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外头的小径闪过一抹颀长的身影,伴随著轻轻的脚步声离开,紧靠著树干的秦沃雪偷觑了辜在渊一眼,吐了好大一口气,疲惫地沿著树干坐在树下。
「哼!想找我,没那么容易。」她吐了吐舌头。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辜府就在这附近而已,倘若他要回府,也不过是几十步的路程罢了,他何苦老是窝在这儿,甚至夜夜挑诱她?她才不信他真的只是想瞧瞧 她身上的玉佩。
但,这一同可不能再让他予取予求了。
想拿身子诱惑她,也得要有办法先找到她!
也不想想这是谁家,只要她有心要躲,他肯定是找不著的……虽说这座林子他们儿时常来玩,可他已经许久没踏进这里,再加上天色已暗,他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她在这儿。
他肯定足把这儿给忘了……
秦沃雪拾眼睇著一片黑暗,回忆一幕幕地在她脑海闪过。
以往,他和她总是在这片林子玩得不亦乐乎,玩得不愿分开,只要一将他们分开,她就会掉泪,那感觉好似寻觅已久的东西总算被她找著了一般,教她万般珍惜。
可,她珍惜有什么用?他又不懂得珍惜……
真是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这样纠缠她,到底想作啥?难道真的只是想和她 重修旧好?
可,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不对劲!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的……他到底藏了什么她不能知道的秘密?
啧!他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同她说的?
她微恼地踢了踢土,却突地踢到了某样物品,疼得她抱腿直跳,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她恨恨地回头,在一片黑暗中寻找那个古怪之物。
不是树根吧?她常被树根绊倒,感觉不太一样。
她微恼地眯起水眸,想在一片黑暗中找出害她脚疼的东西,这一摸竞让她摸著了一个古怪的东西。
「怪了,这是什么?」她喃喃自语,双手抓著一个瓮于。「哎呀,怎么拿不起来?」
到底是里头装的东西太重,还是埋得太深了?
可恶,早知道方才就不吹熄灯笼了。
案沃雪一边念著、一边扒土;不管了!反正它弄疼她了,她非要把它挖出来看个仔细。
她非要瞧瞧这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咦?会不会是爹藏了银两在这儿?
不对,若真是爹藏起来的,肯定是连让她瞧都不肯的珍品,可……会有这种东西吗?
「你在干什么?」
「喝!」
她突地眺到一尺外,不慎跌坐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你是怎么了?」
温柔的声音里藏著讪笑,有力的臂膀将她轻轻地扶起。
「萧大哥!」她不禁娇斥。
他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别看她剽悍得很,实际上她很没胆,一声不响地靠过来……又不是那个冤家,萧大哥作啥学他?
「瞧你吓的!」萧侯献依旧笑著。
「你还笑我……」真是没良心,吓著她居然还嘲笑她,也不想想这里一片漆黑,任谁都会被吓著的,不是吗?「对了,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是习武之人,眼力自然比你好得多。」他顿了顿,依旧在笑。「方才远远地便见著这里有人,我还以为是偷儿,上前查探,谁知竟见你半夜不睡觉,到这儿挖土。」
「谁说我不睡觉?」天晓得她困得双眼酸涩了!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找东西。」她心虚地道。
她才不让他知道自己避他避得紧呢!她已经够烦了,不想再闹出更大的麻烦困扰自己。
「什么东西?」
「瓮子。」她睑不红气不喘地道。「你身上有打火石吗?我这儿有灯笼,点亮了可以瞧得清楚些。」
「是吗?」他取出打火石,点亮灯笼,往树根处探去。「是这个吗?」
「嗯嗯。」
她点头如捣蒜,见他飞快地挖著土,没一会儿便将整个瓮给拔了出来。
「哇!还是萧大哥厉害。」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他拉开了瓮子上的封口。
「是……」她乾笑以对,连忙将瓮子接过。「瞧了就知道。」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要闪避辜公子所以逃到这儿躲起来。」萧侯献睇著她往瓮子里掏的手。
她一愣,立即露出傻笑。「怎么会呢?」
他是从哪里瞧出来的?
是因为今儿个她拉他上客栈,摆明了要抛下辜在渊不管?
