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该买的免税礼品也都买齐,机舱里有泰半的旅客正合眼小憩,其余的不是静静读着手中的书报杂志,要不就压低声量聊天。
关震伦发觉自己没办法定静下来。
Shit!心里忍不住飘脏话,摊在膝盖上的八卦商业杂志彷佛跟他有仇,他鼻孔喷着略促的气息,阴霾密布的双目掠过锐光,直勾勾瞪住一张占满半边版面的照片。
报导的主题:少奋斗三十年的美丽人生。主题旁边还用较小的红色粗圆体作批注--台湾商界,十大驸马爷之超级比一比。
照片中的男人在这场超级比一比里勇夺冠军宝座。
一身剪裁合宜的铁灰色西装,发型潇洒,挑染出层次柔和的咖啡色,双眼细长深邃,鼻梁英挺,唇瓣薄而有型,乍看之下,有几分裴勇俊的味道。
不对,不是几分,而是根本就跟那个韩国师奶杀手有得拚。
「啪」一响,杂志被用力合上,关震伦闭起双眼,眉心蹙起纹路。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烦躁。
一个钟头前,这位朱姓的「裴勇俊」忽然从天而降一般,硬生生介入他和宝琳之间,突然,危机意识排山倒海涌起,之前胡黎晶为「回馈」他而透露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浮现。
他在吃醋,他承认。
他在嫉妒,他也坦诚不讳。
但令他最最愤怒、不安的,却是宝琳的态度。
他气恼她掩饰心中的痛,她手腕上的那道伤痕,或者终此一生,她也永远不对他提及,想到这点心里就呕,似乎他再如何努力,依然拚不过那只「狐狸精」与她的交情,依然不能成为她的「唯一」。
而他的不安则是因为担忧她目前的状况。
乍遇负心旧情人,她的表现出人意料外的冷静,就像两人之间只是点头之交,偶然相逢,礼貌又疏远的寒暄几句,不具任何意义。
她原就是内敛的个性,感情受了伤,痛得心碎,也会装得云淡风轻。
他就怕她这个模样,他不要她压抑情感,不要她故作坚强,那男人虽然教会她悲伤心痛,他却希望自己的肩膀够宽、胸怀够暖,希望她累了、倦了、受伤了,愿意倚靠过来,让他明白她的喜怒悲乐。
「顾问,还需要看其它杂志吗?」元气十足又亲切万分的嗓音响起。
关震伦睁开眼,座舱长艾莲达正微弯身躯,将七、八本杂志排作扇形捧在胸前,笑咪咪地望着他。
「还是您要喝点东西?最近有新的果汁饮品,可以加点伏特加和柠檬,我帮您调一杯过来?」只要在机场工作,不管哪个单位,通常会被各家空服员当作「自家人」对待,一上机就照顾得特别殷勤。
关震伦定定回望,忽然天外飞来一问:「宝琳今天的位置在哪里?」
「啊?!」啥米?
