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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叩帘栊 第八章

  他停下车子。“终于可以独处了。”

  纺雾不语,只瞅着他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她内心的紧张?

  他绕过车后,走到她那边的车门。

  她打开车门跳下来,无视徐士哲伸出的手。

  “好凉的夜风。”

  “山上的气温总是比平地冷。”

  “嗯。”她圈起双臂,抬头看看满天闪烁的繁星,再低头看看山下,灿亮的程度,已明显少于华灯初上时。

  徐士哲从背后圈住她,她裸露的手臂覆住他时。“还冷吗?”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喔,我应该很谄媚的说,有你陪就不冷了吗?”她的话中有点挑衅,天知道是太紧张的缘故。

  “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没有啊。”她马上否认,心里清楚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心中放不开的缘故。

  “那么就别带刺,好吗?我不会强人所难的。”他的话中别有意味。

  “不是你……”她轻轻挣脱他暖暖的胸膛,走向路悬空的那一边。

  “小心。”他的声音如斯沉稳。

  “认识你之前没跳下去,认识你之后,更不能跳下去了。”她回应他,却也在嘲弄自己。

  他深沉的注视纺雾的背影,半晌才说:“虽然,从申申口中知道很多你的事,可是,你对我而言,仍然有谜一般的吸引力。如果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这样的特质,会让我永远都不厌倦的。”

  “真的?”她转头朝他一笑,复又回头。“以往的阿哲,都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和女人交往呢?”“不抱任何态度。”他燃起一根烟。

  “好冷酷啊。”她转过身来面对他。

  “往前走几步。”他皱了皱眉。

  “为什么?”纺雾口中抗拒着,却为他的心意而听了话。

  “如果你总是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会连思考都不能思考的。”

  “不用思考,你只管说话。”纺雾故意忽视他话中的缠绵。

  “纺雾和别的女人,在我心中有不同的位置。”他深深的抽了一口烟。“她不会让我想急着改变自己去迎合她。”

  “你认识她并不够久喔。”纺雾自己指出。

  “二十年还不够久吗?”

  “二十年中,有十九点九个月的断层。”她毫不容情。

  “但是我的思绪中,她真真实实的存在。”

  “存在几个月?”她试探的问。

  “加上未来是一辈子。”

  “谁知道我们的未来有多久?”听到他的话,纺雾的眼眶中立即蓄满泪水,她转过身掩饰,心,却为他的话而颤抖不已。

  “这种话需要思考,我才能回答喔。”

  “你可以不用现在回答。”她轻声的。

  “也对,因为你不许我思考。”

  “谁不许你呀!”夜风凝干了她的泪,她若无其事的转身。“人如果没有自我的意志,怎能爱得死去活来啊!”

  “可是,我不觉得你……”徐士哲仔细端详她。“你又哭了。”

  “我只在心里死去活来,你看不出的。”她用双臂环抱自己。“我没有哭,如果有泪,也不是为伤心而流。”

  “我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

  “真的没有。要是不开心,我会转身就走;要是心里发痛,也不会放弃你的安慰,因为……我知道能和你在一起,是很难得、很难得的事喔,大忙人。”

  “所以你刚才心里痛了?”他抛掉手上的烟,将纺雾拉近面前,仔细的在视她的脸说:“不要怕未来。”

  她摇摇头。

  “不怕还是不行?”

  “我怕自己。”她回避了他的眼神。

  “还是怕我?”他下了决心追问。

  “未来不实在、不实在!虽然我净想着现在,可是我的思绪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我是分崩离兮、支离破碎的江纺雾,虽然!虽然……我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割碎自己的内在,可是,在别人的眼里看来,我还是那么完整不缺,只有我自己最清楚自己。阿哲……别看见那个不为人知的我,除非你要我连外表也支离了,我分离我自己太久了,所以习惯了,别戳破它,因为我怕。”她丝毫不带感情的说,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就好像说的是别人一样。

  “你的谜,总有一天我会解出来的。”

  “你将会知道,但谜底只能靠着我自己解答,我知道我和我自己分离太久了,也许你可以帮我把它们拼凑在一起,说不定我需要你用你的保证来让它们结合,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我是没有心的人。”

  他凝眉,他听懂她的每一句话,却解不出是什么原因让她自己分离了自己……他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抱住她,因为……他无法了解她的苦。

  但是,他相信自己势必要调整自己的某些信念,才能愈合她和她的灵魂。

  脑中盘转的思绪,让他俩之间沉默了好一阵子。半晌,徐士哲才放松了怀中的她。“空气愈来愈冷了,我们进屋里好吗?”

