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我说我叫七儿犯着你?!”拍了下衣袖,他很不习惯穿在身上的新衣。
“不……你居然是个女娃儿?!”依旧不敢置信,从头到脚再审视了七儿一遍。
真的是个漂亮的女孩,没想到污垢下的面容,居然是难得一见的秀丽、端正,惟一美中不足的是……言行有待教育!
满嘴粗鲁的言语,行为举止像个顽劣的男孩儿,况且又被污泥弄得识不清颜面,莫怪乎她当初会错认性别。
“什么意思……”七儿撇了下小嘴,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
“坐要有坐相!”将七儿的腿一拨,让两只小腿都落了地,她才满意的拍拍手。
“做什么呀?!”七儿不悦的睨了花艳伶一眼,却被她瞪了回来,才不甘不愿的抚平皱起的裙摆,将脚摆好。
“女孩子要坐有坐相。”教诲着七儿,花艳伶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那我不要当女孩了……”她嘟起小嘴,还有七分惹人怜爱。
“性别是父母赐与,哪里有说不要就不要的道理?”慕绍颀揉了下她柔软的头发,他对这样的动作似乎上了瘾。
“反正我又没娘,根本不甘他们的事!”她小脸上有丝偏激,还有一闪而逝的哀伤。
“我也没娘呀。”不予置评的望了七儿一眼,花艳伶摊了摊手。
“你也没有?”像是找到同类,七儿的眼眸闪着异样的光芒。
耸了下肩,并不想多谈,没有娘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干么好像捡到宝一样?
“你为什么叫七儿,没有姓氏吗?”顾左右而言他,花艳伶扯开话题。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黯下脸色,小手紧抓着挂在颈子上的小算盘,摇了下头。
“不知道就算了。”看她摆明了不想说,花艳伶也就不再硬逼着她。
不过看她才十来岁,却成熟的像是个大姑娘,让她看着七儿,好似看到从前的自己。
“嗯,我……”正当七儿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正巧月牙端了些甜品进来,推门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吃点东西吧。”将盘子一把摆在桌上头,月牙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好。”花艳伶自个儿拿了一块糕,将其余的推给七儿。
看到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七儿的眼睛立刻一亮,接着便毫不客气的伸出小手开始抓着糕点送入口中。
“吃慢点。”看着七儿的吃相,花艳伶不禁莞尔。
可怜她一副流落街头的模样,肯定是很久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
“喔……知道……”塞了满嘴,七儿忙不迭的点着头。
“我先下去了。”说完,月牙即如来时般阴郁的离去。
好不容易解决了嘴里的东西,七儿舔了舔拇指,瞪着门扇缓缓开口,“态度好差,真是没礼貌……”她抱怨了两声,末了还做了鬼脸。
她从没看过态度如此差劲的丫环,拿人钱财还没好脸色。
“她可能是在生我的气吧?”花艳伶不太在意,早已习惯了月牙的态度。
心理猜想或许是她不告而别引起她的不满,才会摆出一张臭脸来给她瞧,对于此,自己也很无奈。
“哼……”七儿心里头还是有些不痛快,索性旋过身。
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除了她的态度外,似乎还有些什么?
就像是很不希望花艳伶回来,对于再度在这里看到她,感到厌恶之至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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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一抹鬼祟的人影随着树枝晃动,静悄悄的推开一扇老旧的木门而入。
“谁?!”床榻上的人惊醒,警觉的唤着。
“嘘,是我!”来人做了个手势,尽量放轻步伐接近床。
床上的人儿起身接应,拿起一条带子随意将散乱的发丝系上,接着对来人笑道:“有事吗,要不要喝杯茶水?”“不了。”她才不敢喝这儿的东西,万一加了什么,可是要去掉她的半条小命。
“喔?”在房内的人挑了下眉,直视着她。
被她看得不舒服,来人干脆撇过头。“她怎么会又回来了?”
在房内够人耸了下肩,淡然道:“我怎么知道,怎么……终于要动手了吗?”
她沉思了半晌,才沉重的点了下头,“嗯……是她逼我的,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
“呵,知道了。”女人真的是可怕,嘴里头说着不想,还不是要痛下杀手?
