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那仰头望着飞扬于空中的风筝的灿耀笑靥,教他倾尽一切交换她此刻的美一丽,他--也甘心。
见她终于收了线,龙漠斯对她笑出满心的宠溺。他手一举,立于不远处的奉天义便上前接下她手中未完的动作。
奉天义撇了唇角仿佛不是很情愿的上前。
因为,自从龙漠斯与凤君儿两人感情紧紧相依之后,他不仅要忙着龙漠斯交代下来的公事,还要在陪着两人出门游山玩水时帮忙收尾。
就像现在一样,主人放风筝,他就要帮忙收线。奉天义有些不满的看了一下正对着凤君儿温柔以待的龙漠斯。
凤君儿注意到奉天义刚才好似瞪了漠斯一眼。
「别这样嘛,轻松一下。」她将手中的线卷「啪」的一声就交到他的手上,对他俏皮的眨眨眼。
「你当我的靠山,我就轻松,我就自在,我就扮笑脸。」奉天义冷着脸说道。「不然,万一我要是有个不顺他的心,被他抓到把柄藉题发挥,那我多冤枉?」
「人生就需自在,扮冷脸很累的。」她不希望天义刻意的扮着冷脸。
「他上次就已经说过,我这张脸不讨人喜欢了。」奉天义没好脸色的回道。
「漠斯也是担心你会被工作压垮,所以才要你也跟着出来玩的。」凤君儿一边听他小声的抱怨,一边笑着观察他。
她除了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漠斯的改变之外,发现天义也悄悄的在变,变得很爱讲话。
「他也不想想以前都是谁在帮他,现在他终于苫尽甘来,坐上龙太夫人自动退出的总裁位置、坐稳豪门集团的江山后,居然就拿我当小弟使唤,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奉天义不甘心的又偷瞪他一眼。
打从那天龙漠斯问他还要不要脸时,他就知道龙漠斯是吃定他一辈子了。只是,他没想到龙漠斯吃人是不吐骨头的。
凤君儿笑而不答。
「我看他的心不是被狗啃了,就是被猪吃了,再不然就是早被剁碎喂鸡去了。」他越想越不高兴,不停的数落着。「忘恩负义排行榜,他龙漠斯肯定入选前十名。」
自从与凤君儿熟识之后,奉天义就常有事没事对她稍稍抱怨一下主子的恶行,也顺便抒发一下心中的不满。
「也许你不要再扮冷脸,多笑一笑,他就会--」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奉天义一声冷哼。
「哼!是吗?我还以为他就只要你凤君儿一人为他展笑颜呢。」奉天义有点不是滋味的撇撇唇角。
「君儿?」不见君儿朝他走来,龙漠斯拧眉唤道。
听到那声轻唤,凤君儿一扬头就朝那始终纵容她一切行为的男子,笑出心中所有的爱意。想到漠斯对她的好,就连天义都在吃醋了。
她眉眼轻扬,红唇一勾,立即化去了龙漠斯方才心中所升起的不满。
之前,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笑。以前,她总是笑得轻,笑得淡,笑得无尘也无埃。而今,她笑得美,笑得亮,笑得风扬云也飘。
自那天的真心告白之后,面对他,凤君儿始终是带着一抹亮眼的笑意。
瞧她黑发随风轻扬,任由柔风轻拂掠过她的脸庞。一个轻敛眼眸的无心动作,也教他心醉眼也醉。她忽而再起的灿烂笑容,更是让龙漠斯举步难行。
他驻立于原地,就等着她的迎身向前。
伸出手,龙漠斯珍视地轻握住她交予自己的纤细小手,他心中煞是满足。他愿生生世世与她就此相依。
拿出白色巾帕,龙漠斯轻轻的为她拭去沁于额际上的薄汗。
「累了吗?」他爱怜问道。
「不会。」凤君儿开心的对他猛摇着头。
