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海蔚毫不犹豫的点头,跟着他来到荒郊野外。
“这样会不会太疯狂了一点?”邵海蔚拿着手电筒跟在关劲风身后,“想看夜景,车子直接开上擎天岗不就得了,干嘛摸黑爬山?”
“这个你就不懂了,大屯山、擎天岗上到处都是人,而且人人到得了,有什么稀奇的?”关劲风不时注意着她的脚步,生怕她发生意外。
“你不觉得这么辛苦爬到山上赏夜景很不值得?”她已经气喘吁吁了。
“怎么会不值得?至少你现在没生我的气,而且我保证你回家洗完澡之后,一定倒头呼呼大睡,根本没时间生我的气。”他放慢脚步,让邵海蔚得以喘口气。
其实吃完难忘的晚餐之后,她已经忘了柳宗汉惹她生气的事了,此时关劲风又提起生气两个字,让她的心情又闷起来。
“谁说我在生气?”她快步的超越关劲风,“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里的风景和擎天岗有什么不一样。”
“海蔚,黑漆漆的,你小心点儿走。”关劲风在后头追赶。
两人一路追逐着,三十分钟之后就到达山顶。
“哇!”邵海蔚赞叹着。
虽然这里的夜景有别于台北市的万家灯火,但却有另一番浪漫。
海面上渔火点点,与满天的紧星相辉映,那一颗早已被人们遗忘的火星,孤独的闪烁着红光……
邵海蔚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关劲风今天所做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新的体验。
从来没有人带她做过这么疯狂的事,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坚强独立的女人,对于这种风花雪月、诗情画意的事情一定不欣赏。
但又有谁知道,再怎么强悍的女人还是需要有个厚实的肩膀依靠,还是需要一个可以撒娇的男人……
虽然她嘴巴上说自己注定嫁不出去,其实内心却渴望恋爱的感觉,也偷偷积极的培养自己的恋爱体质,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恋爱的机会,只可惜爱神从来不眷顾她,让她的感情世界始终有缺憾。
“怎么了,你还是很生气?”关劲风很认真的问。
邵海蔚低头不语。
“既然你这么不想看到我,那我自动消失好了。”
她以为关劲风在开玩笑,并不以为意,但是过了好一会儿,耳边只听见海浪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四周黑漆漆的,根本没有关劲风的身影。
她用手电筒照射着,依然没见到关劲风的身影,心里开始感到害怕。
都是她不好,她不该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他人……
“关劲风,你在哪里?”她对着黑夜呼喊。“你快出来……别吓我……”她的声音带着恐惧和哽咽。“关劲风……”
“别怕,我在这里。”关劲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抱着她。“对不起,玩笑开得过火了。”他拍着她的背,想平息她的恐惧。
“你可别哭喔!我怕女人的眼泪,无论是涓涓细流型或是水库泄洪型,都会令我手足无措。”他将她拥入怀中,就怕她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恐惧平复之后,邵海蔚觉得很难为情,也觉得娇弱的形象不适合她,便用力的推开关劲风。
“哈!你被我骗了!你想吓唬我,结果反被我吓到了吧!”邵海蔚逞强的说。
关劲风摇摇头。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明明内心脆弱、易碎,为什么会这么好强又好胜呢?
昨天和关劲风去看夜景,疯到天快亮才回家,邵海蔚几乎可以用睡得不省人事来形容。
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睛的,竟然在她正好眠的时候来按门钤,而且还不是轻轻按一下了事,而是按着门铃不放,吵得她非起来开门不可。
“你终于来开门了,再按下去门铃都快烧坏了。”关劲风看见她开门,才让自己的手离开门铃。
“你也知道门铃会烧坏?”邵海蔚对于他的出现有一丝惊讶,但表面上却不给他好脸色。“你找我做什么?”她隐藏心里的惊喜,没好气的质问。
邵海蔚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关劲风的一举一动会牵动她的情绪,尤其是经过了昨晚之后,她的心几乎被他给收买了。
若不是她时时刻刻谨记着爱贵的冤屈,或许她会不顾一切的接受关劲风的追求,即使知道会受伤害也不管。
“我怕你睡得忘了吃饭,所以特地来找你出去吃饭。”关劲风极力展现男人对女人贴心的一面。
“你不知道睡觉皇帝大吗?没有睡饱哪来的胃口?”邵海蔚笑骂着,但他的贴心的确很讨她欢心。
“你搞错了,吃饭才是皇帝大,吃饱了之后,保证你可以再睡三天。”
虽然这是个不好笑的笑话,但是此时却很受用,邵海蔚忍不住笑出声。
“如果你以为献殷勤就可以让我卸下心防接受你的追求,你的算盘可就打错了,我不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她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就算关劲风的所作所为令她感动,她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你也别把我想得太没用,这些只是正常男人都会做的事情,我不会用这种小孩子都懂的伎俩来追你。”关劲风又适时的展现出大男人风范。
在他的观念里,女人是一种非常难懂的动物。
女人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则去,但是当男人真的这么做的时候,女人又会觉得这种男人没有男子气概,非常懦弱。
当男人真正展现男子气概时,女人在赞美之余,往往又觉得这种男人不懂得体贴女人,是个大男人主义者。
要做个称职的男朋友,就得在懦弱与男子气概之间取得一个平衡点,让女人觉得他贴心又不失雄风,就像男人要求女人必须进得厂厨房、出得了厅堂一样。
邵海蔚就是被关劲风这种温柔中带着傲慢的模样给吸引,但是她一直警惕自己,千万别被这个负心汉给骗了。
邵海蔚才想阻止他再嚣张,柳宗汉就出现了。
哼!这下关劲风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她开心的想跟柳宗汉打招呼,眼角却瞄到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看见邵诲蔚一脸疑惑,柳宗汉急忙解释:“梅蔚,这位就是我提到的那个同事林秀竹,因为她的摩托车送修,才请我送她回家。”
“宗汉,她就是伯母常提起的那一位不适合为人妻的邵小姐吗?”林秀竹露出甜美的笑容,却说出恶毒的话。
柳宗汉呵呵直笑。“她很幽默对不对?”