果然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嗯,愈快愈好,让她早点消失在我面前。”说完,来人即踩着不稳的步伐走出门,口中还念念有词。
在房内的人勾起一抹诡笑,起身阖上灌入冷风的门扇,扯下头上的带子,继续钻入被窝,再度闭上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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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趣的玩弄着发丝,花艳伶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
一大早起床,原本该是缠着要慕绍颀带她出去玩的,谁知道却扑了空,到达他房里时早已“人去楼空”。
到处问的结果,才知道原来他早她一步出门办事去了。
弄得她现下只有跟月牙面对面发呆,还要忍受她的脸色,真的很不好受。
“喂、喂你就不要绷着一张脸了。”看着月牙一边抹着桌子,花艳伶无奈的道。
月牙停下动作,睨了她一眼,伸手倒了杯茶递给花艳伶,冷淡的道:“喝茶,我有些话必须告诉你。”
花艳伶小啜了一口香片,立觉芳香溢齿,不疑有他的全数饮尽。
“说呀?”催促着月牙开口,花艳伶伸舌舔舐了一下红唇,忽然觉得有一股涩意。
蹙起眉,盯着她将茶入口,月牙丢下手中的抹布,苦笑了下。“你为什么要回来?”
觉得有丝不对劲,花艳伶站起身走至月牙身旁,担忧的道:“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你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吗……我说过我对你没有任何成见,也没有任何意见。”挥开花艳伶伸过来的手,月牙自顾自的说着。
“你……”被月牙一挥,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花艳伶撑着头,不解的颦起柳眉。
她是怎么搞的,手和脚好似都不听使唤了,莫非……莫非……不!不可能的,月牙没有道理要害她?
“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怪就怪你为何要回来。”月牙轻柔的吐出话语,看着花艳伶终于不支倒地。
“什么意思……是谁?”花艳伶倒坐在地上,瞪视着月牙刺目的淡笑,觉得陌生。
原来她一直在欺骗自己,亏她还将她当成朋友,而她却一直侍机等着要自己的命。
难道……她与当初的刺客是一伙的?!
“虽然不想让你死得不明不白,但做生意要有信用,可惜我无法供出雇主的大名,不如你去阴间再问问阎罗王好了。”月牙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与花艳伶同高。
戳了下花艳伶的脸蛋,她惋惜的吐了口气,“红颜薄命。”
“可恶……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她虚软无力的开口,想要起身却力不从心
快不行了,眼皮沉重的快要阖上,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想借此恢复一些意识。
究竟是谁,这么想要她死?
“没什么,是会让你没有痛苦就永远睡去的药。”月牙残酷的笑了下,不在乎一条生命会就此在眼前消逝。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慈悲……”花艳伶破碎的嘲讽道,她现在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有。
“不用勉强,我知道你恨我恨得牙痒痒。”月牙善解人意的朝花艳伶眨了下眼,居然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你……我……”想要抓住她,花艳伶颤抖的伸出小手,却无力的缓缓落下。
“你不会马上死的,至少还能撑个五个时辰,好好享受吧!”说完,月牙站起身子,拍了拍落地的衣裙,绝情的离去。
“可……恶……”哽咽一声,花艳伶的意识逐渐离她远去。
她不想死,至少不想在人生正美好的时候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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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艳伶……”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七儿蹑手蹑脚的跑进来。
讶异于没有熟悉的责骂,七儿不解的偏了下头,继续唤道:“花艳伶……你在吗?”奇怪……她要是听到自己直呼她的名字,一定会纠正她要叫“艳伶姐姐”的。
她继续从厅子绕到房里,却连个影儿也没看到,她会去哪儿了呢?
“喂——你……”脚下突然踢到个东西,让七儿向下一看,这一看,吓得她放声尖叫。
花艳伶居然死气沉沉的倒在地上,虽然胸口好像还有呼吸的起伏,可是……
“你……你不会是在睡觉吧?”七儿蹲下身用力摇了摇花艳伶软若无骨的身子,但她却毫无苏醒的反应。
见状,七儿真的慌了,抛下花艳伶匆忙的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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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摇了下首,布满皱纹的手掌顺了下银白的发鬓,大夫缓缓的叹了口气。
“大夫?”握紧床上人儿软柔的小手,慕绍颀紧张的瞪视着看似无奈的大夫。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七儿掉着眼泪撞到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当他跟着七儿看到毫无生命力躺在地上的花艳伶,他一颗心好像停止一般,无法动弹。
“这位姑娘的脉象异常紊乱,我肯定她是中毒了,再看她的印堂发黑但无冒冷汗,也没有不舒服的症状,甚至连气息也没有乱掉,就好像沉睡一般……她应是中了‘迷沉香’之毒。”大夫面色凝重的道,这毒除非是有解药,不然是无药可解呀!
