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椅子倾倒,柳七夕很是粗鲁的跳至他面前,两手举起,很不客气的在他脸上东戳西揉着。
捏捏双颊,唔--肉好少。
弹弹双颊,嗯--弹性还颇够,至少不是皮包骨。
再来是眼睛,嗯!很大、很亮、也很有神,清清朗朗的。
嫩嫩手儿往下一滑,准备攻向那片薄唇瓣,一厚实的掌心倏地扣上她的嫩手。
「姑娘,你……」和天鸣的黑亮眼瞳里染上不解,眉峰微微皱起。
「别吵、别吵,让我先瞧清楚你,有话待会再说。」扭扭手,企图将那碍眼的掌心给甩开。
可,他柔中带劲的力道却让她动弹不得。
「姑娘,在下的脸有何问题?」让人摸来摸去是头一遭,即使性好如他,也备觉不妥;况且,这还事关姑娘的清誉。
「大有问题。」她煞有其事地说。
「在下愿闻其详。」只要别动手动脚,一切都好商量。
「哎!这用说的说不清楚啦!我得先将你看仔细,才能把问题给抽丝剥茧列出。」摇摇头,她一脸无法商量样。
那不断眨动的眼眸儿仍是瞅着他的脸庞瞧,里头透出了深深、深深的疑惑。
奇怪啊奇怪!她印象中的和天鸣,可是又矮又胖又丑的软脚虾呢;而今他……竟又高又瘦又俊朗?
究竟是哪儿出了错?还是他跟和天鸣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柳七夕确认了答案后,也就不再困扰,手上的小丸子也就更自在的放入嘴里。
「什么是这样没错?」虽说好奇向来不是他本性,可这丫头太过古怪的行为,却让他有种错觉……似乎她识得和天鸣这名字。
柳七夕撇撇手,「没有、没有,我以为你是我所认识的人。」
幸好他不是,否则她就会与他算总帐,算他莫名失去消息、忘恩负义、害她孤孤单单,让她没生活调剂品……的总帐。
「嗝,吃饱喝足也该上路了。喂,和天鸣……我想你不要叫和天鸣好了,念这名字很容易让我想发脾气,我一闹脾气呢,就会想出气,可你人那么好,请我吃东西,又给我这块通行令牌,干脆这么着,你改名吧!这样跟你做朋友我也比较快乐些。」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也不管人家是否理解,「该叫你什么呢?啊,就叫白面书生好了。」
他微怔。「白面书生?」
「是啊!你看起来就是个书生样,文文弱弱的,又挺有气质,我觉得挺合适,难道你有更好的建议?」皱起了小鼻子,对他的愕然挺不满的。
「女娃儿……」
「女侠。」她出口更正。
他微笑。「好,小女侠,可否告知我,为何你对和天鸣这三字很反感?」
「你问题很多喔!」柳七夕嘟起了小嘴儿,心中的不满升级,成了不悦。
就说提和天鸣这字眼会让她发脾气,怎么这人如此健忘?才刚说他就忘了。
望着她满是不耐的脸色,和天鸣只好缓下心中的疑惑。
只不过,白面书生……哎!为何他的名字总得被人换掉,难道和天鸣这三字真与他无缘?
摇摇头,他无奈的笑了笑。
「我说白面书生,拿着这令牌,真能常常上这馆子吃东西,也不需排队等候吗?」先问清楚比较保险,省得下次来这没办法进来,那可就糗了。
他点点头。「你常上聚英楼?」
「是啊!每当我押完镖,就一定会来聚英楼吃东西,没办法,这里厨子的手艺对我的味嘛。」吐吐舌,她娇笑道。
不知为何,她的笑竟与回忆里的七夕重迭,让和天鸣有片刻的失神。
湛如星辰的眸子注视着柳七夕,国字脸、塌鼻子、一对生动却不算大的小眼儿,眉儿稀疏,唇儿厚实无光彩,整张脸看来,很难吸引人的注意力,可……那动作、言行以及怪腔调,都像极了幼时的七夕。
「喂,白面书生,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和天鸣霎时回了神,干咳了几声,掩饰心中的尴尬。
「你,很像我的朋友。」他道,神情有着淡薄的落寞。
「重要的朋友?」她捧腮问,表情有着好奇。
「很重要的朋友。」他的笑里揉着似水般温柔。
眨眨眼,柳七夕突然发现,他的眼眸儿好似会勾人,像是随时都会揉出水似的,不像庄里那个冰冰冷冷的「柳石头」,一天到晚只会板着脸,活似她欠他似的。
唔--没错啦!五年来,她白吃白喝又白住,确实欠他们柳家很多。可每天都看着一张冷脸,看了五年她也会腻啊!
