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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底下无弱妻 第十章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刚到家的耶律肆还是被眼前的气氛弄得浑身一僵。

  从前他每次回来,王府的大门必定是敞开著,父王也会站在门前的石阶上,满脸笑容的等他归来。

  而今天,除了一些围观的族民外,再没见到其他人!

  见耶律肆走下马车,守候在府门外的风烈连忙上前单膝跪下。    “少主,王爷说了,您要见他可以,但不准孟姑娘踏进王府半步。”

  不准千竹进府?耶律肆的脸色不禁一变。

  “肆,要不要你先去见你爹,我在外面等著好了。”未等他开口,车厢里已然探出一张素白的小脸,隐隐含著忧思,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因为担心婚事的缘故,这些天来孟千竹一直吃不好、睡不著,整个人清瘦了许多,也沉静不少。

  “不,我陪你。”

  耶律肆一甩披风,重新进入马车,吩咐车夫往西去,来到距王府五里外的一处私人别院。

  在心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千竹身为一名汉人女子,在叠刺族将会被完全孤立。若失去他的呵护,千竹面对的将是整个叠剌族的刁难,所以他宁可得罪父王,也不愿让她独自承受风雨。

  耶律肆驾车离去的消息很快传到耶律弘耳中,可以想像,正襟危坐在大堂上、等待儿子前来拜见的他是何等愤怒。

  “该死的妖女!为了她,肆儿竟然连我都不见了!\"

  一连串尖锐的咒骂传出,耶律弘半白的胡子在胸前乱抖。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一手教大的肆儿竟无视他的存在,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汉女,这么无情冷酷的对待他这个亲爹。

  “王爷,没听说吗,肆儿都下车了,是那个女人硬拉肆儿走的。”

  眼中闪动著莫测的光芒,孙鸟氏凑上脸说道。孟千竹劝耶律肆独自先见父亲的话,到了她口中竟完全变了样。

  耶律弘大怒,一掌拍上桌案。

  “可恶!都是那个妖女!一点家教礼法都不懂,肆儿竟会迷上她,简直是妖孽转世!\"

  “王爷,您说得一点都没错,她就是妖孽!\"孙乌氏见有机可乘,连忙接著说道:“您想想,她明明是个汉人奸细,又一刀剌得肆儿差点没命,肆儿却鬼迷心窍守著她下放。如果不是妖孽的话,谁做得到?我看,她八成就是阴山上的妖怪,可千万别让她毁了咱们家肆儿的大好前程!\"

  听孙乌氏提到耶律肆的前程,耶律弘面色一紧,眉毛也跟著皱了起来。

  “妖孽一说纯属无稽之谈,不提也罢,不过我看她是汉人奸细倒不会有假!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著肆儿误入歧途,我一定得想法子救他!\"

  孙乌氏的眼珠子转了转,立刻献上一计。

  “王爷,秋季狩猎在即,咱们族里对待奸细和那些妖言惑众的人,从前不是有例可循吗?\"

  “你是说……”耶律弘愣住了,手捻著胡子半晌不作声,似乎对孙鸟氏这个建议不怎么赞同。

  “王爷,当断不断,后患无穷啊!\"

  见耶律弘犹豫不决,孙乌氏连忙补充道:

  “再说了,和咱们叠剌族的少族长比起来,一个小小的汉女又算得了什么?肆儿现在被她迷昏了头,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时候就要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多帮助,我想……以后他清醒了,感激咱们都还来不及呢。”

  她的话固然有理,但听在耶律弘耳中未免有些刺耳。

  虽然他对那个蛊惑自己儿子的汉女没有丝毫好感,让她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可是……想起族里对待奸细的老法子,他心中仍是有些不忍。真的要用那种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吗?唉!

  见耶律弘仍在迟疑,孙乌氏心中焦急,在磨著嘴皮又劝说几次无效后,终于使出最厉害的一记手段。

  “王爷……肆儿可是王妃姊姊唯一的骨肉,姊姊去得早,没能亲眼看见肆儿成亲,心中肯定遗憾。我想姊姊要是在的话,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肆儿在婚姻大事上一时鬼迷心窍。王爷您宅心仁厚,不忍心用对待奸细的法子去对付那个女人,我可以理解,但是您有没有想过,那女人一日不除,肆儿就一日不得安宁?

