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凝香一身单衣,跑到了梁梅若房里去。
「你应该还不想睡觉吧?」她手上提着一个坛子,双眼晶亮亮地问着梁梅若。
「是还不想,」梁梅若对于她突然出现显得有些惊讶,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冉凝香似乎就等她问这一句,双手将坛子捧到她面前,献宝似地。「想不想和我『小酌一番』?」
「你会喝酒?」梁梅若一愣。
冉凝香不假思索地答:「当然会,只是家里的人向来不让我多喝,纳日宇熙那家伙就更别提——」讲到这里,她突然住嘴。
梁梅若闻言一笑,微微侧开身子。「请进来吧。」
半晌后,酒坛已然开封,隐约的梅酒香味在房内熏荡着,梁梅若与冉凝香手各执一杯,已在房内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饮起来。
「老实说,这一小坛梅酒还是去年我让兰兰偷藏起来的,否则现在想喝还没得喝呢!」
「噢?口感很滑顺。」梁梅若一杯已然饮尽。「这味道真香。」说着说着欲伸手再倒。
「那可不!」冉凝香兴奋地道。「梅酒清而不浊、味醇芳香,女孩子喝最好了,听说皇后娘娘也喜欢得紧呢!」
「是这样吗?凡是后宫妃子爱用之物,多半都是养生美容的名品吧!」
「能不能美容我是不晓得啦,不过你已经够美了,喝不喝其实都没差。」冉凝香直率地道。
梁梅若呵呵一笑,好话毕竟受用。「妹妹也是啊,天生丽质,皮肤娇嫩,我可羡慕得紧呢!」转动着手中的七彩玉璃杯,半透明的杯身透着烛火映照出杯中微荡的琼浆玉液,梁梅若微托香腮问道:「做姊姊的倒是很好奇,容我问一句,你怎么想到找我喝酒?」
「酒这玩意儿,一个人偷喝没意思,家里的人自然是不会奉陪的,嫂嫂们比我爹娘管得还凶,兰兰嘛,每次总推说自己隔天还要干活,死活不依,我又不是逼她吃砒霜……」冉凝香叹道。其实她的酒量并不是特别好,只是她喜欢果物酿酒的那种酸甜味道,喝到七、八分醉时,眼前迷蒙放彩,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更恍如腾云驾雾……
梁梅若笑着摇摇头,冉凝香已喝得有五、六分醉,酒坛子里的酒也已少了一大半。「喝得这么急,可是会醉得更快的噢。」
「没关系啦……」冉凝香这会儿说话已有些口齿不清。「反正……反正我心烦……」
「心烦?」听到她突然冒出这一句,梁梅若有些意外,然而没来得及问清,便听到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响。
「都已经这么晚了……」看了冉凝香一眼,她突然笑了笑,自言自语了一句。「该不会是被酒味给吸引过来的吧?」便去开门。
门一打开,便见到两张不算陌生的脸孔,一是冉松衡,另一人,则是如无意外现在就不应该在冉家出现,而是在王府中睡觉的纳日宇熙。
「哇……酒味!」冉松衡只手在鼻子前头作状扬了扬。「你们怎么凑在一块儿开起品酒大会来了?」
「冉公子说笑了。」梁梅若随口答了一句,神色不痛不痒。
纳日宇熙微微一皱眉,没有别的理由,因为以他高过梁梅若的视线,已经非常清楚地看见她后方,那正趴在桌上的人是谁。
「倒是你们,又来干什么,扰人清梦吗?」梁梅若双手抱胸,看着眼前这两个哼哈二将,对于他们近日里老是连袂在她眼前出现,她实在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两个人是连体婴吗?
