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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夫 第六章

  「黄柠檬,柠檬黄,柠檬树上,柠檬黄……」清晨鸟鸣中夹杂着小女孩唱歌谣柔柔绵绵的声音。

  宇妥在睡梦中,不断听到那清脆悦耳的曲调,彷佛昨晚的甜蜜余韵将她层层卷裹。她睁开眼睛,床的另一侧已见不到陶垚农身影,木桌上的烛台还在,蜡油不规则地滴凝在盘座,雪白洁净中隐约出现一、两片鲜红花瓣。

  「那是什么味道?」

  「玫瑰白烛,我遇见妳的那天,从高原前刀了玫瑰回来,自制蜡烛,希望有一天为妳点燃……」昨晚,他在她耳畔这么低喃时,她的身体感到无限的快乐。欢愉的逼近那么不饶人地将她席卷,他身上的香味浸染在她体内,直到天明,她的肌肤泛着红晕,指甲光灿,长发黑亮,唇红艳似樱,她将女人最完美的一面,毫不保留地给了他。

  宇妥坐起身,丝绒被毯滑到她腰部,她的手触摸着自己赤裸的身体,感觉那么滑腻、滚烫,原始的欲望似乎还在她血液里奔腾。陶垚农留下的紫红吻痕,印在她玉雕似的双乳上。她下床,穿着男人的室内卷缝鞋,披上床尾凳那件大晨衣,打开落地窗门,走到露台。

  几只鸟儿停在露台角落的大理石蓄水盆戏水,宇妥一接近,鸟儿拍打水花,彷佛在欢迎她。金碧辉煌的炮仗花,像一串珠帘从墙上吊篮垂下;阳光网住在花坛飞舞、觅食的蝴蝶。

  宇妥将长发往一边拨,抓到胸前,纤指轻轻扒梳着,款步靠向岩墙围栏,美眸俯视楼下正门的大露台。

  那对兄妹置身紫藤浓荫外,享受和煦的朝阳。

  「黄柠檬,柠檬黄,哥哥摘那柠檬……绿或黄?」陶子墨精神飞扬,坐在庭园桌椅,摆着腿,哼歌吃早餐。

  陶垚农站在妹妹背后,正帮她扎头发。

  宇妥看着那幅「兄妹情深」的晨景,唇畔泛起一抹微笑。「陶垚──」她想叫他,又打住,保持着笑容,静静看着他们。

  陶子墨用叉子叉了一个什么,举向哥哥面前。陶垚农摇摇头,对妹妹说了句话,似乎要她不可以挑食。陶子墨乖乖地端坐回身,动作僵硬、勉强地吃掉叉子上的食物。

  宇妥笑容加深,眼睛盯着陶垚农宽大的背影。他虽然对陶子墨很严格,却也相当疼爱她、保护她,否则他不会独自背负那么沉重的痛苦──白天当好哥哥,夜晚还得苦思「父母回信」内容。这些年来,他除了管理庞大的菜园湾,更要细心照顾年幼的妹妹,他真的是辛苦了……

  宇妥伸长双手,望着他的背影,柔缓摆动。她想,她可以,可以这么帮他抚去负担。她是个医师,她看得见他身上那些无形的压力,她知道他需要地,不仅仅是需要一个医师而已地需要她。也许是心有所感,陶垚农在这时回头,视线不偏不移地望住她。

  宇妥一笑,朝他展开双臂。陶垚农也笑了,俊脸上的表情好温柔。宇妥美眸闪着水光,旋身进房,跑着行经起居室,开门出走廊,像一阵带着花香的春风般扬过楼梯口小厅。长长的阶级铺了色彩热情洋溢的地毯,楼梯间那只罗马陶瓮插满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她想起他说,他看见她如女神站在花海里……

