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韶樱,妳看看这是什么?!」康妈拿着一张喜帖,怒气冲冲地揭开了阻隔着客厅和饭厅的彩色珠帘。
坐在餐桌前的康韶樱,睡眼惺忪,还没开口就打了个通天大呵欠……
还敢打呵欠?!「妳眼睛给我睁大点!这是妳表妹的喜帖,小妳三岁的那个表妹!她要嫁人啦!」
「别这么大声好吗?」康韶樱虚弱地为自己倒了杯牛奶,「结婚就结婚,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妳阿姨她们真是没常识,」康妈忿忿叨念:「妳这个大表姊都还没嫁,那些小的居然就抢着嫁了!」
「人家要结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真是受不了。
「韶樱,妳就是这样!没关系、没关系……都已经二十九了,还没关系?」
「那是虚岁。」她实岁才二十七,「我真的觉得没关系嘛。」
比起恋爱结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韶樱,以前妳不交男友是为了课业,可妳现在连硕士都已经念完,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考虑以结婚为前提,交几个男友了吧?」再这样下去,女儿铁定会嫁不出去的。
「我在系上担任助教工作没多久,还不是很熟……」
「妳成天除了工作就是读书,妳妹妹时兰一天到晚待在鸟不生蛋的国家挖坟墓,这象话吗?!」
康韶樱没好气地纠正:「时兰是考古队的,妳别老是乱讲。」上回邻居奶奶还真以为时兰是什么盗墓集团的一份子。
「我辛辛苦苦把妳们养这么大,最大的期望就是妳们能有个好归宿……结果呢?妳们一个是拚命作学问的书呆子,一个是成天挖地洞的男人婆,浪费了我给妳们生的好样貌!」
不是她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她们康家这对姊妹花,一个秀净甜美,一个亮丽明艳,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可她们偏就爱暴殄天物,一个只知道白衣黑裙厚眼镜,活像个老姑婆;一个总是浑身泥尘,晒得黑不溜丢,简直像个女粗工!
「妳怎么这样说自己的女儿?」书呆子?男人婆?
「妳们都能以糟蹋自己为乐了,我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哼。
康韶樱叹了口气,「我们有我们追求的人生目标,也对现况很满意,这样难道不好吗?不一定非得嫁人才能得到幸福吧?」
「妳现在自恃年轻,所以能说这种话,等过了三十,看妳还敢不敢嚣张!不嫁人……要是妳老爸还在的话,不打断妳的腿才怪!」
「妈……」康韶樱有些无奈。
自从父亲在她高二那年去世之后,母亲便一肩扛起了照顾她们姊妹的责任。这些年来,她们能过得无忧无虑,都要感谢母亲。
然而,虽然现在她们姊妹已经长大成人,不仅各自独立,也有全心投入的事业目标,但对母亲而言,非得看到女儿们找到如意郎君、完成终身大事,才算对得起去世的丈夫。
不过,最近母亲催婚的次数可说是日甚一日,原因无它:数年前以经营早餐店维持家计的母亲,两年前转业跟几个老友合作开设了婚友社,生意兴隆,撮合了百对佳偶后,或许是职业使命感的关系,竟把目标转移到她们姊妹身上。
这票婚友社的妈妈阿姨们堪称二十一世纪最可怕的都市妖怪。她们秉持着除恶务尽的精神,搭配三吋不烂的长舌大法,发誓要歼灭方圆百里内所有的单身贵族。
「如果女人的天职不是组织家庭、生育下一代,老天爷何必给妳子宫呢?妳跟妳妹妹并不是真的独身主义者,更不是没人要,妳们只是太懒!」
「太懒?」
「妳们懒得出去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不愿意冒险、不肯投资……」
「够了,妳听起来开始像对面的保险阿姨了。」还投资呢。
「看看妳这身打扮!这条裙子都穿几年啦?那副眼镜都戴多久了?还有!」康妈撩起女儿的发辫,「妳以为现在是民初是吧?谁还跟妳一样扎两条又黑又长的大辫子上街?又不是没钱上美发沙龙,拜托妳打扮打扮!」
她抢回自己的长辫子,不悦反驳:「我这样很好。」
「好妳个头!连楼下奶奶的小孙女都比妳懂得穿衣服!韶樱,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穿得漂亮一点有什么不好?我敢说妳换件亮眼一点的洋装,改变一下发型,任何人都逃不出妳的手掌心!」康妈对女儿的天生嚣质深具信心。
「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蜘蛛精这份差事,还是留给其它人吧。」她才不想在手掌上发现任何生物的踪迹。
