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心意没错,但是妳的方法错了。」安力亚叹息,不计较她情绪性的抱怨和话语。
虽然他有一肚子不满,虽然也厘清不了自己内心对她的怨怼和心疼,但不管如何,抱怨和争执绝对不会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那只能算是善意的谎言,不能算是欺骗。」她辩白。
「那什么才算是欺骗?」他反问,「让我在你们面前演了场猴戏,又拍手又跳舞的让你们看了哈哈大笑,我做得还不够多吗?我的一切全照妳的安排前进了,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也许我就会这么被骗一辈子,到老都还对妳心怀愧疚,只因为我当初骗了妳。
「更别说,这些猴戏还被编写成了文字,要不是那天看见妳写的故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懦弱又愚蠢。」
真是可悲,不堪的可悲。
「我说了,那只是故事……」她的口气开始烦躁,安力亚每次提起这点,都会让她哑口无言。
她无法多做辩白,除了一再强调那一切只是故事,只是个洒狗血,不真实的故事。
「是故事,也是事实。」这已经不再是争执的重点。
安力亚望着她疲惫的面容,突然间,心底也涌起一阵疲乏。
「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们两个到底还要执着什么?」明明大家都已经被这段感情给折磨得伤痕累累,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人肯放弃?他困惑的望着她,「也许是因为五年前的爱放得太深,五年前的分开带着遗憾;也许是因为戏剧的重逢又唤起了尘封的感情;也许是我对妳从未有过遗忘。不管如何,这份感情很难收回,但受了伤的心却又是事实,所以该怎么办,我还在思考。」
「你不是说,只要我学会了用心去爱人,就肯原谅我?」这是唐珂儿最近赖以支撑的念头,如果连这保证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还要为了什么而如此辛苦。
「那,妳学会了吗?」没回答,安力亚只是静静的凝望着她,「妳真的学会,用心去领略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吗?」
看了这几天的表现,他对答案仍然是存疑的。
「从头到尾,妳对感情都是被动的一方,五年前是因为习惯而接受,五年后也是因为一时的感动而有了开始,如果不是我一再的坚持,妳对我会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是否,还会感受到爱呢?
安力亚的疑惑让唐珂儿再度哑口无言,一剎那,她突然有点懂了他的意思。
「你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并非出自内心,只是大脑一种投射的命令,是假的,不是真实的?」
所以他才老说她是用头脑来爱人,毕竟如果真是发自内心,哪来那些多余的心眼和诡计?早就哭着和他互诉情衷,共度余生了,哪里还能安下心绪,只为了陪他等真相大白呢?
一时间,连唐珂儿自己都迷惑了。
也许,她真的太过工于心计,太过冷静去计算这份感情的发展和一切,而少了那份发自内心的──真实。
「我只是觉得妳从头到尾似乎都是抱着游戏的态度,五年前毫不恋栈的抽身离去,五年后依旧让我无法感受到那份真心,不完全是因为欺骗,更因为我觉得自己似乎只是妳手心中的一个傀儡,一个随着妳起舞的玩偶。」而他的尊严呢?早就被她给狠狠的踩在脚下了。
「我……」她一时间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她无法赞同,却也无法辩驳,她望着安力亚受伤的眸子,突然间觉得更累,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承受他更大的伤痛?
「我不得不承认,也许我真的没学会,也学不会,我对你的所有疑惑都无能为力,我对你的要求也无能为力,我对你的冷淡也无能为力,我对这份感情……也渐渐的感觉到无能为力。」
安力亚的疑惑无法在唐珂儿的心中找到解释和答案,这样的结果同样让她心慌。她一步一步的退着,一点一点的缩着,直到退缩进内心的最深处,她仍然找不到答案,只感到厌倦和一股想逃脱一切的欲望。
「也许我们都应该不要再坚持,也许我应该再一次离开。」唐珂儿声音泛着空洞,面对这无法厘清的状况,她又有了想逃的念头。
她退了一步又一步,和安力亚的距离也越拉越开,直到背脊抵上冰冷的墙,眼泪再度迸出眼眶。
「我好难受,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难受,也许我放弃对你我都好,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再相遇。」她缩在墙边哭得梨花带泪,抬眸,对上了安力亚漾满悲痛的眼,「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没关系。」半晌之后,她似乎听见他不带感情的冰冷嗓音,「反正,这就是妳看待我们感情的态度,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如此容易就放弃。如果这就是妳的选择,我还有什么好说呢?」
安力亚眼中的悲痛烫着了唐珂儿的心,她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刺刺的,几乎让她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要我怎样?不让我留,也不让我走。」她好无力。
泪迷蒙了她的双眼,她看不见他难过的神情,只听得见自己的叹息伴着另一声更深更深的悲叹……
「我到底想怎么样?」安力亚说得幽幽,「我也很想知道答案,我也很想知道心底那抹无法言喻的疼痛是为了什么?我更想知道,我们之间,还会有第二个五年吗?」
他更加想知道,为什么就在她决定离去的同时,他的心竟然会涌起一抹比受欺骗来得更深、更沉的痛?
几乎,抽干了所有空气;几乎,让他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