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聂少鹰和安采智在梳洗换装下楼后,就见他们的爷爷聂天佑和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老人家相拥在一块儿,两个人都喜极而泣,脸上的表情又感伤、又欢喜,活像失散多年的亲人。
「好兄弟,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聂天佑问着年轻时候的哥儿们。
「算不清楚了……」管居德老脸上浮现回忆的笑容。「只记得我们分开前一晚,一起在酒吧喝酒,一走出酒吧,你看到一个胸前伟大的女人,瞬间十指狂抖个不止,挨了那女人两巴掌。」
「对啊对啊,我也记得。」聂天佑连连点头。「她真是臭美,以为我聂某人对她有意思,殊不知我是看到全天下胸部大的女人都会狂抖双手啊。」
「你现在还会吗?」管居德问。
「不会了,这都要感谢我的大孙子少鹰……」看到老大夫妇现身,聂天佑马上把长孙拉到老友面前介绍。「就是他!很一表人材吧?多亏了他有孝心,把我的特异功能继承了去,现在我已经可以清清闲闲的安享晚年了,旁边那个是我大孙媳妇儿,很漂亮吧?」
聂少鹰浓眉一皱。
他爷爷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孝心?根本就是强迫中奖好不好?
「对了,少鹰、采智啊,快叫管爷爷,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在英国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感情比亲兄弟还好。」
「管爷爷。」两人目光一致,打量着陌生的老者。
虽然年龄相仿,但这个管爷爷脸上明显多了许多风霜,看来生活得并不是很好。
「还有一个人,」聂天佑眉开眼笑的往沙发的方向一指。「她是管爷爷的外孙女,跟你们管爷爷一样,都要在我们家住一阵子,你们年轻人打个招呼吧。」
两人这才发现沙发里端坐着一位可人儿。
纤细修长的少女明眸皓齿、眉清目秀,打扮素雅,留着一头栗色的长鬈发,非常乖巧安静的坐在沙发里,接触到他们的目光,她马上礼貌的站起来,笑容可掬。
「大哥大嫂好,我叫管祈羽,你们叫我小羽就行了。」
安采智马上就对她有了好感,她的社会经验很丰富,知道现在的草莓族多半眼高于顶,还非常没有礼貌,会自我介绍已经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还脸带笑容。
「小羽看起来好年轻哦,几岁了?」安采智热络的招呼着小客人,拉着她的手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管祈羽露出小女生般的甜美笑颜。「十九岁。」
在这两个人下楼之前,她已经将聂家的环境打量过了。
聂宅傍山而建,气氛安静宁谧,花木扶疏的庭园空气新鲜,确实很适合气管不好的外公居住,而且还有外公最要好的朋友作伴,这么一来,外公的生活就不会无聊了。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她没想到外公说要来台湾投靠的朋友聂爷爷居然这么富有,看来她得到的那笔巨款可以暂时存起来不动用,凭外公和聂爷爷看起来很好的交情,聂爷爷应该是不会叫他们祖孙俩付生活费才对。
唉,流浪、流浪,又流浪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的血液里流着东方的血统,却是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若不是外公坚持要来,她也不可能会来她父母的故乡。
这两年来,她外公的身体每况愈下,也已经差到失去扭转乾坤的意志力,或许他就是知道自己可能来日无多了,才会要回来台湾。
外公是希望在他死后,将她托付给聂家人吗?
可是她只是个陌生人啊,聂家人又凭什么要照顾她呢?
幸好她身上有笔钱,这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也代表着就算没有别人的帮忙,她也可以照顾自己和外公。
「十九岁……真是年轻。」安采智看着她,怀想起她的少女时光,不明白好时光怎么一下子就溜走了。
「大家都肚子饿了吧?先来吃早餐吧!」穿著围裙的聂妈出现了,食物的香气也跟着飘出来。
管祈羽眼睛一亮。
太好了,有得吃了,叙旧真是一件又臭又长的事,还是吃比较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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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真是要人命啊,然而宿醉之后还要上班,这更加的要人命。
聂少龙拖着沉重的步履下楼用早餐,昨晚是他某个死党的告别单身狂欢晚会,十几个大男人在俱乐部里疯到凌晨四点才解散,换言之,他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起来了。
以后他会建议,若有谁要告别单身,应该尽量选在周五或周末举行,这样比较人性。
「大家早。」他蹙着眉头打招呼。
餐厅里有说有笑,除了老二一家不在以外,大家都已经各就各位在吃自己的早餐。
聂少龙如常地拉开自己的餐椅坐下,忽然发现对面坐了一个美丽少女,正斯文的在吃烤土司,杏眸闪着暖阳般的笑意。
他几乎在瞬间呆掉。
是她!