「康韶樱,妈妈是跟妳说认真的!女人的青春就这么短短数载,能打扮的时候就该尽情打扮,就当是美化环境也好,大家看了赏心悦目,妳也肯定能有更多机运良缘……」
「我不需要良缘,」康韶樱站了起来,「我一个人就很好。」
对她而言,书本比爱情有趣,知识比男人更有魅力。这样的她是满奇怪的,康韶樱自己也很清楚,只是……
她确实就是如此。
「所以,关于我的婚事,妈妈,妳还是早点放弃的好。」她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八百度近视眼镜,站起身,「我要去学校了。」
「等等!」差点忘了说,「妳记得把这礼拜天空出来。」
「做什么?」
「还不就是婚礼吗?妳表妹想请妳跟时兰两个当伴娘,礼拜天的时候要去试礼服。」
伴娘?「时兰什么时候要回来?」
「上回说是这个月,昨天又说是下个月,」讲到这个她就有气,「想知道的话妳自己去问,我懒得管她了!」语罢,康妈也站起了身,收拾桌上碗盘。
康韶樱不禁眼睛一亮!想来……妹妹是挖到宝贝了,所以才会又改了回国的时间。
她们姊妹俩所学算是殊途同归;妹妹时兰专攻人文历史的考古研究,而她走的是艺术史及艺术行政,站在艺术的角度观察人类历史的起承转合。两人时有合作,可说是鱼帮水、水帮鱼。
希望这次能再看到一些珍贵的艺术品,最好可以让她写篇轰动武林的研究计画……
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抓起书包,大步跨出家门。
「记得啊,礼拜天可别又跑到学校去啦!」母亲的大嗓门从身后飘来。
康韶樱挥挥手,算是答允,也是告别。
拾阶而下,公寓鲜红色的大门外,徐风吹来,角落的银杏落英纷纷,金黄色的花雨轻舞飞扬。
仰起头,她开心地笑了,脚下的步伐也跟着轻快许多。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一定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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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韶樱自年初起在母校担任助教,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年多。
一般人总认为她堂堂一个国立大学硕士,屈就一个助教职位必定是满腹委屈,为了生活所以才不得不妥协。
实则不然。
康韶樱此举是瞄准了博士班的奖学金名额,也就是进入位高权重的院长所主持的研究小组的保障门票。历年来,可以成为院长手下的研究员,除了成绩优异这项必备条件之外,参与学校事务的经历也是非常重要的考量。上一任的助教,也就是康韶樱的直系学姐,便依循这项传统,荣登了今年博士班的状元宝座,成为院长的入室弟子,还拿到了白花花的奖学金。
谁说学生不能赚钱?书要是真读得好,赚得才叫多。况且,他们院长可说是研究艺术史方面的权威人物;跟着院长,不仅能学到真本事,毕业之后更可以在院长的推荐下成为国内外各大博物馆争相招揽的研究人才。因此,只要是有心往学术界发展的学生,莫不争先恐后地抢夺系上助教的工作。
能在这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大多是刚毕业的硕士班学生。而这一届硕上班的第一名,康韶樱,当然就是那位最后赢家了。不过,虽然一切都是为了将来,但她每天工作的内容却琐碎又繁杂。
大家都知道,所谓助教,就是所有讲师教授、甚至学生的奴隶。系办的杂务都忙不完了,还要帮教授代阅学生的上课笔记,整理教材。
而且,就像一般上班族一样,系办里也有不可违逆的阶级制度。
「康助教!快帮我把这些教材放回原位。」忽然闪进办公室的秘书把一堆教材器具往她桌上堆后,急忙抓起电话拨号。
正忙着代阅学生笔记的康韶撄微愣,「……喔。」
秘书算是系办的地下司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交代的事可万万拖延不得。
可就在康韶樱起身之际,一群人突然涌进系办。「助教,妳知道郁老师去哪了吗?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商量!」
嗄?「我怎么知道?」她只是学校的助教,不是老师们的私人秘书呀。
学生们登时乱成一团,叽哇乱叫:「助教,妳没办法联络她吗?我们真的很急耶!拜托啦……」
这……不帮他们好象也说不过去,康韶樱认真思索其它联络办法。
「这里是系办,你们大三的吵个什么劲!」忙着讲电话的秘书哪受得了如此吵闹,立刻出言喝斥,骂得学生们一哄而散。「康助教!还不快去把教具归位?」
没事招来一顿骂的康韶樱,无奈地重新抱起教具走向角落的教具收藏间。
不料,一开门,里头又是闹烘烘!
