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料对了,小彤是回家去了。”殷峡倚在门前,努力神情显得阴沉。
“你见到她了?”岳曜天蹴地从地毯上弹起。
殷峡点头说道:“她出来倒垃圾,我以碰巧路过为由,见机把她拦了下来,然后问她是不是真的在岳氏待不下去了——”他开始扯谎。
“她怎么说?”岳曜天焦虑地打断他。
“她要我在门外等一会儿,然后转回家门内不到三分钟,再出来时,就交给我一张字条,要我转交给财务部岳小天。”殷峡往西服口袋里抽出字条,走向前递给他。“就是这张喽。”
岳曜天急忙摊开宇条,那上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签名,仅写着——
“我也可以忘了你、不再记得你。今后,你是你,我是我。”
那是她的字迹,他认得。那是他说过的话,他记得。他这才体会到什么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他将字条握在手中,痛苦地想,就这么……结束了吗?
“喔,对了,小彤还要我转告你,既然没有信任,那也没有未来可言了,请你尽速搬离她的小公寓。”这狠话,殷峡说得面无表情,甚至辣中加辣地嘲讽了一句:“你和她,总算结束了!”
结束?这岂是殷峡说了就算的事?岳曜天透体僵硬,冷铁般杵在原地。不,他怎能让这一切因为—个误会而结束?
殷峡似乎看穿了他,宛若一个看破世情的僧侣,淡漠道:“行了啦,曜天,你和小彤之间因为这个小误会而结束,也算是好的收场了。不然照这么发展下去,哪天突发一个意外,你的伪装、你的骗局,硬是在她跟前给戳破了,那样的收场,恐怕你们双方心理都将受到重创。所以嘛,同样是结束,你要她对你只有少少的埋怨和遗憾,还是希望她抱着受骗上当的恨意,气恨你一辈子?”
殷峡所说的收场,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所愿意的。
“适可而止吧!”殷峡补了句。
岳曜天狠瞪住殷峡,心里恼恨他多事,为何要残忍地剖析出后果,那是他始终不愿去假设的问题。天知道,他多想拥着她、呵疼她一辈子……
“别那么瞪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说。”殷峡外表是诚恳老实的样儿,骨子里却暗藏着大计。“曜天,就趁这个机会走出她的生活吧。她的善良和纯真,绝不是你能——”
“够了!”岳曜天苦不堪言,一时怒从中来,不耐地挥手喊道。“你可以走了。”他需要独自静一静,而不是留下殷峡这么一个爱开讲的大嘴巴来扰乱他,让他苦上加苦、痛上加痛。
“矣,你不跟我一起离开吗?”这绝对是故意的提醒,不过殷峡提醒得好自然、好顺口。“我刚告诉你了呀,小彤要你尽快搬离这里——”
“滚出去你,殷峡!”岳嚯天面色铁青,愤地提臂,猛推了殷峡一把。
“滚?你叫我滚?”那一推,使殷峡退了两步,并拿一对愕愕然的眼睛看着岳曜天。片刻,他吁了口气,宽大为怀地说道:“好好好,因为知道你心情不佳,所以我不怪你口不凄言,也愿意给一个失意的人叫人滚的权力。我这就滚了。”
殷峡不再多说,带着偷偷快意的心情,转身退出了小公寓。
殷峡走后,屋里登时静了下来。
结束了……
岳曜天失魂地往地上坐去。他不得不承认,殷峡的话是对的;小彤曾救助过他,所以她的善良和纯真绝不是他可以糟蹋的。天知道,这也是他始终遏止于欲望之顶、而不愿去侵犯她的原因啊!
既然有顾忌,那……就放了她吧……他这么想着,心里却是那么痛彻难舍……他摊开紧握的掌心,让那张无情的绝交信笺再次刺痛他的眼、撕裂他的心。那是她决绝的字迹,难道,真的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吗?
不,他希望有机会向她坦白一切,并说些道歉的话,甚至妄想她在听了他的坦白后,仍会点头答应留在他身边,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
岳曜天嘴角掀起一抹矛盾的苦笑。没错,所有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他要的只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妻子。
没名没分的女人?有着婚姻关系的妻子?
