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件事情是她搞不懂的,那就是她完全猜不出来黑彻原到底在做什么。这两个礼拜来,他总是一连好几天都在家,就在她以为他没有工作时,他又无端消失了好多天,完全不见踪影,直到三天前的黑夜才悄无声息地归来。当然,照例又把她给吓一跳,让她以为有贼入侵。
除了他不在的时间外,其余时候他们两人都相安无事,其实她从不担心他会在半夜冲进她房里对她为所欲为,他的威胁对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诚如她所言,她相信他的人格,黑彻原只是喜欢戏弄她,但不会伤害她。
然而,不知为什么,在两人相处的短暂时刻,总让她有种怪异的感觉。有时候,她会敏锐地察觉到他在注视她,那专注的眼神总是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偶尔,她会悄悄地回视他,但他从不回避她的视线,最后率先躲开视线的人反而是她。
坦白说,在他的目光下,她常会不经意地想起他的吻。
那让她迷惑也让她惊奇的吻,总让她在午夜梦回时惊醒,有好几个夜晚,她以为他真的来到她房里,然而在她睁开眼后,才恍然明白那不过是错觉。
甩开思绪,她将煎好的牛排端上桌,又将事先准备好的沙拉和面条摆上,然后又转身进厨房去收拾善后。
在她将平底锅拿进洗水槽清洗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空气中一股奇异的流动窜过,不用回头,她就知道他来了。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习惯了他无声无息的走路方武,现在只要他一靠近,她立刻就能敏锐地察觉出他的存在。
将平底锅洗净放好,她回身,毫不意外地看到他颀长的身影倚在门框上。和他相处的日子中,她非常清楚他的动作虽看似慵懒优雅,十足的贵族气派,但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快得像猎豹一般,让人措手不及。
「妳的肩膀还痛?」他皱起眉。
「还好啦,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才又酸痛起来。」她耸耸肩,第一次见面的那晚,拜他拳脚功夫所赐,她的肩膀足足痛了一个礼拜,到现在才好转。这几天或许是因为她躺在床上看书,姿势不正确才会「旧疾复发」。
「我再帮妳揉揉吧?」他随意问道。
闻言,她立刻摇头。那一回的印象太过深刻,除了无法忍受的疼痛外,还有令人模糊的暧昧。那一晚,他为她揉到最后,连她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还有……僵硬,思及此,她微微红了脸。
「不用,我宁可它慢慢好,也不要再痛一遍。」最后,她回答道。
黑彻原看她警觉的面孔,知道她想起那一晚的回忆,他扬起一抹略带邪气的笑容。
「长痛不如短痛。」
她不以为然地皱了皱鼻子,穿过他身边走向餐厅。
「各人观点不同。」她在他入座时说道。
黑彻原没有回话,看了她一眼后,开始沉默地用餐。
纵然没有言语,但她还是感到两人间渐生的奇异感,那是一种隐微的情愫与暧昧的欲望,即使她极力想要忽视,但他那令人无法漠视的存在感,总让她无力反抗。
梅媛莘望了他一会,拿起刀叉切着盘中的牛肉,一方面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开口:「你……嗯,你平常都做些什么啊?」
他抬头看她一眼,对她明显好奇却又不得不隐藏的态度暗暗失笑。她根本不会说谎,因为只要她一说谎,她那双坦白纯真的眼睛一定会泄漏出来。
他吞下口中略硬的牛肉,才慢慢开口:「注意股市动向、看看杂志和书籍。」
「喔,」她有点失望地应了声,继续思索该如何开口。
「妳还在读书吗?」
没想到他会反问她问题,一时间她讶异地抬眼看他。
「我研究所刚毕业,目前……呃,还在读书。」
「想再升学?」
「对。」
「读历史?」
看他的语气一点都不意外,她点点头。可能是他看到她在读的书,才会知道吧。现在屋里的客厅随处可见她买的书籍,想不知道也难。
「从小我就很喜欢历史,尤其是中国历史,所以高中毕业后我就来台湾念书了。」谈到历史,她兴高采烈地说:「其实我对中国古文物特别有兴趣,当然西洋文物也有它特出之处,但我还是偏好中国文物,我最喜欢上故宫去参观了,每次去都有不同的心得,改天你也可以……」意识到自己忘我了,她羞涩一笑。「对不起,我老是忘了别人不一定会有兴趣,刚刚说了一堆,说不定你觉得很无聊呢。」