  如果哪一天,肆儿真的因为那女人而有个什么闪失,而我们又没尽到做长辈的责任的话……王爷您说,我们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姊姊?\"

  听孙乌氏提起他已逝的爱妻,耶律弘的心立刻乱了,心烦意乱的他在孙乌氏连番轰炸下,终于头一点。

  “好,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王爷,这就对了,您放心,把一切交给臣妾就是了。”见目的达成,孙乌氏轻轻一笑,声音柔和至极,眼中却尽是冰冷。

  不是她心狠手辣,她也是迫不得已的。想她孙乌氏有才有貌有手腕,却因为正王妃那个贱人的缘故,一辈子只能当侧王妃,一辈子得不到幸福,所以她要那个贱人的儿子和她一样,水远活在无边痛苦中!

  更何况,一日不除耶律肆,她的儿子耶律达就永远没有当少族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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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近黄昏,耶律肆在王府别院安顿下来没多久,耶律弘忽然派人传话,要他带著孟千竹一起住回王府。

  对于这个令人意外的消息,耶律肆感到困惑不已。

  父王这是怎么了,态度说变就变?这……不像他素来爱面子的作风啊?

  因为怀疑其中大有名堂,耶律肆原本不想带孟千竹回去,但孟千竹知道后,便在一旁好言劝他:“父子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呕呕气也就算了,既然他老人家传话下来,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说到底,她实在不愿看到他们父子俩为了她心生嫌隙。

  听了孟千竹的话,耶律肆想想也有道理,何况父王一向疼他,说不准这次真的主动让步。

  用过晚膳,耶律肆轻衣简装,带著孟千竹和风烈,驱车来到耶律王府。

  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耶律弘的侧妃孙乌氏。

  “肆儿,孟姑娘,你们来了。王爷身体不舒服正在休息,南院我已经派人打扫好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孙乌氏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话。不过……她睑上带著笑,态度还算平和。

  见到孙乌氏,耶律肆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在外奔波,对父王这个妃子没多少印象,只知道母亲死后,她将府里的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

  这一日,直到快就寝了,耶律肆才在花厅里见到父亲。

  对这次见面他并不抱什么希望,也没指望父王会和颜悦色对他,孰料,父王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是—

  “肆儿,你每次回来都来去匆匆,这次你就多待几天,等过了秋季狩猎大会再走吧。父王老了,来日无多,这次见了你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也许很快就要到地底陪你娘了……”

  望著父王已经斑白的头发,以及在烛光下倍显老态的脸庞,耶律肆眼前顿时浮现儿时父王教他骑马射箭时的英姿,心底不禁泛起一股酸涩,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

  这二仅父子俩谈了很久,气氛颇为融洽,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孟千竹的名字。

  之后的几天,父子两人又见了几次面,但耶律弘始终不愿见孟千竹。对于这一点,耶律肆不敢太强求,毕竟父王年纪大了,许多事情要慢慢来,至少现在父王已接纳千竹进家门了,他相信以后一定会渐渐好转的。

  他的想法相当乐观,而孟千竹这些天也很乖巧的待在王府里,哪儿都没去,但她心中那份沉重却一日比一日深。

  她一入王府,在见识到比上京更强烈、更具地方特色的契丹建筑同时,也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

  难受,真的好难受,但将心比心,她若是叠剌族的一员,又会怎么看待一个抢去他们少族长之心的汉女呢?

  整个耶律王府,除了耶律肆和一直跟著她的丫鬟顺儿外,没人给过她笑脸看;而顺儿,整天含泪向她哭诉,在府里是如何彼人欺负……

  没关系,她会挺下来的,比起那些压在耶律肆身上的压力,这点小小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刻,她才体会到,上京那各民族杂居的大城市里,虽然流言蜚语满天飞,但至少那里还算宽容,不像在此处,除了深深的敌意外,再感受下到其他。

  说实话,她很想早点离开这里,越早越好,但耶律肆总想让他的族人接受她,让她正式冠上他妻子之名。而当看著他那张热忱的脸时,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况且,自从决定和耶律肆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把名分的事放在心上,两情若是久长时,厮守著也就满足了,何必苛求太多呢?