也许她愿意依顺他的认定……不,别再痴心妄想了,她不是要殷峡转告他,没有信任就没有未来……
信任?为什么他不能对小彤抱以掏心的信任?她是那么依恋他、那么为他着想、那么愿意与他同甘苦……他得想想,好好想想……
岳曜天镇日守在小公寓里,等待了三个日出日落,仍然不见小彤的人影。
也在这三个日出日落间,他追溯了过去种种,也想通了一些事。
首先,他发现自己对赵琦心的感情,竟不是那种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爱,而是一种纯粹的欣赏,就好像人们在仰望闪亮的星星一般,明知遥不可及,却强摘下了她。有此举动,全是因为当时的她骄傲地不屑给他一瞥注视,令同样骄傲的他只想拔除她的骄傲,并挣口气回来。
只为挣口气……这就是他不择手段、强娶了赵琦心的理由……老天,恶劣的他,竟在赵琦心死后的第五年,才恍悟出自己犯下了什么过错。
而小彤却能牵动他的情绪、教他迷恋不舍……
从前他不懂爱,如今懂得了几分,却又伤害了小彤。小彤决绝的信笺似乎在告诉他,他已经没有资格得到她的爱了,她决定忘了一切……
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那么他……就适可而止吧……
在第四天的凌晨,岳曜天痛心地做出决定,形容憔悴地离开了小公寓。
他犯了大错,他根本不够资格得到小彤纯真的爱。
他决定将她放在记忆中,用一辈子去想她……
他告诉自己,他是岳曜天,不是岳小天……
他宁愿退缩——
因为,这样的结束,至少岳小天在她心里仍是个不欺、不骗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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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桌前的,又是那个衣着显贵、神情铁冷的岳曜天了。
他恢复了昔日规律而忙碌的生活,只是心境不复从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整颗心、整个人像兀立在冽冽朔风中的枯树。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脸上有个小小梨窝的小彤,且每想她一回,心口上的郁闷就会多上几分。
如今,他挨过了没有她的三个月,痛苦地挨过……这中间,他曾有几次忍不住,拨电话到小公寓去,不敢出声,只想听听她甜美的声音,就算一个音也行——可那端始终无人接听。也有几回,他在入夜后刻意开车到小公寓附近,在路边眺望楼层中那熟悉的窗台,但里头总是黑鸦鸦的一片。
适才,他甚至不堪思念之苦,纵容自己去电邵家找小彤,然而接电话的邵妈妈却颇为得意地回答:“小彤不在耶。咱们家小彤换了一家公司后,颇得老板的信任,所以要她随财务主管一起到大陆分公司去稽查财务状况。”
呵,她离开岳氏,总要另谋高就。
重重地甩下手中的笔,挥开了桌上的一叠文件,他烦躁地走出办公室。他得去找个愿意在正午时分和他前往PUB恣意畅饮的人,而最好的人选,除了知他的殷峡,也别无他人了。于是,他颓丧地低着头,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总经理室门外,那位正在过滤信件的女秘书,抬头一看见他,立刻起身说道:“抱歉,董事长,殷总不在办公室里。” .
“那人成天在干什么?为什么最近老是不见他的人?”岳曜天甚是恼怒,走到秘书桌前质问。他猜想,近来在公司总是见不到殷峡,想必他在外跑了四年,逍遥惯了,所以在办公室里坐不住了。
“呃,董事长,殷总差不多有三个月没来公司了,不过他告诉过我,他正在热恋中……”女秘书不自在的笑道。天,虽然董事长的口气说不上凶恶,但他冷然的神情够教她紧张不已了。
他?那个家伙?在热恋中?岳曜天难以置信地瞅住女秘书。这可稀奇了,他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认真过。若说殷峡把哪个女人给逗弄哭了,或将某个女人给吓昏了,他倒相信。但恋爱?那不像殷峡那家伙会沾惹上的事!
“真的,是殷总亲口告诉我的。”这秘书听到什么、说什么,绝无半句虚盲。她记得殷总约莫在三个月前,曾这么告诉过她:“记得啊,如果董事长来找我,你一定、一定要告诉他,说我殷峡正在热恋中,没空管事。”
岳曜天点头,但心里还是半信半疑的。这会儿,他看了看腕上的表,已到午饭休息时间,殷峡肯定不会回公司了。他烦躁地一叹,随口问秘书:“都中午了,你不去吃饭?”