「一点都不会,我也喜欢历史。」
「真的吗?」她双眼发亮。
「真的。而且我特别钟爱古文物,事实上我也收藏了一些。」
找到同好的喜悦在梅媛莘的眼里一览无遗,她兴奋地挥动手中的刀子。
「你有收藏?」她睁大眼。
黑彻原淡淡一笑。「没错,就放在这屋里,也许妳有兴趣参观?」他礼貌地问,眼底蓄满笑意。
「当然当然,我绝对有兴趣!」梅媛莘一副恨不得马上就去的样子,刀子依然在手中挥舞。「那,你快吃快吃,吃完我们就去看?」
「不用急,跑不了的。」
她飞快地切了块牛肉吞下。「我哪有急,我只是太高兴了。咦,等等,你说你藏在这间屋里?可是这两个礼拜我打扫时都没有发现呀,唔,难道是三楼上锁的那一间房?」她眼睛一亮,心中愈想愈有可能。那间房间的锁比这栋房子的大门锁还坚固,当时她就觉得奇怪,所有房间一律没锁,为何单单那间房要上锁。
「妳说呢?」他慢条斯理地用餐,和她急切的模样形成明显的对比。
「当然是,那种价值连城的东西自然要小心保护了。」她边说边以最快的速度用餐。脑里早已充满期待的幻想,不晓得那神秘兮兮的房间里藏了怎样的珍宝文物?说不定她可以写篇文章。
价值连城?他不置可否地扬了扬唇角,没说什么地安静用餐。
晚餐过后,梅媛莘俐落地收拾完餐具,便催着黑彻原赶紧带她去参观。
上帝为鉴!这不是她爱挑剔,但她总觉得这男人似乎很喜欢和她作对,明明知道她急得很,偏偏选在这时候展现他的绅士风度,一径地慢条斯理。老天,那种猎豹一般的速度与准确是跑哪去了?
「你走快点嘛!」她咕哝着。
黑彻原慢吞吞地步上阴森寒冷的三楼,在黑暗中他对身后的咕哝声咧嘴一笑,他的小管家可真是一点耐心也没有,而且,她不怕他,一点也不。
相反地,她还会管东管西,好象他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一般。他承认,自从离开黑家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这几年来,他一直习惯了别人的恐惧,也以此为乐,忽然,在他的周遭冒出了一位完全无视他威胁的人,这令他感到极为有趣。
他原以为她待不了多久的,顶多三天,她绝对逃之夭夭,可事实证明,她一点也不畏惧他;不论他如何嘲弄、威胁,她总是无动于衷,并用那一双清澈率直的眼神告诉他,她不会被这小伎俩给蒙骗--她相信他的人格。
她相信他的人格。虽然他是黑家人,但这么相信一位初见面的陌生男子,她也太大胆了。不过,或许正因为她的天真大胆,他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想到此,他微微一笑。这小女人大概没想到他真的进去过她的房间吧!如果她知道,他怀疑她是否还有胆子留下来。
一开始,他只是单纯地探查她的底细,然而,到了后来,他发现他愈来愈贪看她熟睡的面容。
想到她穿著白色的睡衣静静躺在床上睡着,他忍不住热血沸腾……
他暗咒一声,压下脑海里无边的想象,在厚重的木门前,掏出一把怪异的钥匙插入,转了三圈又按下密码后,木门缓缓开启。
梅媛莘瞪着开启的木门,兴奋之情虽已升到最高点,但她仍是站在他身旁,等着他先进去。
「我还以为妳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这是你的宝贝,我若贸然地冲进去,要是有什么损坏你一定很心疼,而且,小心谨慎才是保全文物的最佳态度,我哪能这么莽撞。」她一脸严肃地说,十分正经。
黑彻原注视着她认真的神情,心里有几分赞赏。
「跟我进来吧!」
他领头走近偌大的房里,一踏进去,灯光也随之亮起。里头的空调是二十四小时的,这间房永远处在恒温下。随着灯光的照射赶走一室黑暗,梅媛莘也呆楞地站在那里。
她缓缓上前跨了几步,目光停留在一个类似鼎的器物上。她猜这应该是商朝的器物,因为她曾在故宫见过类似的东西,只是,她没想到也有私人收藏。这件器物上的纹路颇深,器腹上刻有兽面纹夹杂横纹,她上前望向里头,内壁亦有纹路。
「这是扁足鼎,在河南出土,是商朝晚期的物品。扁足鼎在鼎形器中不但数量较少,流行的时间也比较短,大多数见于商代,西周时期几已不再出现。」黑彻原见她一直盯着它看,在旁边开口解释。
听着他低沉解说的声音,她缓缓回头。「这件器物很贵重呢!你怎么得到的?」古老文物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吧!