  「早安。」宇妥推开两扇门板,笑着往门外紧花簇拥、紫藤遮荫的大露台走。

  陶子墨闻声转头,先是愣了一下,倏地抬眸望着陶垚农,发现他脸上带着笑容,她才对正走过来的宇妥说:「早安,宇妥姊姊。」

  宇妥优雅地慢步徐行,接近桌边,站在陶垚农身旁,看着陶子墨。「妳醒啦,小桃子。等会儿,宇妥姊姊帮妳检查伤口,换个药嗯。」

  陶垚农将手往宇妥腰侧揽,对她说:「麻烦妳了。」

  宇妥微笑。「你要出门了?」他身上穿着标准的农场工作服,粗布卡其衣、牛仔裤、长马靴,帽子挂在椅背柱头。

  「有匹母马这几天会生产,得去看看。」陶垚农答道。

  「这种事交给梁望月那个兽医做就行,你需要这么辛苦吗?」宇妥拉着他坐落橡木长椅,眼睛瞅着桌面的餐食。「你一定还没吃早餐,对不对?」

  「我吃过了。清晨四、五点,远洋猎鱼船返航,我去点查,和码头那些家伙一起吃了。」陶垚农执起白瓷茶壶,拿着空杯,倒了一杯醒神早茶给她。

  「你那么早起床嗯,我一点都不晓得……」宇妥接过茶杯,语气有些娇嗔。

  「宇妥姊姊要吃面包吗?」陶子墨突然插话,将面包篮移到宇妥面前。「这是哥哥从米夏姊姊家的店带回来的面包,还热热的,很香喔──」

  「谢谢妳,小桃子。」宇妥摸摸她粉嫩的颊畔,一手挑了块裸麦面包,放进她的餐盘。「妳多吃点,伤才会好得快。」

  陶垚农接着交代:「子墨,哥哥要去工作了,妳今天待在家里,乖乖听宇妥姊姊的话,不准乱跑,懂吗?」

  「懂。」陶子墨点头应了声,低垂脸庞,小手拿起面包,闷闷地咬着。

  陶垚农戴上帽子,站起身,俯首吻吻宇妥的额头。「我出门了。」

  宇妥抬眸,离开座位,和他走到阶梯口。陶垚农往下走了一阶,回身望着凭栏美人儿。

  宇妥挑眉。「嗯?」若有似无的笑靥,使她看起来美极了。

  陶垚农环住她的腰,啄吻她的红唇。「妳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妳的时候,就想这么接近妳,希望每天出门时,妳会站在这露台上送我……」他嗓音低哑,唇舌轻触地上唇的小红痣,动作充满性感。

  宇妥神情恍了一下,眼睛盯着他俊朗的脸。「早点儿回来。」她回吻他,素手调整他的帽子。

  陶垚农笑了,又吻她一记,才转身往下走。

  宇妥摸着唇,纤指抚过上唇的小红痣,好像他的气息还停留在上面。他说他喜欢她这颗痣,小小的、红艳的,那色泽能挑动人心,令他疯狂的同时又能抚慰他──

  她真是个神奇的女人呢!陶垚农这么形容宇妥。

  宇妥笑着,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

  「宇妥姊姊──」小女孩的叫声,清亮,有点儿杀风景。

  宇妥定定神思,走回桌椅边,看着陶子墨。「有什么事吗?小桃子──」

  陶子墨皱眉,盯着桌上的面包篮,想了很久才开口道:「宇妥姊姊为什么会穿哥哥的晨衣,还有哥哥的室内鞋……」她小手无意识地剥着面包,弄得餐盘边都是面包屑。

  宇妥抓起她的双手,用力地在她掌心打了两下。「小桃子,不可以这样糟蹋米夏姊姊家的美味面包。」

  陶子墨愣住,像是吓到一般,呆呆看着自己泛红的掌心。

  「妳是在农场长大的,应该知道每一口食物背后,有着很多人的心血与汗水;下次再这么浪费食物,宇妥姊姊就罚妳不准吃饭!」宇妥威严地昂起美丽的下颏,斜睨着陶子墨。

  陶子墨抬眸对上宇妥的眼睛,猛然抽回自己的手,侧转身子,背向宇妥。

  宇妥双手环胸,瞅着她。这个小丫头,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哥哥的辛苦,竟闹起别扭来!

