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这片屋顶,习惯这里的生活习惯、这里的服饰、这里的邻居,还有他为何要让她习惯有他之后,才残忍地告诉她,他要娶别人了?
若是以前的她,发生这种事一定会认命的接受,反正出嫁从夫是天经地义的事,丈夫有别的妻妾也很正常: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她不在明朝,如今的她甚至连不嫉妒都做不到!她无法忍受他娶别人,但这却已成事实,那么只有她退出了,她不要留下来看他和别人相好,她好想回家……
可蓝泉路老是不亮,她根本回不去,怎么办?
“咦?你醒啦?”潘熙贺端着清凉的绿豆汤走进来,看见田晓媛伸手遮着脸,惊喜地走近床边,将绿豆汤放在床头柜上。
“我怎么了?”田晓媛虚弱地问。
“你在办公室昏倒了,医生说是中暑。”但真正原因应该是因为他吧!潘熙贺在床沿坐下。
“我就知道。”田晓媛叹口气。
“你原本就不舒服吗?”他竟然没察觉?老是忙得忽略她,令他自责不已。
“嗯!本来头就有点晕。”田晓媛撑坐起来,潘熙贺连忙上前扶她。
“现在有没有好一点?”潘熙贺伸手摸摸田晓媛的额头。
“好多了。那是要给我的吗?”田晓媛望向那碗绿豆汤。
“想喝吗?”潘熙贺端给田晓媛。
“嗯!我觉得好渴。”田晓媛接过来先喝了一大口汤。“真好喝。”
瞧着她自然的神情,换他头昏了,她居然什么都不问?还是她还没想起来?
等候她醒来时,他一直在猜她会是什么反应——哭个不停?求他别娶别人?还是咒骂他的言而无信?他想了好多种可能,就是没料到她竟会像个没事人一样。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潘熙贺期待地望着田晓娱。
田晓媛偏头瞧了潘熙贺一眼,想了好久才说:“你的手艺真好。”
“我不是想听这句啦!”这女人故意的啊?
“你怎么了?”
“你什么都不问吗?”
“你不是已经决定了?问又有什么用呢?”田晓媛不解地看著潘熙贺,下决定的人是他呀!
“所以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潘熙贺受伤地睨着田晓握,她真的不在乎吗?
“其实到最后也只能这样了。”田晓媛无奈地叹口气。
“你说什么?”潘熙贺咬牙低吼。
“你不可能真的让‘顶旗’倒的,不是吗?”田晓媛只能这么想,不然她无法解释他为何出尔反尔,他的决定伤她好深好深,深到她必须逃离的地步。
“你……”
“你们……”田晓媛一开口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连忙低头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掩饰过去,重整一下情绪,轻松地说:“你们真的很匹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恭喜你了。”
潘熙贺没想到会再一次听见田晓媛的祝福,她竟然……竟然真的以为他要娶别人?可恶!原以为她至少会努力表达一下她的占有欲,但她竟然毫无反抗地就认命了,这女人……真是欠揍!
田晓媛瞧着潘熙贺,心中最后一丝期待落空了,她真的放弃了。他没有解释,甚至连试着取得她的谅解的话都懒得说,是因为认定她能理解吗?
她是能理解,也不认为他之前对她好是假的,但他要娶别人了,连句道歉也不给她吗?她的心好疼……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说的没错,是挺合的!”潘熙贺起身走出去。没给她一个教训,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感情是要双方共同努力才走得下去的。
想要他,这回她必须自己来抢!