秘书腼觑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硕美的富士苹果,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这就是我的午餐了。这阵子,办公室里有一半以上的同事都在吃苹果餐减重,我看效果挺不错的,所以想试试。”
没错,公司职员正风行以苹果餐来减重,而这股热潮全是因为美而香、大而甜的富士苹果是免费的;那是殷峡特意订购,差人送来给大家尝尝味道的。
殷峡有此一着,无非是要岳曜天睹物思人,让他思念加味、眷念加味、记忆加味、痛苦加味,只要搞得他分秒不忘小彤,弄得他痛苦不堪,他殷峡的目的就达到了。他殷峡说过的,他要让岳曜天在痛苦中学习什么是爱!
这时,秘书警觉自己废话太多,连忙将苹果放回抽屉里,同时把话题转移到职贲上。“董事长,你找殷总有要事?要不要我试着连络他?”
“他没空理事,不是吗?”岳曜天冷地一笑。“算了,别破坏他的好事了,告诉他我来过就好。”语毕,他掉头走了,决定独自去寻酒。
他一个转弯来到长廊,目光四处梭巡着,竟见两边大办公室里,几乎每张桌上都搁了一、两颗富士苹果。他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吃苹果餐!
不自觉地,他将脚步放慢,随着目光移动,心里默数起那些苹果。
一颗苹果、一个小彤、两颗苹果、两个小彤、三颗苹果、三刊、彤……他数着,直到穿过走廊、进入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然后坐进他的宾士、发动引擎,他仍在数。七十九颗苹果,七十九个小彤,八十颗苹果、八十个小彤……
他不停默数,以疾速驶离地下停车场。
喝酒去!醉了,朦胧的眼里会有更多的她!
他就是要想她,他活该想她想到肝肠寸断!
由浅酌到酩酊大醉,在这天,在这个午后、在这个黄昏、在这个深深的夜里、在这个醉意飘摇的梦里,他以小彤堆积出了一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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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
邵小彤实在没什么心思去弄清楚那计划的过程。
她只是在岳踢天和殷峡被妈妈罚站的那天之后,听话地住进了殷峡家,且一住就是三个月。
天晓得,当殷峡自得其乐地搜刮着岳曜天痛苦的证据时,当岳家人——包括岳世贤,以及那位闻风而至、仪态高贵的岳夫人周瑞芳,再加上岳旸天——全都乐呼呼地簇拥在一块儿研讨大计时,邵小彤忐忑不安的心情却越发严重,整个人简直快焦虑死了。
在这个午后,邵小彤形单影只地站在殷峡安排的客房窗前。
窗外,阳光撒落在绿意盎然的大庭园里,殷峡和几个工程师站在一棵树下,正在沟通着一些问题。另外,还有几个工人,正在碎石小径边上敲敲打打地搭建着一弯拱门。
外头的人好忙、好吵,但站在窗内的邵小彤却恍若未闻,因为她相思成灾,籍寐间全是他……岳小天!
对,他仍然是她心中的岳小天,除非他亲口告诉她他是岳曜天。但只怕这苦苦的等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她将一辈子也等不到他的坦承……
这不可捉摸的未来,使她恐慌至极,心里严重地患得患失,整整三个月来不曾睡好过,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因而浮肿不堪。
她苦涩地想,若试探到最终,岳小天仍然无动于衷,那她,真能将他遗忘吗?不,若真走到绝地,她也会将他珍疯在记忆里,深刻在心口上……
想到这里,她纤细的手指抚上微痛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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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接近下班的时间。
岳曜天深陷在舒适的椅中,两条长腿搁在办公桌上。他眉宇微锁着疲倦,两眼自然地合着。此刻,他看似平静,但心绪起伏,满脑子全是小彤的身影。快下班了,他真希望还能坐上小彤的机车后座,与她一起回家……
倏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殷峡直闯了进来。
思念的空间受到打扰,岳曜天恼火地放下双腿,还来不及开骂——只见殷峡轻快地步来,满面春风地将一封喜帖塞进他手中。
“恭喜我吧,我要结婚了!”三个月来,殷峡就等着丢下这颗炸弹。
“你……什么?结婚?”老天,前几天才听说他正在热恋中,这会儿他竟然就要结婚了?岳曜天惊讶地看着殷峡,怀疑他这个闪电之举,是不是真的?