  但耶律肆说什么也不同意。

  “我不能这么委屈你!\"每次,他都这么说。

  委屈?和他在一起,她怎么可能受委屈呢?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天空才刚刚发白,孟千竹就起身站在厢房的窗前,默默眺望远处连绵不断的阴山。

  这些天也许是因为耶律肆刚回来,忙于应付族中的大小事务,很少陪在她身边的缘故,所以她总是心下在焉、夜不能寐,脑中反覆惦记著耶律肆,以及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正在这时,似曾相识的清冷女音从门口传来,带著一丝傲慢。    “孟姑娘,今天是我们叠剌族狩猎大会的日子,肆儿让我接你一起去。”

  孟千竹诧异回头,原来是第一天招呼她和耶律肆的孙乌氏。

  “王妃好。”孟千竹赶紧上前行礼,眼睛很自然地瞟向她身后。耶律肆呢?怎么不见他的人影?

  “不用看了,肆儿已经先去了。”仿佛知道她的心语般,孙乌氏淡淡说著,有些不屑地瞟向孟千竹。    “狩猎大会男女是分开的,女人全由我管,所以他让我来照顾你,你换件衣服跟我走吧。”

  突然被邀请参加叠剌族的秋季狩猎大会,孟千竹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这说明大家正在慢慢接受她,不是吗?

  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带著自己也说不出的兴奋,孟千竹换上一件漂亮的绿色裙子,在腰间扎了条东带,想到顺儿为她拿早餐去了,怕她回来发现自己不见了会著急,便在桌上留下张字条后,才满心欢喜的跟著孙乌氏离开。

  孙乌氏带著孟千竹坐上马车,一路上走得很急,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时,就已经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苍轮山。

  苍轮山是阴山山脉南麓的一支,素以秋季猎场闻名,风景壮丽,山顶上还有座长年不歇的瀑布。此时是深秋时分,瀑布的水量虽然小了许多,但远远望去,飞流直下的巨大水帘还是像条雪白的五带,挂在半青半红的山林间,煞是好看。

  就在苍轮山的半山腰上,搭著个巨大的石柱形台子,这里就是叠剌族每年秋季狩猎的主会场。

  “孟姑娘,到了。”

  马车在一个倾斜的山坡脚停下,车末停稳,孙乌氏就迫下及待的拉著孟千竹跳下马车往前直走。

  跟著孙乌氏沿路上山,孟千竹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而当她走近些,看见石台四周插满旌旗,还有许多苗条的身影正围著石台来回走动时,不禁意外地挑挑眉,她还以为她和孙乌氏最早到呢。

  那是些盛装打扮的契丹少女,这些女孩虽然长得粗犷,但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番爽健豪迈的风情,丝毫不似汉家女子柔弱。

  离石台越近,四周越拥挤,若不是孙乌氏拉著她,孟千竹肯定被这片人潮给淹没,无法顺利来到台下。

  在众多女子异乎寻常的注目礼中,孙乌氏陡然甩开孟千竹的手,撩起裙摆,大踏步跨上石台,八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红衣侍女紧跟其后。

  那阵仗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将军在临战前,对士兵训话的场面。

  “诸位!\"

  孙乌氏走到石台正中,双臂向外展开,清脆响亮地大叫一声。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孟千竹也下由自主竖起耳朵,想听她说些什么。

  眼珠子绕著石台看了一圈,孙鸟氏发现自己已然成功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才得意地大声说道:

  “诸位!众所周知,我叠剌族源远流长,自唐朝起就是契丹八部族之首,一直以来为大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尤其是这些年,为了契丹人的大好江山,为了先皇和当今圣上的社稷前程,我们叠剌族的子民更是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奔走在阴山南北,与叛军作战,保家卫国,所以大辽才能有今天繁荣昌盛的局面,大辽的百姓才能过著幸福安定的生活,你们说,身为叠剌族的女子,我们该不该骄傲?\"

  “该!\"

  众人被孙乌氏煽动性的话语挑起了全部的神经,想起自己父兄的汗马功劳,人群中爆出一阵又一阵热烈的回应。

  看著台下情绪激昂的人群,孙乌氏得意笑了笑,蓦地拔高嗓音大声问道:“这些年我族能有如此大的功绩,大家说,谁的功劳最大?\"

  “族长大人!\"

  “少族长大人!\"

  石台下蓦地响起两种不同的回答。

  面对台下各说各话的众人,孙乌氏眼中波光一闪,忽然作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悲愤说道:“可就在如今,我们叠剌族人人敬爱的族长大人和少族长大人,却面临著前所未有的危险!\"

  “什么?!”