“中毒?!”怎么可能,是谁要置花艳伶于死地?他想不到会是谁。
“是的,这种毒……除非有解药,否则无人可解。”
“那就快拿解药来!”慕绍颀看着花艳伶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突地袭上心头。“这……”为难的频冒冷汗,大夫继续道:“解药……只有下毒之人才有。”看向慕绍颀阴沉的面色,大夫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
没有回应大夫的话,慕绍颀沉浸在无边际的恐惧中,他会失去她?会永远失去她……
“慕公子……这‘迷沉香’毒发之后,最多可再活五个时辰,依老生看来这位姑娘的时辰不多了……大概……活不过戌时。”说到最后,大夫还长叹一口气。
可惜了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家,就这么香消玉殒。
“你说什么?!”活不过戌时?!他不能接受。
现下已然是未时,离戌时不过短短三个时辰……
慕绍颀将大掌贴上面颊,痛苦的皱起眉,为什么……他不能让花艳伶就这么死了,他们好不容易才了解彼此的心意……
一路上辛苦的走来,下场却是如此悲凄,他不能接受!
“就是这样,很遗憾……请把握时间……”大夫无奈的低首,世上还是有救不了的病痛。
若非天意如此,人又怎能违抗天?
“你这样也算是大夫吗?”上前用力的揪住大夫的前襟,慕绍颀激动的红了双眸。
“咳……咳,就算你这样拉着我也没法子呀!”
“可恶!”慕绍颀松开大掌,握紧拳头开始猛捶墙壁,直到手掌布满了鲜血,皮开肉绽还不停止。
难道他真的无能力,只能眼看着花艳伶薄弱的生命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
“住手、住手……你敲烂了自己的手花艳伶就会高兴吗?”一直守在一旁的七儿含着斗大的泪珠上前拉住慕绍颀。
一把甩开七儿,他衷恸的吼道:“你懂什么?”一个小孩怎么能了解失去心爱的人的那种痛?又怎么能了解那种无能为力的痛楚?
“喂!你发够疯了没?”揉了揉被撞到的手臂,七儿依旧不顾一切的再度拉住他。
她可以不计较一个人不理智时所做出的事,但她不原谅自暴自弃的人!
花艳伶明明应该还有救,他却不懂得去想办法,只会在这儿怨天尤人,她就是看不过去!
“你现在不是应该好好想想有谁会加害花艳伶,然后去找他拿解药,不是杵在这里吧!”
“找人?”怔了一下,慕绍颀突地恍然大悟。
没错,他要去找出凶手,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快去呀,还拖延什么,再拖花艳伶就没命了!”催促着慕绍颀,七儿转过身子继续道:“我帮你看着她上有什么我就会派人通知你。”
“大夫,麻烦你在这儿看着。”慕绍颀留恋的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儿便匆忙的迈开步出门。
“什么嘛……不相信我。”嘟起小嘴,七儿凝视着床上苍白的人儿,泛起一阵忧心。她的小手点了点依然软嫩的脸颊,“你不醒来的话,有人会很伤心的……”说完,她伏趴在花艳伶身上。
她心中只能不断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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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兰,你给我出来!”一把推开木制的门扇,慕绍颀毫无理智的大吼。
脑中闪过的嫌疑犯就是慕兰……没想到经过上回的警告她还敢再痛下杀手,那就别怪他无情掀她的底!
