飘飘,吹起她的衣袂翩然。
她刚刚从宴会里逃了出来,发觉屋外冷空气,和那一湖碧绿而染着月光的湖水,是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
从不知道贝拉吉欧的夜色是那么的美,那么的静谧,尤其是这开满了冬季小花的科摩湖畔,简直就像一座不染红尘沧桑的圣地。
而湖畔,到处矗立着一座座雪白的神话雕像,更增添几许浪漫的风情。
所以,比起双翠园里的热闹缤纷,酒香四溢,她还是情愿选择让自己站在冷风中,听着松林里的鸟叫,看着黑夜里的星光星灭,和湖上的月光滨影。
她不喜欢这场华丽的宴会,但她无法拒绝梅吉儿老师的邀请,所以出现在这里。
提起梅吉儿老师,就该从一年前说起,她为了想让自己能成为一位光芒四射的服装设计师,便倾囊所有,毅然决然的来到意大利,住进了位在米兰的茱莉亚服装设计学院。
由于她的努力和天份,再加上她对服装的狂热,她所设计出来的每一件作品,都令人眼睛为之一亮。尤其,她在一项学生作品成果发表会上,以一组唐朝仕女服饰改良的晚礼服设计,得到最高荣誉的桂冠大奖,同时也让受邀前来当评审的服装大师梅吉儿在惊喜之余,认为她是个可造之材,便私下对她说:
“别在茱莉亚学院浪费时间了,到我位在米兰时装大道上的服装公司来,让我收你为徒吧。我会亲自教你,因为我知道你将会是时装界的一颗慧星,但你需要的是实务经验,而不是一张设计学校的文凭。”
于是,她被梅吉儿老师的一番话给打动了。
因为梅吉儿老师在米兰的时装界,是个颇富盛名的设计大师,能得到她的亲自教导,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所以对于自己幸运,陆晓裳是又惊又喜。
两天后,她搬进了梅吉儿所主持的“雪迪奥服装设计公司”。
雪迪奥,在米兰和意大利。一直是时装界的领导先躯,在国际上也有不少的领导地位。因此跟在梅吉儿的身边,陆晓裳确实学到不少设计上的技巧,和选择衣材上用料的品味和要领。当然,她设计出来的每一件作品都十分出色。
很快的,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负责参与新品牌的开发和设计。
由于新品牌“梦芬妮”的推出,成功的在米兰时装大道上掀起一阵热潮。梅吉儿老师一高兴,便决定举行一场庆功宴,地点就选择她位在贝拉吉欧的别墅“双翠园”里。
原本陆晓裳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但她实在拗不过梅吉儿老师的热情邀约。她的说词是:
“雪迪奥的全体人员都参加了,这庆功宴怎么能少了你?晓裳,你是梦芬妮这个新品牌服饰的功臣之一,你要是不到,老师会不高兴的,再说,你既然走人了时装这一行,就该学习面对人群和热闹的气氛,而且今晚我邀请了一些上流社会的政商名人,和在服装界占有举足轻重的几位大师,我可以帮你引荐,将来你在服装界发展,也好有个助力,最起码,来看看贝拉吉欧的夜色,和科摩湖畔的风光,也是值得的回忆。”
就这样,她来了,风尘仆仆的从米兰来到了贝拉吉欧。
正如梅吉儿老师所说,贝拉吉欧的夜色,和科摩湖畔的风光,是个值得的回忆,尤其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湖岸上的不远处,居然有个年轻男子正骑着一匹白马在那儿漫步。
那画面,就好像走人中古世纪的诗画里一般,期待着一次美丽而浪漫的惊艳之遇。
不禁,她笑了,发觉自己还是那么爱作梦,爱幻想,像个长不大的女孩。
其实,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正是花样年华,只是,为了给守寡的母亲,和唯一的弟弟过好日子,她必须脱离青涩,让自己有一番作为,这也是她来意大利学服装设计的真正原因。
突然,就在她的冥想之中,她看见碧绿的湖水里,飘来一只漂亮的玻璃瓶子。
那瓶子里,似乎装着一张白色的信笺。
“天哪!”她惊奇的在心底发出一声惊呼: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瓶中信’?”
然后,在好奇心的带领下,她不由自主的撩起裙摆,慢慢的向湖水里走去。
才走了两步,一个急促而惊慌的声音,有如石破天惊的在空气里响了起来,大声的喊:“不要呀——”
接着,就在她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匹快马已如疾风飞行般的对着她奔驰而来,激起了串串的水花。而那骑在马背上的男子,迅速伸出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的把她从后面攫起,技巧熟练的让她坐在他身后的马背上。
那力道之强,让陆晓裳在惊吓之余,不自觉的抱住了他。她立即闻到一股男性的迷人气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直到那男子停下了马蹄,她才飞快的跳下马背,一脸迷惑的望着他。
立即,她发现他有一张非常俊秀而东方的脸孔,一双闪烁如星的眼睛也紧紧的盯着她不放。
那肆无忌惮的注视,让陆晓裳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愤怒,就没好气的说:
“你太鲁莽了,为什么要阻止我下到湖里去?瞧你马蹄溅起的水花,把我一身都淋得湿透了……”
她连珠炮似的话语,充满了埋怨,听得那男子有些愕然和气急败坏。
“呵!”他扳起了面孔说:“你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我那么好心好意的救你一命,怎么你反倒责怪我起来了?我真是倒霉到家了,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忘恩负意的人,你要投水自尽就请悉听尊便,我又何必多管闲事,要受你这一肚子的气?”