  “为什么?\"

  仿佛一块巨石投下激起阵阵波涛,台下的人群听了孙乌氏的话后,顿时骚乱不已。

  “因为……有个妖女企图混进我们族里!\"

  “谁?谁?哪一个!揪她出来!\"

  就见孙乌氏语气骤然转厉,手指朝著石台下的孟千竹直点过去。    “她!就是这个女人!这个一身绿衣的汉族妖女,就是她——企图混进我们族里,蛊惑我们敬爱的少族长!\"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像一枝枝杀人的利箭,向孟千竹直射过来。

  什么?!

  这一下变化来的太快,孟千竹一呆,整个人错愕的僵在原地。

  她什么时候变成妖女了?她什么时候蛊惑过她们的少族长了?孟千竹茫然不知所措,蠕动著嘴唇正想辩解,就听孙乌氏强势的声音继续响起。

  “就是这个妖女,不但在两年前亲手刺杀少族长,还用妖术蛊惑少族长,令少族长六亲不认,非她不娶,与族长大人反目成仇。为了这事,族长大人每日食不能咽,夜不能寐,忧心忡仲,大家说,这对叠剌族是不是很危险?!\"

  “是!”

  “这个妖女野心勃勃,她不仅想吸干我们少族长的血,还想吸干我们叠刺族所有人的血,过不了多久,我们叠刺族就要被她毁了,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办?\"

  “杀了她!\"

  “对,杀了她!\"

  骇人的嘶喊声震天响起,听在孟千竹耳中仿佛来自天外。莫名的恐惧让她处于

  极度的震惊之中,她的神智已然涣散,两条腿早已支撑不住的颤抖。

  站在石台上的孙乌氏显然对大家的反应相当满意,她猛地又振开双臂,以祈求的姿势仰首面向天空,向前扑跪在地上放声大叫:

  “苍天啊,我是叠刺族的侧王妃孙乌氏,是您最卑微的子民!因为我族的少族长被这个汉人妖女迷惑了神智,亲疏不分、忠奸不辨,令亲者痛,仇者快,实在非我族之幸。所以——我今天当著叠剌族全族女子的面,在这儿恳求您,恳求您救救我们的少族长,让他恢复神智,远离这个妖女,有什么罪孽只管冲著我来,都由我一人承担!\"

  说到这里,孙乌氏霍地站起身子,眼睛直勾勾瞪向孟千竹,尖利的嗓音足以穿透每个人的耳膜。

  “因为我们叠刺族对付妖孽素来自有一套,所以我建议—恢复十年前的试刀仪式,血葬她!\"

  “我同意!”

  “对,恢复试刀,血葬她!\"

  一把把金色的刀鞘在旭日初升的阳光下散发出美丽又眩目的光芒,而孟千竹则努力睁开眼睛,企图看清周围的情形,可身边的景物仿佛在不停晃动,变得更加虚幻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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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厨房里的人恶意刁难,顺儿费了好大劲才将早餐捧回厢房。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进门,屋子里却空荡荡的,小姐已经不在了,桌上只留下一张简短的字条——我去参加狩猎大会了!

  手中拿著这张孟千竹匆匆写成的字条,顺儿顿时有些气闷。小姐竟自个儿出去玩,怎么不叫她呀?

  她正在犹豫,想著是不是要出去找小姐时,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三、四个粗使丫鬟大模大样闯了进来。

  顺儿一愣之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她们要干什么,那些丫鬟已经旁若无人的动手收拾屋子,一时间,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喂、喂,你们做什么?\"见那些丫鬟拿起小姐的东西就往地上甩,顺儿忍不住大叫起来。

  听见她的叫声,一个梢胖的丫鬟停下手中的动作,瞪她一眼。    “管事的说,王妃吩咐,那个妖女的东西全拿去烧了,你再叫,小心把你也烧了!\"

  妖女?烧了?

  不祥的预感直冲脑门,顺儿情急之下,拔腿就去找耶律肆。

  匆匆忙忙赶了过去,没想到耶律肆的院子门口居然有一群侍卫把守,说什么少族长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准入内。

  “求求你们放我进去吧!我有急事!急事!求求你们!\"顺儿急得眼泪直流,整个人都快疯了,但守门的侍卫只是冷冷一句话。

  “没有王爷的手谕,谁也不准进!\"

  天啊,怎么会这样!就在她求得嗓子都快哑了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出现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是风烈!