她从不曾像现在这样玩过,以前的她总是在他人面前冷着脸,不笑也不想笑。因为,父亲的期望,小弟的痴傻,是她一辈子难以挣脱的桎梏。所以,她从不想让外人侵入自己的世界,只想就此终了一生。
直到--漠斯的出现。
漠斯像是上天派来要宠坏她的人。因为,他之前的坏、之前的冷冽、之前的黑暗都已渐渐蜕化成对她的好、对她的温煦,以及对她的深情。
这样的男人,让她失了心,失去了原有对这世间淡然以对的心。
他总是疼着她,宠着她,让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他为她担起了一切俗事,他为她除去心中的一切不安。
他为她建筑了一个清静的美丽斩世界。
暂放下心中的烦忧;暂忘掉对凤家应有的责任;暂搁下弟弟的痴傻,凤君儿流连于龙漠斯为她所构筑的无尘世界。
「不要玩疯了。」龙漠斯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
他喜欢将她紧锁于身边,享受着与她一同携手走在阳光底下,呼吸着周边自由空气的感觉。
她比他更像是缺少自由的人。
在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知道君儿已把他当成是自己可以独享的世界;知道他可以包容下她所有的一切;也知道她再也毋需在他面前抑制所有感情的抒发。
低下头,君儿露出浅浅一笑。
「不会。」她的声音轻柔似风。「我相信,即使我真的疯了,你依然会将我护在心怀里。」
「会的,我会竭尽一切的把你护在心怀里。」望进她清澈的眼瞳。「以我沉暗的心,护你的纯净之心;以我的双手,护你一生永不受伤害。」
仰望进他深邃的黑眸,凤君儿笑扬起对他的信任。
「没有人可以在我的世界里伤害你,即使是我--」伸手抬起她的下颔,龙漠斯低俯在她耳畔轻语地许下重誓。「即使是我,也不准。」
*****
不见了,她不见了。龙漠斯一脸的阴暗。
偌大的办公室是一片明亮,仍旧照不亮他脸上的阴沉晦暗。
他思考着前些日子的相处是否在哪里出了岔错,是不是他无意中说错了什么?
只是,想得再多,想得再久,在他的脑海里有的就只是天她美丽的笑靥,与她眼底的款款柔情。
那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前一刻是对他笑得如此甜、如此美,隔天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教他不再见着她的身影。
受挫的心,愤恨的情,让龙漠斯原就冷峻的脸庞更显得阴森骇人。
她离弃他了吗?忽地,一道沉寂许久的冷残再度苏醒而盈满他的眼。
看见龙漠斯那再度浮现的狠意,奉天义紧皱着眉。
他不懂,龙漠斯明明就是很在乎凤小姐,为何就是不准他派人去调查,或是让他前去凤家问明一切缘由。甚至只要他亲自打一通电话,凤小姐消失的原因也就可以清楚的知道。
那,为什么他不这样做?反而偏要将所有的狂怒火焰,发泄在那一群早巳被吓坏的主管身上?
只要他一通电话,问题就会变得很简单的。
「龙先生--」看见他阴晴下定、瞬息万变的脸庞,奉天义出声打破一室的寂静。
听到他的叫唤声,龙漠斯缓缓地回过头。
「请让我到凤……」奉天义觉得这是唯一的方法。
奉天义的提议让他紧抿的唇,突地发出一声低吼。
「不准去!」
「龙先生,你现在明明急着想知道凤小姐现在的消息,为什么不……」奉天义想劝他。
「住口!我一点也不在乎她!」
他紧握的双拳,有着准备痛击宿敌的狠劲。
没有什么事会真的让她忙到连打一通电话的时间也没有的,除非,她已离弃了他。
那,他怎能让奉天义去带回足已令他再次掉进黑暗世界的答案!
他能吗?