漫不经心的眼儿瞧向了窗外,她突叫道:「啊!不好了,再不回去,又有人会在我面前招摇了。喂,白面书生,今天这顿谢谢你啦,改日有空再找你聊。」
说着,她人也跳上了窗台。
「姑娘,楼高,这样下去太危险。」
「我叫七夕,柳七夕,记着喔。」挥挥手,她便纵身离去。
七夕?!
和天鸣仓皇起身追了过去,但那抹粉紫身影早已不见,而他心湖深处的震荡却久久不散。
柳七夕!会是他等待的那个她吗?
*****
夕阳西下,柳家庄院里,一群打着赤膊的男子们正在练武,喝喝声浪震天,传出了好几里外去。
这里,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震天镖局,门众数百,个个剽悍又英武,是姑娘们挑选相公的好场所;可,主事者有令,凡女子皆不得入内,所以,门众遭骚扰的情况也就鲜少会发生。
但,若是柳七夕延揽进来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石头、石头,我回来了。」
远远传来一阵嫩音,仅片刻工夫,柳七夕便如风似的冲进了庄院里,身后还驮着一个已昏迷的女孩儿。
练武场正中央,柳硕牏眯着眼,脸色看来颇为铁青。
「柳七夕,谁让你贴着张鬼脸皮回来的?又是谁准你带了个女人回来的?还有,我说过几百遍,别擅自改我的名字,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吼声如雷,震得在场的门众纷纷摀耳闭眼,一脸痛苦的蹲在地上频哀嚎,唯有柳七夕无事,眉开眼笑的站在他面前。
「呵呵!石头,怎么两天不见,你的身子还是这么硬朗?震雷功依旧这么强?」倒是身边这些个徒孙们太没用,他才吼几句就倒得七零八落了,呿!功夫确实有待加强。
柳硕牏额上青筋乱跳,他制住老是不受控的震雷功,五爪伸出,猝不及防的扑向柳七夕--
「赫!石头,你做什么?别又想拆掉我辛苦做出的人皮,这材料很贵呢。」好险她闪得快,否则这第一百张人皮铁定又毁于他手。
然顾此失彼,她遗忘了身后还驮着个女孩,闪了个身,咚一声,地上登时多了具人体,呈现大字形,很不雅观的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路文鸢?」门众们齐声叫道。
这不是老追着师父屁股后头跑的女娃儿!门众们面面相觑,同时望向了柳硕牏--
唔--乖乖!师父的头顶在冒烟了,快、快、快闪人,否则师父的震雷功又发作,大家铁定连命都没了。
霎时,门众个个作鸟兽散,庄院顿时一片清静,只剩地上躺的、站的共三人。
「妳捡她回来做什么?」柳硕牏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一股可怕的情绪。
「我回来的途中,正好见到她被城西李公子调戏,看不惯,所以顺手把她救了。」也顺便消化吃得过多的肚囊。
「那群人呢?」
「三个挂了,一个跑了。」啧,反正那人没武功,挑断他的筋骨就达到教训的目的了。
柳硕牏紧眯的眸子进射出火焰。「谁跑了?」
「李公子。」咦!好怪、好怪,她怎么觉得浑身热呼呼,是太阳太大了吗?
抬首望望天,高挂天上的,不知何时已换成了月亮,难道说月亮也会有高温?