  宇妥绕到陶子墨面前,插着腰,弯低身子,晨衣襟口往下掉,让她的雪白胸脯几乎裸露。她挑起眉梢,纤指点在陶子墨秀巧的鼻头,压低嗓音说:「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尤其是换掉妳哥哥房里那具坏掉的吊灯。」

  陶子墨睁大眼,紧盯着宇妥若隐若现的酥胸。「妳、妳……」小女孩结结巴巴地发出嗓音。「妳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穿着哥哥的晨衣……里面没穿其它衣物!」她吞了口口水,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宇妥直起腰身,唇角微扬。「等妳长大,妳也可以这么穿男人的衣服。」她冷笑,旋身走往屋门,开门前,停下脚步。「进来换药吧,小桃子──」说完,她开门走进屋。

  陶子墨坐在原位不动。一只黑色猫咪从紫藤架下的花丛走出来,跳到陶子墨大腿上。

  陶子墨摸摸猫咪。「你肚子饿了吗,永夜?」

  黑猫永夜喵地叫了一声。

  陶子墨拿起一块牛奶面包,剥给猫咪吃。「我才没有浪费食物呢……」她呢喃着。

  「喵──」永夜磨蹭着陶子墨的膝盖。

  「我长大才不要像她那样穿别人的衣服……」

  「喵──喵──」

  「我不想给她换药,我们一起去找望月哥哥;你以前受伤,望月哥哥就把你照顾得好好的,他一定也会照顾我的,对不对?」

  「喵──喵──喵──」

  陶子墨抱着黑猫永夜站起身,完全把哥哥交代的话抛至脑后,跑下露台,离开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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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妥进屋,更衣盥洗后,一直等不到陶子墨进屋。她知道那小丫头一定还在闹脾气,干脆先去换陶垚农卧房的吊灯灯泡,让那小丫头独自闹个够。

  陶子墨的心态,宇妥很清楚──

  陶子墨从小几乎是让哥哥陶垚农一手带养,对兄长有某种程度的依恋,如今宇妥的出现,想必带给她不小的危机感。在陶子墨眼里,宇妥杵在她家干扰了她和哥哥平静的生活,比自己更像个大电灯泡!

  「是多少瓦数的呢……」面对工具室里大大小小、各式形状的灯管、灯泡,宇妥搞不清楚陶垚农卧室里那盏吊灯用的是什么内件。她拿起架上的螺旋灯管看了看,放回去,换一个天使光圈形的,瞧了瞧,又摆回去。她旋身走出工具室,绕行廊弯,上楼进陶垚农的房间。

  白天光线明亮,他的起居室看来也兼书房,满满的书籍占据两面墙,岩洞式壁炉斜对着阳台落地门,柴托架是空的,内炉床没有残余的灰烬,显然他好久没使用这壁炉;金色沙发床上那几个橄榄绿方枕,遗留着他的香味──他应该是常常躺在上头看书,思考事情。

  宇妥捡起掉落地毯的一支钢笔,放在充当床畔桌的橡木箱上;打开落地门,让阳光进来、让清新的风吹入,然后旋足走往卧室。她抬头望着天花板吊灯──

  船形灯罩,外环带状流星灯,看样子不只坏了一个灯泡……

  宇妥挑唇,眸光晶亮,往外走。她会让它恢复自由豪迈风格,大放光芒的──

  「欸──医师!妳没出去呀?」一个声音在楼梯下方响起。

  宇妥慢慢下楼,看着米雷和他背后的两名男子。

  「什么事?」她问。

  米雷摊摊手,答道:「今天轮到我们三个做饭、打扫主屋,医师有什么吩咐吗?」

  「哦!你们三个当『值日生』呀,那──」宇妥神情一闪,说:「你们Farmer哥房里的吊灯坏很久了,记得换──」

  「Farmer哥房里的吊灯?!」米雷打断宇妥的嗓音。「医师说的是『Farmer哥房里的吊灯』?」

  宇妥偏首瞧他。「是的。还有他起居室的柴托架空了,记得添新柴。」

  「医师,妳有没有搞错──」米雷露出一个怪异表情,语气有些无奈。「Farmer哥不喜欢点灯,我们要是帮他换好灯泡,他一定会骂我们多事──」

  「你们照我的话做就行。」宇妥说道。「今晚,我一定要看到他房里的灯是好的,壁炉也得燃火,懂吗?」她的眼睛稍微朝三个男人一瞪,似警告又似提醒,彷佛他们没把这事办好会比被陶垚农骂更惨。