「她在中段厨房吗?」边问,他边将膝上杂志递还,解开安全带。
艾莲达眨眨眼,「宝琳她……顾问,您跟她很熟啊?噢,也对啦,宝琳是黎晶的好姊妹,黎晶倒追您追了整整三年,呵呵,顾问是不是终于有点动心,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所以想从黎晶身边的好朋友下手,慢慢亲近黎晶呀?」
这下子误会大了。
关震伦头一阵晕,性格的下颚微抽,不懂两人的关系为何还要遮遮掩掩,到得最后,真像一出闹剧。
「我爱的是舒宝琳,要追的也是舒宝琳,跟其它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丢下话,炸出一朵好大的香菇状灰烟,站起身,往后面的机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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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琳姐,今天除了CREW MEAL,还有剩几份经济舱的餐,大家都吃饱了,我帮妳各留了一份日式咖哩牛肉和清蒸鳕鱼排,放在OVEN里保温,妳慢慢吃,我去作CABIN WATCH。」十五期的吉儿美眉今天是厨房的DUTY,工作大抵结束,将厨房收拾干净,拿着小拖盘要出去,正巧遇上掀帘子进来的舒宝琳。
「妳也吃饭了吗?」舒宝琳倒了杯果汁解渴,她刚和今天负责免税商品的同事作完结算,终于空闲了点。
吉儿点头如捣蒜,「吃了、吃了,就剩姐还没吃。」
舒宝琳笑了笑,「那外面的麻烦妳-下。」
「没问题。」吉儿笑嘻嘻地比起大拇指。
在机上,空服员一向轮流用餐,有时飞行时间短,忙不过来,常常连吃饭的时间也挤不出来。舒宝琳早已习惯在上机工作之前,把自己喂得饱饱的,但几个小时忙碌下来,体能大量消耗,肚子还真有点饿。
她从OVEN里取出咖哩牛肉放在干净的餐盘上,先把色拉吃个精光,啃了一个裹满奶油的小餐包,才开始进攻主食,吃不到几口,有人掀布帘进来,她回眸一瞥,以为是同工作区域的同事,没料到竟然是--
「您……有什么事吗?」
朱鸿展神情有些怪异,阕黑的漂亮眼底闪烁着奇异光芒,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朱先生,您该不会又在找洗手间吧?」她心里叹气,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拿那样的眼神看她。
在许久以前,她或者会心动得难以自己,会深受影响,允许自己在那对深邃漂亮的眼中迷失、沉沦……她笑了,微微牵唇,平静地注视着他,胸口仍有余痛,她却有足够的勇气面对。
她终于体会,爱是一体两面,她曾经爱得伤痕累累,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明白了爱与被爱的喜悦。
朱鸿展朝她跨近一步,眼神一转忧郁,「宝琳……妳好吗?」
她想笑。真的,是真的想笑,莫名其妙觉得滑稽。
男人苦恼地摇头,「不--宝琳,不要那样笑,妳知不知道,妳笑得我心好痛。」他深深叹息,「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妳,我们这么要好、这么有默契,我甚至觉得这一辈子再也找不到比妳更适合我的女孩子。」
「你已经找到,而且娶了她了。」她很想维持礼貌,但肚子好饿,还是忍不住偷偷挖了一口饭。
「我就知道,妳心里怨我,宝琳,我会娶那个女人,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他蓦然欺近,两手稳稳按住她的肩膀。
「是为了你自己的将来。」她直视他的眼,没有激情和怨恨,只是无奈。
「宝琳,我爱妳。妳明明知道,我一直爱着妳。」他摇晃着她的肩。
唉,就不能让她好好把肚子填饱吗?叹着气,舒宝琳试着要拉下他的手,淡然地说:「或许吧!你或许爱我,但你绝对更爱自己。」而她却曾将他视作一切,甚至凌驾自己的生命。
他们也曾单纯,只是爱这个东西,一旦有了利益冲突,允许被侵蚀、被渲染,就再也回不到最初。
她划下那一刀,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整个神魂宛若重生,怎可能看不清楚?
