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太多的离清要诉,但却都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对方微笑。
奉仅言握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看不腻吗?”她有些撒娇的说。
“我少看了好几个月。”他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就算看一辈子也不腻。”
“等我七老八十,变成个白发老婆婆时,你还爱不爱看?”
“点点,我不会变的,五十年后的我依然像今天一样的待你。”
他爱她,在她年轻而美丽的时候,他爱她,在她年老而美貌不再的时候,也能继续爱得死心塌地。
但是他不要她以为这是他的一时狂热或迷恋,他希望她能够感受到他对她的感情,因为他是发自肺腑,而言语又怎么能表达他感受的千分之一呢?
“我相信你。我希望咱们可以天天在一起,就算死了也要一起上天国去。”她浅浅的一笑,动人的美丽更加的耀眼。
“你不会死的。”
“人总是会死的,如果我先死了,那你怎么办?”
“不会的。你会不得我一个人,绝对不会比我早死。”她很快的接口,几乎是没有思索的说。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的也是。不管如何,我总是舍不得你的。”
他又何尝舍得她?一想到她这一路寻他而来的辛苦,他就更加心疼了,“点点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总是希望快点到似水,快点到你身边来。”
“从似水到京城的路途遥远,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她独身一个弱女子,又不懂汉语,居然能够跋涉千里前来寻他,吃过的苦头绝不是一句不辛苦而已。
她的神情显得有些迷茫,“这里不是似水吗?”
奉仪言有些惊讶的说:“你怎么会这样以为?”
“那天阿爹说快到似水了,我觉得有些倦就睡了一下。”点点继续说道:“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到这里了!对啦……阿爹呢?”
“你爹跟你一起来的吗?”
当然呀,若不是阿爹帮她,她根本看不到……
“耶……我的眼睛……”看得到了?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头,摇了几下,“看得到了!”
“你的眼睛怎么了吗?”他有点着急的说。
到底点点跟他分别了之后遇到什么事?为什么她说的这些话总是令他心惊胆战?
她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她会以为自己仍在似水?她爹呢,他怎么会让她孤身一人上路?
还有,点点是怎么进来的,他的府哪守卫森严,他千方百计的想出去都办不到,那点点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许许多多的疑问,即使聪明如他,也毫无答案。
“没事了。好奇怪,我看得到了。”她高兴的说,“我看到了!”
她这么说的意思是她曾经看不到吗?“点点,怎么回事?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一听到她这么说,他马上就把一肚子的疑问抛到九霄云外去,担心的看着她的眼睛。
点点自己也相当的迷糊,她对于自己一觉醒来之后的所多事情也觉得奇怪。
可是和奉仅言重逢的喜悦,却盖过了这些不合理的地方。
她自己心里隐隐约约的知道,她不能想太多,否则她的幸福会化为幻影。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是哪来的,可是她就是知道自己一定要有这种奇怪的坚持。
她不能想大多!
“我不知道,突然又看得到了。族长说可以帮我解盎,可是要我的眼睛交换,因为他说我识人不明、有眼无珠,还不如不要眼睛。”
奉仅言听她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这种惨事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似的淡然。
“点点……”为了他,她几乎失去了光明!
“现在没事啦!”她生怕他自责。“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一定很害怕。”想起她曾经经历过的,奉仅言难忍心痛。
“我不怕!阿爹说你会因为这样不要我,你会吗?”