若在早一阵子,也许她会黏着纳日宇熙不放,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也了解到纳日宇熙是再铁石心肠不过的男子,他的温柔全部都给了她身后的那个小女孩,这是她身为女人的直觉,而一个不把她当成女人看的男人,在她眼中自然也就失去了吸引力,褪去了迷恋和仰慕之后,现在的她已能用十分冷静的态度面对纳日宇熙了。
「我比较想问的是,凝香怎么会在你房里?」纳日宇熙问。
梁梅若耸耸肩膀。「这是我们姑娘家的秘密。」
「梁姑娘不也才和凝香相处没多久,怎么就已好到把酒言欢,还有了所谓的『秘密』?」
「怎么,不行吗?」梁梅若挡在门口。「到底有什么事情,三更半夜了还得劳小王爷大驾亲自过来拜访?」
纳日宇熙回过神来,直截了当地道:「我得到一些线报,不好经过第三者转述,所以亲自来一趟。」
「线报?」跟她有关吗?粱梅若心想,酒也醒了一半。
「没错。」纳日宇熙点点头。「那些想逼你就范,好让你回到叛军阵营里的人已经潜入皇城,目前似乎已打听到你的下落,正伺机而动……」他顿了一下。「我想再确定一下你的意愿,你是想要留下来,还是跟他们回去?」
梁梅若不假思索地答:「当然是留下来。」
「那好。」纳日宇熙倒也干脆。「如果这是你真正的愿望,那么就由我们来想办法。」
「你真愿意帮我?」粱梅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纳日宇熙的眼神仍是牢牢盯在冉凝香身上。「这是圣上的嘱咐,我负责处理这桩事。」他简短地答。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他会对这件事情那么关心。「原来是有皇命在身……」
「不过……」纳日宇熙顿了一顿。「如果你是凝香的朋友,那么为她的朋友尽一份心力,也是不错的投资。」
「呃?」他……他到底在说什么啊?!梁梅若有些错愕,纳日宇熙把她看作冉凝香的朋友,还说这是「不错的投资」……这话的意思不就等于在暗示她,以后得在这两人有所争执时选边儿站?而且毫无疑问的是选择纳日宇熙这边?!
卖人情卖到这等地步,梁梅若真的不得不对眼前这男子城府之深感到全身无力了。
「她看起来好象已经不省人事了。」纳日宇熙突然伸出手,指着她身后的人儿道。
梁梅若闻言,不禁侧过身子,将视线转到屋内的冉凝香身上,只见她浑然不知其它三人的存在,兀自伏桌而寐。
「真是糟糕,看来我得去找几个婢女来把她带回去了。」冉松衡摇摇头,说道。
「不必。」纳日宇熙说道:「我来。」语音方落,不待其它两人有反应,便迳自由梁梅若身旁走了进去,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动作干脆又俐落,显见他对这种事已经非常习惯了。
冉松衡是见怪不怪,梁梅若自然更无置喙余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纳日宇熙将冉凝香抱着走了出去。
月晕氤氲,薄雾迷蒙:香园小径,掩映绿丛,纳日宇熙双手怀抱着冉凝香轻盈如羽的身躯,慢慢地步行其中。
他已很小心、很小心的将抱她行走所产生的摆动减到最低,然而怀中的人儿却似乎仍是感觉到异样而发出低吟。
「唔……」冉凝香扭了扭身子,仿佛在调整一个让自己窝起来最舒适的姿势,眉心口鼻微微一皱,纳日字熙看着她,嘴角不由得泛起宠溺的温柔。
「就这么抱着你,奔到天涯海角去,似乎也不错……」他低低地自言自语,难得地说起不切实际的话来。
然而冉凝香却有了回应。
许是有些被晃醒了,她星眸微张,嘟嘟嚷嚷。
「天……涯海角?」
「是啊……天涯海角。」知道她虽然眼睛睁开但其实意识模糊,根本还没醒,只是醉言醉语,纳日宇熙便继续着话题。
「笑……笑死人……」冉凝香打了个酒嗝。「天涯海角……在哪里?用……走的……到得了吗?」醉眼惺忪的她看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呵呵一笑。「更更更……更何……何况……你还抱着我……骑……骑马还差不多……」
「你想下来吗?」纳日宇熙抱着她走到一处石栏上坐下,说道:「我的手有点酸了。」
「不要。」岂料冉凝香却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这样很舒服啊,暖暖的……」边说边把两只小手绕上纳日宇熙的脖子。
纳日宇熙倒是有些讶异她突如其来的举动。
「看来以后得让你多喝些酒才行。」他笑意浓厚地道,一副对现状十分满意的模样。
「喝酒……」这两个字似乎对了冉凝香胃口,只见她频频点头。「喝酒好……喝酒好……」她口齿不清地。「偶尔……偶尔……放……放纵一下自己……很……很好……」
纳日宇熙闻言,无可奈何的露出一抹苦笑。「就我所见,你已经够放纵自己了。」
有哪个大家闺秀会像她这样,醉到两脚都站不直?