男人阴沉地瞪视着,「宝琳,妳变了……」
她点点头,「我们都变了。」
「我没有!我爱妳,一直都爱。」
她微蹙眉心,涌上无力感,「如果你还爱我,那我谢谢你。」
他不能接受她的回答,两手摇晃得更用力,「妳到底想怎样?妳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开心?」
「你放开我。」她语气变冷,肩膀被他掐得好痛,更气他把口水喷到她的咖哩牛肉上。「朱先生,请你自重,再不放手,我要喊非礼了。」
霎时间,他英俊的五官变得扭曲、狰狞,双臂大张,用力将她搂进怀里,唇已俯近堵住她的嘴。
哇啊--实在太不卫生,她饭还没吞下去耶!舒宝琳错愕至极地抿紧双唇,双手双脚又搥又踢,几乎是使尽吃奶的力气挣扎。
「妈的王八蛋!」
一声惊天怒吼,舒宝琳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人已经跌坐在地,跟着乒乓大响,就见前一秒强吻她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抓住衣领和后腰,身体被当成抹布,狠狠地扫过厨房流理台,把搁在上头的餐盘、水杯、开封的果汁和饮料等等,全部扫落下来。
「关震伦!」舒宝琳惊呼,七手八脚忙要爬起,「住手!放开他,住手啊--」
如何住得了手?男人正在气头上,理智早就飞到太平洋上逍遥去了。
关震伦怒红双眼,提起朱鸿展的衣领,忽来一记右勾拳结结实实地打中那漂亮下巴,把人从厨房直接打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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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环航飞机一抵达成田机场,已有航警在空桥上等着逮人。
更惨的是,不只有航警,听说除日本当地的新闻报社外,台湾各大媒体派驻在日本的记者和摄影师也得到消息,纷纷在外头守候,等着抢新闻。
舒宝琳都快急昏了,抓着肩包背带,不住地来回踱步,和她同事这么多年,艾莲达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控。
「宝琳,先坐下来,妳一直在我眼前晃,我头都晕了。」实在受不了,她干脆拉住舒宝琳,强押她坐下。
「怎么搞成这样?福田机长怎么还没回来?老天……」舒宝琳两手抱住头,眼眶都红了。
福田正是这趟班机的机长,也是他联络成田机场的航警人员在空桥standby。
机上发生旅客斗殴事件,严重触犯公共安全,当时,座舱长艾莲达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处理,知道是关震伦动手揍人,对象还是台湾百大企业--飞祥集团的驸马爷朱鸿展,差些没当场晕厥过去。
一边是「自家人」,另一边是「大人物」,「自家人」揍了「大人物」,她这个座舱长心到底是偏的,自然想试着把事情压下来,可惜「大人物」不买她的帐,坚持非报警处理不可,她要再继续偏袒下去,环航八成也等着挨告。
那敢情好,给脸不要脸,「大人物」闹着要报警,她干脆参他一本,说他意图在机上强暴空服员,除触犯公共安全外,再添一条强暴未遂的罪行,想到适才航警在机门口强将「大人物」押解的情形,哼哼哼,她心里就暗爽,忍不住要为自己拍拍手、吹口哨。
她拍拍舒宝琳肩膀,安慰地说:「别担心啦,福田机长三不五时就和那群航警出去喝酒搏感情,他出面打听,一定会有消息。宝琳,呵呵,惦惦吃三碗公喔,原来妳和顾问这么好,哪个时候请喝喜酒啊?」
话题忽然一转,舒宝琳咬咬唇,眼眶泛红外,再加上双颊也泛红了。
此时,福田机长矮胖身影像球般远远从走廊另一端滚了过来,适时替她解危。
「怎么样了?机长,您见到他了吗?他、他他没事吧?我们能不能出面保他出来?」舒宝琳再次立起,焦急地问。
福田抓着手帕擦汗,笑呵呵的说:「小关好得很,不怕、不怕,呵呵呵~~没想到这小子后台那么硬,航警局那边早被疏通,现在,已经有专人在帮他办交保手续啦,大家用不着紧张,呵呵呵~~原来NHK、朝日、读卖、日经等等的记者们是在等这条大新闻,我还以为那个什么……飞祥集团的驸马爷当真这么红,连日本媒体也争相采访哩。」