“为什么我也要参加?”看着床上那件美丽的小礼服,田晓媛好想哭。
自从那天昏倒之后,她一直请假到现在,每天都趴在五斗柜前等回家的路出现,可它依然是个五斗柜,没有指引她什么明路。
然后她开始翻报纸想找工作,幸好潘熙贺帮她弄了身分证,但她没有学历,看来还是只能做劳力方面的工作,不过没关系,反正她本来就是佣人的命,如今也只是回归原点罢了!总之,她不能再留在他的身边了。
今天是他订婚的日于,她刚刚由他嘴里听到这个消息,让她彻底死了心。不管他有多爱她,为了公司、为了所有员工,他还是选择了别的女人,门当户对果然放诸四海皆准,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奇迹吗?至今从没发生过在她身上……
“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大好日子,你不出席像话吗?”潘熙贺讥讽地反问。
这阵子他忙着收集方丽玟的罪证,常常搞得两、三天没回来,他没空也不想见她,而她居然也当作没事一般。他要娶别人,她真的不在意?
今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个了结吧!
“这样对方小姐似乎不太好。”
“你还真善良,这种时刻居然还替情敌着想。”潘熙贺穿着正式的黑西装,优雅地倚在门口。
“我不要去!”
“不行!丽玟也希望你去,记得吗?她有邀请你参加。”
潘熙贺改口叫方丽玟的名字又让田晓媛的胃一阵痉挛,她脸色苍白地拿起小礼服默默走进浴室。
也罢!至少在最后一晚让他留下最美丽的印象吧!问题是他的目光还会停留在她身上吗?方丽玟容貌、家世皆在她之上,她的打扮只怕是白费工夫了。
潘熙贺看见田晓娱颓着肩走进浴室,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可她若没自觉,一点风吹草动就自动让位,这样两人怎么会有未来呢?他必须让她正视这个严重的问题!
田晓媛换上简单高雅的雾紫色小礼服,化上淡淡的妆,一头乌黑亮丽,长至腰际的秀发披在肩上,当她整理好心情走出来时,惊艳的不仅是潘熙贺的眼睛,他的全身更因沉浸在她的美丽里而无法动弹。
他想起她刚来时的村姑模样,这一年来她的转变极大,虽然她美得令他神魂颠倒,可她的内在却始终如一,那个死脑筋完全不肯主动争取。
“是不是该走了?”
“嗯!”潘熙贺应了一声却没挪动身子,仍紧紧盯着田晓媛。
直到田晓媛套上潘熙贺为她准备的同色高跟鞋,再次提醒他该出发了,他才悠然回神,低沉地说:“没想到这么适合你,那天买的饰品呢?”
“需要戴吗?”田晓媛听潘熙贺提起,才想到那些高贵的东西。
“当然了。”他想看她戴上的模样。
田晓媛走到柜子前由最里面翻出两个黑色绒盒,潘熙贺走过来选了一组镶缀着红宝石的钻链替她戴上,瞧着镜子里出色的身影,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颈肩。
田晓媛吓得惊弹开来,他都要娶别人了,怎么可以再对她动手动脚?她拒绝当他的情妇!
“又不是没吻过,干嘛这么激动?”潘熙贺蹙着眉,对田晓媛的反应很不满,她明明就喜欢他为何不说?为何不争取?
“你不怕迟到?”田晓媛别开脸,苦涩地催促。
“你似乎比我还急,这么想把我推给别人啊?”潘熙贺挽住田晓娱一块下楼。
她没答话,心却在滴血。明明是他选择了别人,怎么这样说她?是她太天真还是错看他了?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无法不爱他,让她陷得这么深,她才该怨他吧?
坐上车,田晓媛一直默默看著窗外,她决定明天就搬到南部,不然回大陆也行,虽然年代不同,但至少是她生长的土地,总之她不会留下来看他和别人卿卿我我。
“晓媛。”
“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泄密案的幕后黑手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公司的事我本来就很少参与。”
“说的也是,不过你要不要猜猜看?”
“我很笨,猜不出来。”
一路上两人没再开口,一个哀怨、一个恼闷,各怀心思地回到潘家大宅。两人一走进去,潘母就迎了出来。
“晓媛,怎么瘦了?”潘母拉住田晓媛的手,却对儿子视而不见。他今天要是敢和方小姐谈妥订婚事宜,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伯母好,我一直都是这样,没变瘦。”田晓媛瞧见潘母眼里赤诚的关爱,眼眶顿时红了。
“可是听说你一直请假,是真的吗?”