  米雷明白地点着头。「好吧,医师,我懂了。」他做做手势,领着另外两个人往工具室。三个人边走边低语讨论,其实他们都在码头听皇廉兮说过──这个女医师会是未来的「Farmer嫂」,谁也不要得罪她,比较好……

  「对了,米雷……」宇妥叫道。

  米雷顿足回身。「米雷细听吩咐,医师──」未来的Farmer嫂。他在心里加了句,脸上露出诚挚恭敬的笑容。

  宇妥淡淡撇唇。「你们刚刚进来,小桃子是不是还在露台上吃早餐?」

  米雷挑了一下眉角。「桃子?我们没看见她。」他答。

  另外两个家伙附和道:「是啊,医师。桃子应该吃饱了,庭园桌上的杯盘,我们收进厨房,待会儿会清洗……」

  宇妥皱眉。

  「怎么了,医师?」米雷问。

  「没什么。」宇妥挥摆柔荑。「你们去忙吧。」她转身离开楼梯口。

  采光充足的露台,花儿树木长得极好。风吹响紫藤架下的陶铃,宇妥长腿交迭,优雅地坐在庭园桌前,纤指摩着桌面,美眸凝思地望着花圃。

  她一向讨厌不把医师放在眼里的伤患,何况那小丫头也够任性的了,竟当兄长的话是耳边风,用完早餐,就跑得不见人影。陶子墨这回可真惹火宇妥了──

  宇妥起身离座,慢条斯理地摆好椅凳,走向石阶,每一步伐都像轻盈、优美的舞步,踩着阶级往下走。

  一辆吉普车驶过小场院,一会儿,又倒车,停在宇妥身边。

  「妳要上哪儿?」皇廉兮探出半个身子,肘臂靠在驾驶座门缘上。

  「廉兮!」宇妥惊讶地眨眨眼。「好几天不见,你终于回来了嗯。」她语气和缓地说道。

  「我听说子墨摔伤头,连忙回来看看这可怜的小丫头──」皇廉兮打开车门,示意宇妥上车。

  宇妥坐上前座。

  「去哪儿?」他问。

  「那小丫头负伤跑得不见人影,存心考验我这医师呢。」宇妥温柔地笑着,眼眸深处掠过一抹异样光彩。

  「哦!这可真是子墨的不对了──」皇廉兮换档往前开。

  这名美丽的女医师是越生气,行为越优雅高贵,眸底沈潜的神秘严峻,让她像个女王一样。皇廉兮调调偏斜的照后镜,问:「妳要先从哪儿找起?」

  宇妥转头,看着皇廉兮。「可以给我建议吗?」

  皇廉兮撇唇一笑,转动方向盘,往医护所前进。「那小丫头一定是去找望月了──」

  「你倒是很了解她嗯?」宇妥抢白。

  皇廉兮望着前方弯弧的上坡道路。「这几天我不在,她受了委屈,也只能找望月。」

  「你在暗示我欺负小女孩吗?」宇妥挑眉,瞇细瞳眸。

  皇廉兮哈哈笑了起来。「我可没这么说,宇妥医师。子墨年纪小,情感脆弱,大概担心妳会抢走Farmer,让她变得无依无靠──」

  「我会让那小丫头知道,她是多一个依靠。」宇妥抚着长发,看着路边递嬗的柠檬树,轻声唱着那首歌谣。

  皇廉兮俊颜保持着浅笑,长指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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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点儿、慢点儿──」

  医护所正门门厅,一具骨董音响,流转出美妙的圆舞曲。女人裸着纤足踩在男人的脚背上,被男人搂着绕圈儿跳舞。男人随着音乐,步伐越移越快,女人柔荑环紧男人的脖子,边笑边叫。

