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日,下午8:30
位于休斯敦南部的霍比机场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巨大的泛光灯将整个场内照得如同白昼。格兰·米歇尔专门挑选来进行“欢迎回家”的官方来访的几位记者在烟幕室内高度紧张地等着。其他一些不受照顾的一般记者和摄影记者——当地的、国内的、国际的——都在外面的混凝土跑道上推推操操地寻找有利位置。
一只“好年成”飞艇飘浮在头顶。
格兰·米歇尔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除了他跟机场的官员们协调时有点混乱,一切顺利就绪!这些无知的傻瓜们竟要杰斯的“里耳”飞机在飞机跑道上滑到终端举行欢迎仪式。他费了九牛王虎之力才说服他仍那样如仍如何地不切合实际。
如果他们想不到以前的惯例,他可以告诉他们。从奥依勒斯到佛奇,没有一个在城市终端着陆的人能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们肯定会跑出去欢迎杰斯·佛通胜利归来的。他说如果他们不想要新改建的终端毁坏的话,他们最好还采纳他的意见而让旅客在外面的跑道上登机。
他瞧了一眼外面乱哄哄的人群,很庆幸自己能据理力争说服了那些官僚。稍有疏忽就会酿成巨大的灾难。
从杰斯的“里耳”飞机停机坪到大楼入口之间,他们用绳子拦出了一条通道,托尼把他的手下人都安插到一些重点位置。这些人都是县里各个执法机构增强来的。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那位获救的超级明星的到来。
在这些如临大敌般的保安人员身后;歌迷们大吼大叫,歇斯底里地欢醉着。他仍终于消解了心中的烦扰。他们所崇拜的偶像已经找到了,并且还活得好好的。
就在人群骚动不已,几难控制的时候,西
边的空中出现了一架飞机.它盘旋着;并且着陆灯已打开并准备着陆。但还不清楚是不是就是那架飞机;他们耐心地等待着。但好像这些歌迷都知道.人群突然间一阵静默,那架飞机离机场越来越近。
“杰——西!杰——西!杰——西1”先是角落里开始欢呼,继而声音越来越高。那架“里耳”飞机的机头上写着杰斯·佛通的名字,画着他的第一把吉它及那顶令人走运的斯德特森帽子。飞机着陆,滑行,最后停了下来。地勤人员像蜗牛爬动一样好不容易才走过去,推上去一只活动扶梯。人群又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舱门打开。
达妮紧张地咬着下嘴唇。一切都这么兴奋狂热,事态——时间——变化得太快了。她都来不及调整自己。一分钟前她还在谷中,在那儿她可是杰斯·佛通集中注意力的对象。然后他们就获救了。他们之间的那种亲近感就被巧妙地隔斯了,这种隔断并非故意的,更不是心怀叵测,只是就那样发生了。格兰、托尼还有其他一些先前要占用他时间的人都在抢着他的时间。她就被搁置到一边去了。
她无助地站在一旁,看着杰斯被拉得越来越远。远离了她,也远离了他们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所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
她感到有种失落。尽管她以前也曾失去过什么。她本能地认识到,他们一回到休斯敦,杰斯就会被他的那帮人吞下去而不可能再腾出时间给她。
时间好像倒错了似的飞逝而过。最近的几小时看起来像是几分钟。现在他们又到这儿来了。她清楚,她一看到直升机的出现就开始产生了一种分离感,而今一旦他们跨出这飞机,他们就会彻底分离开。对她说来。他就永远地失去了。
机舱门打开了;杰斯·佛通走了出来,向他的歌迷们挥手致意。闪光灯必扑必扑此起彼落。照相机咔嚓咔嚓不绝于耳,新闻采访员对着话筒火急火燎地描绘着现场的情景;人群疯狂起采。女人尖着嗓子叫喊,男人打着呼哨跺脚,小孩则哭声叫声响成一片——德克萨斯的休斯敦欢呼着,她失去的儿子又回到了家。
那临时拉起来的拦绳,经不住任何冲击, 早巳成了摆设,不起任何作用.