他害怕自己会因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而毁了他曾对她许下的重誓。他说过,没有人能在他的世界里伤害她,就连他自己也不行。
这样的誓言依然回荡在耳际,有如前一秒钟才许下的,要他如何能在下一秒钟就自毁誓言。
他是狠,但是只要是他曾许下的誓言,即使牺牲众人,他也会遵守。
突然--
奉天义的手机响起。
看一眼龙漠斯阴沉的脸,他拿起手机转过身,直往门口走去。
「喂?」
「.....」
「真的!?」奉天义倏地停下脚步。
「这么严重?」他转过身,拧眉看着龙漠斯已转过身的直挺背影。
「.....」
「在哪里?」
「.....」
「知道了,找个人在门口等着。」
切断通话,奉天义静立于原地,等着龙漠斯的亲口询问。
他没有开口,他什么也不能说,一旦说了,就是承认自己违背他的命令,私自派人调查。而这样的罪,他是担不起的。纵然他是出于自动为他解决一切烦心之事。
回过身,龙漠斯冷着脸走到桌前。
「说!」他只手紧紧握住置于桌上的茶杯。
「说什么?」奉天义低头,明知故问。
「啪」地一声,龙漠斯怒得将手中尚有半杯茶的杯子往他身旁砸击而去,碎湿了一墙的深色。
「该死的!」带着一身狂怒,他疾步向前揪起奉天义的领子。「你以为我不会揍你!?」
就说你是打自心底在乎着凤君儿的一切的嘛,还给我装酷!骗子。奉天义边在心里头偷骂着,一边想着待会可以怎么损他才痛快。
谁叫他从枪伤住院开始,就常有事没事的找他麻烦,无聊时找他抬杠,有聊时把他当成小弟在使唤。
「龙先生当然会揍我啰。」奉天义突然笑开来。「根据每次只要让龙先生抓到我违背您的命令做事,而您从来没有轻饶过我的经验来说,我当然不会笨的以为,龙先生您今天会良心发现的放过我这一次。」
「那你想怎样!」他狠瞪着奉天义,从齿间硬挤出一句话。
「跟我说声对不起。」奉天义壮起胆子笑道。 「反正从小到大您一直仗势欺我,是该跟我道个歉的,顺便再发个永不动手揍我,找我麻烦的誓言。」
「你!」龙漠斯瞪看他嚣张的脸却又莫可奈何。
知道凤君儿是他所在意的一切,而手里握的又是头条消息,奉天义这会儿正得意的笑咧嘴拿乔的等着。他以前可是一点也不知道,原来拿乔的滋味是这么的让人心情愉快。
「记得要有诚意点。」拿乔归拿乔,奉天义还是不忘提醒一声。
「你这张脸真的是越看越--」龙漠斯危险的眯起眼。
「讨人喜欢?」奉天义忘了之前龙漠斯曾说过的话,神情愉悦的顺口接道。
「讨人厌!」挑高眉,龙漠斯啐他一句。「老鼠看起来都比你还要讨人喜欢。」
「您……您拿我跟鼠类比!?」奉天义脸色突然乍变。他……他……他居然拿丑不拉叽、丑到没人爱的死老鼠来跟他比!?
「说,是谁教你甩这态度来对我的?」不理会奉天义微愠的脸,他眯眼问道。
之前的天义就算会与他抬杠,但也不至于会这般的没大没小,龙漠斯怀疑是有人从中教唆。
「是凤小姐说人生就需活得自在,教我不用刻意扮冷脸,教我要过得轻松点。」他咬牙切齿、恨恨的说着。
「她?」龙漠斯略感诧异。
原来她在影响自己之余,也连带的影响到他身边的人。她那与世无争的轻松生活态度,是真的很容易让人不加设防。
只是没想到,在她依偎着他飞出自己所局限的框架之后,竟也不忘拉身边的人一把。
「她在哪里?」他松开揪住奉天义衣领的手劲。
看见龙漠斯再次突现的温柔,奉天义很自然的回道。
「庚台医院。」他整了整被龙漠斯揪乱的领子。
「庚台医院?」龙漠斯全身突然绷紧。「怎么回事?」
「她的弟弟出车祸昏迷不醒,所以,她一直在医院里等他醒来。」奉之义将之前所得到的消息做出重点报告。
她的弟弟?龙漠斯拧起了眉。
他记起在之前的一次调查报告之中,曾经提及君儿有一个痴傻的弟弟。只是因为他的目标一直是她一人而已,所以,他始终忽略了她家人的存在。
看来,他是该趁这时候去拜访凤家父母,也顺便提婚事了。
「您是不是应该表现一下对我的感激之情?」奉天义开口明白的暗示道。
「嗯,是该表现一下。」看他一眼,龙漠斯出拳超狠的击向奉天义尚来不及防护的腹部。
「啊!你--」奉天义痛得弯下身子。
「敢跟我讨人情?」瞥看他抱住腹部痛苦的样子,龙漠斯皱眉甩了甩有点发疼的拳头,再啐他一句。「欠揍!」
消化奉天义之前所说的消息,龙漠斯终于呼出心口积压许久的闷意,转而带笑地回头望一眼窗外的一片湛蓝天空。
他突然发现,今天的天气--
真是不错。
*****
一到医院,龙漠斯立即被早等在医院门口的人员,一路带领至六楼的加护病房前。
他边走边听着派驻在医院的人员报告着一切状况:肇事者已移送法办,而凤家两老因一时不堪刺激倒下,已被接往凤二姐家中休养;凤大姐则因有女儿需要照顾的关系,白天仍旧上班,晚上则一手担起家中的所有杂事。
至于凤君儿则死守在加护病房前,只待探病时间一到,立即冲进去病房陪伴弟弟。护士曾要她稍微睡一下,但她说,如果司霦醒来看不到她会害怕的。
听到最后一句,龙漠斯眼眶突然泛红。短短一句话就让他知道,君儿有多疼这个弟弟了。
看着坐在角落,一脸苍白的君儿,他的心蓦地揪疼不已。
才没几天的时间,他的君儿就为了她那个痴傻的弟弟凤司霦憔悴不堪了。
一阵急速行来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住。龙漠斯知道是奉天义找来了主治医生。
在医师隔窗的指引下,他走至帘幕拉开的加护病房前向内看去。
他看见正巧躺于窗前,四肢及头部皆裹缠着白色纱布,只露出俊秀五宫的男孩--凤司霦。
龙漠斯冷眼地看着那拖累君儿多年的男孩。
虽然凤司霦此刻双眼紧闭,但他仍可看出那张俊秀五官,在几年之后也将是众多女孩目光所追寻的目标;只是,任谁也没想到,在那讨喜的外表之下,竟有着受过伤的脑子。
他不知道君儿在遇见他之前,是如何熬过那段背负凤家传承的压力,以及如何面对外人知道她有一个残疾弟弟的眼光?