  “不要。”纺雾一听,反而更抱紧他。

  “紧张了?”他嘲问。

  她点点头,更加把脸紧贴在他的怀中。又过了一会儿,才闷闷的发出声音:“阿哲,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啊?”

  “不会紧张,我只是……必须按捺着期待的心情而已。”

  “不愧是情场老将。”

  “你在试探我了吗?”他低笑。

  “今晚不谈这个。”她叹了一口气。“我要进去了,气温真的愈来愈冷了哪!”

  山下的灯光,依然闪闪烁烁,纺雾探头望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忽然问道:“敢情今天是七夕?”

  “应该是吧。”徐士哲也随着抬头往上望。

  “我记得报纸上好像写过,若在七夕这一天,吃下七颗圆的东西,就会让恋情圆圆满满喔。”纺雾故作天真。

  “汤圆?”他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不是,是红豆。”她很认真的回答,又问:“厨房在哪里啊?我要去找找看有没有红豆。”

  “在那边。”徐士哲煞有其事的指出厨房的位置。

  纺雾瞅着徐士哲点点头,走进厨房里。一开冰箱,入眼马上看到她要找的东西。

  “哟呼!”纺雾欢呼一声。

  “你们这些小女孩。”徐士哲半带无奈的。

  “什么小女孩?”纺雾拿起红豆,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研究。

  “阿琳和融融放的。”

  “不是你其他那些女朋友啊?”纺雾故带酸味。

  “你真的打算把它们吃下去?”

  “不啊!”她数了数手心中的红豆,一把递到他眼前。

  “做什么?”徐士哲顺势把身子倚在冰箱门旁。

  “我们的感情,怎么能用这几颗小小的红豆来维系呢?”她笑了一笑,小心的把手中的红豆搁在冰箱顶上,然后轻轻的往后一跃,坐在流理台沿上。

  “你觉得这场景像什么?”徐士哲看了纺雾一眼,坏坏的笑着问她。

  “没什么。”纺雾无所觉的回答。

  他往前一跃,一把抱住她,将她整个人往后压。

  纺雾惊呼一声,头几乎撞上背后的墙,只是徐士哲动作更快,右手已经护住她的后脑。

  “你是不是有点疯了。”纺雾轻声的埋怨,一边却觉得他的唇在她的衬衫领口处烙下一串串灼热的痕。

  纺雾急促的喘了起来,试图推开他。

  “逗你的。”徐士哲抬起头来,直视纺雾的眼,毫不掩饰脸上的欲望。“这是‘致命的吸引力’中一场经典画面,我只不过想浅尝一下那种感觉。”

  纺雾脸红的凝视着他,忽然又笑了一笑,将徐士哲主动拉向自己,抬高双脚盘住他的腰。“这样吗?”

  只听见他深深的倒抽一口气……

  纺雾满意的一笑,放下盘住徐士哲的脚,双手按住他的肩,跳下流理台。“我可不是你的外遇对象喔,或者,难道你已经结婚了?”

  “我身份证上的配偶栏是空白的。”徐士哲将脸埋在纺雾的肩颈中,闷声的说。

  “结婚只需公开的仪式,两个以上的证人就成立了。有人结婚十年了,身份证上的配偶栏还不是一样空白。”纺雾冷冷的笑。

  “别管别人家的事,我是清白的。”他说着,又悄悄的吃上纺雾的耳垂。

  纺雾瞬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酥麻的感觉直透欲望的中心,她迷离的推着徐士哲,又感觉另外的一个自己,飞出了自己的身体,坐在高高的地方,俯看着她现在的一举一动……

  “没诚意喔。”徐士哲似乎察觉了一些什么,停下了挑逗的动作,他问:“还不能接受吗?”

  “我正在学嘛。”纺雾苦笑着。“也许别在这么奇怪的地方做,我就会比较配合。”自我解嘲。

  “嗯,是我太急了。”他放松了抱着她的力道。“可是我希望你可以很专心的体会我们的第一次、下一次和每一次。”

  “好啦。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她噘着唇。“我想要上洗手间。”

  “有反应了吧?我还以为你真是千年寒冰。”

  “什么反应?噢!”纺雾自己说到一半,突然又顿住,一张脸更是红如焰火。

  “自己体会的总是比较深刻吧。”他话中有话。

  “为什么会这样?”纺雾苦恼的、小声的问徐士哲。

  “以前没有这样的经验吗?”他反问。

  纺雾摇了摇头,仿佛瞥见另外一个自己站在身旁,正在等待她的回应,而且正警告着她:谨慎、谨慎。

  “那么,我们之间,是你的第一次了?”