人群仅仅体面地安静了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只无法驾驭的猛兽。成千上万的歌迷挤到了空地上,向杰斯·佛通拥去;托尼的手下入和县里派来的最好的纠察臂勾着臂,拉成了一条人链,人群遇到阻挡,稍稍后退了几步,像无头苍蝇般在四周冲来撞去,最后安静了下来。每一只眼睛都紧盯着杰斯·佛通。
态斯从后面将达妮拉到前头,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只手向喧哗不止的欢呼的人群招手致意。
达妮面对这一大批黑压压地欢迎他们的人群感到窘迫不已。她知道杰斯是个超级明星,但是所有的奉承好像太做作,太虚情假意了。从谷中看到直升机开始就产生的那种消沉感现在又扩展得无边无际。她最后的一线希望逐渐淡化,终于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达妮往后缩,她突然觉得很难为情。她,达妮·爱尔华斯,相—比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歌手,怎么能希冀和他比肩抗衡呢?如果路易萨·佛通用她那娇小玲珑而曲线优美的形体及她那完美无暇的风致都不能将他抓住,那么她达妮就更没有一丝可能性了!
“别担心,宝贝!”杰斯意识到她的不自然,安慰着她。“他们不会吃掉你。”杰斯笑道;俨然又回到了家;回到了他自己的活动领地之内;这一切都让他感到舒适无比。
“他们听起来就像是狼嗥虎啸的猛兽。”达妮犹豫着,害怕离开飞机。至少呆在飞机上给她一种安全感。
“他们只是看到你非常高兴;”
“不是我,佛通,是你!”
“走吧,宝贝……”杰斯扶着她走下舷梯,“我们来应付一下。格兰已安排好采访;然后我们就回家。”
他的脚一沾地就身不由己了。有这么多活动要参加,有这么多事情要做!杰期机械地对着镜头微笑着,领先走下了舷梯。达妮打了个趔趄。杰斯扶住她。“宝贝,笑笑。”他哄着她,用拇指扫了一下她那绷紧的嘴唇。她敷衍了一下,却是一脸苦相。
杰斯将他的担心藏到了他对他的歌迷们开心的笑容后面。达妮表现得太反常了。事实上从他们获救开始就有些反常。她一步一步拉开
了距离。等到他们应村完格兰安排好的这些新闻媒介之后,一切都会改变过来。他要把她安全地藏在家中,那样,他就可以腾出时间和她单独地呆在;起并把他所有的计划都告诉她;
他自嘲地笑笑。想着他向她求婚时她的表情。他意识深处已忘掉了要向达妮求婚,要她作他的妻子,他只知道,他的后半生假如没有她的陪伴,他将无法忍受。他们走下来,他将她的胳臂夹在他的肘下。“你没事吧?”
“我还行!”她撒了个谎;她给吓懵了。这一大批人群;灯光,叫喊声——真的太多了。她狼狈不堪,头转来转去。她腹中翻腾不已,她知道——毫无疑问——她要晕过去了。
不能!不仅仅是不能,而且是一定不能!她活到这么大,从来还没晕过,所以现在她也不能晕。达妮用毅力抵住就要向她袭来的黑暗;戳了一下下巴,双目昏愦地对杰斯莞尔一笑,说道,“我们到他们那儿去吧!”
托尼陪在一旁,他们迈步朝终端走去。
“杰斯!欢迎回家!”“我知道你死不了!”到终端这—路上,人们不断地伸过手来抚摸他们。达妮畏缩不止,杰斯将她拉近一点
儿。
“喂,杰斯,”他们面前出现一张油头滑脑的面孔,“你和这个小女人想干什么?孤男寡女地呆在山里,哼?”
. 杰斯感到达妮在躲躲闪闪,避开那个粗俗的家伙。“我们话下来了!”他说道,把达妮拉得更近,护着她不受那个乡巴佬的侵扰。
就在他们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娇小乌发的女人拨开人群,撞到杰斯曲面前。他放开达妮,本能地扶住冲到他面前的那个娇小而抚媚的女人。“杰斯!噢!杰斯!你还活着!我亲爱的丈夫!你又回家了,回到我身边了!”
“丈夫?”达妮转向杰斯,脸上满是疑惑、责备及伤害。
路易萨·佛通在扑闪的镜头面前装模作样地哭泣,像一只寄生虫一样吊着杰斯不放,张大嘴巴亲着杰斯。
哪怕最普通的人只要稍作观察,都能看到这两人间的感情重合.达妮深信不疑,除非为特殊环境所迫,杰斯绝不会再看她第二眼。令人悲哀的是,她还不能确定她最终能否用她的魅力采赢得杰斯,并且她非常肯定他们回来了
也就预示着他们的分离——达妮看到的只是她世界的尽头。
可别小看这种对比!路易萨浑身上下暗香浮动,披绸挂丝,珠光宝气,摇曳不已,她温柔和顺,妖挠迷人。而达妮因长时间的飞行而面孔腊黄,又因为近三十个小时的变化而给冲得晕头转向。她身穿从别人那儿借来的牛仔裤,一件极不合身的条绒衬衫,是个地地道道的局外人形象。达妮僵住了,又一次被自我疑惑所控制。人们潮水般拥来,于是她便让它把她和杰斯冲开。
“达妮。”杰斯向她伸出手,但是蜂拥的人群将她推得越来越远。他无助地骂着。
“杰斯,出什么事了?”