  「慢点儿……望月,我头晕了……」

  「喝那么多酒,妳头不晕,才跳支舞,妳就头晕嗯。我就是要妳更晕,呵……」男人一把将女人拦腰抱起,大笑转起圈儿来。

  「望月!」女人尖叫着。

  男人的笑声和着乐音响彻天际。

  皇廉兮将车子停在庭园车道上,蹙扭眉心。「这可难得了──望月居然在跳舞!」

  宇妥下车,定定看着门厅那对男女,径直通过庭园,走上庭廊。「小桃子在不在这儿?」她的声音在音乐旋律里,并不被注意。

  皇廉兮也走来,看一眼仍在跳舞的男女。他往梁柱旁的骨董音响走去,盯着转动的唱片,挑起唱臂,移至搁臂座,音乐顿时消失。

  抱着多婕转圈儿的梁望月停下动作,回头朝骨董音响方向看。「廉兮?!」眼尾余光捕捉到一抹人影掠过,他反射性移动视线焦点,看见宇妥出现在面前。「妳也在这儿?」他似乎现在才察觉这儿人数多了起来。

  「抱歉打扰你难得的兴致。」皇廉兮走回门厅中央。

  「小桃子有没有来这儿?」宇妥再次出声。

  「妥妥──」多婕从梁望月怀里转首,张开紧闭的美眸。「妥妥,妳怎么来了?」梁望月放下她。她走向宇妥。「有什么事吗?」

  宇妥颦蹙柳眉。「我刚刚说了两次──」

  「子墨有没来找你?」皇廉兮的嗓音响起。这第三次,由他问梁望月。

  「子墨昨天就让Farmer带回主屋──」

  「她今早没来找你吗?」宇妥打断梁望月的声音,瞪着他质问道。

  梁望月推了推眼镜,别开脸,面向多婕。

  多婕走回他身边,看着宇妥说:「子墨已经能到处乱跑,应该不用太担心──」

  「那小丫头跟我闹脾气,故意离家。」宇妥说道。

  「子墨为什么要跟妳闹脾气?她从来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梁望月撇唇,语气明显在质疑着什么。

  皇廉兮唇角斜扬,笑着。「望月,你太不了解女孩微妙又单纯却也矛盾的情绪──子墨有时是有点任性。」

  「是吗──」梁望月一笑,不反驳,双手一摊,淡淡地说:「肯定搭了什么人的便车,到米家去了。」

  宇妥眸光一亮,看向皇廉兮。

  「走吧。」皇廉兮伸手恭请。

  宇妥又直穿庭园,回到吉普车边。一只黑猫伏在车头盖上晒太阳,皇廉兮一走过来,黑猫立即跳入车道旁的岩石后方,只剩翘起的猫尾巴像根芦苇露在花草间。宇妥瞅着那猫儿,嘀咕一声:「怪东西。」

  「怎么了?」皇廉兮已经发动车子,推开车门。

  宇妥旋身上车。

  车子开出去。医护所门厅下又响起圆舞曲,隐约间,阳光下的美丽花丛似乎有只猫儿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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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柠檬黄,

  黄柠檬,

  哥哥摘那柠檬

  绿或黄?


  陶垚农站在门口,就听到熟悉的歌谣。不同以往的是,唱歌谣的人,从妹妹换做是她。那柔情细腻的嗓音,使他想起昨晚──她赤裸的胴体,洁腻无瑕,丝绸般的光滑触感,标致的腰身曲线,比例完美。他喜欢她躺在他怀里,睫毛忽静忽动、微微喘息的娇媚神态。他不是在昨晚爱上她的,而是在昨晚确定她是他的妻子。如果她每天站在露台送他出门,唱着歌谣迎接他回来,他这一生一定会过得幸福充实,活得比任何男人快乐。