「倘若我没记错的话,老师似乎挺讨厌辜公子。」他突地道。
「怎么会?」她抬眼睇著他。
「你不知道吗?」萧侯献略感意外地睐著她。「你急著要嫁给他,我以为你是因为知道老师极厌恶他,千方百计想除掉他,所以才趁著老师驾鹤西归,赶紧嫁给他呢。」
「嘎?」
她怔愣地睇著他,深锁眉心,将瓮子里的东西取出,发现竟然是一些纸,上头还写了些歪七扭八的字;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辜在渊的字……他笔下的丑陋字体教人难忘。
她想起来了!这些东西是好几年前她和他一起放在瓮子里的,他们还约定成亲 後再一起挖出这瓮子……
天!多教人怀念哪,她和他也有过这般单纯的时候。
「怎么了?」
见她发愣的模样,萧侯献轻推著她。
「没事。」
她摇了摇头,将纸张小心翼翼地收回瓮子里。
上头还写著此情不渝呢!他写了一张,她也写了一张,可实际上呢?经过两年的分别,一切都变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真是教人百思不得其解哪……对了!方才萧大哥提起爹相当厌恶辜在渊,甚至是千方百计要除掉他……
「萧大哥,你说我爹很讨厌他,甚至千方百计想要除掉他,这所谓的『除掉』是指真的想要对他不利,还是……」
「在你离开汴京的这两年,老师三番两次要官府找他的麻烦,让他没办法在汴 京生存;不过他倒是挺了不起的,不管老师怎样待他,他依旧不向老师求饶……虽说我不明白他为何一见著我便觉得恼怒,不过我倒是挺欣赏他的。」
闻言,她呆若木鸡。
这两年?
对了!这两年来,爹常在她面前说他的不是,老说他一身铜臭、市侩得很,老说他什么什么的,太多太多了,她根本就记不起来爹还说过什么,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爹所说的,因为她太了解他了……
可不是?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最懂她的心思,而她也总是能揣度出他的想法,可这一回为何她会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真是她变了?还是她忽略了什么?
「瞧你似乎疲累得很,要不要回房休息?」见她脸色登时苍白许多,他不由得轻声询问。
「嗯。」她抬眼睇著他,轻点著头。
说得是!她真的很累,脑袋都快要糊了,疼得紧哪……她叹了一口气,抱紧怀里的瓮于,徐缓起身,可才走了一步,一股疼痛感蓦地自足尖往上窜,疼得她身子一斜,不偏不倚地往他身上倒。
「你的脚怎么了?」萧侯献急问。
「方才踢到东西……」哎哟,怎会这么疼?坐了好一会儿,她都忘了自个儿的脚在疼呢。
「要不要紧?我抱你回去。」他搂紧她。
「不用、不用……」她连忙摇手。
这怎么成?若是让他撞见了,她岂不是跳到黄河都洗下清?
「你们在那边做什么!」
突地一声暴暍传来,她随即转身望去,惊见他就站在小径,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她不禁低叹一声--
「唉!我的命运怎会恁地乖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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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
喂!他真是将她的闺房当成他辜府的新房不成?
天天上她的铺子报到,又夜夜摸黑跑进她的闺房,他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真是过分!
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逃到林子里躲起来,也不会因此踢疼了脚,也不会因此发现那个瓮子……对了!那个瓮子……算了,她还是忍一忍好了,她有些话想问他,就算他的脸色臭得吓人,还是……先忍一忍吧。
秦沃雪窝在贵妃椅上,将瞧了一半的书合上,斜睨著端坐在床榻上的他。
「我的脚在疼。」
闻旨,辜在渊随即起身,不由分说地抱著她走回床榻,将她安置好後,再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到底是谁习惯了谁?
哎呀!好卑鄙的男人,居然老是用这种手段对付她,若哪日她真的「失守」了,岂不是真的要对他举白旗投降?
她不是没机会逃,她只是贪恋他的拥抱……
结实的胸膛暖暖地烫上她的脸,在这沁凉的夜里,说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如奶娘所说的,肌肤之亲真的会教人把持不住……
现下,她已经快把持不住了,怎么他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好可恶!居然要这种手段,居然拿自个儿的身子诱惑她自投罗网……
呜呜,她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笨笨地往他怀里窝?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下会……对了!正事。
「在渊。」她轻唤了声,感觉他的身子微颤。「在渊?」
怎么不回话?
「正听著。」他的嗓音粗嗄。
「哦!」他突地这么安静,反倒教她不好意思,清了清喉咙再道:「在渊,那个……」
唉!太久没这么唤他,现下要她这么唤,不知怎地,还真是有点害羞啊!羞意一上心头,说起话来便吞吞吐吐、结结巴巴,一点都不像平日口若悬河的她了。
「说!」
辜在渊环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了。
「在渊,我在想……」背对著他说话真的有点怪,感觉上像是对著空气说话。
还是面对他比较好吧?
