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口气不太好的瞪着他问。
“我只想见你们总经理柯雁蓝。”郇风有些无奈的再次表明来意。他一点都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也就是柯雁蓝的秘书为什么会对他充满敌意,他是不是在何时得罪过她?
“我已经告诉你我们总经理很忙,现在没时间见你,请你下回要来之前先预约,我便会安排时间让你和我们总经理见面的,现在可不可以请你先回去?”
“麻烦你告诉她,我是郇风,她就会见我。”
“对不起,不管你是寻风、寻欢还是小李飞刀,只要没有预约都不行。”王秘书冷冷的说。(古龙武侠小说的小李飞刀本名叫李寻欢。)
郇风眉头轻蹙,听不懂她那句“小李飞刀”是什么意思,不过说到预约——昨晚和柯雁蓝通电话时,是她说今天他若有空必定要找时间,两人碰个面了解一下双方的喜好、家庭背景之类的私事,以及串通他们两人认识和交往的经过,以免今晚赶鸭子上场的第一场戏就穿帮,所以他才会到这里来找她的。不过她怎么忘了告诉他,要见她还得经过这么一个难缠的人物?
“小姐,我昨晚才和你们总经理通过电话,是她教我来这里找她的。”他捺着性子继续和她讲理。
“很抱歉,如果每个人像你这样说都能过得去的话,那我的存在是不是变成多余的?”王秘书皮笑肉不笑的说。对于眼前这个外表俊逸斯文,说话温文儒雅,却是个十足无赖的男人愈益讨厌。如果总经理真的认识他的话,她一定要找机会对总经理晓以大义,教总经理千万不要被这个金玉其外的无赖给骗了。有道是人面兽心,她对三年多前发生在总经理身上的事可以说是记忆犹新。
“请问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见她呢?”郇风温文儒雅的声音与态度有了些许转变,明亮温柔的双眼蒙上一层灰。
她斜睨了他一眼说:“预约,等我安排时间。”而且可能安排到下辈子,她在心底加上一句。
“小姐,如果我说我是你们总经理的男朋友,你是不是可以让我马上见到她?”他的拳头无意间握了起来。
“男朋友?你为什么不干脆说你是我们总经理的老公?”王秘书瞪着他,一脸冷嘲热讽的表情说道。老天!这男人为达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不过很可惜,对于这种事她早已经见怪不怪,尤其在经过那件事之后,除了工作外,她比谁都了解总经理根本无心再去谈感情事,所以男朋友……少来了!
郇风吸了一口气后闭上眼睛,“小姐……”
“先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请你离开好吗?”王秘书不客气的打断他道,“如果你再这样不肯走的话,就别怪我要叫警卫了。”
不行,他受不了了!郇风双眼一睁,只见原本安放在王秘书桌上的文件、纸张,突然一古脑儿的全飞了起来,有些甚至飞砸到王秘书的脸上。
“啊——”一声惊涛骇浪的尖叫声由王秘书口中冲出,她被迎面而来砸向她的纸张吓得跳起身逃窜,却在慌乱间被椅脚勾了一下,整个人随着高十六度的尖叫声趴覆在地板上,身体周遭则布满了飘然散落的纸张。
“发生了什么事?”
“王秘书你怎么了?”
她那高难度的尖叫立刻引来四面八方的关照,也吓醒了熟睡在办公室内的柯雁蓝,只见柯雁蓝以救火车般的速度冲出办公室,看到的却是正从散落一地的纸张中挣扎的想爬起身的王秘书。
“发生了什么事?王秘书。”柯雁蓝上前扶助她问。
王秘书一脸心有余悸的瞪着散落地面的纸张摇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柯雁蓝的眼睛在王秘书身上梭巡着问。除了丝袜下的膝盖有些发红外,她看不到任何外伤,但是内伤呢?
王秘书摇摇头,“对不起,吵醒你了。”
“原来你在里头睡觉,难怪她死都不让我见你。”一直站在一旁的罪魁祸首——郇风突然和缓的开口,他看到柯雁蓝的脸颊上有着久压过后的红印子。“对不起。”他对王秘书轻轻颔首说道,为自己失礼吓了她一跳而道歉,不过在场人都以为他是在为吵到柯雁蓝的睡眠而道歉。
“郇风?你怎么来了?”柯雁蓝意外的瞠大双眼望向他。
“你昨晚不是说有事要讨论?”他将目光转放在柯雁蓝脸上。
“总经理,你真的认识他?”王秘书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怀疑,这个无赖……总经理怎么会认识他?