「妳可以下去了,顺便把这女人扛进我房里,叫小七找大夫来瞧瞧,若无碍,就可以让她滚了。」他说着,大步朝门外迈去。
「石头……」火热烫人的视线瞥过来,柳七夕嘻皮笑脸道:「若鸢鸢醒不来,你的房间是不是就要让给她?」
唔--那苑囿挺不错的呢,后头不仅有个天然水池可泡澡,还可松弛酸疼的筋骨,或许待会就可以……
「醒不来,就把她扛到你房里,还有,不准碰水池,否则……」
「我知道,捧水蹲桩对不?走吧、走吧,一路顺风喔。」然后半路失踪,这样她就可以跳进池里沐浴戏水去。
手儿挥啊挥,眼瞳里闪着光采,直到柳硕牏身影没入黑暗中,她快乐的扛起地上的路文鸢,踏着轻松的脚步朝东苑走去。
*****
四个时辰后--
尾随柳七夕而来的和天鸣,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位处东面的花阁亭园中,他白袍飘飘,立于亭中仰看一弯新月。
柳七夕的粉紫身影蹦蹦跳跳的自东苑远远走来,一身神清气爽加上愉悦的笑脸,看来似乎很满足。
拐过了庭园,才要踏上拱桥时,似看到什么,脚跟儿一转,蹦到了和天鸣的正前方。
「白面书生,你怎么来了?」讶音吐自柳七夕的小唇儿。
和天鸣瞅着她,脸露疑惑。「妳是?」
会叫白面书生的只有她,然,立于眼前的这名浓眉大眼、十分英气飒爽的女孩,却不似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啊,柳七夕啊!怎么咱们下午才见面,你现在就忘了啊?」鼓着腮帮子,她口气很是不悦道。
他皱起了俊层。「妳是柳七夕?」
她用力点点头。
「可你的脸……」
啊!对喔!差点忘记刚刚换了张脸皮,怪不得他不识得自己。吐舌绽着娇笑,柳七夕牵着他的大手,就着亭中的石椅并肩坐下。
和天鸣欲伸回手,柳七夕却眯眼摇头,硬是将他的掌心贴在自个儿的脸皮上。
「你摸摸我的脸。」她笑道。
和天鸣心知此行为不妥,可,清澄动人的瞳眸透出兴奋的光采,让他不忍拒绝,于是应她所求,指腹轻覆她脸皮,本想轻触即可,然,指腹下所碰触的肌肤太过粗糙诡异,疑窦不由升起,手指缓挪,来到了脸皮周边……
柳七夕倏地伸手拦他。「等等,你拆坏了它,我又得重做,很费事的。」
「面具。」和天鸣薄唇轻吐出两字。
狭长幽眸深深瞅着她,心头无数的疑惑在此时慢慢的豁然,唇角缓缓往上扬起,深思的眸底也逸出浓浓的笑意。
看来,七夕的下落不须找柳硕牏打探了,现在一切都很明朗了不是吗?
和天鸣心思的转变,柳七夕没察觉,开始叽叽喳喳的谈起向来为人所垢病,却是自己最大兴趣之一的易容术。
「对啊!就是面具啊!你知道吗?这又叫易容术,是我无意间自己学来的,这事儿挺好玩的喔,我做了很多副,男女老少、丑的美的艳的都有,你有没有兴趣瞧瞧?」
难得有人愿意与她分享这兴趣,待和天鸣点头后,她随即兴高采烈的拉起他的手,往自个儿的苑囿走去。
望着那娇小的背影,幼时的记忆一点一滴的回笼。
她依旧是如此活力无穷兼顽皮啊!更难得的,家逢巨变,她还能保持这般赤子之心。
忆及幼时,七夕也是常常拉着他,探察蛇窟、抓蛇,练武、蹲桩,朗书、默字,过往种种点滴在心头,他没忘,而她……似乎是忘了。
可,无妨,他有足够的时间勾起她的回忆。
「七夕,你是柳家人吗?」敛下眸底那抹闪烁的诡光,他问。
「不是啊!」一脚踢开了铜石门,她回眸笑道:「我是柳家庄的人。」
他眸露疑惑,「喔,这两者不是相同吗?」
柳七夕亮亮的瞳眸倏地黯下,但仅瞬间,神采又再现。
「干嘛扯这无聊的话题,你不是想看我的杰作吗?进来啊!」拉着他的手蹦跳而入,仿佛适才那抹黯然不曾出现在她脸庞。
然,眼尖如和天鸣,当然未错过她眼底淡淡的忧伤。
或者晚些,他该找柳硕牏谈谈。
心下定念间,他随着七夕踏入幽敞阴暗的房……呃,应该说是洞内。
他曲指弹气,剎那间,四边烛火皆燃,洞内的景况一目了然。
清朗眸子迅速扫视。洞内寒湿,两旁幽幽红烛虽亮,却扫不去里头的晦暗,墙面上挂着的数百具人皮在烛光照射下,诡异而阴森……
「你有功夫?」
「你住这儿?」