殷峡直挺地站在办公桌旁,只是笑,然后指了指适才塞进他手中的喜帖。
岳曜天打开了喜帖扫阅。赫然,他看见了那新娘的称谓下印着……“邵小彤”……他透体急冻成冰,脑子被震得嗡嗡作响。小彤……是殷峡的新娘?
殷峡眼底闪过一抹狡猾的光。他静默了一会儿,这才清了清喉咙,干咳了两声,借以唤回那个失去心神的人。
岳曜天回神,艰涩地问:“她……邵小彤?你的……新娘?”
“是,正是你所知道的那个邵小彤。”殷峡扯出一个轻轻的诈笑。
但看殷峡一脸邪门的笑意,岳曜天悟出了些许不对劲之处,他任手上的帖子滑落至地,忽地从椅上弹起。“你该死的,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
殷峡还是笑。“记得吗?我姓‘阴’,叫‘阴毒’,而夺人所爱对一个叫阴毒的人来说,也不过是个动动脑的小小伎俩。而我,早就爱上小彤了,所以我会叫你适可而止、所以我不只一次提醒你,要你别糟蹋小彤——”
殷峡邪恶的表述,一字一句刺进岳曜天耳中,令他错愕得说不出半句话来。而殷峡,还在说着教他难以置信的话——
“曜天,我算准了你会听我的。瞧,你放弃了她,你退缩了,这顺了我的意,让我有了乘虚而入的机会。是啊,我的确背着你做了许多事;首先,我苦口婆心地说服小彤,让她答应跟我出国散心。我们在国外玩了将近三个月,其间,我煞费苦心、用尽各种方法堵住了她为你而流的泪,还费尽心力拉拢她家里的每个人——”
原来小彤真的出国去了,不过同行的人不是什么公司的财务主管,而是殷峡!原来这全是殷峡的诡计,他从中作梗、阳奉阴违、话里藏诈……他根本是个表里不一的小人!岳曜天恨不得撕了殷峡那张假仁假义的人皮面具!
殷峡轻笑。“我必须相信,邵家那两老有多么喜欢我这个女婿,而小彤和我朝夕相处了三个月,总算被我细心的呵护给感动了,而且也渐渐将你给忘了,不然她也不会答应我的求婚。你说是不是?”
“殷峡,你这个卑鄙的混蛋!”岳曜天怒不可遏,额角青筋暴跳,一个箭步过去便朝殷峡挥去一记铁拳。
早在备战状态的殷峡,迅捷举臂,再反手一个扭转,硬将岳曜天的胳臂扳到背后架住。“失礼了。我可是个准新郎倌,总不能不抵不挡,让你在我脸上留下一块难看的乌青。我也要坦白告诉你,我乐于为爱当一个卑鄙的混蛋,不像你,甘为一名爱情逃兵。曜天啊,凭良心说,当初你若肯向她坦白,并且忠于自己的感情而不放弃她,我是如何也不敢要你的女人的。”
“该死的你,谁说我要放弃她了?”岳曜天扭身挣扎。
“你没说吗?”殷峡全力压制着他,讥刺道。“那倒是真的,你的确没对我说过。那你告诉我,你既然没有放弃她,那这三个月来你都在干么?只是想她?啧,这可不好哦,你要知道,小彤即将是你兄弟我的老婆了,你要再想她,那可就太对不起我了!”
岳曜天一怔,停止了挣脱的动作。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了。他要的只是一份情感,殷峡则愿意以婚姻、以名正育顺做为深情的承诺。像小彤那样善良又纯真的女孩,绝对该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好归宿。可是,他竟像个傻子似的,被殷峡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他怎甘心!
岳曜天突发厉吼,尽其气力想将身躯扭转过来。“告诉我她人在哪里,我要亲自去问问她,看她是不是真的把我给忘了!”