事实上,贵重的器物不只这件,还有它旁边式样特别的古玉和一些看起来类似花瓶的陶器物品。
「因缘际会下得到的。」他圆滑地说。
「喔。」她慢慢走到对面的收藏架上,看着一把古老宝剑。那雕刻精美的剑鞘为这把宝剑增色不少。她一面伸手轻轻抚过那完美的雕工,忍不住赞叹:「好美。」
「是很美。」他看着她。
媛莘瞥他一眼,赫然发现他的绿眸注视的是她,她微微红了脸,收回了手继续往里头走。
这间房间很大,非常大,简直可以跟楼下的客厅媲美,而且,这里藏了很多宝贝。这里的每件东西都可以让她写一篇小文章了。以前她也曾鉴定过一只古玉,并写了一篇文章,后来还登在期刊上,但现在看过他的收藏后,她发觉以前鉴定的那只古玉根本微不足道。
黑彻原在房间深处停下,视线放在不远处的一把横躺的匕首上。「这是十六世纪左右的匕首,意大利制。」
「哇!上头还镶了一颗红宝石哩。」她惊讶地看他一眼。「我想那颗宝石一定比匕首本身还值钱。」
他闻言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那还用说,人们为了那颗宝石不知流了多少血,那里头充满太多的贪欲和仇恨。」
「你怎么知道,难道这匕首背后有什么传说吗?」她好奇地问,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它的纹路。
「没有,只是按理推论。」他垂下眼,敛去里头隐藏的情绪。
不知怎地,媛莘突然察觉到他好象有点不对,但她又说不上为什么或是哪里不对劲。
没多久,她撇去心中的怪异感,小心地拿起那只匕首。「咦,这还满顺手的嘛!」
她有趣地把玩着匕首,东瞧瞧西看看,最后又拿着它演练几招防身术里头的招式。
「嘿,你看,好锋利呀!都放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有威胁性。」她看着他笑说。
黑彻原看她眼睛闪闪发亮的模样,不觉淡淡一笑。
「小心点,别伤着自己了。」
「哼,才不会,我……」她本想说她学过防身术,可突然这匕首却像是有自己意识般的滑了出去。「啊--」她惊叫一声,事情来得太快,一时间她反应不过来,只能楞楞地看着匕首在半空画了一圈垂直落下。
在她惊叫的同时,黑彻原以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在匕首落地前俐落地接住。
「呼,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原本拿得好好的,可它就滑出去了,真对不起……」
媛莘在他接住后,钦佩之余也连忙道歉,她上前一步靠近他,一抬头却发现他一双绿眼此时绿得好怪异,好象在发光一般。
「你怎么了?你看得见我吗?」她小心地看着他僵硬的面孔,不确定地问。
黑彻原手里握着那把十六世纪的匕首,感觉到那种诡异的力量重新袭上心头,彷佛要完全吞噬他。
该死的天赋,简直天杀到极点!他一面暗自咒骂一面握紧拳头,用尽所有自制力来和那股黑暗力量对抗。往昔模糊的影像和暴力的阴影浮上脑海,他使用以往控制他们的方式--集中精神,来与之相抗。
「你到底怎么了?啊?你说话呀!黑彻原!」
飘渺的声音传来,他隐约可以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旁边关切地低唤,语气里透着紧张。
那是梅媛莘?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人,她终于也会紧张了。他浑沌地猜想。
梅媛莘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他,他全身僵直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双绿眼好象透出光来,不,不是好象,那绿眼根本就是在发亮,亮得好诡异,彷佛带着一种魔力,让她惊异不已。
「黑彻原?」她急忙地唤,声音也提高了。
她焦急地抓住他的右臂,说也奇怪,那原本发亮的绿眼在她碰触他的同时,又回复到往常一般清澈碧绿,而他也在那一瞬间松懈下来。
「黑彻原?你怎么了?拜托,跟我说句话好吗?」她急切地开口,另一手也伸过去捉住他结实的手臂。
他缓缓低头,看到她慌乱的神情,一时间他不明白为何那股拉扯他的力量消失了。依照以往的经验,那神秘而黑暗的力量总要在他费尽心力抵抗后才能淡去,但刚刚他感觉忽然挣脱了一切束缚,好象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彷佛他从没被任何过往的强烈黑暗困住一般。