把路易萨弄走!”他把她推向托尼。恰在此时,他的脸上掠过一道闪光灯的光。他无助地望着达妮消失在人群中。
达妮无论如何使劲也无法从挤成一团的疯狂的歌迷中镑出来。她像只挫败的公鸡,闭上眼睛抽泣不已!然后吃力地张开。眼前一遍又一遍地呈现出记忆中那燃烧般的场面。路易
萨·佛通像胶泥一般贴着杰组;他强劲的胳膊搂着她——她吻着他——喊他“丈夫”。她只有无助地在苦难中呻吟。
“达妮。”鲍勃突然间不可思议地出现在她面前,为她拦住了涌潮段的人群,以免始遭受这疯狂的人们的蹂躏。
达妮投进他的怀抱。“鲍勃!唉,鲍勃!把我从这儿带出去!求求你,帮我出去!”、
鲍勃看了一眼泪眼满面的达妮,开始从人群中往外挤。他们很快冲出那挤压成团的人群,来到停车场。“好了,”鲍勃把车开出了机场,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爱上了杰斯·佛通!”。
“那又怎么着?”
“唉,鲍勃,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只是个一般的男人。达妮!”
只是个一般的男人。杰斯跟她说的也是一样。达妮想到这儿,痛苦地闭上眼睛。
“还有什么你没跟我说过,是吗?”鲍勃问道。
“他……”达妮又泣不成声。
鲍勃等着,非常耐心地等着。
“他是个已婚的男人.那女人漂亮得令人不可思议。”
“还有呢?”
“他和她仍有婚约。”
鲍勃上了通往达妮公寓的大路。他对自己承诺,一旦有机会,他会和杰斯好好谈谈,取得谅解。
“我不能呆在这儿。”达妮看到他们所到的地方说道:“他会来找我的。”
“你怕他了?”鲍勃问道。
“不,不是怕。可是鲍勃,我是……自愿的。我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
“我没法为你改变一切,宝贝。我可以给你找个地方让你单独呆一段时间。你可以理理头绪。我可以把你送到你住的地方,你在那儿就没人会来了。你可以调节一下自己,并且没有谁知道你在哪儿。”
“好主意。就把我送到营地去。”
杰斯撞开烟幕室的大门,盯着那些记者和电台评论员,说:“都给我出去!”
“可是,杰斯……”格兰唾沫乱飞.
“现在就给我出!”
格兰叹了口气,转向那伙新闻媒体的人;几分钟后,那些愤愤不平的摄影记者把最后一件摄影器材搬出了门外。
杰斯气得浑身发抖。他转向格兰,“这到底出了他妈的什么事儿?我的前妻怎么会闯进来的?是谁的主意请她来的?是你的吗,格兰?你那小脑袋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馊主意要把这个仪式搞得一团糟?这个‘丈夫’是他妈的怎么叫出来的?”
“好了,杰斯……”
“你别‘好了,杰斯’,见鬼。我只要你直接回答我。马上回答。”
格兰被骂得个狗血喷头,不情愿地往后退去。
“安静点,杰斯。”托尼插到杰斯和格兰之间。“他对路易萨的出现毫无责任。”
“那么是谁的责任?”杰斯面对着他的表弟,想都没想,“那么是你的?”
“天地良心!”托尼抓住杰斯的胳膊,抑制住他。格兰乘机侧身逃开。“静下来想想,国内没人不知道今晚你要到这儿来。还有,”托尼瞥
了一眼格兰,为他开脱道,“这种庆祝会是对公众开放的。”
杰斯挣扎着喘了一口粗气,他好像再也无法理顺思绪——随便哪种思绪。他满脑子都是达妮;他眼睁睁池看着她被蜂拥而至的人潮卷去。
……他还看到——当路易萨喊他“丈夫”的时候——她脸上目瞪口呆的疑惑的神情。
杰斯稍微理智地平静下来。眼中那种狂野的光芒也渐渐退去。托尼用手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你还好吗?”
“不好!”