“嗯!因为最近要参加高中同等学历测验。”这是她请假的表面理由。
“来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潘母拉着田晓袅走进餐厅。
潘父却严肃地拉著儿子走进书房。“资料都准备齐了吗?”
“当然,今天就要一劳永逸,我再也不要看到那个女人的脸!”潘熙贺一脸恼怒,他不知道自己气谁多一些。
“为何不告诉晓媛?”潘父奇怪地问着儿子。
“因为她最近很惹人厌。”他确定了,虽然方丽玟那女人该下地狱,但他却气田晓媛多一些,她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惹人厌的是你吧!我要是丢了儿媳妇,就和你脱离父子关系!”潘父真不懂他在闹什么别扭。
“你放心吧!等她不惹人厌时,你要的儿媳妇自然就有了。她跑不掉的!”潘熙贺对这一点倒是自信满满,她是他的!他会好好鞭策她,不再温吞得气死人。
“就算如此,也不必骗她今天你订婚吧?”虽然方家一直认为是来商量订婚的事宜,所以等一下的场面一定很精彩。
“我是做白工了,一直到进屋前,我都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会大声阻止我;但她显然没把我当一回事,唉!哪天我真的修理她,你和老妈都不准帮她,知道吗?”
“你敢修理她,我就真的揍你!”
这时佣人来报,说方家父女来了,两人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厨房里的潘母也挽着田晓媛的手说:“我们也出去吧!晓媛,你记住,伯母是站在你这边的。”
潘母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员,她也以为方家父女是来谈订婚事宜的,对儿子的“始乱终弃”很不满,所以刚刚才会不理他。
田晓媛一听见方丽玟来了,整个人陷入前所未有的空洞虚无中,虽然听见潘母的声音,却不明白她说了什么。“啊?什么?”
“我们该出去了。”潘母心疼死了。她实在太善良了,才会被儿子吃定。
“伯母,你先出去吧!我想上个洗手间。”田晓媛的嗓音中充满难过。
“好吧!不过你要快点,你放心,伯母一定会挺你的。”潘母拍拍田晓媛的手,走了出去。
田晓媛忍不住苦笑,他们都要订婚了,伯母挺她也没用吧?她才不要出去看他和别人订婚!
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一眼都不要!
当田晓媛回神时,她已经从后门逃了出来,在花园里探头探脑,确定门口都没人了才溜出去。她拦了一辆计程车,决定立刻收拾行李离开刘紫家!
方家父女兴匆匆来到潘家,没想到潘熙贺的脸色会这么难看,方总裁见多识广,已经察觉有异。
潘熙贺等了半天,都没瞧见田晓媛出来,他向潘母使了个眼色要她去叫人,心想至少要让她明白他为了一劳永逸而做了多大的努力,相较之下,她实在太不争气了!
潘母去而复返,拉着儿子皎耳朵。
“什么?走了?”
“林妈说她走出去了,因为是客人,她也不好阻止。”
“可恶!”潘熙贺气坏了,差点冲回去修理那个笨蛋,可他必须先料理完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这下,他和她之间的帐一辈子都算不完了!
“怎么了?”方总裁直接问道。
潘熙贺的回答是将方丽玟买通“顶旗”员工,一再窃取商业机密的所有证据全摊在方总裁面前。
方总裁没想到会瞧见这么不堪的东西,他自诏是个脚踏实地的实业家,向来厌恶投机取巧的奸商,没想到女儿居然一直在干这种事?
方丽玟则震惊地望着潘熙贺,他是怎么查到的?虽然杨宗伦被抓了,但她应该没露出任何马脚呀!