舒宝琳一怔,满脸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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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田机场内的航警办公处,小小会议室里传出男人的咆哮。
舒宝琳抚着激荡的胸口,下意识吞咽着喉中无形的硬块,在一名航警人员的带领下,一步步朝会议室走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关震伦的日文用得十分道地,而且粗野,听得出来,他已经气得快要失去理智。
「你以为我想管吗?要不是你这家伙身上流着古海家的血液,该死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才懒得理你。」男人嗓音和关震伦有几分相像,但较为冷然,有意无意间带着淡淡嘲讽。
舒宝琳来到门前,刚才急着想见关震伦,想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现在却傻愣愣站在门前,听着里边的人言语交锋。
「如果可以选择,我根本不想和古海这个姓氏有任何牵连!」「砰」地大响,似乎是拳头重击桌面的声音。
「可惜你没有选择权利,我亲爱的弟弟。」
「古海牧,你闭嘴!」
「闭嘴就能否认事实吗?虽然我只比你早出生三天,但先出生先赢,呵,你一辈子都要排在我底下。」
「你想得美!」
忽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舒宝琳还在神游当中,那名和福田机长颇有交情又热心过度的航警先生已将她推进门内。
「妳要找的人在里面。」丢下话,门重新关起。
原来,会议室里下只两个男人,还有一位长得十分美丽的女子,后者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瞧她一身保守又制式的穿著,应是那个叫作古海牧的男人带来的特助或秘书。
一踏进门内,六只眼睛同时扫射过来,舒宝琳听见自己的心脏哆哆乱跳,也不懂到底在紧张什么,她自我分析着,或许是因为关震伦的另一个身分,他从未对她提过,她对另一面的他感到陌生。
「呵,这位难不成就是这整个事件的女主角?小姐贵姓?」古海牧将身穿环航空姐制服的舒宝琳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自接到关震伦被成田航警扫押的消息,古海家族底下的私人侦查网第一时间启动,早将事件的起始原因和相关人物照片与数据传送到他面前,对舒宝琳的身分和姓名他是心知肚明,却还故意询问。
「我姓舒,舒宝琳……」
「别理他!」关震伦像吞了一整吨火药,大跨步冲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过去。
「震伦,你干什么?」肌肤接触,她深刻感受到他辐射出来的怒气,不禁担忧蹙眉。
关震伦瞪着她,「我才要问妳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没跟着团队回饭店休息?」
她咬咬唇,明眸怔怔瞧着他发怒的五官,接着说话就莫名奇妙的结巴:「我……我、我不累,我我我可以……等一下再搭接驳巴士回、回饭店……」闹到现在还没去休息,不就是因为担心他吗?难道他不明白?她傻呼呼想着,小脸表情迷茫。
关震伦铁青着脸,抿唇不语,古海牧倒是发出一阵朗笑,立刻吸引了舒宝琳的注意力。
「舒小姐,我的车就停在出境大厅外,如果不嫌弃的话,等一下请务必让我的司机载妳回下榻的饭店,不需要花时间等接驳巴士。」
「我呃……」舒宝琳迟疑地眨眨眼。
「她不会坐你的车。」关震伦抢话,宽额上隐约浮出青筋,手劲微扯,干脆将舒宝琳塞在身后。
古海牧挑了挑浓眉,唇边的嘲讽变深,「你又不是舒小姐,怎么知道她不坐我的车?古海家的男人向来霸道得可以,这一点你倒发挥得不错。」
关震伦脸色沉得更难看,胸口明显起伏,蓦然问,一只略略冰凉却柔软的小手抚上他紧绷的臂膀。
他感觉到她的贴近,粗嗄的鼻息终于意识到洋甘菊的淡淡甜味,那奇异地安抚着他的焦躁,就算发怒,也不再张牙舞爪地外现,让他慢慢搜寻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慢慢控制住自己。