  陶垚农推开门板,走进客厅。

  宇妥坐在壁炉旁的皇后椅,火光衬映她娴静优美的侧影。那个位置再适合她不过,她柔荑支颐,靠着扶手,唱着歌。

  陶垚农走过去,俯身吻她一下。「我回来了。」

  宇妥仰起脸庞看他。

  陶垚农愣了下,双手捧着她的脸庞。「怎么了,妳看起来好累?」

  宇妥拉着他的手。「小桃子没跟你一起吗?」

  「子墨?」陶垚农皱眉,蹲低身子,大掌放在她膝头。「她不在家吗?」

  宇妥摇摇头。「她吃完早餐就跑出去了,我到处找不着她……」她把早上的情形说给他听,包括她打了小丫头两下掌心。

  陶垚农神情一凛,猛然站起。

  宇妥跟着站起身,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抱歉。我答应你要好好照顾她──」

  「是我宠坏了她。」陶垚农打断她的嗓音,大掌裹着她颤抖的手。

  「她常去的地方,廉兮都带我去过了,就是找不到。廉兮和米雷他们现在还在外面找她;我以为她会去你那儿,与你一起回来──」

  「Farmer回来了是吗?」皇廉兮这时从外面进来。

  宇妥转头,问:「找到人了吗?」

  皇廉兮抱着一只黑猫,走到壁炉前。

  宇妥神情凝住,像是在想什么似的。

  皇廉兮看着陶垚农,说:「没找到子墨,倒是瞧见神秘黑猫──永夜在路上溜达。」黑猫永夜跳离皇廉兮的臂弯,蹲在做为茶几的骨董宝藏箱上,一双荧光绿的猫眼盯着宇妥。

  宇妥突然转身,往门口跑。

  陶垚农顿了下。「妳要去哪儿?」

  「找小桃子!」宇妥回道,身影闪出门外。

  陶垚农追上去。

  「喂!你们……」皇廉兮一下被弄胡涂了,望着厚重门板砰地关上。

  陶垚农一路追着宇妥,跑到医护所。他从来不知道她跑那么快,一直到医护所庭园车道,她停下脚步,他才追上她。

  她喘着气,望着车道旁一片黑暗的野花丛。一整天了,夜幕正在降临,草丛里的昆虫鸣叫着。

  陶垚农扶着她因喘息而剧烈起伏的双肩,说:「妳在看什么?下面是坡坎,别站在这儿。天晚了,子墨由我来找,妳回主屋──」

  「你去医护所里,拿手电筒来。」宇妥转头,急喘说道。

  陶垚农凝眉。

  「快去!」她命令,一手推他。

  陶垚农不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转身往医护所走,经过半座庭园,他就看到医护所漆黑无光,显然梁望月不在。他在门厅,扳扳大门门把,门锁住了。他转身往回走。

  「医护所锁住了。」他边接近宇妥边说。

  宇妥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有些泄气、失望般,然后在令人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突然往下跳。

  「宇妥!」陶垚农大叫,快步跑到坡坎边,看见她的身子没入野花丛里。他想也没想,跟着跳下去。

  野花丛里竟是一个草皮隧道,像道滑梯,将人往下拽,直到一片平坦的地势。陶垚农看见宇妥趴在矮树篱前,赶紧匍伏爬过去。

  「妳没事吧?」他翻过她的身子。

  宇妥张眸,觉得他们似乎进了小山洞。「我知道小桃子一定在这儿……」她说着,抚开散乱的头发,压低身子,爬进矮树篱里。

  「宇妥!」陶垚农弯身弓背,跟着她爬进去。

  树篱后是一座长满柔软绿草的平台,边侧围绕大树浓荫,上头星空一片,月光直落,陶子墨就躺在月光里睡觉,旁边的石岩上,放着没吃完的干酪。

  宇妥看见这小丫头,总算松了口气。

  陶垚农一脸惊讶。「子墨!」他叫了声,将妹妹揪起。

  陶子墨从熟睡中醒来,还在茫然。一个巴掌落了下来,掏在她白嫩的小脸上。陶子墨傻住,两眼大睁,颊畔浮现红痕。

  「你干么打她?!」宇妥的嗓音传开。她推开陶垚农,将陶子墨揽进怀里。「她还是个孩子!」

  陶子墨挣扎起来,用力地推了宇妥一把,快速地往树篱外爬。

  「子墨!」陶垚农吼道,生气地要追出去。

  宇妥拉住他。「她的伤口在流血──」

  陶垚农看着她沈静的神情,眉头深折,显得有些懊悔。

  宇妥拉着他刚刚打陶子墨的掌,贴上自己的心口,说:「有事回家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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