「学姐!」研究所的学妹正挤在教具间叽叽喳喳,「妳来得正好……」
「嘘!不要这么大声,秘书正在讲电话。」千万别害她又被骂。
「学姐,这个礼拜天妳也会去吧?」某个学妹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什么?」
「妳不知道?这礼拜天系上举办了一个系列演讲耶。」
「唉呀!」不说她还真给忘了,「妳们是说那个旅居纽约的老学长的演讲?」那可是即将出任大都会美术馆绘画组组长的狠角色。
「是啊,妳一定会去听的吧?」韶樱学姐可是出了名的用功拚命。
「当然……」啊!康韶樱忽然想到,「不行,我那天没空。」
「嗄?」学妹们骇然变色,仿佛太阳突然打西边出来,「学姐,妳要忙什么?」她居然会不去听演讲?
「我要去婚纱店。」都怪表妹,偏挑这时候结婚。
「天啊!」学妹们大叫,「妳要结婚了?!」
康韶樱神情错愕,「我没有要结婚——」
学妹们根本没把她的解释听进去,兀自兴奋,「学姐妳终于要嫁了!」恭喜!
「不是……」康韶樱拚命摇头。
「吵什么?!」秘书额暴青筋地跑了进来。
「秘书,」学妹像是群报喜的鹊鸟,齐声合唱:「韶樱学姐要结婚啦!」
「我没有!」
「别装了。新郎是谁?是我们认识的吗?」
「一定是哪个学校的副教授之类的人吧?」大家开始瞎猜一通。
「妳们在胡说八道什么!要结婚的不是我。」
嗄?众人愕然,「那妳去婚纱店干么?」
「我只是要去试伴娘礼服。伴娘!懂了吧?」她用力强调。
「唉!」学妹们大失所望,「还以为妳们那一届终于有人要结婚了咧。」
「我们这一届的结不结婚很重要吗?」康韶樱顿时觉得好笑。
「韶樱学姐,妳们这一届好象到现在都没人结婚耶。」有点奇怪吧?
「是吗?」从没注意过。
「妳们那一届毕业至今结婚的人数堪称史上最低。」秘书凉凉道,「妳自己说说,接过班上哪个人的帖子了吗?」
康韶樱想了下——
还真的没有。
「明白了吧,妳们呀——」啧啧啧!秘书摇头咋舌,「准是命犯孤寡!」
「什么是命犯孤寡?」
「顾名思义,」秘书道:「命中注定要孤家寡人一辈子,别说是结婚了,搞不好连恋爱都没得谈。」
学妹们惊恐抽气,「真的假的?」好恐怖的命运!