他一路直捣卧房,怒火冲天的紧蹙起剑眉,脸上的杀气让人看了无不退避三舍,吓得苑里的婢女不敢阻挡。
他掀开内室的帘子,马上看到慕兰闲适的正要将一只金钗往头上插,嘴里头还念念有词。
“慕兰……交出解药,我考虑放你一马!”从慕兰身后吐出话,不难分辨他话语中威胁的成分。
“呀!”被突如其来的诡异嗓音惊吓到,慕兰手一松,金钗立刻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你想吓死人呀!”慕兰抚了下胸口,一脸嫌恶却又恐惧的望向慕绍颀。
“一点礼教也不懂,就这么闯进来!”一手扶着发丝,慕兰微弯下腰想捡起金钗。
那可是她的宝贝,她后半辈子可都要靠这些金银珠宝了!
“你少装傻!”慕绍颀一脚踩住地面上的金钗踢起,只见金钗凌空飞起,不偏不倚的落入他手中。
“你——”
瞪了慕兰一眼,让她把话都给吞回肚子里,慕绍颀接着将金钗的尖端靠向她的颈子。
“解药在哪里?”每问一个字,他手中的金钗就往慕兰的颈子更接近一分,直到完全抵住她。
“你……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冰凉的触感威胁着她,慕兰突觉脚一阵瘫软,猛地在心中说服自己,慕绍颀不敢真的动她。
“交是不交,我警告过你,不准再动她,而你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想着花艳伶此时正不省人事,他就想将手中的金钗狠狠的刺穿慕兰的咽喉。
“有话好好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慕兰急得眼泪已在眼眶打转,她是真的不懂慕绍颀的话呀!
“你这个孽子,快放开你后娘!”突来的一声喝斥,使得两人皆顿了一下,而后慕绍颀扬起一抹不屑的笑。
“老爷……救我……”慕兰恐惧的望向面色不善的慕浩雄,语音早已颤抖的不成句。
“你到底想怎样!我都已经纵容你放那个花娘进府了,你还想怎样,非要闹得臭名远扬,气死我才甘心?”说穿了,面子才是慕浩雄最在意的事。
“我倒是想问问她想怎么样?”瞪了一眼泪流满面的慕兰,慕绍颀不屑的嗤了一声。
真是标准的“恶人无胆”!
“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坐下来谈,非要你拿着钗子架在人家脖子上讲话?”
“你问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该死的,慕兰到底要跟自己周旋多久,他能等,花艳伶可没那个命等!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不知道绍颀到底要什么……”她真的是无辜的,从头到尾慕绍颀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懂。
什么解药……她哪里来那种东西,她只要有银两就好了!
“花艳伶都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你还敢否认?”慕绍颀狠狠的瞪视着死不承认的慕兰。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
“不……不干我的事……”虽然她心里在窃喜,但是人真的不是她杀的,不会要她认罪吧?!
“最毒妇人心……你说……你到底拿不拿出毒药的解方来?”
“不是我下的毒你要我怎么拿?”瞪大眼,慕兰感到又气又恼又怕,只能壮大声势,想借此来压过慕绍颀的咄咄逼人。
“绍颀,既然她都说不是她了,你就信她一回吧!”不了解状况的慕浩雄只能在一旁帮腔,也不敢上前阻挠。
“她早就有过一次纪录,上回的刺客就是这个狠毒的女人找来的,哼……谁知道弄巧成拙,反而让花艳伶留下来了。”慕绍颀的话语一落,慕兰的脸色马上变得惨白不已。
“我……”面色变得铁青,她没想到慕绍颀居然会绝情的在慕浩雄面前揭她疮疤。
“兰,绍颀说的是真的吗?”慕绍颀瞪视着颤抖的慕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可是……这次真的不是我……”慕兰已经语无伦次。
“该死的,你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真的不是我!”抱着头,慕兰已经顾不了架在颈子上的金钗,疯狂的摇着脑袋。
看到她这个样子,慕绍颀不禁动摇了想法……难道真如她自己所言,不是她下的毒?
若另有其人的话……又会是谁?
“我暂且相信你。”收下金钗,往地下一掷,慕绍颀旋身离去之前,转头对怔在当场的两人道:“等艳伶痊愈之后,我就要娶她过门。”经过这次生离死别,他决定好好把握在世的光阴。
“我不准!”想也没想,慕浩雄断然拒绝。
“连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你都娶得进门,哪有资格管我。”他简单明了的一句话,立刻堵死了慕浩雄,只见他脸色一片青一片紫。
他恨死了让他颜面尽失的慕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