两句话由两人嘴里同时吐出,只不过一讶异中含指控,一询问中蕴涵不悦。
「你先回答我。」柳七夕跳到了他面前,食指伸到了他高挺的鼻前。「你有功夫这事儿,为什么瞒着我?」嘴儿嘟的半天高,指控意味浓厚。
「我从未隐瞒任何人。」若非必要,他也鲜少用,而隔空点烛只是习惯使然。
唔--他说的也是,她好像也没问过他,只知道午后那群人,光是看到他的脸,就变成了软脚虾,而他却连功夫也没使半着。
突地,一抹光采跃至她眸底,「你的功夫底子好不好?」
瞳眸里的光采太耀眼,不需问,和天鸣即知这丫头被武功两字挑起了兴趣。
他摇摇头。「练武纯粹只为强身,不做他想。」
「那岂不无趣。」这人实在老八股,练武而不用简直是浪费。
和天鸣爱怜的摸摸她的头。「七夕,逞勇斗狠虽可得一时痛快,却会伤了无辜之人,自己也不见得会快乐;再者,武学的最深境界不在用,端是在一忍字。」
「啧,那太深奥了,我只知道『当用则用』这四字。」柳七夕皱眉道。
没办法,她生性偏好打抱不平嘛。
他温柔的望着她,问:「这四字是谁教你的?」
她兴奋的说道:「是石头的老爹,亦即传授我武功的师父,他可是个老顽童呢,不过死的太早了,害我损失了个可切磋武技的对手。」
闪烁的眼儿又黯下,想起那个比自个儿爹爹还要疼她的老师父,她就觉得好难过、好难过,甚至不亚于亲人遭难时。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她小手,她抬眸,望进那抹有着无比怜爱的深邃,一股怪怪的感觉随着他掌心涌上,荡漾在心头,有一点舒坦、也有些不自在……
突地,她猝不及防地翻转手腕,五爪前伸,扑向和天鸣的门面。
和天鸣八风不动,仅偏过头,避开她突如其来的袭击。
「七夕,你这是做什么?」温醇的嗓音透着讶然。
「比划啊!」话说着,她的手又欺向他肩头。
「比划?!」疑惑的眸子顿时闪过了然。这丫头,转移心情的功夫真是无人能及。
也好,就陪她玩几招吧。
他肩头略沉,手腕一翻,使出擒拿扣住她手腕,力道拿捏得当,以不伤到她为原则。
然,他的温柔之举她却未能体会,柳七夕的攻势越来越猛,出拳、踢腿样样都来。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过了数十招,和天鸣依旧脸不红气也不喘,而柳七夕却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即使如此,她仍是咬着牙不吭气,只因为她尚未推敲出他功夫里的绝妙之处,怎能罢手呢。
柳七夕向来恋武成痴,这点和天鸣未曾忘记。见柳七夕已脸露疲色,却不愿歇手,一抹心疼之色掠过眼底。
突地,一念头闪至,他眼透诡光,倏撤招式。
柳七夕未料他有此举,未及收势,拳头硬生生的落在和天鸣的胸口……
只见他身子虚晃了下,眸底透出吃痛神色,扶着石壁,喘出了大口大口的气息,看来似乎非常痛苦。
「喂,你怎么突然停手了?」柳七夕急慌慌的跑上前,哎呀!真糟糕,他嘴角流血了。「你……不会这么不禁打吧?」
想来他功夫应该不比自己来得好,否则她才出三成多一点点的功力,他就口吐鲜血了。
他抬头,脸色虽苍白如纸,唇角勾起的笑容依然是温柔的,令柳七夕感到有丝愧疚。
「我……咳咳……不碍事……」眸底无怪罪之意,却闪着令她不懂的诡谲。
「不碍事?」她眸露狐疑。
他点点头,食指颤颤的往身后的洞内比去。「可以扶我进去休息一下吗?」
柳七夕点点头,依言将他扶进「人皮窟」,待他一坐上床榻,她随即转身,打算找大夫来瞧瞧他的伤势。
他伸手握住她手臂,道:「七夕……你别忙,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可你这样子不看大夫不行。」甩甩手臂,可他的圈握似铁般牢固,怎么也撇不掉。
她皱起了眉儿。「白面书生,你很不乖喔,受了伤就要看大夫,你娘没教你吗?」
他微笑。「这伤不打紧的。」
瞧这丫头脸上满是焦急样,他的心不禁感到有些安慰。至少不是他自作多情,这丫头多少也是在意他的,不是吗?