栗色的长鬈发!
他万般迷惑地看着泰然自若的管祈羽,万万想不到她会坐在自己的家中吃早餐,就像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
「你干么啊?」聂少鹰用手肘撞撞他。「别吓到了小羽。」
小羽?
原来她叫小羽。
他深吸了口气,「谁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聂天佑咳了一声,一点也不严厉地轻声责备道:「你这孩子真不懂礼貌,没看到有长辈在吗?」
经爷爷这么一说,他赫然发现真的还有另一个老头子坐在餐桌旁。
这又是谁啊?
「快叫管爷爷,小羽是管爷爷的外孙女,她和管爷爷暂时要住在这里。」说完,聂天佑对管居德介绍道:「这是我第四个孙子,目前在沐天超媒体担任总经理,想当明星的话,尽管找他。」
聂少龙对管居德颔了颔首。「管爷爷您好。」
「好好,你也好。」管居德连连点头。
打完招呼,他的视线情不自禁的回到管祈羽的身上。
看她的样子那么自然,好象已经不认得他了,这令他感到莫名的失望。
他有那么平凡吗?才不过一个半月前的事,她居然就不记得他了……
他看到她对他露齿一笑。「你好,我叫管祈羽,请多多指教。」
不知道为什么,她叫聂家老大大哥,叫聂家老三三哥,可是看着他,那声四哥她就是叫不出口。
聂少龙轻轻蹙了蹙眉。
真的不认得他了啊?
难不成她已经将那笔钱花完了,也把那批钻石给卖了,否则怎么可能会忘了他们经历的那场冒险?
「小伙子,快把这碗解酒汤给喝了。」忽然之间,聂妈端了碗汤出来,嘴里不停啐啐念,「昨晚疯到快天亮才回来对不对?你这家伙,就是不自爱,喝酒没个节制,像少虎就从来不喝酒,你应该跟他多学学,还有啊,你有没有吐在厕所的地上啊?那很难清理耶……」
「聂妈!!」
他试图阻止,可是好象来不及了,聂妈把见不得人的话都一古脑的说出来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自己在众人面前形象毁灭。
他无奈的抚额苦笑,蓦然接触到管祈羽带笑的杏眸,闪亮亮的,那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忽然有种感觉,她不是不记得他,而是装作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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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部红色跑车顺着蜿蜓山路驶进一栋傍山而建的古堡风格别墅。
聂少龙将车停好,提起公文包下了车,长腿快步往主建筑物的方向走。
天气冷,庭园里的梅花都开了,若不是今天他难得准时下班,也看不到这样的美景,因为通常他回家时都已经天黑了。
其实今天他还有工作,但他却没有留下来加班,原因当然是出在家里那位新客人身上。
早上他赶着上班,也因为耳目众多,没办法弄清楚管祈羽到底记不记得他,又怕自己晚归,她已经睡了,所以特地提早回来见她。
不知道聂妈安排她住在哪一个房间?
这里离市区还远得很,一整天,她都做了什么?
走进玄关,屋里静悄悄的。
聂妈和女佣大概在后面的厨房准备晚餐吧,司机和园丁如果没有事,也会在独栋的下人房休息。
他蓦然看到沙发里躺着一个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他走近,挑挑眉,看着睡眠状况中的她.