这些话听在邵海蔚的耳朵里很不是滋味。
柳宗汉最不喜欢的就是邵海蔚有话直说的个性,但现在他却不在乎林秀竹的尖酸刻薄。
邵海蔚对着林秀竹打量,除了那张利嘴与她不相上下之外,外表不如她,气质也不怎么样;总之一句话,她不喜欢林秀竹。
她承认自己小心眼,今天不管林秀竹是讨人厌还是让人喜欢,她都不会欣赏。
“你和宗汉好像混得很熟……”邵海蔚尽量让自己面带笑容,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怒意。
“是啊!”林秀竹羞涩的看着柳宗汉,眼中带着任谁都看得出来的柔情与爱意。“他什么事情都告诉我。”
林秀竹的回答让邵海蔚火到最高点,瞧瞧柳宗汉魂不守舍的看着林秀竹的模样,仿佛三魂七魄都被勾光了。
“你送林小姐回家吧!”邵晦蔚不知道柳宗汉到底来找她干嘛,带新女友来示威吗?如果是示威她也会。“我和劲风正要出去吃饭。”
柳宗汉的行为让关劲风多了一次机会。
“柳先生,你放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照顾海蔚的。”关劲风道。
柳宗汉很不高兴,但却没有将不悦说出口。
“劲风,进来屋里头等我换件衣服。”她再也看不下去林秀竹得意的笑容。
柳宗汉呆呆的看着邵海蔚挽着关劲风的手进门,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是出来吃晚饭,邵海蔚却一口食物也没吃,不停的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关劲风也不阻止,任她拼命的喝。
“为什么你不阻止我?”正常的男人会抢下她的酒杯,阻止她没命的灌洒,关劲风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替她倒酒。
老实说,有时候关劲风的作风会让她无法忍受,但却又无法生气,仿佛注定他就是她的克星。
“我劝你别喝,你会听吗?”关劲风戏谑的问。
“不会,我会要你闭嘴,或者干脆赶你走!”邵海蔚老实的回答。
“你可以赶我,但我不会走。”关劲风又替她斟了一杯酒。“来,我陪你喝,看看会不会借酒浇愁愁更愁。”’
“你真是个怪人!”邵海蔚因为关劲风的话而停止喝酒。
关劲风嘴角微扬,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
邵海蔚果然如他所料,给她空间,她反而能够自律。
“你真的想追我吗?”邵晦蔚没喝醉,却趁着酒意提起感情的事;如果她不喜欢关劲风的论调,明天大可否认今晚说的话。
“你同意让我追求了吗?”关劲风微笑的问。
“男人不都是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吗?为什么你会想追我这种脾气火爆、不懂得女人味是什么的女人?”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这种问题了。
“各人喜好不同,有的人觉得臭豆腐很香、很好吃,但有的人却觉得臭豆腐臭得难以下咽。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别人觉得你嚣张跋扈,我却欣赏你的智慧和你的美丽,以及率直的个性。”
“你追求我,该不是只为了满足男人的征服欲吧?”邵海蔚问得一点都不含蓄。
如果她想替爱贵报仇,当然得先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态、有什么企图?
如果他存的是征服她这种女人的心态,那她也不会对他太客气!
“如果我回答是,你会拒绝我的追求吗?”关劲风觉得这不像她,所以反其道回答她的问题。
“不会!”