「你看得见我吗?黑彻原?」她见他一脸困惑地盯着自己,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看得见妳,媛莘。」良久,他低声回答。
闻言,她松了一口气。第一次听到他喊她的名字,让她有种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但又……挥之不去。
「你刚刚怎么了?好奇怪,连眼睛都发亮了,让我吓一跳。」意识到自己还拉着他的手臂,她连忙放开他。
「我没……」话末说完,忽然感觉到手上的温度消失,而那股黑暗的力量又袭来之际,他迅速出手握住她。
果然,那邪恶的力量又消失了,顿时,他有些明白了。
「啊!你怎么啦?站不住吗?」
「将匕首拿去放好!」他将刀柄递给她,语气带着不寻常的冷静。
她迟疑地看他一眼,继而耸耸肩,毫不迟疑地接下匕首,将它放回原位。
「你刚刚到底是怎么了?」她又问。见他要开口,她先声明:「别跟我说没事,我才不信那一套,因为你刚刚真的很有问题。」
黑彻原淡淡一笑。此刻面对她,他感觉内心一片平静,已没有方才的狂暴。
这美丽的小天使固执起来可真是谁也挡不了,不过,他也不想将她挡在外头了,因为他发现她似乎拥有平衡他的力量,为此,或许他该坦诚相告。
「你说不说?」见他迟迟不开口,她又问。
「有时我真怀疑到底谁才是主人。」他用懒懒的语调调侃道。
「黑彻原!」她严肃地瞪着他。早在两星期他恐吓她的那一夜,她就不把他当成二少爷了,从那时起她就坚持两人平等相处,而他也不以为意地随她去。
「别紧张,这不是要说了吗?」
他缓缓上前靠近他的收藏品,带着距离凝视它们。「妳相信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某种天赋吗?」
天赋?
「你指的是特别的能力吗?类似特异功能那一类的。」
「对。」
「唔,我想,我不特别相信但也不会故意否认,因为没见过,所以也不知从何说起。」
反正这种类似特异功能的事情她只在电视或电影里看过,真实世界里还没遇过,但这种事情,就好象没见过鬼可也不能就此否认鬼的存在是一样的。
「或许妳现在就碰到一个实例了。」他背对着她,脸上半嘲弄半苦涩地扬起一抹笑。
「你是说你?难道你有……呃,特异功能?」她谨慎地开口。「你刚刚那么奇怪,是因为拿了那把匕首,它引发你的某种天赋力量?」她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望着他的背影。
「可以这么说。以前我并不知道我有这奇怪的天赋,但在第一次接触到货真价实的古文物时,那种古老、阴暗的感受就来了,久而久之,这种感受力愈来愈强……」他绿眼凝视着匕首上闪闪发亮的红宝石。「尤其是在兵器和珠宝上。」
「我猜,那是因为这两种东西拥有较强烈的情感,兵器用来杀人,珠宝则引来贪欲和杀机,这都是非常强烈的感受,因此你才会接收到那种阴暗的力量。」她若有所思地说。
他转过身面对她,脸上的表情让她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妳相信?」
「唔,为何不相信?你根本没必要骗我不是?再说,这世上无奇不有,有特殊能力的,或许不止你一人,不是吗?」
「这不是什么特殊能力,这像是一种诅咒,每次只要我碰到这些东西,我都必须要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来控制自己,我根本不想接收那些忿怒又阴暗的力量,但偏偏拒绝不了。」
「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收藏历史文物?」她皱眉提出问题。
他嘲讽地扭了扭嘴角。「因为我要控制它们,而不是受它们控制。」
媛莘听出他语气里的强硬和抗拒,忍不住赞赏一笑。「永不服输,是吗?」
黑彻原没有回答,只是一径凝视她的笑颜。
见他专注的眼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那灼人视线让她忍不住心跳加快,突然间,一股引人遐思的感受窜入心中,她忍不住尴尬地别开脸。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呢?」这是她老早就想问的问题了,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管它的,直接问就是了。
他碧绿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眼里的热力也逐渐退去。「从事调查。」
「调查?」既然他不可能是公家机关的人员,那么就只剩下私家侦探一途了。
「你是侦探?」
「可以这么说,但我不挂牌的。」他徐徐一笑。