托尼被杰斯那粗鲁刺耳的声音吓得缩了一下,但没有退后。“我能做点什么?”他的声调及他的同情的表情都说明他对他表兄的关切。
“没什么人谁也帮不上忙,托尼。”杰斯说.道,“这次你也无能为力。”
“你真这么想?”
“真的!”杰斯讥消地抿着嘴。“这件事只有我自己来解决了.”
好像过了几辈子,杰斯又开口说道:“算了,没人故意将路易萨带到这儿来。但她口由声声喊我‘丈夫’;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
格兰胆怯地清清嗓子。“啊……杰斯……说到离婚……”
“对,怎么啦?”杰斯转身盯着格兰。“你那天真的没出庭,是吧?最后判决难道推迟了?”
室内突然间鸦雀无声。
“是这样的吗?”他追问。
“呃……判决……就是说;德洲的法律……如果你没出庭,或者他们认为你已经死亡……”格兰结结巴巴。
“杰斯,他要跟你说的,就是你尚未离婚。”托尼直率地说道,“事实上,你下去之后,路易萨就跑到法庭上要求作为你的遗孀将整个儿财产都判归她所有。”
“还没离婚?我当然已经离婚了!我也只能离婚!”杰斯紧盯着托尼.默默地希冀他会答应他。可是托尼充满歉意地摇播头。
“可是,我想……!操他妈!达妮再也不会相信我了!托尼。帮我把她找回来,我得向她解释清楚!”
人们已经散去,空旷的霍比机场又恢复了日常的忙碌。飞机出港入港,旅客迎进送出,尽管格兰努力劝说杰斯先回家,他还是固执地要在终端等一会儿,听听托尼的手下在市里寻找达妮的结果。他的且光穿过夜的天幕——期待与希望——每次烟幕室的门打开,都只看到托尼摇头说声“没有”。看起来达妮并不在城里。
格兰终于说服了杰斯回家。东方的天幕已经曦明,一溜儿汽车鱼贯而行,驶出机场大道,然后往北拐向海湾高速公路。
“鲍勃!”格兰兴奋不已,打破了杰斯车内的沉寂。
“史蒂芬斯?”杰斯从深深的压抑中拔了出来,看着他的经纪人,“他怎么了?”
“他会知道达妮在哪儿?”
“托尼?”杰斯问道。
“我先走一步。”托尼说着;伸手去取大哥大。
“在他那儿:俱乐部或达妮的家里,是不会有人接电话的。”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已经在三个地方都布置了人员,如果他露面了我们就会知道的。”
“你什么意思,如果?”杰斯问道。
托尼耸耸肩。
“托尼?”
“她可能要他把她带走。”
“带走?”疲乏劳顿使杰斯理解迟钝。“带到哪儿?”
“离开你呀!”
“不可能!”杰斯的手大刀阔斧地挥了一下,“达妮不可能离开我。”
但如果她认为你是有意谎称你离婚了呢?
杰斯脸色苍白。达妮曾询问过多少次他是否已确实离婚.很明显,她对已婚的男人是真的弃之不理的.他竟然那么愚蠢地乱猜胡推只是因为他想是这样,就是这样;他想起了那句古老的格言,是说瞎驴推磨——胡推乱踩(猜),还做侵不逊得什么似的。他自嘲地笑了笑。
格兰瞧着杰斯脸上的怒色已经稍微缓解,吞吞吐吐地问道,“杰斯,你跟达妮谈到有关路易萨什么的吗?”格兰清了清嗓子。
“我跟她说我已经离婚了。”杰斯几乎没能
将这几个字从僵直的唇中挤出来。
“我操!”托尼怨恨地骂了一句;“我们就别再浪费时间去找她了,她已经离开了城市。”
德克萨斯,休斯敦
6月9日,上午10:00
坐落在万艾伦中心的拉蒙特·希伯特办公室中挤满了心怀敌意的人们。这位名声卓著的大律师意识到这群气愤已极的人有可能在他的办公室中暴跳如雷,大吵大闹,便退出了这场不会令人愉快的会议而听之任之。
杰斯·佛通就坐在他的右侧,面目严峻,冷如磐石,内心愤愤然,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以爆炸;他身着青色套装,系着黑色领带,以金钱的威力为坚强的后盾,咄咄逼人地散发着决定一切的威力。希伯特已经觉察到他的当事人那灰色目光中的暴躁与强横,他心下寻思,那就是暗示着一场孤注一掷、拼个鱼死网破的争斗。他的旁边有格兰·米歇尔助阵,还有一个托尼·佛通阴沉不语,也会令你觉得前景不妙。
路易萨·佛通坐在房间的另一边。她紧绷
着脸。目中无人蔑视一切,好像随时准备鸡蛋中挑骨头找些麻烦这位马上就要成为前佛通夫人的后面是一位怒气冲冲的威拉德·康拉德。