  “是她的第一次。”纺雾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在说什么?”徐士哲凝眉了。“她游离了,是不是?”恍然悟出方才在屋外,纺雾说的两个自己……

  本来侧对着徐士哲的纺雾,猛然转过头来。“我们现在不要谈这件事,好吗?”她用力的咬住下唇。

  “我要和完整的你做爱。”他镇定而大胆的陈述这一句话。

  “我不是完整的,她才是完整的。”纺雾闭上眼睛,身体急遽的颤抖起来。

  “我痛!我痛……”她的手捂住胸口,脸色由刚才的配红迅速转变成一片惨白。

  徐士哲扳转过她的身子,让纺雾靠在他身上。“要是受不了就哭出声,别压抑,我不希望你心碎。”徐士哲试着缓和她的情绪。

  “我不哭,因为我不激动。”她惨白着脸,接住他的手出了厨房往楼上走。

  “我抱你。”徐士哲揽住纺雾的腰。

  “不。”她坚决的回答,只是脚步踉跄的紧握住他的手。“陪着我就好,不要帮我。”她走上楼,狂乱的寻找他们下午曾同床共枕过的那房间。

  徐士哲不发一言的打开了那房间的门,纺雾努力维持一丝清明的神智,紧紧撑住徐士哲的手,两人一起跌在床上。

  她紧闭着眼,泪滚滚而落,无声无息。

  他悄悄的往侧边挪移一下,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撤离她,只是将双臂紧紧的圈拥着她的身体。那样无声无息的眼泪,把他的心都流碎了。

  而她那样哀哀饮泣的脸,让他亦无法凝聚起思绪,去思考她曾经遭遇过什么事情,会让纺雾自己自觉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他能做的,只是温柔的擦掉她脸上不断落下的眼泪。时间,并未凝滞,而他的心却凝定了,被大量、大量的,纺雾的泪凝定了。

  他回想起他出车祸的那一天、那一刹那间,他向上天求过的,要是他还能活着……他要给一个人一个一辈子的承诺:爱她到永远。而那一刹那间闪过的是纺雾高中时,那宛如男孩般的身影和小时候童稚的容颜……

  从此,心中就只纠缠了她的影子。是的,很幸运地,他躲过一个大劫,除了在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断了的右腿在精密的医疗技术下愈合得非常完美。

  他没有在心理上留下关于那次大车祸的太多阴影,因为,那一刹间对纺雾的意念,填补了当时身临其境的恐惧。

  而现在,他却无法分担她的痛楚,只能眼看她哀哀的、无声的流尽眼泪。

  “别哭。”他轻轻的、哽咽的在心里说着:“别哭……”

  “她也在哭。”纺雾似乎感应了他的心绪,她侧过身子,贴近徐士哲的胸怀说。

  “让她回来。”

  “她不知道怎么回来。”她紧闭着眼,仍然没有止住眼泪。

  “那么你自己过你自己的生活。”

  “我过不了,因为她是我的心。”

  “可以帮你什么忙?帮你把你的心一起找回来?”

  “她不会回来的。”纺雾微弱的回答。

  “说‘我’。”徐士哲回答。

  “不,是她。”纺雾哭着坚持。

  “她是你的一部分,所以陈述的时候,试着说‘我’,不要说‘她’,要是这样下去,你会人格分裂的。”徐士哲严厉的说。

  纺雾不发一语,将唇贴近他的胸膛轻吻,手同时试着解开他衬衫的钮扣。“我要你。”她试着止住眼泪喃喃的说:“如果要了你能让我自己回来的话,请不要拒绝我的主动。阿哲,帮我、帮我好不好?”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抓住她颤抖的手。

  “我知道,我也不愿意我们的第一次这么糟糕,可是,我想了很久、很久……”她终于张开眼睛直视着他:“也许只有这样我才会回来,因为我确确实实知道有你爱着我,即使我的心不回来,我也不会孤单,因为我知道你会陪着我。”