想来,这一拳也就挨得值得了。
「谁说不打紧,都吐血了。」她很执着。
和天鸣微笑不语,径自从腰际拿出紫陶瓶,倒出一颗黑不溜丢的丸子,俐落丢入喉,接着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不久,只见他头顶氤氲雾气盘旋,脸上的气色逐渐恢复,不再苍白如纸,就连薄唇也有了血色,接着,他慢慢张开了双眼。
柳七夕一直都乖乖的站在他面前,他才睁眼,便见她双瞳里闪着钦佩的神色。
「你好了?」一睁眼她话题就来,人也兴奋的坐在他身侧。「方才我见你头顶冒烟呢,这是自我疗伤的方式吗?」
想她练功十载,还无法做到受了伤自我调息,通常她弄了满身伤回来,都是由石头帮她运功疗伤。
石头曾说:调息养伤就得气沉,内力也得精湛纯厚,而她内功虽佳,却是冲动莽撞,要自己调息疗伤……呵!别走火入魔就算不错了。
「七夕,你功夫学多久了?」明知故问是为设圈套,一个可以引诱七夕离开柳家庄的圈套。
「十年有余。」只不过后面的五年,她常偷懒不练,到外面胡作非为……呃,不是,是见义勇为。
「那你想不想再学其他功夫?」他又问,温文的脸上有着异样的光芒。
「当然想啊!」她用力点头,道:「你知道吗?我虽从小练武,可就只有柳家拳法的招式,想学别的,偏又没门路。」
「那如果,我提供门路给你,你舍得离开柳家庄吗?」这会儿他眸底揉入了丝丝的狡黠。
「门路?」她眨眨眼,对这提议有些小小的心动。
「有听过乾坤门吗?」清俊脸儿靠近她,勾视她的眸子有着蛊惑意图。
柳七夕又不自觉的眨眨眼。「听过啊!那是武林五大派之一。」
话答着,她的眼瞳儿也锁着他的眸子不放。
怎么她觉得,此刻的白面书生有些些的不一样,那双清澈亮透的眼底儿,似乎跳着某种预谋……
她不禁眯起眼儿,凑上脑袋瓜与他额碰额、鼻贴鼻、眼眸相对视。
「你,是不是对我有企图?」
「何以见得?」他笑,笑得一脸无害。
她伸手指向他眸子。「这里,有些不一样。」
「有何不同?」他又问,神色依然一如往常。
按理说,若遭点破,神情绝对会有丝丝的变化,尤其是眼神更无法骗人,而他,微笑不变,眼神光采依旧……她似乎反应过度了些。
撇撇手,她退回原位,歪着脑袋瓜喃喃自语着:「柳七夕,你未免也太神经兮兮,善良无害的白面书生没事干嘛害你,瞧,才轻轻一拳他就吐血了说,对他,有什么好怀疑的。」
敲敲脑袋瓜,兀自傻笑自嘲的她没注意到,那双注视着她的狭长眸子底下,藏着抹狡猾的诡光,也不知晓,方才吐血的那一幕,是他刻意伪装。
轻声咳了咳,和天鸣引回她的注意力。
「白面书生,你认识乾坤门里头的人吗?」话题再兜回,对他的疑虑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敛下灿灿的眸光,他点点头,淡然道:「我与他们有些交情。」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到他们那儿参观、参观?」再度凑上脑袋瓜,一双澄亮的大眼眨着万分的谄媚。
乾坤门呢,听徒孙说里头的人武艺超群,或许她有机会偷学一下下他们的功夫也说不定,不然每次出门耍的都只是那几招,怪没趣的。
瞅着她眸儿闪动的光采。看来,鱼儿终于上钩了!