柯雁蓝点头。
郇风温柔的笑道:“她当然认识我,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她男朋友吗?”
“总经理,这是真的吗?”看看他,再看看她,王秘书还是不相信的开口问柯雁蓝。
柯雁蓝看了郇风一眼,再看向四周瞠目结舌等待她答案的职员,迟疑了一秒后点头回答,“嗯,他是我的男朋友。”
一时间,四周响起此起彼落的抽气声,而最大声的莫过于王秘书。她不相信,这样一个虚有其表的无赖……
“好了,现在全部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柯雁蓝大声的拍着手,对四周的职员说道,并转头交代呆若木鸡的王秘书,“王秘书,麻烦你告诉陈副总关于‘巨林’那件案子请他多费心,如果我在下午两点前赶不回公司的话,那件事就交由他全权负责。”
“总经理要出去?”王秘书回神问。
“嗯,如果下午两点前没回来,今天大概就不回公司了。你等我一下。”她后面这一句是对郇风说的。说完,她转身走进办公室拿衣服与皮包。
“总经理,你要跟他出去?”尾随她身后走进办公室的王秘书问道。
“嗯。”她忙着用钥匙将桌边的抽屉锁起。
“你要放下公事和他去约会?”王秘书高八度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认同。
“我不是要去约会,我……”她突然住嘴。为了以防万一,她的计划还是愈少人知道愈好,“我和郇风有些事要谈。既然今天不忙的话,我想我请假一天不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关系。”
“可是下午和‘巨林’的……”
“那个陈副总一个人就应付的了,本来就不需要我担心。”她打断王秘书说,一边忙着穿上外套,“而之前我之所以会介入,只是想更了解整个案子而已,对案子的发展并太多无助益,还不如让陈副总一个人发挥的好。”
“那……那些等待你签核的文件呢?”王秘书想尽办法要留住她,不让她和外头那个无赖出去,可是……
“先放着,等我回来再处理。”她断然的说。
“可是有些急件……”
“应该不差这一天,但如果真的很急没办法的话,你再Call我。好了,我要走了。”她背起皮包往外走,又突然停了下来,“对了,如果我两点前真的没回来的话,还要麻烦你帮我打通电话给司机小林,转告他今天不用到公司来接我下班了,我自己会回家。拜。”话完,她人也已消失在门框内。
王秘书缓缓收回伸出去想留住她的手,有些忧心又有些欣慰的叹了一口气。三年多的时间,也该是总经理给自己和给别人一个全新开始的机会的时候了,只是这样一个外表出类拔萃、挺拔俊逸的男子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呢?而他的内在又如何?他的出现是巧然还是有计谋?一如三年前的……
不,她不该太过于杞人忧天的!该上班了,她该专心上班了。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自我介绍后,郇风对柯雁蓝有了百分之八十的认识,但柯雁蓝除了知道郇风的亲人都不在台湾外,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当然会有这种结果不是因为郇风不肯合作,专说些五四三的东西骗人,而是柯雁蓝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举例说明,当她问起他家乡在哪时,他回答在“邑城”,那是什么地方?他解释了半天她却完全听不懂。问起他的工作,除了浪人之外,是否有任何工作的经历,以及对未来可有任何展望或期许时,他的回答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青龙?什么是青龙?他说他的工作是“青龙”,虽然现在暂时离职,但那却是他一辈子推托不了的责任,而他对她解释“青龙”职务的工作范围是保护“邑城”、保护子民、管理子民及其下产业……等等。柯雁蓝发觉自己愈听愈迷糊,愈听头愈痛,最后只好宣布放弃。
总之,在她带着他踏进自己家门前,与他达成的共识之一便是凡是问及有关他的问题时,她一律保持沉默是金的态度,全由他自己回答,而这个共识为她带走许多隐隐在她头部准备造反的细胞。
“郇风,希望你不要怪我老人家思想保守,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晚餐过后,一直与郇风轻松聊天的蕙姑突然一改面容,正经的对他说。
“怎么会?蕙姑很健谈呀,我真后悔没早些强迫小蓝带我到这儿,早些认识你呢。”郇风温柔的笑道,他真的是打从心底喜欢这个风韵犹存的蕙姑。
“是吗?”蕙姑微微一笑,但下一秒又恢复她脸上原有的正经,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出可以吓死柯雁蓝的话,“我想问你什么时候要娶我们家小蓝?”