「我猜你不是抓奸的那一种。」她皱眉。
「眼力真好,我接的是商业间谍或其它特别的案子。」
听到这番回答,她的心一沉。
「无疑这是你取乐的方式之一。告诉我,黑彻原,你是不是很喜欢冒险?」
「偶一为之了。」
「黑彻原,你明明有高等学历,可以从事正当又不危险的工作,为何不做?」她忍不住板起脸训斥道。
见她一脸正经,一副老师教训学生的模样,他不禁莞尔。
「既然妳再三强调我们处于平等的地位,我想以后妳直呼我名字就好,连名带姓叫我,会让我有被挑战的感觉。」他挑眉一笑。「侦探这一途获利不少,我的价码很高,对工作也很挑剔,房里的几件宝物都是雇主无条件赠送的。妳说,有什么工作可以这么有趣又获利匪浅?」
「你是黑家二少爷,要钱有的是,根本不必拿生命冒险。」
闻言,他目光一寒,方才两人间若有似无的情愫已消失无踪。「妳以为所有的黑家人都是光芒环绕吗?」他讥讽一笑。
没来由的,她脸蛋微红。的确,她是不该随意论断,毕竟她不是黑家人,哪里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好吧,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如果你能在其中找到乐趣的话。」
见她微恼,他眼里的寒意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淡的兴味。
「别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容我提醒妳,一开始妳不也在这屋里找到很多乐趣?」他意有所指地说,似笑非笑的。
听到这番话,再瞥一眼四周环绕的宝贝,她忍不住皱眉瞪他。虽然他说得没错,但她还是不服气。
等着瞧好了,有她在这里当管家的一天,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接到什么生意!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话说得太满了!
隔天下午,当她从房间出来却不见他踪影时,她就明白他又出去了。可恶!他明明知道她不喜欢他去当什么福尔摩斯,偏偏他喜欢唱反调,才刚说完他隔天就消失不见,而且,最最可恶的是他根本说也没说,就这样出门去了!他到底……到底有没有正视她的存在啊?
就算真当她是管家来使唤,但管家也有管家的基本地位好吗?这点看她老爸就知道了,大少爷唤他一声「梅叔」可不是叫假的耶!
她心中气忿却又无处可发,纵然她不喜欢他选择的职业,但她也清楚她没有权力干涉他。然而明白归明白,心中的忿怒仍是挥之不去。
她重新回到房里并埋首书堆,想借着自己最喜欢的嗜好--看书,来打发时间,却仍是心不在焉。
她不耐烦地拉扯身上层层包裹的衣服,寒流来了,穿的衣服也比平常多,她一向自认不太怕冷,但今年冬天怎么让她冷得难受?让她浑身不舒服。
随意瞄了眼时钟,赫然发现已经九点钟了,反正头昏昏的也看不下书,不如早点睡吧!至于那个一天到晚爱惹事的男人就不理他了,她心中暗暗决定,未来三天她也要无视他的存在,不说话、不招呼也不做饭。
就这样,她想着想着,昏昏睡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媛莘?」黑彻原微微倾身,伸手碰触她冰凉的脸庞。他皱着眉看她动了下,但仍是没醒。
他没再出声,只是悄无声息地离开,没多久再度回来,手上多了一条羽毛被。
仔细为她覆上被子后,他独自来到桌前坐下,随手翻阅摊在桌上的《西方近代史》。
倏地,一个轻微模糊的声音响起,他回身,对上她半睁的眼睛。
「黑、黑彻原?」她语音模糊,很明显还半沉在睡梦中。
是她眼花了吗?还是在作梦?怎么会看见他在她房里?
「对,是我。」
她拢着被半坐起身,顿时,上面一层被子滑落,她怔楞了下,刚睡醒的神智还未回笼。
奇怪,被子不是她抓着吗?怎么会掉?
黑彻原端详她不解的眼神,那蓬乱的秀发垂在脸庞,朴素的白色睡衣松垮地套在身上,看起来像个傻气天使,他不禁莞尔一笑。
「妳冷,我多拿件被子给妳盖。」他起身,自动为她拉起外面那层羽毛被。
他脸上带着极淡的笑,怕惊吓到她似的,缓缓地,他伸手轻推她的肩膀让她躺下。「继续睡。」
「等……等一下。」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点喘。「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扬眉,望着她澄澈的双眼,暗自思忖该不该说出他几乎每晚都会进来看看她。
「妳睡早了,我进来看看。」这应该也算是个好理由吧?
「喔。」其实她不是想问这个,她是想问……想问他上哪去了?