  “但是,我要的代价是你的心会回来。如果不回来,我怎么爱你,你都不会深深感受到的。考虑清楚再做,不要后悔。”

  “我没有办法思考,我的头好痛。”她挣开他的手,用力抱住自己的头,开始说起话来:

  “其实这不是我的第一次。嗯……如果把我的心算上的话,就是第一次。那个时候,她飞出去了,坐在高高的角落边上看我,我很怕,怕到不知道痛,我只是一直看着她,可是她也没办法帮我,他太重了,我推不开他,而她太轻盈了,轻飘飘的浮在墙壁角落上,落不下地来,所以帮不了我的忙,从此我们就分离了。”纺雾沉沉的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让我说出来了,可这是二度伤害,让我再一度经历……被伤害的痛楚,你高兴听到这样的话吗?过了这一刻,我们将不会再有联络了,不是吗?”

  她僵硬的坐起身,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服。“我是不是该走了!天好像快亮了。”她轻声的问徐士哲,也问自己。

  “如果要走,也应该是我送你吧?”徐士哲沉沉的说,伸出手圈扣住她的腰,但没有勉强纺雾回过身来面对他。“后来呢?这件事你父母都不知道吗?”

  “他们早就不要我了,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我是被遗弃的孩子,飞雪没有告诉过你吗?”她耸着肩膀,努力让声音不带哭意。

  “我知道。申申隐约提过,但我没继续追问,因为,我想未来由我独占你的爱,不是更好吗?”他将她轻轻的往后一扳,让纺雾的头枕在他的胸膛上。

  “所以,其实我还是幸运的,至少我的亲戚收留我到成年,至少我遇见飞雪,她给了我一份温暖绵长的友谊,至少我对爱情还有所憧憬,没有让那件事夺去了我应享的、关于爱的权利。”她置身事外似的说。

  “那个人呢?”徐士哲冷冷的。

  “死了。”纺雾凄然的笑了起来。“死了,受害者不只我一个,那个人有恋童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所以他死得好,只是死得太晚了些,当我知道时,我的心才回来,只是偶然还是会飞出去,静静的凝睐我,问问我自己在做什么?提醒我这一个过往的伤痕是不是还会刺痛我。”

  “还会吗?”他重复她的话。

  “我会不经意的忘记,只是这种伤痕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好的,今天,我只是重新的回想起那些感觉,还是很痛,但是,应该不会再让我那么无助了。”纺雾再度望向窗外。“天真的亮了,我该走了呢。”

  “不准走。”他全身覆上她。“你还没要我。”

  “在看过内在已经支离破碎的我之后,你还不嫌弃我吗?你不怕哪一天事情爆发出来,让你颜面尽失吗?你该考虑的是你未来的幸福,而不是可怜我喔,阿哲。”

  “我不可怜你,而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可能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可是,更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在一起,而那个人已经死了,这才是现在我应该关心的事。这不是错,只能说是不幸,过去式的不幸。你不需要再沉湎于往事,哀怜自己的不幸,如果可以,我会尽其可能的保护你,这样子好吗?”他诚挚的吻着她的脸颊。

  她沉沉的点点头。“我好累喔。”

  “不要我了?”他故作失望。

  “暂时不要。”

  她笑一笑,沉入恸哭一场后的疲倦睡眠中……

  他轻抚着她的背,直到她不再那样不安的蹙着眉。等她更熟睡些,他才轻悄的移开身子,离开床。

  天已大亮了,看看腕上的表,七点不到,如潮般涌来的思绪让他不能成眠。

  悄悄的带上门,又悄悄的下楼,推开落地窗,山上的岚气随即迅速的由打开的落地窗漫淹进来。

  他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回进身来想找香烟,却听见门铃声响,他疲倦的打开门,又返身寻找香烟。

  “刚起床还是刚要上床?”他以为来的人是阿妨。

  “你……”徐士哲的肩膀微微一僵,却又继续翻找他的香烟。“怎么来了?”

  “不方便吗?”她,温柔的反问。

  他在落地窗旁找到香烟,在手上捻一捻,又不发一语的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拎出一瓶矿泉水,随着视线上扬,看见纺雾凌晨时搁在冰箱上的红豆,他拿了起来,在手心里仔细端详后,放进口中,和着矿泉水吞下去,擦了一下嘴旁的水渍,他对自己摇头发笑,何其幼稚、疯狂!