“真的吗?”她果然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邵海蔚也正经起来了。
“好,我有问必答。”没问到的他当然也不会多说。
“你对女人花得下钱吗?”根据爱贵的日记研判,关劲风不是个出手大方的家伙,对爱贵可说是小气得很。
“这要看对什么女人。”
“说说看你的标准。”邵海蔚从没和柳宗汉谈过这么深入的问题,即使她问了,柳宗汉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有的女人就像苍蝇一样粘着男人不放,男人还需要花什么钱与精神追求吗?反之,怎么都追不到的女人,砸钱又有什么用?”关劲风老实的道。
“照你这么说来,你追女人都不必花钱罗?”如果真是这样,爱贵为了她自杀不就很不值得?
“也不全然是这样。有的女人虽然凶悍却有分寸,这种女人最难讨好,不但需要花钱,而且费许多力气还不见得追得到。”
“歪理!”邵海蔚不同意他的说法。“凭什么所有的游戏规则都是由你来订?”
“理由很简单,因为想追你的人是我。”关劲风一脸不以为然,“如果换你来追我,游戏规则也可以由你来订。”
“女人被男人追求是上天给的权利,我才不会轻言放弃呢!”“那就没办法,你只好委屈一点让我追,照着我的游戏规则走。”关劲风惋惜的叹口气。
各执己见的争论并没有让气氛变僵,反而在两人互瞪数秒之后,更加了解对方,邵海蔚对关劲风的敌意也消除不少。
“你果然有吸引女人的地方。”邵海蔚低语着,不再觉得爱贵笨。
“你也不差,我喜欢你的直言坦率。”
“我很想知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当然是你据理力争的凶悍模样。”关劲风一想起她冲进他办公室的样子,不觉得哈哈大笑。
“不是吧!我这么艳光四射,你竟然只注意到我的泼妇形象?”邵海蔚跟着笑,而且是开怀大笑,因为关劲风是第一个不以她的外貌为取舍的男人。
“你不伤心吗?遇上我这么个瞎了眼的男人。”他最擅长用不同于常人的观点诠释许多事物。
“这么说来,我应该庆幸自己眼睛没有瞎,因为我看到的是你的英俊潇洒,如果能再加上多金,你可以说是个非常完美的情人。”直率的邵海蔚不希罕男人的甜言蜜语,却为关劲风的与众不同怦然心动。
虽然她极力抗拒,要自己不能对关劲风动情。
“你的嘴巴果然犀利。”不可否认,邵海蔚的确是个很不一样的女人。
“我没有对你恶言相向,你就应该偷笑了。”他可是间接害死爱贵的凶手。
“为什么要对我恶言相向?你还认定我是害死你朋友的负心汉吗?”
“除非找到元凶,否则很难改变我对你的想法。”
“我是不是得先帮你找到元凶才能追求你?”关劲风很泄气。
“这是两回事,在我还无法证明你的罪行之前,你一样可以来追我。”
邵海蔚的回答出乎关劲风意料之外。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就像谜一样,让人无法捉摸。
“如果我能让你爱我爱个半死,然后再一脚踢开你,让你为我去自杀,来个以牙还牙替爱贵报仇,不是很开心吗?”邵海蔚兴致高昂的像在推销一项枪手的企划案,或是在卖一件销路奇好的货品。
“你就这么有把握?你不怕自己步上爱贵的后尘?”她未免太大方了,这么早就把想法告诉他。
“听起来很有挑战性。”邵海蔚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期待是为了挑战不可能的任务,还是想得到关劲风的心。
自古以来狩猎就是人的天性,不管男女老幼,不论是什么身分,打猎物在眼前,做起事情来更加起劲。
小孩想狞猎的是父母、亲友的疼爱,老人的猎物是儿女的关心;男人视女人的身体为战利品,女人想得到的却是男人的心。
“我可不可以视你这样的回答为达成协议?”关劲风露出性感的笑容。
“不,还需要但书。”
“什么样的但书?”关劲风表现出十足的耐心,让她占尽上风。
“我得先调查一下你的身家是否清白,有没有结婚,赚的钱够不够我花用,事一业的前途与发展好不好之类的。总之,我不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我认为面包比一切都重要;换句话说,我是一个超现实的女人。”如此严苛的条件下,或许能让他打退堂鼓;也免于自己陷入爱与不爱的两难处境。
“你呢?你是不是也接受同样的检验标准?”任谁都不愿意被人摊在阳光底下挑拣,他真不知道她的用意何在。
“当然!”关劲风是开征信社的,就算她反对,他一样会去调查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有异议?
“你可以去调查我,但我不会去调查你的一切;我要你明白,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过去的你,也不是将来的你。”
关劲风的确是个猎艳高手,说出来的话句句扣动她的心弦,让她的抗拒力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