希伯特吸嘘了一口气,“我们按诉讼程序开始吧!”他转向路易萨,“夫人,本人受委托赔偿给您二千万美元现金,并请讫对华尔登财产的所有权。”
“二千万——!”格兰咕哝着,“嘿,杰斯。”
“二千万只是个小屈辱罢了。”路易萨的语气中所包藏的侮辱与嘲笑对室内每一位在座的人都显而易见。
“杰斯!”格兰惊骇不己。
“另一方面,”希伯特继续说道,“如果您认为不能接受这份赔偿,佛通先生将起诉。”
“起诉?依什么起诉?他可没什么证据!”路易萨仍那么轻蔑傲慢,盛气凌人。她还相信她能控制会谈中这种愚蠢的笑剧。
“唔,我亲爱的,”威拉德敏感地在座椅中换了个姿势。“我强烈建议您接受……这份……慷慨的赔偿。”
处都要受阻。
“一千五百万!”杰斯不耐烦地说道。
“他不会有机会的。起诉就得公之于众——街头巷尾无人不知;不,希伯特先生,那种虚张声势的威吓是毫无作用的。我要一亿美元及未来所有权特许权使用费的百分数。”
“路易萨……佛通夫人……我想您应该……”威拉德咳嗽一声。
“别说了,威拉德。我理解杰斯。他只是在威吓我。”
“一千万!”杰斯边说边用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杂种!”路易萨终于意识到杰斯的行为。她脸上失去了血色,愤怒地颤栗不停。
“五百万!并且去掉华尔顿的财产。”杰斯的声音很轻柔,但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冷冷的钢铁般的光芒。
路易萨的目光运巡不定,从威拉德看到希伯特,从杰斯看到格兰,想找到发动进攻的薄弱环节。她根本没把托尼放在眼里,只把他当作是个毫无味道的调味品。
室内的男人结成了联合阵线,她只有怀旧的份。泪水在她眼中闪烁不定,就像一串钻
石,但她仍未找到对方的一丝弱点,也没看到对方有仍松懈。她试探性地从脸颊上欲流又止地落下一颗泪珠。这些男人组成的铜墙铁壁般的城碧简直无懈可击,更无法拔下。她看到她的财富和权力的美梦坠落到脚下。变成一堆破碎的鬼火。让你下地狱,杰斯!让你下地狱,威拉德!让他们都下地狱!
“五百万?”她投机地说道,这和她预想与计划的相比,仅仅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或许再找个律师……?她嘲讽地瞥了威拉德一眼。他当然不是靠他的信誉过日子的。
与整个财产相比,五百万实在是少之又少。但总比她只剩下一身衣服被踢出去要强得多。况且还有办法让它再加上去——传记啦,脱口秀啦……她又开始算计着她的特许权使用费。
“五百万,并且无任何财产。”拉蒙特继续说道。他并不在意男女主角间这出尚未发生的小插曲。“此合同中尚含有一项言论钳制令。如果您以任何方法、方式或形式侵犯了佛通先生的隐私权,您将失去一切。”.
一切计划都失败了。她的计划在每个转折
路易萨忘记了身边还有别人。她彻底撕下了面皮。只几秒钟时间,她姣美的脸孔就愤怒得扭曲变形;一副十足的恶魔形象;虽然只是一会儿工夫,但在座的每个人都看清了她裹在小心雕琢的优雅的外表下的那副尊容。
杰斯可是室内唯一的一位没因她的原形毕露而吃惊的人。他已经单独领教过她那种复仇心理,“接受还是放弃,悉听尊便。”他懒洋洋地说道。
“我接受。”路易萨收拾着手袋,也收拾起她那被踏为面粉的尊容,向大门口走去。她又趾高气扬起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倔傲形象;她扬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她刚走到秘书办公桌,就开始笑容满面。她是屈尊下风,但老天保佑,她并没有一败涂地,再说了,这世界上没哪份合同不能撕毁的。
"我还要说.你没必要给她那么多!"格兰的语气中充满抱怨。他在杰斯后橡路寓所的居室中踱来踱去。“你可以…… ”
“我知道。格兰,我知道。”杰斯从卧室中走出来,把他的黑套装和领带换掉,穿了一件牛仔裤和一件—T恤。“但我想要她离开,一次性的并且永远离开。如果一点小钱就能打发,那也值得。”
“一点小钱!格兰给噎了一下,把刚喝进去的饮料吐了出来。
“开开心、格兰。”托尼说道,“不就是钱吗?”