“咳……咳咳……”一旁的柯雁蓝被茶水呛得满脸通红,在郇风好心的拍抚下,好半晌才开得了口,“蕙姑,你在说什么?”她瞪着蕙姑问。
“一切有我帮你做主。”蕙姑瞥了一眼她涨红的脸庞说道,“郇风,我很喜欢你,真的,不过我很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要娶小蓝,毕竟你们的关系……”
“蕙姑!”柯雁蓝大叫。
“已经超出了普通男女朋友的关系。”蕙姑将话说完,皱眉看了柯雁蓝一眼,继续对郇风说:“昨天晚上你们在旅馆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虽然说性关系对现在男女来说并不稀奇,但是请你原谅一个……”
“蕙姑你别说了,这事我们俩会找机会谈的。”柯雁蓝尴尬的打断蕙姑。她偷偷瞄了身边的郇风一下,有股无地自容、想钻地洞的冲动,因为她没跟他提过蕙姑误会昨晚她未归的事。
“你们俩如果会谈的话早就谈了,会等到现在?”蕙姑丢了一记心知肚明的眼光给柯雁蓝,然后再度将目光放在郇风身上,“你说你父母都不在国内是不是?”她说,“如果由我做主要你马上娶小蓝可以吗?”
柯雁蓝震惊的张口结舌。
“郇风,你怎么回答我?”她追问。
“我……”郇风仍在消化蕙姑口中他们俩在旅馆发生的事上头。
“不可以!”柯雁蓝大叫。
“为什么?”蕙姑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而且我问的是郇风不是你,小蓝。”她皱眉道,“郇风,你怎么回答我?”
“蕙姑,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决定再等些时候……”柯雁蓝忙不迭的说,却被蕙姑打断。
“等到什么时候?你肚子大起来吗?”蕙姑打断她说道,并转向惊吓过度而呆若木鸡的郇风,“你愿意娶小蓝吗?”
“蕙姑,我没有怀孕,你不要这样夸大其辞……我……”柯雁蓝涨红了脸。
“我这样说是夸大其辞?难道你们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经过昨晚,你有没有怀孕可不是你一句‘我没有怀孕’就可以决定的。”蕙姑看着她扁平的小腹说,愈看愈觉得事态严重,“不行,郇风,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答覆,你到底要不要娶小蓝?你不会不承认小蓝肚子里的孩子吧?”
这个太夸张了!柯雁蓝瞪着蕙姑想道。和蕙姑朝夕相处整整十年,她从来都不知道蕙姑的想像力如此丰富,昨晚听到她和一个男人上宾馆,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她被强暴了!这回强暴解释清楚后,却又将她想成孕妇,上帝呀!如果每次做爱都会怀孕的话,那她干脆结束柯氏去投资开间妇产科算了,因为那一定稳赚不赔嘛!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和郇风根本什么事也没做过,她怎么可能会怀孕,而且还怀了他的孩子!上帝呀,郇风会不会误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她耍出来的诡计,目的就是为了嫁人吧?好上帝呀,他不会有这种想法吧?