「有……有什么关系?」冉凝香咕哝着。「反正……你会抱我……」
「『我』会抱你?」纳日宇熙顿了一下,觉得心中疑问有必要厘清。「凝香,你可知道抱你的『我』是谁?」
冉凝香听到他突然冒出这一句,于是努力睁大双眼,瞧着纳日宇熙,纳日宇熙也就这么定定地盯着她。
半晌后,冉凝香却有点生气地放开缠绕在纳日宇熙脖子上的手,然后夹住他的双颊重重一拍!
「你不要晃来晃去的啦!」
纳日宇熙哭笑不得。
「你根本搞不清楚我是谁吧?」他问。
「谁……谁说的……」冉凝香否认得倒快。「谁说我认不出来……」
「算了,这不重要。」纳日宇熙道:「比起这种问题,我倒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情。」
「你问题还真多……」冉凝香打了个呵欠,这人的怀抱不仅感觉非常熟悉,而且非常舒服,害她又有点想睡了。
「你觉得纳日宇熙这人怎么样?」
「怎么样……」冉凝香似乎很努力的在消化问题。「谁?」
「纳日宇熙。」
「噢……他啊……」冉凝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个讨厌鬼……哼!」
虽然早不意外她会这么回答,但纳日宇熙还是很有耐心地逼问。「为什么说他是讨厌鬼?他哪儿招你惹你了?」
「因为他坏啊……」冉凝香撇嘴说道:「他老是欺负我……限制我的行、行动……打我屁股……还、还……还嫌我身材不够好……」
「有吗?什么时候?」
「就、就是……在山神庙那里的时候啊!」冉凝香指着自己的脑袋。「本本本……本姑娘记得可清楚了!他说我我……前不凸……后不翘,身材活像未发育成熟的女……女娃娃。」
「有吗?」纳日宇熙对自己当时说过的话老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不料这小妮子还挺会记仇的嘛!
「怎、怎么没有?!」冉凝香义愤填膺地说:「他又又又……又没摸过!」
此话一出,纳日宇熙不禁为之绝倒。
「我是很想摸啦……」不过怕摸了就停不下手,会把她整个人拆吃入腹就是了……
「你说什么?!」冉凝香听不清楚。
「没没没……」纳日宇熙连忙岔开话题。「除了这些以外,你还讨厌他哪一点 ?索性一次说个痛快如何?」
「说……说不完啦!」冉凝香挥挥手,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没关系,你拣要紧的说就是了。」
「噢……」她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像想到什么一样。「对、对了,他……他还曾经……偷偷、偷亲我……」
说她醉得人都认不得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倒都还记得挺清楚的嘛!纳日宇熙心想。
「你有没有想过,他那样做,是喜欢你?」
「喜……喜欢?!」冉凝香可爱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地,眼神却显得很困惑。「有吗?他没跟我说过啊!」
「你不会用心去感觉吗?」抬手捏了捏她光润小巧的下巴,纳日宇熙问道。
「嗯……」冉凝香作势想了一下,却给了一个令人气结的答案。
「我感觉不到。」
纳日宇熙的脸上瞬时充满斜线,真有想把这小娃儿的身子翻过来再打她一顿屁股的冲动。
「不过……」冉凝香却又突然开口。
「不过什么?」
「假……假如他……他不要那么霸道……那么……那么爱管我……」冉凝香歪着头,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我还是会……会喜欢他的啦……」
「噢?」这算是条件式告白吗?纳日宇熙心想。
无感于纳日宇熙复杂的思考,冉凝香的自言自语还在持续。
「他……他亲我……我……不讨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纳日宇熙却听了个明明白白。
「你喜欢他亲你?」听到这句话,纳日宇熙突然扬起一抹奸笑。
「唔……」
「像这样?」他俯首,毫无预警地印上她的唇。
这个吻来得更加缠绵而动人,只因他再也无法坐怀不乱。
窃取着那属于少女的芳美气息和她口中掺着酒香的甘美津液,纳日宇熙的双臂拥紧了她,几乎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他爱她,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他一直按着自己的方式宠着恣意而为的她,她天性率真、有点刁蛮却毫无心眼,可爱的模样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却已足够颠荡他身为男子所把持的理智,他爱看她笑、看她生气、看她微醺的酡红双颊……只要是她的一颦一笑,都毫无来由地牵扯着他的内心,令他不由自主的沉迷……
「凝香啊凝香……」他在她耳际呢喃。「要是你清醒的时候同现在一样老实就好了……」说着,将唇栘到她的颈项,轻轻的吸吮啮咬了几下,一块玫瑰红色的吻痕立即浮上她白皙的肌肤,算是留给她的小礼物。