格兰瞧不起似的盯着托尼,“你有你的优先权,我有我的。说到优先权,杰斯,我已经安排了一场演出,开始——”
“没有演出。”杰斯打断了他经纪人的话。
“没有演出?你什么意思?没有演出?该走正路了,人们会挤破窗门来明你的音乐会的。没有演出?不可思议,你必须演出。”
“不。等我找到达妮再演出。”
康略湖
6月10日,晨7:30
鲍勃拐上了通往康略湖北端的布鲁克斯钓鱼场的土路。场子比较小,是一个私人小岛。四周环绕着圣休斯敦国家森林。他停在一个小车库内。那是他几年前就租下来的。他顿觉疲惫无力。
树梢上方仍悬着一层薄薄的晨雾。路对面传来砰的关门声,接着是孩童尖尖的欢叫声和唤狗的声音。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布鲁克斯永远这么恬然,充满着家庭味。
这就是他把达妮带到这儿来的原因。他把她从霍比机场嘻杂的人群中拉出来,当时她抖得那么厉害,哭得那么伤心。鲍勃盯着紧闭着门的小屋。达妮就在那儿。他知道她一定在。尽管从外面看像是空无一人的样子。他也知道自从前天晚上她走进那扇门,她就再也未迈出过半步。
他满不在乎地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了车。他不理解这个达妮——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该说些什么。他知道的那个达妮是个斗士。不管有何争斗,只要受到挑战,她就会跳出来。达妮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踅居在洞穴中,舔着伤口,对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咆哮狂咬。这想法有点荒唐。
德克萨斯,休斯敦
6月19月,凌晨12:30
“我跟史蒂芬斯谈过了。”托尼半夜走进了那幢公寓。“他在俱乐部中路面了,大腹便便的。大约在今晚十点钟时才露面。”
“然后呢?”杰斯和格兰异口同声。
“他知道她在哪儿,他就是不说。”托尼双手一摊,做了个否定的手势。
“给他施加点压力。”杰斯说道。
“你认为我这几个钟点都在干吗?在玩法杯子里投钮扣的小游戏?他就是死不肯说。”、
“他会跟我说的。”杰斯咆哮如雷,站了起来。
西格内特夜晚总是打佯关门。厄尼擦着冰柜。鲍勃手里拿了一张计算机打印纸,踱到后面的餐厅里去了。他们同时听到门厅内一阵响声。
厄尼先看到了他,一眼就认出了杰斯.他直起腰,双手背到屁股后。等着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史蒂芬斯!”他看到鲍勃就叫道。
“喂?谁……?”鲍勃用手遮着眼睛。“是你!”他认出了杰斯。“你他妈到这儿来干吗?”
“达妮在哪儿?”
“我们已经关门了!滚出去!”
“你不告诉我到哪儿找到达妮,我不会走。”
“走开。她不想见你。你的仆人前头来的时候,我已经跟他说了。”
“她在哪儿,——史蒂芬斯?”杰斯大步走向鲍勃。他已经箭在弦上,随时都可能发生一场打斗。看起采史蒂芬斯也准备奉陪到底。
鲍勃小心翼冀地将那张打印纸放到吧台上,转身面对杰斯。“你已经害得人家够苦的了,佛通。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再回来。”
“我想听达妮也这么说!”杰斯固执地说道。
“我代达妮说。”鲍勃反戈一击。
“史蒂芬斯,”杰斯警告,“你总在我和达妮之间瞎掺和。”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这两个男人,各自都以其自己的方式爱着达妮·爱尔华斯。
杰斯意识到他的对手已经年届花甲,不能惹得他打斗,于是便把拳头藏到了口袋之中.
鲍勃因为达妮而受到伤害,并十分气愤他无法做点什么帮助她。因此他非常高兴能将她所有的挫折都归咎于杰斯——但把曾向达妮发过誓他不再打架。
“滚出去!我最后一次告诉你,达妮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
“我会找到她的,史蒂芬斯,只为了你的怨恨.”
鲍勃的脸上带着讥讽的微笑盯蕾杰斯,“常来坐坐.厄尼,送佛通先生出去,”鲍勃捡起打印纸。边吹着口哨边走进办公室,他非常满意他已经为达妮鳃狠狠地回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