见他要走,她又喊住他。
他转过来,双臂环胸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要说什么。
「你下午去哪里了?」她半恼怒地问。
他耸耸肩。「工作。」
「工作?」虽然睡前已在心里暗暗决定不理他,但现在,她马上又决定要问个清楚。「你……你要工作就工作、要出门就出门,难道就不知道要先说一声吗?」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扬眉看着她。
「你……你要出去应该先说一声,这样……这样我做晚饭才知道要做多少,不然,我……我一人哪吃得完?」她随口提了个理由,自认一点破绽也没有。
「妳没有。」
呃……他说什么?
「没有什么?」看他没有解释的打算,她反问。
「妳根本没做饭。」他指出这个明显的事实。
「你……」
「我找过冰箱了,没有剩菜。」所以他只能喝一大杯牛奶填肚子,因为咖啡早让她丢了。
「你、你……」她再度发出单音。
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好象这不过是小事一般,而她,却表现得大惊小怪。
「没事的话,妳早点睡吧。」是离开她房里的时候了。经由过去几天的体验,他发现第一夜她在他体内激起的不单只是有趣而已--还有强烈的欲望。
「你还没说为什么没告诉我?」极苦恼地,她皱着眉低声问。
他回头,挑起双眉。「这才是重点?」
「当然。」
他再度耸耸肩。「我很快就回来了。」一句话,解释完毕。
「所以呢?」看他一副极为无聊的样子,让她很想掐死他。
「说与不说,有何差别?」顿了下,他又补充一句。「我不介意吃冷菜。」坦白说,她的手艺极佳,冷菜他无所谓,再说,微波炉也很方便。
「但是我、介、意。」她强调似的说。「以后你要出门,不管是不是很快回来,能不能请你先通知我一下。」
他看了她一眼,一副她好象疯了似的。
「黑彻原!」她叫他,要他应一声就好。这奇怪的夜晚,她已经不想管脑袋清不清楚了,虽然她早决定要和他划清界限,但现在她只想问个明白。
他重重叹了口气,直接走到她面前。
「好吧,如果妳真这么在乎,以后我说就是了。别再等我等到睡不好了。」
她的唇微微开启,因为吃惊的缘故。「你……你你是自恋狂啊!谁等你等到睡不好……」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他的脸愈靠愈近,让她心跳得很快。
「媛莘?」他用拇指及食指攫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她的脸,翡翠色的双眼闪了下。
「做什么?」她喘不过气地低语。
「妳是真的关心我。」
「我……我……我是管家嘛!」她不自在地说。她真的「太过」关心了吗?她不知道。
「妳真是天使。」一个有点小脾气的天使。他想,再加一点小固执。
太暧昧了,真的太暧昧了!媛莘心中的警铃响起,她知道她应该别过头,他没有用力捏着她不放,她只要轻轻转动头部就能摆脱这个暧味的情况,但是,事情似乎有点走样了……
她有点,想继续下去……
黑彻原俯下头,用他的嘴轻刷过她的唇。「妳应该一开始就让我走的。」他喃喃低语。
「现……现在走也可以……」
他笑了,声音低沉悦耳。「但现在我不想走了。」
他从容不迫地加深这个吻,感觉到她的轻颤,顿时,欲望似一波巨浪向他袭来,打得他几乎站不住脚。他更深入地吻她,舌尖探进她嘴里……
魔力又开始了……媛莘浑沌地想。原来那一晚并不是她的错觉,他真的具有神奇的魔力。
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抬起头。看着她脸上迷惑又梦幻的表情,一阵满足在他心中生起。
该走了,他想。
他知道他再不走的话,事情一定会一发不可收拾。他早已明白他有多想和她同床共枕,但他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责任与承诺。而这是他现在不想沾惹的。
「睡吧!」他放开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后,轻轻走了出去,并为她关上门。
目送他离开后,媛单缓缓吐出一口大气,虽有一点点失望,但失望的同时,她也稍感安心。
她毕竟没有看错他。他不是占人便宜的小人。
她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要是想继续下去,她恐怕无力抵挡。
她得牢记她和黑彻原的关系,她只是个暂时管家,他们两人最多只能进展到友谊层面。
但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在第一次见到他之后,已经深深被吸引了,他们共处时,她的感觉强烈地惊人,尽管她极力想隐藏,但今晚她实在无法再否认下去。
她的视线飘到覆在身上的羽毛被,伸手探进那其中的温暖,她发觉她的心也被熨热了。
要爱上他实在很容易,事实上,她怀疑她已经陷入了,但除非他也懂得回报,不然她将永远让这份爱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