若说她会害怕,也可能是怕阿爹一语成谶,虽然她总是相信他,对他对自己的爱相当的有把握,但是内心深处不免担忧。
“不会!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当你的眼睛,永远牵着你的手,不让你跌倒。”
点点高兴的接着他的脖子,亲了他脸颊一下,然后依偎在他怀里。“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
“我什么都有可能不要。”他轻轻的吻了吻她那完美的耳垂,低声且坚定的说:“但是绝不可能不要点点。”
点点笑了,满足而愉悦的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温柔的放在他的手背上,眼里有着依赖和信任,“我知道,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他们的孤单是一样的,或许上天特意安排他们的相遇,让他们倾心相爱怜借对方。
虽然不说山盟海誓,虽然没有热烈激昂的浓情,但是点点相信他,她相信他会终身珍惜爱护她,她单纯的认为,她的意中人就算只是个平凡人,也会尽一切所能的保护她,跟他在一起她只有安心与温暖,因此她变得越来越依赖他。
暖房里春光烂漫,点点将她纯洁无暇的白玉身子交给了奉仅言,两情相说的浓烈爱火正在这里无止无境的蔓延。第八章
“你说皇上到底是安什么心眼?”
邾淮和雷榭都憋了一肚子的话,直到出了皇宫,同时松了一口气才开说话。
“我看不出来,可是,实在不像对元帅有恶意。”
没错没错!就是这点奇怪,按照皇上之前的种种作为,每个人都认为奉仅言触怒了天颜,只怕离死不远。
可是皇上今天急召他们两人入宫,对于奉仅言在云南发生的大小事情、生活起居都细细的过问,有时听到他率兵作战时遇到的凶险场面,他脸上的紧张实在不像看起来,是上不但对车仅言没有丝毫恶意,反而是关心到了极点。
“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他也不好赶尽杀绝吧。”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的过去。
“长公主都过世那么多年了,要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才这样做也说不通。”
“想也没有用。”邾淮道:“我们还是上公主府去探将军吧!好不容易上肯以我们进去。”
皇上命他们前去探视奉仅言,特赐了出入的令牌。
“说的也是。”雪榭举步就走。
“既然要上公主府去,就连点点也带上吧,这次不进去下次就没机会了。”
邾淮上次遇到点点,之后一直没找到她,他心想一定是雷榭带回府去安顿了。
毕竟是他把人家接来,在进不了公主府之前,也得先稍加安顿。
“点点?我去哪找她!”
“你不是命人把她接来了吗?”
“哪有那么快!”雷榭讶道:“算算日子我派去的人这会可能刚到而已。”
“啊?可是我前天明明在街上见到了点点,所以我才以为你将她接了过来。”
“你见到她了?那人呢?”
“跑掉了。”他惭愧的说,“她大概很怕我。”
“怎么会跑掉?要赶快派人去找!”
“我知道。”邾淮道:“待会别跟元帅提这事,免得他担心。”
“还要你教我吗?”他们一边说一边联袂往公主府而去。
***奉仅言牵着点点的手,缓缓的在梅园里散步。
“我娘生前酷爱红梅,所以命人在这里辟了梅园。”他回忆似的说:“她常常一个人到这里来,有时一待就是一天。”
“为什么你爹不陪她呢?”点点天真的问:“一个人不寂寞吗?”
奉仅言有些落寞,“我爹……他或许从没将我娘当作是他的妻子过。”
娘亲一直很不快乐,所以后来才会抑郁而死,现在想来或许是孤独杀了她,而她的孤独却又是父亲所造成的。
他爹娘的婚姻是先帝一手所指,就算两人都无意也不能反抗。
比较起来,他和点点能够心心相映从此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实在是上天的眷顾。
“你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娘?这样是不好的。”点点单纯的认为,既然是夫妻就一定是相爱的,怎么有人可以这样冷落自己最在乎的人呢?
如果可以,他也想问问他爹,究竟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爹是故意要冷落他们母子的,他那充满着恨意的眼光,一直是他无法理解悬在心里的一颗大石。
“我也想知道。”他苦笑着。
“你问他呀。”点点疑惑道:“他是你爹爹,有什么话是父子俩不能说的吗?”
“你说的对。”他亲眼的揉揉她的头发,“点点是个聪明的姑娘。”
他们父子间的心结也该解了,他深藏已久的所有情绪也释放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跟自己的父亲说的呢?