  “小女孩的游戏。”她,把一切看进眼底。

  “我们出去谈,我不想吵醒她。”他深情的往楼上看。

  “有何不可?”她,没有改变脸色的回答。

  走出大门外,他掏出刚才随手塞在衬衫口袋的香烟,却遍寻不着打火机。

  她,打开手提包,随即递过一个打火机来。“看来,她没有好好照顾你。”温柔而仔细的端详他的脸。

  “她……”徐士哲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长长的吐出烟来,烟和岚气混合在一起,却还是往上飘升,而后散逸不见。

  “有,她照顾我,但不是你实际可见的外表,而是这种。”他将左手贴在胸前。

  “但是,你变憔悴了,如果她爱你,怎么会让你这么落寞?”她,不死心的追问。

  “这就是你和她不同的地方。她没有追问过我什么,也不会试图掌控我的行踪、想法,她信任我,就好像我信任她一样,这就是你做不到的。”

  “我当然可以,只是你不值得我太多的信任。”她,柔柔的回应,捍卫自己的自尊。

  “如果,我为你改变呢?你是不是仍然会留在我身边?徐,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你怎么能不做解释就另结新欢了呢?”她,哆嗦着嘴唇,静静的流着泪。

  “早在认识你之前,我就认识她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你比我更清楚为什么吧?”他不想说破。

  “我以为你会改变的。”她,侧着脸饮泣。

  “你知道我不会,为什么要骗自己?”

  “因为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不以为我不能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她,双手掩面。

  “你比谁都更清楚,你在欺骗你自己,而关于这一点,我没有能力帮助你。”徐士哲冷然的说。

  “虽然要分手,可是总有一些情分还在吧,难道以后就不再见面了?”她,放开掩在脸上的手。

  “不会,我们还是会常见面的,至少工作上的接触是无法避免的,我只希望……你别打扰纺雾,她……”徐士哲的眼神黯然闪烁。“她不是你的对手;而我,即使她真的离开我,也不会回到你身旁的。别伤害她,也别伤害你自己,如果你做得到,我会感激你的。”他恳切的说。

  她,甩甩头,泪眼蒙蒙的看着徐士哲,不发一语的走向她的车子。

  “答应吗?”徐士哲随在她的身后问。

  她坐进车里,咬了咬唇,启动车子走了。

  徐士哲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车绝尘而去。过半晌才暗哑着声音说:“你们可以出来了吧?”

  欧意融拉着阿琳走出她们藏身的树后。“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走上来时,刚好看见那个最温柔的梦中情人也来了呀!所以,只好趁着她还没看见之前,先躲起来啦。”欧意融笑嘻嘻的说。末了又问:“老师有江云之后,为什么还和温柔往来呢?”

  “这个问题,只有江云问我,我才会解答。”徐士哲又燃起一根烟,看了看手上的打火机,将它扔给欧意融。

  欧意融伸手接住,把那个打火机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说话:“干嘛呀?都彭的哟,送给舒青,他准高兴死了。”

  “你若说是温柔手里拿过的,他会更高兴吧。”徐士哲微微一笑,接着打手势问阿琳:“昨晚在哪儿过夜?和阿妨他们吗?”

  “对啊,大家发觉你们悄悄走掉后,没过多久就回练团室了,只有舒青一整夜都没再出现过。”委琳用手语回答,接着把手上的早餐袋和水果递给了徐士哲。

  “我们特地早起到山下的市集买的喔。”欧意融说。

  “你又让阿琳开车了?”徐士哲质问欧意融。

  “一大清早,路上根本没什么车,会车时也有路旁的圆面镜可以看,这些不需要听觉就能做的事,为什么不让琳姐姐也试着做一做呢?”欧意融背对着委琳辩白。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别太莽撞了,我把你带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要你爸妈更操心的。”

  “我不会让大家操心的,我的努力,老师也看到了,我只是对读书没兴趣,但这并不表示对其它的事我也像读书一般智障加白痴啊!”欧意融嘟嘴不依。

  “那好,是谁告诉温柔我在这里的?”

  “是我。”委琳出人意料的越过欧意融,比了比自己。

  “为什么?”徐士哲一愣。

  “因为,问题总要解决的。”委琳慢慢的、无声的对着徐士哲说出这句话来。

  沉默,飘浮在空气中,无声的责问停驻在徐士哲的嘴边,他摇了摇头,走进大门里,不说任何一句话。

  “我做错了吗?融融……”委琳无声的询问。

  “大错特错。”欧意融也无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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