“蕙姑……”
“你不要说话,我问的是他。”迟迟等不到回答的蕙姑脸上已经有了些许怒意,她先截断柯雁蓝的开口,再将皱起眉头的脸对准郇风,“你怎么说,你会负责吗?郇风。”她质问道。
“我……”郇风看了柯雁蓝一眼。
“你什么?”蕙姑追着问。
“蕙姑,你不要……”柯雁蓝不死心。
“小蓝,我叫你不要说话。”蕙姑叱声打断她道,双眼目不转睛的盯视着郇风,“你还没有回答我,郇风。”
看着蕙姑吸了一口气,郇风只得赶鸭子上架的向她承诺道:“我会娶小蓝的,请蕙姑放心。”
“郇风!”柯雁蓝因他的答应而跳了起来,差点没打翻跟前的桌子。
“小蓝你干什么?”蕙姑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却转头对郇风扬起了满意的笑容,“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从第一眼见到你向我走来,我便知道这一整天的担忧是多余的,会让小蓝爱上的人绝对有过人之处,我真高兴是你。也难怪我大哥在看你几分钟之后,便放心的要我推他进房休息,还喃喃自语念着他放心了的话。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就要由小蓝决定了。”郇风苦笑着将眼光移至震惊不已的柯雁蓝脸上,将问题丢还给她。
“小蓝?那就是要由我和小蓝的爸爸决定就是了。”蕙姑没让柯雁蓝有机会开口,便径自兴奋的说着,“我希望你们愈快结婚愈好,免得小蓝的肚子大起来,那时候要选结婚礼服可能就不方便了。哦,小蓝要嫁人了,我要赶快去跟大哥说。”说完,蕙姑迫不及待的冲向柯雁蓝父亲的房间。
“蕙蛄!”
“没想到蕙姑的情绪变化这么大。”看着差点没蹦跳着离开的蕙姑,郇风自娱娱人的说道。
“你干么说要娶我?”柯雁蓝回头瞪他,一脸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刚刚应该也看到我的处境了,我能说不吗?或者你希望我说不?”郇风无辜的看着她。
“可是你可以稍微——哦,上帝!现在怎么办?蕙姑跑去跟爸说我要结婚的事,可是我们俩根本不会结婚,怎么办?我又怎么跟爸解释这个误会,他……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答应蕙姑说要娶我,之前我们并没有……哦,我该怎么办?”
郇风像是在发愁也像是在沉思般的看了她半晌,突然柔声的开口说道:“现在惟一的方法就是我们结婚。”
柯雁蓝的反应犹如被他重重的揍了一拳,“结婚?要怎么结婚,你忘记我们俩是在演……”她高声说话的嘴巴被郇风捂住。
“嘘,你想让我们的关系马上穿帮吗?叫这么大声。”他对她说,说完后才松手放开她。
他一松手,柯雁蓝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整个人瘫坐进沙发中,喃喃自语着,“怎么办?是不是我太天真了,所以才会把事情弄成这个地步?我们根本不可能结婚……”
“为什么?”他打断她,分外认真的问。
她停下来看他,不明白他这声突如其来的为什么是在问什么。
“为什么我们根本不可能结婚?”郇风补充道。
看着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我们在演戏,因为我们根本不是男女朋友,因为我们根本不算认识,因为我们根本不可能会结婚,因为我……哦,我该怎么解决这一团糟?”她的手指插入头发中,将脸埋进膝盖里。她真的是愈说头愈痛。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郇风看着她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娶她的念头突然在他心底泛滥,淹没了他该有的理性。
“有,世界上的男人就是不可能生孩子。”她回答说。
“为什么你不考虑真结婚的事?”没理会她的自娱娱人,郇风认真的看着她问,“也许我是个好丈夫哦!或者你觉得嫁给我是一件可怕的事,我会虐待你、折磨你,把你当女佣叫你服侍我,还是你怕我会侵占你的公司?”
“你……”她在头痛中抽空的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低语道:“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是我说过我相信你,别把自己讲得这么吓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考虑嫁给我呢?”
她低着头用双手轻揉着抽痛不已的太阳穴,“别闹了,我现在头很痛,我已经有三天两夜没睡了。”
郇风闭嘴,平静的看了她一会儿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既然他的建议无用,他决定把问题丢还给她。
“我……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以为可以假装一下,但是……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迷惑、茫然与无助,该怎么办?她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当初真的将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让父亲知道她有人可以依靠能放下心来便成,至于是否结婚她可以慢慢来磨,没想到事情会……上帝,我知道人不能撒谎,但是连善意的谎言都不行吗?现世报,怎么会这么快?