「这种子虚乌有的说法,根本不可信。」她冷静推翻。
「不过,」学妹们道:「就现实状况而言,学姐妳们那一届真的很可疑耶。」
康韶樱赶忙为同窗好友们辩护:「或许,这只是因为大家这几年刚好都有比结婚、恋爱更重要的事要忙。况且,晚婚本来就是现代人普遍的选择……」
「可是,学姐,妳不就是连恋爱也没谈过吗?」
学妹们单纯的疑问,倏然打断了她的滔滔雄辩。
呃,这……康韶樱脸皮微僵,「我是为了追求学问。」
「少来了。」秘书招牌的火鸡笑声霎时响起,「喔呵呵……依我看,真正会赶走桃花、命犯孤寡的超级煞星,就是康助教妳吧?跟妳同一届的那些人搞不好全是被妳连累了。」造孽啊。
「哪有这种事的——」
「妳没听过有人天生就是个福星,不仅自己事事顺心,连带家人朋友也都好运连连?同样的,像妳这样煞气极强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斩断别人的桃花,让同学好友们陪着妳一起命犯孤寡。」秘书说得煞有其事。
「没这回事!」
「哦?」秘书挑眉,「那妳说说跟妳要好的那几个,现在有对象吗?」
「她们——」是没有.
「呵呵呵!」秘书笑得花枝乱颤,「真可怕啊,康助教。自己带煞就算了,还拖着一大堆人一起孤单了好些年。妳呀,真是罪过喔。」
「我——」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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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命犯孤寡的煞星……简直荒谬!」康韶樱啪的一声,怒掌击桌。
白天在学校受了一肚子气的她,晚间在姊妹淘的例行聚会上,淋漓痛快的大骂。
「简直莫名其妙!妳们交不交得到男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拦着大家!难不成只是跟我坐在一块儿上课念书,就没办法谈恋爱?全都是瞎扯!」
陪在一旁的姐妹们异常沉默,神情黯然。
「喂!」她左看右望,大感奇怪,「妳们倒是说说话啊。」
良久,其中一位姐妹终于开口:「……韶樱,我想该是时候进行计画了。」语罢,与其它人交换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计画?什么东西?」康韶樱满脸纳闷。
顿了顿,一人说道:「韶樱,我们希望妳能赶紧交个男友。」
「我?」康韶樱皱起脸,「我没空的。」光忙着校务跟准备明年的考试都来不及了。
「就知道妳会这么说,」叹了口气,那人又道:「但如果妳不交男友的话,我们也交不到的。」
「嗄?」她诧疑大喊,没想到——「这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怎么她的姐妹们也都相信这种荒谬至极的说法?
「有关系!人跟人在一起就是气场与气场的融合,彼此间的波长互相牵引影响着。而通常气场强的人会潜移默化地改变朋友,所以才会有好友死党或是情侣夫妻愈长愈像,喜好也愈来愈相似的情况发生。妳总是说着不要谈恋爱、不要男友、不要结婚,久而久之,我们就算不愿意,也会渐渐受到牵连……这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同理可证!
唷!还说得振振有词……康韶樱眼睛愈瞪愈大。
总之,一切都是她的错?
「我们研究过了,由于和妳牵扯得太深也太久,要打破我们身上牢不可破的孤寡诅咒,最好、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妳赶紧去交个男友。只要妳这个诅咒源头可以破解,我们其它深陷其中的也必能早日解脱。」
老天——
「妳们脑袋坏了吗?」她才不是什么「诅咒的源头」!
「韶樱,恋爱吧,去谈恋爱吧,」如果可以直接开坛作法把韶樱的真命天子揪出来就好了。「求求妳赶紧恋爱,放我们其它人一条生路!」
只要可以由她这个关键打破围在大家身边、灭绝一切桃花的毒烈煞气,所有愁困其间的矿男怨女都能获得释放。
康韶樱欲哭无泪。她是大家孤单寂寞的罪因?
人的脑袋究竟都在想什么?
「韶樱,妳难道不希望我们大家都能获得幸福吗?」姐妹们眨巴着写满了渴望的大眼睛。
「我——」这要她怎么回答嘛!
末了,一群人架着她直奔远近驰名的霞海城隍庙,焚香祝祷,虔心祈求。
想当然尔,康韶樱是满脸的不以为然。
「妳认真点!」朋友们怒斥,「快求神明让妳的真命天子早日现身!」
「我不用了。」无聊死了。
「妳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成姐妹?!」众人瞠目。
「……」
在同侪的压力下,康韶樱不得不举起香,满怀杀气的在心里默念:
真命天子,有种就给她三天之内立刻现身!