她不知道杨宗伦为了替自己减刑,把他知道的全招供了,甚至入侵她的资料库,把一切资料交给和他交换条件的潘熙贺。
“这就是‘顶旗’一年来赔了六亿的原因。”潘熙贺冷冷地说。
“丽玟,我是这样教你的吗?”方总裁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疲惫又痛心地问着女儿。他近五十岁才得女,是他把她宠坏了吗?
“我不认为自己有错,钱是我最大的利器,只要能得到他,就算重新再来,我照样会这么做。”
方总裁瞧了女儿一眼,眼光里充满了失望,令潘父忍不住替他难过,好心地安慰他,“方总,丽玟年轻,思虑不周,你也别太苛责她。”他们选择在家里商谈,就是不想公开这件事,也算是替方总裁留了面子。
方总裁叹了口气,疲惫地站起来,朝潘家父子深深一鞠躬。“是我教女不严,贻笑大方,‘顶旗’所有损失方氏会加倍赔偿,改天我再登门致歉商讨所有赔偿事宜,容我们先行告辞。”
方丽玟仍不觉得自己有错,但聪明如她已明白自己彻底失去拥有潘熙贺的机会,恨恨地跟着父亲离去。
他们离去后,潘熙贺大大喘了口气,总算了结一桩麻烦事了。
“儿子,你快去追晓媛吧!”潘母这才知道儿子没变心,好心地指点。
“对喔!她居然给我落跑,气死我了!”潘熙贺松开领带,想吃点东西再回去修理那只笨鸵鸟。
“会被气死的人是我吧?你这次把晓缓伤得太重了,你知道刚刚她听见方小姐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多可怜吗?就算上了妆,她的脸色却惨白得吓人,绝望的模样活像那一刻就是世界末日,我还以为她会当场昏倒呢!”
“什么?”潘熙贺弹了起来。
惨白得吓人?世界末日?那为什么和他一起来的时候却是那么镇定?害他几乎以为她真的不在意,可恶!她为何故意在他面前隐藏真正的心情?
“快去吧!不准你再骂她了,快去把她追回来,你不疼,我疼!我把她当亲生女儿疼!”潘母气坏了。
潘熙贺立刻像阵急风狂卷了出去。
“要不要带走呢?这是他给我的唯一礼物耶!”田晓媛搂着那两只可爱的小企鹅,陷入挣扎之中。
她回到刘紫家,立刻换掉那身小礼服,把昂贵的饰品摆回盒中,本来想穿上杜府的仆役服,可穿那样在这个时代会被人笑死,不然就是被当成精神异常,她只好借了刘紫一套筒便的休闲服,后来买的衣裳她一件都不想带走。
所有他买给她的衣服和首饰她都不要,免得睹物思人,可是这两只企鹅她真的舍不得,至少……让她偷偷想念他吧!
田晓媛终于还是把两只企鹅装进袋子,那是她决定带走的唯一物品,她叹了口气把首饰收回柜子里,转身望望她住了一年的房子,又瞄了五斗柜一眼。
离开这里,就表示她再也回不去明朝了!她叹了口气将灯关掉,正要关门离去,却瞥见一抹不可思议的光。
咦?那是什么?黑暗中隐约可见很淡很淡的蓝光,是……蓝泉路!它终于决定让她回去了吗?
田晓媛跑回房里冲到五斗柜前,发现蓝光愈来愈明显了。
“原来老天故意和我开玩笑啊!让我作了一年的美梦,也罢!回去至少还有一村子亲切的邻居,总管对我也很好,回杜府吧!正好可以藉由忙碌的工作忘了他。”田晓媛喃喃自语地闭上眼睛,毅然决然地拉开最下层的抽屉。
熟悉的蓝光瞬间笼罩住她,她真的要回去了!她真的要离开他了!泪水扑簌簌地滴落。
永别了,熙贺!
“晓媛?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潘熙贺的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响起。
她的耳边传来一声他绝望的惊吼。“晓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