然后,那柔软小手的主人启唇了,凝视着古海牧,轻声地说:「谢谢你,我要和震伦一起走,如果他不坐你的车,我也不坐的。我、我我只想和他在一块……」
关震伦迅速回头,侧目望向近在咫尺的娃娃脸容,瞳底深幽幽,像两个神秘的黑洞,要把她整个吞噬进去。
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脸颊肯定红了,仍鼓起勇气朝他一笑。
古海牧存心扯后腿、搞破坏似的,又是朗笑,硬将舒宝琳的视线再次引开。
「舒小姐……」他假咳了咳,意味深远的叹息,「请不要滥用同情心。是因为这家伙为了妳和别人争风吃醋,还是因为他在机上出手救妳,让妳免于狼吻,妳才好心的站出来挺他吗?」他修长手指蹭了蹭好看的鼻梁,深思的目光和关震伦有些相像。
「妳要弄清楚,同情并不是爱,妳只是同情他,这和真爱还差上一大段距离。妳并不爱他。」
那斩钉截铁的论调瞬间惹火关震伦,害他好不容易召唤回来的理智,在短短时间内再次崩盘,咆哮声再起:「她爱不爱我不干你的事!就算她只是同情我,我爽就好,你管得着吗?」
古海牧挑眉颔首,「我是可怜你,不想看你这么窝囊,连一个女同性恋者都比不过,简直丢尽古海家的脸。」
「你说什么鬼话?」关震伦瞇起锐目。
古海牧用同样锐利的视线扫了眼舒宝琳,又淡淡回到关震伦脸上,唇角一扬,「如果我没记错,好像……舒小姐身边一直有个女同志好友,交往时间远远早于你,亲密程度似乎也是你望尘莫及的,我亲爱的弟弟,你还想粉饰太平吗?还是当鸵鸟当上瘾了,不肯认清事实?舒小姐并不爱你,你也无权强迫一个女人非爱上你不可,感情这东西勉强不来,不是吗?」
「你派人调查她?」又是一声咆哮。
「事情关系到古海家,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双拳紧握,指关节一阵爆响,关震伦愤怒地磨牙,一时间分不太清楚恼恨的原由,是因为眼前这自称是他兄长的古海家男人插手他和舒宝琳之间的私事,还是因为沮丧和无力感加重,让他不禁怀疑,就算他再作更多的努力,再用更多的耐性,他爱的女人依然无法爱他。
性感的唇瓣抿成一直线,他阴沉着脸,不说话了。
突然,一道娇柔嗓音响起:「我爱他,一直都爱。」
那言语彷佛投进平静湖心的巨石,虽轻虽浅,还带着一丝哑音,却造成惊人的动荡,震得人脚步不稳,思考能力停摆。
被四道辉韵雷同的男性目光横扫,舒宝琳全身一热,左胸疾跳,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喉咙。
手腕有些疼,是关震伦一时间控制不住力道,把她抓得太过用力了,但她不想挣扎,疼就疼吧,她甚至喜欢上他紧抓着她不放的力量,让她明白,他靠她这么、这么的近,又是这么、这么的在乎她。
小小会议室弥漫着奇异的沉静,她深吸了口气平复奔腾的心绪,一点一滴凝聚着勇气,这一次,她要很勇敢、很大胆地说出来,那些话藏在她心里发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烈,此时不倾吐,她的心恐怕已无法承载。
再次抬起玫瑰般的脸容,舒宝琳先是接触到立在角落、一直未曾言语的美丽女子所投射过来的眸光,后者仍旧面无表情,但冷淡的丽眸隐约有了温润的柔色。
她下意识朝女子微笑,缓缓的,重新看向神情古怪的古海牧,沉静的语调在小小空间里流泄、萦回--
「我真的爱他,古海先生。我其实……已经爱他很久了,却偷偷放在心里,一直都不敢告诉他,你调查过我,或者,你早就知道我之前的感情经验,我、我曾经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恋情,它伤我很深,也让我像个傻瓜一般伤害了自己。后来我以为,只要不爱,就不会受伤,我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我……我发现要强迫自己不去爱他,那让我好痛苦、好难过,只会将自己伤得更重,所以我……」
咬咬软唇,再次深呼吸,那张娃娃脸上闪动的光辉,近乎圣洁。
「我只能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