陆晓裳叫了起来,“什么?你说我要投水自尽?”
“难道不是吗?”那男子一脸理直气壮的,“你刚刚冲动的要往湖泊中走去,不是企图要寻短见吗?”
陆晓裳鼓起了腮帮于,又好气又好笑的说:
“我看你是见鬼了?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何况,我还没有完成当服装设计师的梦想,就算我碰上了什么心灰意冷的事,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
“哎呀!”陆晓裳跺脚的叫:“你根本是弄错了,而且错得太寓谱了,我是为了要捡起一个飘在湖面上的瓶中信,才下到水里去,谁知道……”她急急回头看了水面一眼,“经过你这么一闹,那个可能细诉一段凄美爱情故事的瓶中信,不知又飘到哪里去了?”, 那男子闪亮着一双眼睛看她。
“你也相信‘瓶中信’这种小玩意儿?”
“当然。”陆晓裳不置可否的回答:“如果你看过‘凯文科斯纳’所主演的那部电影,你就会相信它的存在,也多么希望自己能像电影中的主角,幸运的找到传说中的瓶中信,而走进一个神秘的奇遇世界里。”
面对她的一脸纯真,那男子笑了。
“这么说来,”他有些不安的搔搔头,“是我的糊涂和莽撞,把你的美梦给打断了?”
“你还说呢?”陆晓裳噘起了嘴巴嘟哝着:“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得这么狼狈,活像一只落汤鸡……”
正说着,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那男子迅速脱下身上的一件短外套披在她的肩上。陆晓裳忽然用一双闪亮的眸子迎视着他。
“只是我们素昧平生,恐怕打扰你了。”
“你千万别这么说。”那男子笑笑的回答:“我家就在松林那边的湖畔,你要是不嫌弃,不对我存有戒心,那就跟我来吧。难道你准备就这样一身湿答答的回到梅吉儿夫人的宴会上去?”
立即,陆晓裳惊跳了一下,狐疑的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参加双翠园的宴会?”
那男子神秘的笑着说:
“其实,从你这一身雪白的小礼服打扮,就不难猜出你是为了某种宴会而来,而且,双翠园里的音乐正悠扬,所以,我敢断定你就是梅吉儿夫人的客人。”
“是的。”陆晓裳看着湖面说:“梅吉儿是我的老师,你也认识她吗?”
“我当然认识她,”那男子又说:“我们同样住在科摩湖畔,再说,她与我们家族在商场上有生意往来,而且双·翠园的宴客名单,也从来没有少过我们蓝家。”
“那你为什么不来赴宴?”那男子摇摇头,柔顺的抚摸身边那匹白马背上的长鬃,才低声的说:
“我不喜欢热闹,这也是我为什么不选择与我的父母住在米兰的繁华中,而情愿留在贝拉吉欧,留在科摩湖畔的原因。”
陆晓裳也笑了。
“是啊。”她长长吸气的说:“这贝拉吉欧的冬天,要是没有科摩湖,就不再变得美丽了,所以我们同病相怜,喜欢与世无争,否则我也不会从那个宴会里逃了出来。”
“既然是这样,”那男子爽朗的说:“你也不喜欢热闹,那就别再拒绝我了,到我那儿去吧。我煮上好的柚子茶请你,除此之外,我那屋子的每一扇窗口,可以欣赏到各种不同风情的科摩湖月色,你说好不好呢?”
看着他如此的诚恳,陆晓裳掠过一丝的心动。她耸耸肩的说:
“看来你的热情很难让我拒绝,反正,你说得有道理,我总不能这样一身湿透的回到梅吉儿老师的宴会上,那有失她的面子,也会让所有客人看笑话。”
那男子一听,高兴极了。
“太好了。”他欣慰的说:“你总算答应了,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减少因为冒失而对你的愧疚,要不然,我一定会自责得要死掉。”陆晓裳又笑了。
“好了。”她说:“你要是再这样一直没完没了的说下去,我铁定会被冻僵的,就像这一座座的白色雕像。”
那男子立即跃上马背,回头的对她说:“那么,坐到我后面来。”
然后,就伸出一只手,轻易地把她拉上马来。
“坐好。”他叮咛着,“我们就要往对岸的松林出发了,如果你不想摔下马来,最好抱紧我。”
陆晓裳迟疑了一下。
“怎么?”那男子皱眉的喊:“你怕我会吃掉你吗?”
“不是。”陆晓裳猛摇着头。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说:“既然不是,那你还怕什么?是我身上有迷药,还是有炸弹,才让你不敢靠近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住她的手,让她环抱在他的腰际上。顿时,陆晓裳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红霞。
第一次,她如此贴近一个陌生的男人,只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股迷人的气质,是那么尊贵和不凡,是那么的坦荡和光明磊落,让她充满了信赖和安全感。
于是,她不由自主的抱紧了他,任着他骑着马,慢慢向湖畔的夜色里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