和天鸣勾唇微微笑,温醇的嗓音缓缓道:「当然可以。」
呵!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到武林五大派之一的乾坤门去玩玩啰……等等、等等,她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眉开眼笑的脸儿倏地皱成团的转向和天鸣。
「白面书生,有个很严重的问题耶!」兴奋的嗓音化成了浓浓的遗憾。
想也知道,问题八九不离柳家庄。
伸手轻触她染满困扰的脸庞,他温柔问:「什么样的问题?」
「我……答应过老师父,不得随意离开柳家庄,除非是……」低下眼,始终天真的表情透出了属于女孩儿的娇态。「嫁人。」
哎!说嫁人这两字,还真有些别扭呢。
都怪那讨厌的柳师父,干嘛咽气前还交代这遗言,害她说话都得吞吞吐吐兼尴尬到极点。
「七夕,倘若我娶妳呢?」他问。
柳七夕错愕。「娶我?!」
不会吧!他们俩相识才一日耶,而且……他不须为了带她上乾坤门,如此牺牲吧!
「有何问题?」和天鸣食指轻敲她鼻头,眼底满是溺爱。
她伸出小手探向他额头,接着又摸摸自个儿的。「怪了,你没发烧啊!那怎会说出这疯话?」
「七夕,我是认真的。」他语气很坚定。
柳七夕抬眼望他。
始终漾笑的眸子此时揉入无比的执着,娶她这念头……似乎不是个单纯的玩笑话。
不会吧?
「我想……上乾坤门还是算了吧!」低低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失落。
虽然她真的、真的很想到乾坤门去开开眼界,但嫁给他……石头老说她非正常人,谁娶了她谁后悔。瞧他人好心地好气质又好,她可不能害了他。
再者,她曾对那个忘恩负义搞失踪的和天鸣有承诺,胡乱毁诺……那可不行!到时娘亲不从坟墓跳出来掐她才怪!
和天鸣拧眉。「七夕,你不信我吗?」
她摇头,咬着小唇儿,就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毕竟那话题,太过敏感呢。
「那,是你不喜欢我?」他又问,锁着她的眼神很灼热。
她又摇头。
「还是,你觉得对我的认识不够?」这应是问题的核心了。
毕竟对她而言,和天鸣这三字的印象仅止于幼时,如今事过十年,她又忘了他,彼此之间也就等于是全然的陌生了。 柳七夕皱起了眉儿,再摇头,推翻了他心里的推测。 又不是……和天鸣不禁眯起眼,捧起了她的两腮问:「能告诉我,你拒绝的原因吗?」 望着那双已然失温的眸子,她吐舌绽出一抹无奈的笑。
「对不起喔,白面书生,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怕娶了我你会后悔,再说,我……对人有终生之诺,在那人未出现之前,我可不能随便嫁人的。」
此话一出,豁然笑意漾满他眸底。原来,她还记得那承诺,原来,她并非忘了他……
动容的将她拥入怀,清俊的脸庞闪着愉悦的光采,或许他要做的不是唤醒她对他的记忆,而是让她认同,他就是幼时那个软弱的胖小子和天鸣。
「喂,白面书生,你松松手啊!我快不能呼吸了啦!」
怀里的娃儿乱乱叫,怎么也无法挣脱他胸怀,更看不见,头顶上那双漾笑的眸子底下过分闪动的……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