「痒……」冉凝香微微呻吟着,伸手抓了抓。
盯视冉凝香昏昏欲睡的脸蛋,纳日宇熙微微笑着,对于得到她的心,这下可是更加势在必得了。
「睡吧!睡得饱一些,明天好继续跟我作对。」他带着笑意温存低语,轻拍着她的背脊,好让她更加快速地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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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冉凝香在自个儿的床上起身时,对于昨夜早已不复记忆,她脑中仅存的残像就是自己抓着杯子跟梁梅若喝酒的那一段,接下来对自己是怎么离开房间回到床上的过程,脑海中仿佛出现记忆断层似的,完全空空白白。
「兰兰……兰兰……」她坐在床沿呼唤着。
兰兰听到声音,连忙从外室进来。「小姐早。」
「早……」冉凝香伸了个懒腰,顺便佩服一下自己。「原来我这么厉害,都喝醉了还能自己摸回房里来,呵呵。」
兰兰赏了主子一记大白眼。「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她一边说,一边将拧好的热毛巾递给冉凝香擦脸。
「唔?」冉凝香将毛巾敷上自个儿的脸面,让热气浸润到毛细孔里。「记得什么?」
「是纳日公子送您回来的啊!」
「少来了。」冉凝香想也下想的否认。「三更半夜,他来我家做什么?」更何况,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顾人怨得很。
「这奴婢不清楚,不过最后是他抱您回来的就是了。」兰兰说道。
「怎么可能……」冉凝香听兰兰的口气不像说笑,遂将毛巾从脸上掀起来,兰兰趁这个时候,将一把银质雕花手镜拿到她面前。
「哪,瞧瞧。」
冉凝香不解其意,却仍是乖乖的将镜子接过去,左照右照。「怎么?我又没起酒疹。」
兰兰见状,没好气地走过来,将手镜对到冉凝香脖颈的位置,好教她瞧个明明白白。
「这下小姐没话说了吧?」
冉凝香睁大眼,对着镜子瞧着自己颈项上一块明显鲜红的吻痕,然后……
「这这这……这怎么来的?!」她突然像被雷打到一样地从床上跳起来。
这这……这很明显嘛!她可一点都不陌生!不是虫咬不是瘀青,家中的嫂嫂们新婚时期很常出现在身上的东西,她们戏称这叫爱的印记,其实说穿了就叫做——吻痕!
兰兰噗哧一笑。「哟,瞌睡虫可全跑了,这下倒挺精神的呢!」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冉凝香怒视了兰兰一眼。「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儿!」
「冤枉啊!」兰兰作势举着双手。「是您自个儿造的业,自然得自个儿受那个果,多早前兰兰就曾告诫过您,不要逮着机会就爱偷喝酒,如今幸好只是喝出一块『斑』来,您该庆幸啦!」
兰兰不讲还好,越是没地乱扯,冉凝香的面上就越是羞红,她几乎可以联想到纳日宇熙的唇埋在她的颈项间那种缠绵旖旎,伸手去触摸,那吻痕的着落处还有些微的刺辣,似乎让她脑海中的印象更鲜明。
「登徒子……一天到晚只会占人便宜!」她喃喃自语着,只觉又是羞又是恼,咬着下唇,直想把镜子给砸了。
兰兰毕竟是她的乳姊妹,心里总是向着主人,嘴巴上虽然极尽调侃之能事,然而还是帮忙想着补救的办法。
「小姐,不然暂且用丝绢系在脖子上吧,这样一来就能把那痕迹给遮起来了。一她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粉色丝帕在主子面前比划着。
冉凝香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的天气虽然还很冷,但她向来不喜欢把脖子包得密不透风,否则会有喘不过气儿来的感觉,但看了看那所谓「激情的证据」,她就算再怎么怕闷,也不得不妥协了。「唉……也只能这样了……」她一边说,一边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好让兰兰过来打理。
兰兰走过来,冉凝香也很自动地双手将自己的长发略微捧高,以便她摆布,兰兰见她一脸沮丧模样,便道:「小姐,现在这儿也没别人,您有什么心事,不妨跟兰兰说了吧?」
「心事?」冉凝香直觉否认。「没有啊,我哪有什么心事。」
「还嘴硬呢!」兰兰老实不客气地说。「明明不开心……」她压低声音,像怕被旁人听去似地。「小姐,恕我说一句实在话,兰兰从小和您一起长大,您的幸福也就是兰兰的希望,可最近您做的事情愈发过火了,就拿抛绣球这件事来说吧!您口口声声的说谁接到就嫁谁,可您怎么就没想过要是绣球丢给了个什么阿猫阿狗、不三不四的家伙,难道您还真的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么?」
「兰兰……」冉凝香有些错愕,毕竟她从来没听过兰兰一口气讲那么长、那么一大串的话啊!