  “风大人!风大人!\"顺儿拼命大叫。    “我家小姐出事了,风大人,求求你,请耶律大王救救我家小姐吧!\"

  听见顺儿的呼叫,原本心烦意乱在园中踱步的风烈身子一僵,眉头不由自主皱起。

  但他并未回头,也没有理会顺儿的叫嚷,只是沉沉叹了口气,继续走他的路。

  他当然知道顺儿为什么来找少主。

  事实上,今天的事他也是同谋,若没有他昨晚在少主碗中下迷药,少主岂会到现在还在昏睡中?族长和侧王妃要对付孟千竹肯定也没那么容易,可是……

  血葬!

  用这种法子对付少主心爱的女人,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也未免太狠心了!可这是族长下的命令,他一个小小的族仆,又有什么能力改变?

  再说了,王爷的侧王妃孙乌氏还特别嘱咐他,要他为了叠刺族全族著想,守好少族长,所以他实在无能为力啊!

  “风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小姐吧!我跟小姐从小一块长大,情同姊妹,只要你救了我家小姐,哪怕你在我胸口上再插一刀,我也毫无怨言!\"久久不见风烈回答,顺儿急了,眼中含泪苦苦哀求,嘶哑的嗓音近乎在哭诉。

  顺儿凄厉的哭喊声如利刀般穿人他的心,风烈浑身一震,脚下的步子再也迈不出去。

  顺儿一个柔弱女子都能为了主人奋不顾身,那他呢?

  他和少族长何尝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何尝不是情同手足?更何况,他上次误伤顺儿一刀,至今还欠她一个交代……

  想到这,风烈额头上不禁渗出层层汗珠,他蓦地牙一咬,拿著解药冲进院子里找耶律肆。

  他已经想清楚了,不管有什么理由,不管奉了谁的命令,仆人背叛主子就是不对。大不了事后,他再到族长面前以死谢罪!

  不难想像,当耶律肆从昏睡中苏醒,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后,脸上的表情是何等震惊。

  “你——该死!\"耶律肆狂怒如狮,狠狠掐住风烈的脖子往地上一甩,而后一脚踢飞房门直冲出去。

  从没见过耶律肆如此恐怖的模样,守园的侍卫顿时全吓坏了,胆小的当场溜到一边,剩下几个胆子稍大的,只得硬著头皮上前拦住他。

  “少主!少主!王爷有令,不准你踏出园子!\"

  耶律肆早就急红了眼,他一掌震飞那些拦阻的侍卫,又像疯了似的冲进马棚,翻身坐上爱马“腾龙”,横冲直撞奔出耶律王府。

  将乱成一团的耶律王府远远甩在身后,耶律肆纵马疾驰。此刻在他心中,除了孟千竹窈窕的身影外,剩下的只有悔恨。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带千竹回部族;他不该盲目乐观,认为父王会接受她;他不该在部族待这么久,让人有可乘之机;他不该忙于部族的事务,而疏忽冷落了她……

  想起千竹即将面临的危险处境,耶律肆心中的伤痛更是无以复加。如果千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发誓,他定要所有陷害她的人一起陪葬!

  哦,不,那其中还有他的父王啊,说起来,父王也是为了他好。

  为了他好!耶律肆惨然一笑。

  算了吧,父债子还,还是让他一个人来陪葬吧。那样也好,至少他能和千竹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下,不会再有人来打扰,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晨雾中的苍轮山眨眼便在眼前,当耶律肆迅速的跑上山腰时,眼前的情形不禁令他震惊。

  他最心爱的女人——孟千竹,正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在前面跑,她身后则是一大群手持尖刀、近乎疯狂的契丹女子。

  “滚开!\"耶律肆怒吼一声,策马冲向人群,痛极的悲怆让他咬得牙床都快松动了。

  那些女子见到他狂怒的模样都吓坏了,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一个个噤若寒蝉;而孟千竹则一个踉舱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耶律肆跳下马,飞奔到孟千竹跟前将她扶住。

  “肆……”望著眼前这张悲痛欲绝的面容,孟千竹的嘴角挂著血丝,气若游丝的说:“我受不了了,不行了,不能再陪你了,求求你行个好,给我一刀,给我一刀吧……”说著,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头也歪向一边。

  抱起浑身是血的孟千竹,耶律肆的心都碎了。

  “千竹!”

  耶律肆仰天狂吼一声,绝望的呼号震得整个山林都在簌簌泣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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