“你想,我会笨到在婚礼前让小彤看见你,让她又想起你、又为你落泪吗?不,我现在不会告诉你她人在哪里,我要她心里只有我!”殷峡怕他再这么挣扎下去,会造成胳膊拉伤,于是将他往前一推,放开了他。
岳曜天颠跌了几步,等站稳,他回头就抡起拳。
殷峡却像受了重创,先一步说道:“曜天,你何不承认,是你舍她在先、伤她在先,我不过是拥有了一个你不要的女人,这样,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耍狠?”
岳曜天的拳头顿在半空中,再缓缓放下;殷峡拥有的,不过是一个他不要的女人从表面上看,似乎是这样……岳旸天无言以对了。
“你该明白的,曜天,如果我不重视我们之间深厚的交情、如果我不是为了想得到你的谅解,我何苦拿这张帖子来看你脸色啊?”殷峡脸色一垮,一身张扬的潇洒霎时消失无踪。“算了,不说了,我还得去别处送喜帖,很忙的。你如果真想见她,那么请准时来观礼,记得,就是这个星期六晚上七点,在我家的大花园里。”
能把这种卡在友情与爱情之间的矛盾剧情演得这么逼真,殷峡实在佩服自己。但——够了,再演下去,难保曜天不会在下一秒动手杀了他!
殷峡明着伤情,暗地偷笑,朝岳曜天深凝一眼后,大步地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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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峡走后,岳曜天像根木椿似的杵在办公室里,半响都不知道移动。当他恢复知觉时,整个人已在崩溃状态;他挥臂扫落了桌上所有的东西,再一个猛踢,将十分沉重的木制大办公桌给踢出了定位。
他恨殷峡无义,悲恸于小彤将他忘得太快。他们……殷峡和小彤……教他嫉妒得发疯!他紧握着拳,浑身因愤怒而颤抖,他想张口大叫,可是喉头却像梗了一块石子似的,任他想喊也喊不出声。
星期六,距今还有三天,届时,小彤将成为殷峡的枕边人……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小彤是那么爱岳小天……但,小彤也爱岳曜天吗?乱了乱了,他和岳小天可是同一个人啊!是的,小彤爱他,他知道,他就是知道,她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将他忘了的……
岳曜天于悲愤中,竟举起办公椅,疯狂地砸向墙面上的八骏图,在一阵玻璃碎落的声音中,他跌坐在地……
天知道,在小公寓里与小彤生活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中仍是那么清晰,记忆的颜色甚至更加鲜活,可她却轻易地遗忘了,她是怎么办到的?
是殷峡那个混蛋,他处心积虑地牵制他的行为和思想,然后他拐走了小彤、删去了小彤不该存留的记忆。
但殷峡也说了,他费尽心思才堵住小彤为他而流的泪……
狂乱地思及此,岳曜天稍稍冷静下来。他努力回想殷峡刚才所说的每句话……
他不自觉地躺在一地的凌乱中,以双臂为枕,两眼闭起。适才愤怒已极,使他忽略了许多小细节,但在回想后才发现,殷峡虽然言词冷苛,但神态明显的缺乏自信,话里也有太多漏洞……
殷峡似乎毫无把握得到小彤的心,也担心小彤心里还存着岳小天的影子。照这么推想,也许小彤并没忘了他,甚至还爱着他……
老天,更或许是,殷峡去做了他从前曾做过的事?他拿金钱拉拢了邵家两老的心,迫使小彤不得不下嫁于他?会吗?殷峡会这么做吗?
是了,殷峡一定是做了,要不小彤的妈妈也不会在电话中跟他扯谎了!
该死,若真是这样,那么小彤此刻必定伤心欲绝地在某处哭泣了……
不行不行,他要把小彤从殷峡那个邪魔的手中抢回来
什么?把小彤抢回来?这可行吗……
岳曜天于自己突发的念头,原是闭着的眼睛一睁,整个人也弹坐而起。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势必要向小彤坦白他的身分,他开得了口吗?
又如果,小彤听了他的解释,却无法谅解他,那该怎么办?
再如果,小彤谅解了他,那他是不是该……娶她?
接下来,岳曜天陷入天人交战之中,完全不知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