“小蓝,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听着她茫乱的声音,郇风忽的抬起她茫乱的脸,温柔的凝视着她问。
柯雁蓝表情茫然的注视着他。
“我不是在说笑话也不是在闹你,我是在跟你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嫁给我?”郇风温柔的对她说出心底话。
她瞪了他好半晌后吐出了一个字,“不。”
“为什么?”郇风没想到她会拒绝他,脸上温柔的笑容顿时掺杂了些不解与迷惑,不过他可没因此而放弃初衷,“只要嫁给我便可以解决许多事,而且你也已经知道我不会虐待你,不会折磨你,不会把你当女佣奴役你,更不会侵占你的公司。另外我长得也不算太差,婚后你若要出席什么宴会之类的,我还可以当你免费的护花使者,这样一举数得的人才在世间可不多哦。”他温柔的对她分析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肯为我做这样子的牺牲?”她看了他好半晌后问。
“牺牲?你的说法太严重了。”他愣了一下,随即轻描淡写的微笑道,“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你要帮你,我总不能现在就临阵脱逃吧?更何况人类既然发明了离婚这两个字,我想放着不用也是浪费,往后如果你哪天找到了一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的话,我想,理所当然我就会卸下你丈夫这角色让贤的。”说是这样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郇风心底却明白自己是绝对不会放开她的,如果他们真结婚的话。
听到他的回答,柯雁蓝怔然了好一会儿,不明白自己心中突生的失意是为何。
“考虑看看。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相信我,对吗?”他柔声诱引。
柯雁蓝半仰头望着他,而郇风则半倾身迎视着她,他们两人就这样维持着惟美的姿势,直到蕙姑闯进客厅,兴奋的告诉他们柯振英对他们要结婚的消息的高兴与感动,还有对他们的祝福与期许,这才打断了他们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嫁给他?该,或不该?
这第三夜,柯雁蓝注定又要失眠了。
结婚,她真该为了自私的利益和他结婚吗?柯雁蓝第一千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在她二十三岁那年夏天以后到上个月父亲二度中风之间,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会结婚的,结果父亲与医生的一句话却改变了一切,她必须要结婚,而且还是愈快愈好。也之所以拒感情于千里外三年多的她不得不走向相亲这古老的路线,企图寻找一个男人结婚,她不介意两人之间是否有深厚的感情,只要双方能相互看顺眼,能让她父亲及蕙姑满意的男人便行,只可惜她努力的结果是屡战屡败。
郇风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却为几乎要绝望的她带来了一线生机。
他出众的风采,温柔的言行,广博的知识,再再都是个不可多得,父亲和蕙姑眼中她的丈夫人选,也之所以会谈她孤注一掷的请他假冒她的男朋友,以安抚父亲忧虑的心。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蕙姑会这么安心的想将她交给他,才这么一次接触而已。这该说郇风真的是太优秀了,还是蕙蛄太容易相信人了呢?
实在不愿相信事情会这么快就走到这骑虎难下的处境,离她和郇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不过才第三天,他们也才刚达成协议准备合作演场戏而已。而现在,她竟愁云惨雾的坐在这里考虑嫁不嫁他、要不要与他结婚的问题,这一切似乎都过分的离了谱。
该假戏真做的真与他结婚吗?那对郇风来说太不公平了。他们俩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她实在没有理由拖累他、绊住他。尤其在知道自己不可能对他动情,父亲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接受她结婚、又离婚的事实,这种注定要长期抗战的事,她怎么能因自私的原因而困住他呢?虽然他说一等到她找到如意郎君后,他自会卸下他扮演她丈夫的角色,但是问题在于她,她……
不行,真结婚这条路是绝对行不通的!
“总经理。”
突来的声音让柯雁蓝由桌面上抬头,面对着不知何时站在眼前的王秘书,一时之间,她只是呆愕的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巨林’那件案子的合约书,陈副总在赶赴机场前要我代交给总经理,请总经理事先过目,待两天后他从香港回来再仔细与你说明其余细节。”王秘书先将手中的卷宗递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然后才挺起身子轻蹙眉头看她,“总经理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我刚刚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听见。”她说。
柯雁蓝缩回呆愕的目光,将其投射在桌面上的红色卷宗上,好半晌后,才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开口。
“我在想我该不该结婚。”她盯着桌面上的卷宗,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什么?!”王秘书被吓到般的大叫一声,双眼圆睁的盯着她。
“我在想我该不该结婚,”柯雁蓝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以疑似自言自语般的口吻说着,“该不该真的嫁给郇风,那样对他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太自私、太过分了?即使是他自愿说要帮我娶我。我该和他结婚吗?爸爸和蕙姑……我到底该怎么做?”说着,她不自觉得再度陷入沉思中。
王秘书被她的话吓得说不出话来,好久以后才消化她所说的话,并以试探的口吻开口问:“总经理口中那个郇风是不是昨天来找总经理那个男……那位先生?他向总经理求婚了?总经理你打算要嫁给他?”