虽然他爹从没关心过他,甚至在他痛失母亲,最脆弱孤单的时候,他也没有来探过他一次。那时,他已经在佛济寺落了发出家做了和尚。
是皇上命人将他抓回来,并且不许他再踏出公主府半步。
点点攀了一朵红梅,将它插在发鬓,笑问道:“好不好看。”
“人比花好看。”奉仅言轻轻的托起她的下巴,深深的凝视着她,心里那股满满的爱意不断的往外涌。
那种畅快的感觉令他想大叫、想大吼、想翻跟斗,想昭告天下他有多么多么的爱她!
她迎视着他的目光,两人眼光紧紧的缠绕着,似乎连一刻也都舍不得移开。
“嗯……元帅,打扰了。”
邾淮和雷榭有点尴尬的看着这一幕,奉仪言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一直是相当鲜明的英雄,今日看见他这般柔情款款的模样,实在叫人有些不习惯。
点点一看到他们来了,连忙抓住他的衣袖,躲到他身后去。
“原来点点姑娘也来了!那真是太好了,那日我在街上没见到你,还真是担心了一下呢!”看见他们两个相亲相爱,邾准高高兴兴的说。
“点点别怕。”他柔声的安抚她,“邾将军不是坏人,他是我的好朋友。”
不管奉仅言说什么她都会相信,所以她一听到他这么说,对邾淮的俱意尽去,还大方的冲着他笑了一笑。
“元帅……”
“别再叫我元帅了。”他摇手道:“我早已经不是六军统帅了。皇上要你们来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皇上派我们来的?”
“不然我们怎么进来的?”雷树白了他一眼,“是上不许,你有那个胆子来吗?”
“说的也是。”邾准点点头,继续说道:“皇上也没叫我们干么,就教我们来跟你说话解闷,要是早知道点点来了,也不用我们两个来破坏气氛了。”
“别这么说,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饭吧。”奉仅言看着爱惜、看着好友,心情大是愉悦,人生还有什么比得佳偶遇知音更加叫人快活的吗?
“你可要多吃几碗。”邾淮想起他在云南时的不吃不喝,不由得冲口而出。
奉仅言哈哈大笑,“遵命!”
雷榭和都准同时瞪大了眼睛,从来没看过他大笑过,这回可真是开了眼界。
***“恭喜皇上!”内待总管高行一脸喜色,一进入御书房便跪地说道。
万武帝丢下了批阅的责章,“怎么样?是奉仅言有起色了吗?”他命高行前往公主府赐药给事仅言,他回来就跟他恭喜,那一定是他有起色了!
“回皇上的话,奴才着奉大人精神饱满,神采奕奕,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当真!’他高兴的拍着椅子的扶手说道:“太医用药果然高明,朕差点斩了一位名医。”
“皇上的金口一开,任何病魔都不敢久待。奉大人痊愈,实在是皇上之福。”
“没错!”他站起身来,“联去看看他去。”
高行连忙跟了过来,哈腰道:“是上,天色已黑,不如明天再去吧。”
“也好。”他病体初愈,还是多歇息的好,他这个皇帝一去,他当人家的臣子怎能不出来迎接,要是吹了夜风又病了,那可划不来。
“皇上持奉大人真是好的没话说。”要是那些爱胡说八道的大臣们知道皇上其实对奉大人根本是一片好意,一定会跌成一堆。
“那当然,他可是朕的亲外甥。”
看着是上龙颜大悦,一扫近日来的阴霾,高行也是大大的开心,他知道皇上为了北蛮进攻的事情够心烦了,还要分神关心奉仅言的病情,也实在是够辛苦了。
希望他的好心情能够维持到早朝。
不过,事情并没有如商行的愿,早朝时万武帝又在金峦殿上大发雷霆。
原因是因为北蛮攻陷了,边关上的萨克城,正逐渐往内地推进。
“这是怎么回事?”他愤怒的说:“牛志建,你怎么回事?你荐举的人才一个比一个还不济,居然给朕丢了萨克城!”