速速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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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氏综合医院。
蓦地,卫绅冬浑身一颤!
他猛然回头张望。
「怎么了?」卫绅冬的表妹——杜明芙,担忧急问。
「没什么……」
只是,突然地,他背脊发凉,几乎像是武侠小说中所形容的——
一股杀气阴冷袭来。
甩甩头,撇开奇怪的感觉,卫绅冬忙着打包行李,准备出院。经过一场大病,他原本就偏瘦长的脸型,更显青癯。
「阿绅,你确定可以出院了?要不要再住院几天,仔细检查一下?」
这家综合医院是杜明芙夫家开设的,有任何需要,只要说一声就可以搞定。
「不过就是胃炎,妳要我躺几天?」这几天的住院生活可把他给闷坏了。「那两个小皮蛋呢?今天没跟着妳来吗?」
四年前,杜明芙嫁进了杏林名门戚家,不仅终结了戚二少璀璨辉煌的风流人生,两人所生的那对活泼可爱双胞胎儿子,更是人见人爱。
「他们跟着爷爷奶奶到挪威去看姑姑了。」她的公婆每年都会固定出国探望一下随夫出征挪威的女儿。
「妳怎么没跟着去?」表妹明芙嫁得非常好,夫家虽是名声烜赫的望族,公婆却一点架子也没有,极好相处;更不用提那位对她言听计从的丈夫了。
「那里天寒地冻的……前几年去的时候都把我冻出一身病,难受死了。况且跟我情比姐妹深的你又住院了,我怎能放心去玩?」
外表秀丽阴柔的卫绅冬瞪了瞪眼,「妳偷懒不想带小孩就直说,别扯到我身上。」手机在哪?他翻找着行李。
「阿绅,你实在太拚命了,工作时数老是超长,饭也不好好吃!」几天前的家庭聚会上突然脸色惨白,把大家吓得半死,「这次你一定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大意了。」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卫绅冬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躺着不动。对他而言,最好的养病方式就是认真工作。
「你别又想着要回去工作行不行?」看表哥猛查手机留言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杜明芙索性一把夺过手机,用力按下关机按钮,「没看过有人像你这样的,有正大光明的病假可以休,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医生也说了,你的胃已经千疮百孔,危在旦夕,难不成真要等到出血穿孔你才肯罢休吗?」一点也不懂得保重身体!
「有些工作是好久以前就已经说定了的,我当然得履行承诺。」这是信用问题。
卫绅冬是知名的造型大师,除了是几位华裔巨星的御用造型师外,其它慕名而来的名流人士更是不胜枚举。他的特色是大胆创新又不失细腻。而且,跟一般助手多多的大牌不同,卫绅冬最令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事必躬亲,从头到尾一手包办的作风;而这也是他即使收费高昂,每天还有人数限制,生意照样兴隆的原因。
「关于这点,你不用担心,在你住院这三天,我已经把一切都搞定了。」杜明芙神秘且得意地笑了。
「什么?」卫绅冬狭长的美丽凤眼倏地瞠大,「妳做了什么?」
「我啊,把你行事历上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全都谢绝婉拒了。卫大师,接下来的一个月,您就好好休息吧。」哈哈!想不到吧?
卫绅冬一听,勃然大怒!
「杜明芙!」这混帐!「妳好大的胆子,谁给妳这样的权利!」
没想到表哥反应会如此激烈的杜明芙,往后退了一步,「我也是为你好啊。」
「妳知不知道我这个月有一场Y3的秀?」他恨不能一把掐住表妹,狠狠摇晃!「这是我开创另一个事业版图的大好良机,妳居然敢替我推掉?妳居然——」啊!
霎时,仿佛有万千针黹往他初愈的胃部狠狠扎去!
痛得弯身倒在床榻上的卫绅冬,咬牙切齿,脸色青惨,俊美的五官严重扭曲。
「阿绅?!」杜明芙花容变色,马上冲出病房,「医生、医生!快来啊!」
「杜明芙——」他恼恨低语,一字一字从齿缝进出:「妳、妳给我赔来……」啊,他的胃……
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