“我正在考虑。”柯雁蓝茫然的看了她一眼,不确定的回答。
“总经理,我好像从未听说过你有那样的一个男朋友,可是你们应该交往很久了吧?要不然郇先生不会向你求婚。”王秘书以压抑着的平稳语调说。
柯雁蓝没有回答。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可以稍稍透露一点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意外。”她好半晌后回答。
“意外?不会是小林开车时不小心撞到他,或者是他不小心撞到总经理的坐车吧?”王秘书将小说中最常看到、最令人喷饭的剧情提出来说,她想知道那个名叫郇风的男子与总经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或许他接近总经理是别有居心的。
“不是,是我……”柯雁蓝呼了一口气,摇摇头,“总之是我先不小心去伤害到他,我们俩才会认识的。”
不是他特意来接近你的?王秘书很想这样问,但为了怕勾起柯雁蓝三年多前的痛苦回忆而作罢,只是问:“他是真心爱你吗?总经理。”即然他都已经开口向她求婚了。
柯雁蓝没有回答她,却站起身走到窗墙前眺望远方。
“你呢,你爱他吗?既然你们已经考虑到要结婚了。”
爱,如果她能爱他的话,那么事情或许会容易许多。因为女人一向善于欺骗自己,尽管自己的男人心不在自己身上,但只要留住他的人,知道自己是爱他的,那么她便可以一直沉浸在假想的幸福中活下去。可是她却没有办法,没办法拥有爱人的资格,因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你不爱他对不对,总经理?”她的挣扎表情让王秘书猜测道,而她却没有否认。“你既然不爱他,对于他的求婚当然可以置之不理,或者干脆直截了当的拒绝他,为什么你还要烦恼它?还是你烦恼的是其他的事,他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或者他拿了什么威胁你?总经理……”
“没有,王秘书。”柯雁蓝开口截断王秘书愈来愈高亢的声音,回头面对着她说,“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
“那你在为什么而烦恼?”
“我……”柯雁蓝再度转身面向窗外,缓缓的说:“昨天我带他到家里,我爸爸和蕙姑两人非常中意他,直嚷着要他快娶我,结果他当着蕙姑的面允诺要娶我,并向我求了婚,我却突然发现我和他并不合适,也不爱他。”她编了个与事实相去不远的小谎言。
“所以你现在才在烦恼该不该嫁他?”王秘书的声音中有丝不可思议,“很简单嘛,既然不爱他,那就不要嫁给他就好了,你何须为这事烦恼?”
“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我爸爸和蕙姑都认定了我们俩的婚事,甚至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我结婚的事宜,你说我能不嫁吗?”
王秘书愣了一下,她也知道董事长的身体状况,“董事长和蕙姑他们……你没跟他们说你不爱他,根本不可能会嫁给他吗?”
“郇风是个好男人,如果我嫁给他便能拥有一辈子的幸福。”
“董事长和蕙姑这样认为了?”