「把事情搞得这么一发不可收拾,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兰兰说着说着,竟然有些鼻酸。
「唉……」冉凝香叹了口气。「你可别哭啊,别让人说我这个做主子的欺负人……」
「那您就拿出个办法来啊!看是要停办还是怎地……」兰兰掩着脸呜呜咽咽的。「我可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老爷、夫人也真是的,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满城风雨,还净由着您胡闹……」
「别再说了,我耳朵都快长茧啦!」冉凝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要不是纳日宇熙那家伙成天老缠着我不放,本姑娘何必自讨苦吃?等到了招亲那一日,我要是没瞧见可心的,就把绣球往隔壁的屋顶上抛,任凭是阿猫阿狗还是不三不四,他们谁也别想接到!」
兰兰愣了一下。「这成吗?」
「怎么不成?我可没规定球掉在屋顶上不算数啊!」冉凝香道。
面对这种赖皮招数,兰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好吧……这招数虽然不怎么光明正大,倒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
「招亲如果不成,纳日公子还不是照样管东管西,结论是,这个活动根本还是多此一举嘛……」
「嗟!了不起我就出家做尼姑去,就不信他还能怎么样!」
「小姐!」兰兰真是急得跺脚。「拜托您别动不动就赌气,纳日公子虽然管您是管得太过了些,不过你仔细想一想,他就真的完全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吗?您都这么大了,好歹也该分得出来了吧?」
冉凝香被兰兰这番话呛得哑口无言,兰兰也不再管了,捧起洗面盆打算出门,临走之前还气呼呼的丢下一句。
「还有啊,小姐要是真去做尼姑,兰兰可是不奉陪的!」语毕,门砰地被关了起来,留下冉凝香一人留在屋子里头发愣。
「别动不动就赌气?我哪有啊!」冉凝香自言自语着,边走进内寝房中。
「是他逼得太紧,不然……不然我何苦来……」秀眉微蹙的她走到大圆梳妆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被绢纱围住的脖子,手又不自禁地搭了上去。
讨厌他让自己心烦意乱,却对他的吻感到意乱情迷,讨厌他的控制,却又喜欢躲在他怀中时的那种安全温暖……
最讨厌他的,就是打小看到大,那一副对什么都势在必得的笃定,仿佛挫败之于他并不存在于这世界上。偏偏对她的所作所为,他总是能预料并且一针见血的给予最刻薄的评语,教她又气又恼却又拿他半点没辙……
「讨厌鬼!讨厌鬼!」她一边埋怨着纳日宇熙,一边却毫无意识地不停地摩挲着脖子,对于向来心底藏不住事的自己而言,这一刻的心情实在太教人迷惘了。
然而她最搞不清楚的是,一想到旁人最近不断暗示纳日宇熙喜欢她的这桩事实,她竟就无可遏止的心跳加速起来,他的五官是那么清晰的占据在她的心中,她就算想忘也忘不掉,为了他而烦恼,纳日宇熙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得意得不得了吧!
「一定的……」冉凝香喃喃自语着。
「他就是那种人……」她说,却没注意到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竟漾满了无以名之的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