她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睡得好沉,栗色鬈发垂到了沙发外,怀里还有一本书。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她,冷不防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吓了一跳,眉峰自动挑高。
又是这种醒来的方式,跟别人睡醒时的惺忪模样都不同,在伦敦就被她吓过一次了,没想到还会被吓到。
「吵醒妳啦?」他定了定神,还清了清喉咙。「既然醒了,那我们谈一谈。」
管祈羽眨了下杏眸,不慌不忙的坐好,问道:「要谈什么?」
这问房子好大,她外公和聂爷爷又整天关在书房里密谈,她一个人好无聊,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能出去走走,在参观完整栋建筑物后,才看了一会儿书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如果要继续住在这里的话,她真要出去找份工作了,不然整天闲闲的,她铁定会未老先衰……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坐了下来,一副准备要跟她好好畅谈的姿态。
「妳还记得我?」
她点了点头。
早上看到他时,她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小极了,绕了一圈,他们居然还碰得到面。
而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他是聂家的继承人之一。
聂爷爷富可敌国,难怪在伦敦时,他一直想去报警,因为他根本不缺钱用,没必要为了那笔钱冒险,可是她就不同了,她真的很需要那笔钱。
「妳没跟大家说妳认识我。」聂少龙盯着她那忽然有些阴郁的表情,有点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也没有啊。」她心无城府的一笑,杏眸闪动着无辜。
他蹙了蹙眉。
也对,自己好象没话可以反驳她。
不过他绝不是蓄意要对大家隐瞒,只不过一早醒来他就头疼,忽然看到她出现在他面前,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了,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她笑得很甜。
他不置可否的看着她,大概猜得到她要拜托他什么。
她朝他拱拱手,笑嘻嘻地做出哀求状,「请你保守我们认识的经过,我不想让我外公知道。」
聂少龙扬起了剑眉。
果然是要拜托他这件事。
确实,如果管爷爷知道自己甜美的外孙女干过那种泯灭良心的事,身体一定挺不住……虽然在那件泯灭良心的事里,他也是共犯。
「好吧,我答应妳。」他话峰一转,「妳跟妳外公都姓管?妳从母姓?」
「那是一般人的想法。」她笑了笑。「我没有从母姓,是我爸我妈刚好都姓管。」
她的父母真的很有缘份,不但同姓,也都是台湾的留学生,千里迢迢去德国结缘,生下她和哥哥两个爱情结晶,更有缘的是……她的眸光一黯,他们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那么妳爸妳妈呢?」难不成跟他一样,父母双亡了?
她忽然抬眸,正眼看着他,「跟你爸妈在天上当邻居。」
从她外公口中,她知道他们兄弟四人跟她一样,早早就失去了双亲。
他的俊颜微微一愣。
真的?她也父母双亡?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难怪她年纪轻轻却这么早熟,他自己也是过来人,知道那种痛失亲人被迫提早长大的感觉,更何况他们四兄弟有个老顽童似的爷爷,不自己提早长大也不行啊。
「妳别想太多,这种事只能说是命中注定的,有句话说,人生是装满命运的杯子。」
正想好好开导她,她却像想起什么似的,看起来很兴奋,还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吗?我们从保险箱里拿到的钱和钻石,是西西里黑手党某个帮派的黑钱,那场飞车追逐的起因是黑吃黑,我回台湾前的一个礼拜,新闻播出这条新闻,他们追查到那名死者的身份,但不知道有保险箱的存在。」她巧笑,「换句话说,我们是安全的。」
这也是她外公一说要回台湾找故友,她就马上答应的原因。
钱财来得不义,她也担心会被追回去,更担心自身的安全,有钱没命花,那可是最悲哀的事哪。
「呃……那很好。」她说得好快,不过他倒是全听懂了。
相较于她的兴奋,他就不知道自己该表示什么意见了,毕竟那绝对是他生命中一个奇怪的插曲,这辈子大概不会再遇到第二次。
「两个年轻人聊开了,很好很好,这样很好。」这是管居德安慰的声音。
「我就说你不必担心嘛。」聂天佑笑得相当开怀。「年轻人很容易适应环境的,看他们聊得多么融洽啊,改天叫少龙带小羽出去走一走,买些新衣服……」
沙发里的两个人听到谈话声,连忙站了起来。
「外公,你总算舍得出来啦?」管祈羽蹦蹦跳跳的走到管居德旁边,亲昵的挽住了他的臂膀。
一直以来,外公都不知道她已经会照顾自己了,为了给外公活下去的力量,她都装得很软弱。
「怎么,一个人无聊啦?」管居德怜爱的看着外孙女。
这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异于常人,不但预感神准,还是个科学天才,就因为如此,她饱受了磨难,也经历了别人所无法想象的痛和恐惧。
所以再三深思之后,他才会毅然决然地带着她离开伦敦,目的就是希望往后她能在这片故乡的土地上拥有平凡人的一生,不要再让她受波折了。
「少龙啊,听到没,小羽无聊。」管祈羽还没回答,倒是聂天佑忙不迭的打点了起来.「你就在电视台替她安排一个工作吧,女孩子家,轻轻松松的就可以了,跟你一起上下班,这样比较安全。」
聂少龙扬了扬眉。
他觉得这位管爷爷好象是他爷爷的第二春,前几天他爷爷感冒,一副要死不活的,今天却生龙活虎,还热情得超过。
好吧,安排工作就安排工作。他看着管祈羽,用眼神寻求她的意见,就见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没意见,一切都听外公的。」
她知道外公希望她做一个平凡人,她就试着达成他的心愿,这是她唯一能给外公的安慰和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