兵部尚书牛志建跪地道:“臣该死!”
“你当然该死!还不说该怎么办,难道要朕自己想办法拿回萨克城,将北蛮赶出关去吗?”
“回直上。臣以为目前形势急迫,最好命奉仅言挂帅,领邾淮、雷榭、李博诸位将军北征,或许有致胜的可能。”
“我朝中没有能人了吗?”他厉声道:“云南平乱至今不过五月,南师回朝才一月有余,你要朕立即命他们挥军北征?牛志建,你身为兵部尚书居然这样不爱惜部下。”
“皇上息怒!臣知道将军们南争北战、披星戴月的千里奔波实在辛苦,但是目前的情势危急,若让北蛮进了关,一路破竹而下,我朝根本动摇,那就糟了。”
“那派归降的那个苗人,他不是也有通天之能?”该死的,他一时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皇上请三思,应其不足委以重任。”他要是领兵叛变那不是又多了个麻烦?
“烦死了!丞相,你怎么说?”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不耐烦的说。
“微臣以为中大人的顾虑有道理。唯今之计,只能再任奉仅言为帅,领军北征。”
“奉仅言奉仅言,又是奉仅言!”他暴怒的说:“将材之能难道只有他一人吗?”
金峦殿上悄然无声。
“说呀!为什么不说话?你们食朕的俸禄,怎么一个个都不出声?都哑了吗?”
孔文郃出列道:“禀星上,微臣曾随军平苗。以臣所见,镇武将军雷榭心思缜密而且熟读兵法,用兵如神。可以委以重任,挂帅负印。”
雷榭听见人家点名他,连忙出列禀道:“皇上,微臣虽然熟读兵法,但应变能力不足,见机不够快速。并不是挂帅的材料!”
“雷将军不必过谦。”
“皇上!”丞相道:“雷将军一向谨慎,能攻善守的确是一名良将。但统领六军、镇守一方绝非纸上谈兵,是个好将军但未必是个好主帅!”
“都不必再说!联心意已决,以雷榭为主帅,邾淮。李博、应其为副,择日条旗后出发!”
“皇上!”丞相扑地一跪,“万万不可,求皇上收回成命!”
他一掌拍在金龙椅上,“再劝者杀!”
“老臣要劝!”
丞相跪地不起,满朝文武也全部跪下,以额触地同声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万武帝气得脸色发黑,这班大臣早已商议妥当,同枝连气的来逼他,他怎么可能将满朝文武全砍了?
“退朝!”
没有人动,他又吼了一句,“朕说退朝!”
“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怒极反笑,“这是在威胁朕吗?”
“请皇上任奉仅言为帅,这才是上策。”牛志建不怕死的又劝了一句。
他叹了长长一口气,“你们群起为奉仅言请命,要朕任他为帅。朕也明白他确是将相之才,只是年纪尚轻未经大战,难当如此重任。”
“奉仅言十八岁挂帅,当时也是圣上力排众议,委以重任平了八王的云州之乱。再说定苗疆更是谋略百出,的的确确是不世之才!当初圣上您慧眼独具,受帅印于他时并没说他年纪尚轻,难以托以重任!”
“这……”他一下子哑口无言,无法辩解。
“皇上,如今只有依靠奉仅言之能。请皇上重用。”
万武帝实在无法可,朝臣们如此坚决若没达到目的,他们一定会不断进谏。
再说北蛮兵强马壮,尤其是骑兵精锐善战,若不派奉仅言挂帅,恐怕北关会不能守。
北关守不住,京城就危急了,他的龙椅就会开始摇晃了。
“好吧,就依了你们。”他摆摆手,有些疲累的说。
“呈上英明!圣上英明!”
听着朝臣口中直呼他英明,当真英明吗?他也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