他老是爱从背後抱著她,手总是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甚至还挺嚣张地东摸西摸,是吃定了她侧躺著,就算想踹他也踹不著……唉!心机真重哪,想不到他的城府这么深……
想了想,她决定先躺正身子,却发觉自个儿被他抱得极紧,连想要躺正都不
「你的手在做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她正要说话呢,她知会他了,他应该知道,所以他该要尊重她的,是不?他怎能放任自个儿的手胡来?
「我在摸你的玉佩。」
「你没事摸我的玉佩做什么?」他怎么还记得玉佩的事?
「我想摸,不成吗?」他拉开她碍事的手。
「当然不成。」
倘若他真是摸著了玉佩,他就会知道这一块玉佩正是当年他送给她的定情之物,然後他一定会猜想她对他余情未了,届时他肯定会吃定她!
再者,他又不一定是要摸玉佩而已,说不定他色心大动、邪念一起,到时候她要怎么办才好?
她怎能让自个儿落进那等困境中?
「为何不成?」他微愠地问。
「我说不成就是不成!」她气恼地道:「你听我说嘛,我现下有很要紧的事要问你,我……」
「我不能吗?」他突地吼了一声。
「我……我没有说不能,我只是不想!」她眨了眨眼,剔亮的水眸瞪著门板;唉!现下真不是好时机,都怪她忘了晌午发生的事。
可,不管怎么著,玉佩是她的,他想看也得问过她的意思!
「你凭什么告诉我不想?你是我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要你的身子要得光明正大、天经地义,你凭什么拒绝我?」他突地暴喝一声,将她压在身下。
她眨了眨眼,回神後,不甘示弱地道:「我已经休夫了!你不是我的丈夫!」
气死她了!她有正事要同他说,他偏要在这当头提这事烦她,他是蓄意的不成?
以为她是一般的姑娘家嚼?以为嗓门大一些,她就会伯他吗?
比嗓门的话,她也不-定会输,只是难看了些,但若是他真想跟她此,她也可以奉陪!
「休夫?若你不拿我当丈夫看待,又为何夜夜让我搂在怀里?」
「那是……」她突地语塞。
「是不是只要你想怎么著便能怎么著?若你真是对萧侯献起了兴趣,是不是也要招为人幕之宾?」他擒住她的双手。
「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今儿个在林子里,你和他搂搂抱抱的,瞧起来就像在私会!」他怒红了眼。
以往,他和她不也是如此?偷偷地相约一地见面?
他太懂得她了,虽说她桀骛不驯、不拘小节,但倘若对方不是她中意的,她绝不可能这么不知羞;现下她这么做了,岂不是意味著她真是对萧侯献情有独锺?
「见鬼了,你是哪只眼睛瞧见我和他在私会?」现下是怎么著?她给他几分颜 色,他倒是开起染坊了?
「若不是私会,那你们在做什么?」他俯视著她。
「那是……」她现下不想提起瓮子的事。
「是私会吧?」
他又凑近她一些,近得可以让她感觉到他带著酒气的鼻息正吹拂著她。
「不是。」她气恼地道。
不对吧!今儿个应该是她有事要问他,为何反倒是他在质问她?
「真的不是?」他瞪大眼,突地咬上她的唇,狠狠地印上齿痕,才蓦然松口。一倘若下是私会,你和他为何会同时出现在那个地方?你又为什么会窝进他的怀袒?」
秦沃雪瞪大了眼,感觉咸腥的液体渗入口中,下禁大吼著:「是又如何?你又能怎么著?横竖我部说了我要休夫,你管我想要做什么!有本事你告宫啊,他就是官,我倒要瞧瞧你能怎么和他斗!」
气死她了,居然咬她……很疼耶,他以往都不会这样的!
辜在渊眯起魅眸,薄唇抿成一条线,不吭一声,箝制她的力道未松减一分,可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瞪著她。
秦沃雪不甘示弱地回瞪著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她的脚在疼啊,可没力气顶他、踢他,若他真要使坏,她岂不是……
咦?
身上的重量突地消失,她张眼睇著空无一人的闺房,再瞪向房门,不敢置信他会二话不说、转头便走……
这是怎么著?对她使性子?
难道就只有他有脾气,她便得任人欵侮吗?
走!最好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对她纠缠不清,不要老是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也不要对她使尽下流的手段!
混蛋,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秦沃雪气得抿紧唇,泪水在眸子里打转。
她心里有一堆疑问等著他解答,谁知道他就这样走了……走就走嘛!不管这些疑问到底有没有解开,她和他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了。
说什么此情不渝,全是年少轻狂的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