柯雁蓝点头。
“但是你自己却不这样认为。”王秘书结语。
“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他。”柯雁蓝沉默了一会说,“他有资格拥有更好的,我没有理由拖累他。”
王秘书终于抓住整件事情的症结了,她不由得开口劝道:“总经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该再对它耿耿于怀才对。”
“过去了?不,它一辈子也不可能会成为过去的,它……”柯雁蓝以双臂紧紧的抱住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所犯的罪孽,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成为过去的。”
“那根本不是你的错,如果我是你,我的选择也会跟你一样,拿掉……”
“不要说了!”柯雁蓝大声而激动的叫道,吓了王秘书一跳,“对不起,王秘书,你可不可以让我安静一下?”她哽咽的说。
“总经理……”
“拜托,让我静一下。”
“我会帮你暂时挡住所有的会客与电话,待你心情平复可以工作后,用内线告诉我一声。我先出去了,总经理。”看着她,王秘书吸了一口气说,说完随即静静的退出去。
房门一关上,凝聚在柯雁蓝眼眶多时的泪水乍然绝堤,滚滚滑落脸颊,沾湿了胸前一大片衣襟,她没有办法抑止住像是有自我意识的泪水,只有任它像是为了宣泄她内心里的痛楚与哀伤般不断的流,直到泪水干涸的那一刻。
她是个杀人犯,冷血无情的杀人犯,因为自私的仇恨而杀了人,她杀了自己的孩子,一个紧紧依附在她子宫里的孩子,她杀了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是个没血没泪、无情无爱的女人,竟然可以狠心的去残害一个小生命,一个原本可以快乐的活在世界,可以成长、恋爱、说、笑,还会对她喊妈妈的小生命,他——
呜……他是她的孩子呀,为什么她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为什么,为什么?
现在她才了解到,多达十九次相亲却始终找不到满意的对象全是她自己下意识在排拒,因为她是个没有爱的女人,一旦与任何人结婚就等于是在害人,而她不能这样做,绝对不行。只是父亲嬴弱得不能受到任何一丝刺激的身体该怎么办?
她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连上帝都遗弃了她,不要她了……
就在替情绪不稳的柯雁蓝拦截、过滤电话的时候,王秘书非常意外的拦到了郇风打给柯雁蓝的电话,只考虑了一秒王秘书便决定有必要与他私下会面谈一谈,遂在下班之后,她来到与他相约的地方“曼萝西餐厅”。
当她到达餐厅时,因路上塞车的关系,离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在侍者的指引下,带着歉然的神情匆匆的走到他面前,道歉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他的举动震呆了,因为久候她的郇风竟带着温文儒雅的笑容,风度极佳的起身替她拉椅子!
这个男人……
“对不起,我迟到了。”她尽量不去注视整间餐厅内女人对她投视的嫉妒之光,看着他歉然的说。
“没关系,这是女士们该有的权利。”郇风一点都不介意的微笑摇头,脸上温文儒雅的风采始终如一,“Waiter,麻烦你可以上菜单了。谢谢。”
餐后,王秘书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开口。
“郇先生……”
“王秘书可以直接叫我郇风没关系。”
王秘书点头。对于眼前这个叫做郇风的男子,与第一次在公司她所见到,将之归纳为无赖一群的错误观念,在刚刚短暂的时间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现在的她对他的感想大概跟董事长与蕙姑不谋而合,那就是认为他绝对能给总经理带来幸福,当然如果他是真心爱总经理的话。
“郇风,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约你出来要对你说什么,对吗?”她说。
郇风脸带微笑,不急不缓的朝她轻点个头。
“其实在我来这儿之前,我还是不太能确定是否该将我心中关于我们总经理的那个秘密告诉你、不过在刚刚你却让我下了告诉你的决心,我想我该不会看错人才对。”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不过,在我将秘密说出来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请问你,你是真心爱我们总经理,因为爱她才向她求婚的吗?”
郇风沉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缓缓的开口,“其实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不同,也许你认为是爱,在我却不以为然;也许我们俩恰巧对爱有一致的看法,但在别人眼里看来可能又是另外一回事。相爱的人在一起不一定能幸福,不相爱的人在一起也不一定是痛苦,因爱生恨的事在现实中并非没有发生过,反之,因恨生爱也并非不可能。”
他顿了一下,以温柔而诚恳的眼眸直视着她说:“对于你的问题,我想,简单用一个爱字来回答你定能让你满意,只不过这种空口白话谁都会说,所以我不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存在对小蓝来说有绝对的助益,还有我绝对不会去伤害她。”
“我想我应该可以信任你。”王秘书捕捉到他眼中的真诚。
郇风微微一笑。
“郇风,我不知道在你的观念里,对女人堕胎有什么感想?”沉思了一会儿,王秘书深吸了一口气后,以非常严谨的语气开口问道。
郇风眼睛盯着她,脸上和暖的笑容不自觉的收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