她是如何熬过那段他来不及参与的日子呢?
龙漠斯摇了摇头。他无法再忍受君儿要再为她这个痴傻的弟弟,承受过多压力的事实。他想为她揽下一切的责任与痛苦。
他会照顾凤家一辈子的。龙漠斯在心里悄悄的下了决定。
挥退身旁的人,他转过身,迈步来到两眼空洞的凤君儿眼前。
对她的视而不见及苍白的容颜,龙漠斯觉得心好疼。他在她的身边坐下,伸出手紧拥着她。
他轻轻的抚着她的背脊,想灌注她一点自己的生命力量。
她现在的模样,与病房内的凤司霦根本就没两样,差别就只在君儿的身上没有那持续着生命运转的呼吸器,也没有全身插满各式的检测仪器而已。
「君儿?」他在她的耳边轻唤着。
她依然两眼无神、目光涣散。
「君儿,我是漠斯。」他轻抚着她的脸颊。
「漠斯?」她眨了一下眼。
「是我,我在这里。」龙漠斯以拇指厮磨着她似没有水分滋润而略显干裂的唇。
他回过头要人拿水来。
「你在这里?」她眼神空茫,重复着他的话。
接过迅速送来的水杯,龙漠斯含进一口,印上她的唇给予水分的滋润。
「我在这里陪你。」他再含进一口水,送进她干涩的喉咙。
他舔着她的唇,滋润她的唇。
那两口水让凤君儿逐渐清醒过来。
「漠斯……」一见到出现在面前的龙漠斯,她突地朝他哭喊出紧绷于心中的所有惊骇。「司霦他……司霦他……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司霦他会……」
「乖,没事的。」他拿出白帕为她擦拭着不断滑下的泪水。「别哭了。」
「医生说司霦他……」她泣诉着她所知道的一切。
「没事的,以后我会照顾他。」他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安抚着她过于激动的情绪。
「可是,司霦他不是正常的小孩,司霦他……」她哽着声,头抵在他的胸前,害怕在他的眼中会看见对她的厌恶与鄙视。
「这我都知道,没关系的。」龙漠斯笑了笑。「我不在乎。」
「你--」凤君儿颤抖着抬起一双遭泪水洗涤后分外水亮的眼眸,望进他仍带笑的眼。
他没有变。在听到她的坦白之后,他的神态一直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依然是那个全心宠溺着她的漠斯。
为什么漠斯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难道这一切真是宿命情缘?
「就算天崩了,我一样会为你撑起头顶上的一片天。」龙漠斯笑着再为她拭去眼角悄然滑下的泪水。
就算天崩了,我一样会为你撑起头顶上的一片天。
他有钱,所以他能为她担起照顾司霦的一切责任;他也有权势,所以他可以透过多方管道,压下所有不利于他身分的相关丑闻,为她扛起一切。
那,凤家的传承问题,也成吗?他有可能会让自己的孩子不姓龙,而姓凤吗?
看着他的眼,凤君儿真想开口求得他的允诺,只是……
「真的吗?」她笑得凄迷与不确定。
就算漠斯愿意,她又怎舍得要他为她一再的退让,要求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姓龙?
他拧起眉。因为,他不明了她眼中浮上的凄情所为何来。
「真的。因为--」略过她眼底的凄楚不安,龙漠斯抬手撩过她飘散于颊上的细长发丝。「你始终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