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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 第十章


  “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吗?”爱莎抱著期望的眼神看著刚下朝的德宗。

  一身九龙皇袍的德宗皱著眉儿,摇头叹息。

  站在皇上身后的皇后也是一脸忧心,皇上已下旨投入了许多的人力追查玄纶跟凯瑟琳的下落,但一、二十天过去了,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皇后回头再瞥了走在身后的兰儿一眼,也真是委屈了她,从成亲至今,玄给就失踪了,生死未卜,她叹了一声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手,安慰的道:“没问题的,玄纶的武功高强,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就算有事又如何?她在心中冷笑,她担心他担心得夜不成眠、食不下咽,但也许他已带著凯瑟琳远走他地,打算做对神仙眷侣再也不回宫了。

  她真的这么想,尤其一天盼过一天后,这个想法是愈来愈强烈了。

  德宗也无从安抚爱莎的情绪,他自己也是心急如焚。

  爱莎落寞的回到住宿的德惠殿,刚走进厅堂,林嬷嬷、达克森及德林也快步迎了上来,原本想问她是否有凯瑟琳的消息,但一见她的神色,也不用问了。

  四个人神情沮丧的坐在椅子上,气氛沉闷。

  “是我……是我害了凯瑟琳的,是我!如果我没有买那些中国书籍,没有一头栽入中国的风土民情、风光美景,没有成了一个中国迷,没有找来参赞教我中文,凯瑟琳也不会如此热中,也不会想来中国,她不会来这里,就不会出事了……”爱莎愈说愈难过,泪水决堤,低头啜泣。

  “爱莎夫人快别这么说了!”林嬷嬷连忙起身安慰她。

  “是我,若不是我,凯瑟琳这会儿也不会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有她来这里所受的苦,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痛哭失声,“凯瑟琳,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妈咪好想你,好想你……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达克森也一脸愁容,他好气自己的无能,他只能请俄国使馆及传教士的团体代为注意找寻,但大清领土何止方寸?浩瀚国土,千山万水的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凯瑟琳到底在哪里?

  ***

  凯瑟琳在玄纶的指引下搀扶著他,一步一步的离开不见人迹的山谷,但也因无人烟,寸步难行,有时遇杂草丛生、有时遇急流湍急,有时遇崎岖山路,一天下来,惊心胆战数回,只为穿越一小段山路,玄纶很心急,他的身体状况正在恶化,一步比一步走得都还有艰难。

  所以在夜晚小歇时,他连眼睛也不敢闭,就怕自己一觉不醒,他看著累得枕在自己怀中睡著的凯瑟琳,好几次他都撑不住沉重的眼皮,被浓浓的睡意引诱著,但他告诉自己绝不能睡,在将凯瑟琳带出这座深山之前,他绝不能睡……他回忆过去种种,他跟凯瑟琳的相遇,一个来自俄国的俏姑娘挡了他的轿子,在他的轿子前方捡拾骨灰,气得他火冒三丈的将脚踩在她的手背上…·那好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当时剑拔弩张的两人,与现在相互倚靠的两人,命运的确是个奇妙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月下老人是否有将红线为两人系牢了?

  他遥望著前方的两、三个点点亮光,那应该是住户人家的灯火,走了十天,以野果裹腹、饮晨曦的露珠解渴,他们终于也离开那座黑幽的深山,但就不知道要抵达那几户山中人家还得走上多远?

  他低叹一声,看著山中的明月,银白无瑕,衬著满天星斗,这个夜幕晶莹璀璨,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漆黑。

  他凝睇著天幕久久,低头看著沉睡在他怀中的人儿,他从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爱得这么深,他爱她更甚于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他自嘲一笑,他这个蛮横阿哥还是栽在古今赞讼的爱情里,但可能是凄美的那一类吧!

  思绪百转间,墓地,一阵唏唏嗦嗦声响起,他皱起浓眉.在看到从前方的草丛里出现一双犀冷饥饿的眸子时,他心脏猛地一震,而在看到它踏入月光中,那黑亮的颀长豹身时,他倒抽了口凉气,拥著凯瑟琳的手更是倏地收紧。

  看著那头畜生像盯准猎物般一步一步的欺近他们,玄纶抿紧了唇,一双黑眸冷冷的盯视著那一头黑豹,或许是天要亡他了,他仅存的两成功力本可以撑著自己带凯瑟琳出山的,但这下子,若不用他仅存的气力一举吓走这头野兽,他跟凯瑟琳将会成为它今晚的晚餐了!

  “凯瑟琳……凯瑟琳……”他压低著嗓音叫醒怀中的人儿,而一双黑眸仍直勾勾的看著那头虎视眈眈的黑豹。

  “凯瑟琳,凯瑟琳……”他边叫边轻拍她的背,终于感到她身子动了一下,听到她哺哺吃语。

  “玄纶?”

  凯瑟琳睡意仍浓,但她努力睁开眼,困惑的注意到他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她背后,她直觉的要回头看,但玄纶猛地扣住她的头,“不,别回头,今晚显然有动物觉得我们太孤单了,找我们为伴。”

  她皱起柳眉,还不了解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一头黑豹,我们的新朋友,但它正对著我们流口水,我们在它的眼中可能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什么?”她倒抽了口凉气,头皮发麻。

  “别怕,我要你慢慢的移动,慢慢的,别太快,从我的身上移开,来到我的身后。”

  她咽了口口水,照他的话去做,小心翼翼的移动身子,来到他的背后,也看到了站在他们正前方的那头饥饿的黑豹,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凉,慌忙的低头不敢再看它。

  “我、我们该怎么办呢?”她害怕的问。

  “一次击退它,动物并不笨!尤其这种凶残的肉食动物,一旦被它发现我们比它还要弱,我们就只有当它晚餐的份了。”

  “可、可你也受了伤,哪有法子…·二·”

  “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不过,”他冷眼盯视著那头黑豹的一举一动,语调却带著深浓的爱意,“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我不得不与那只豹缠斗,我要你拼了命的往外逃。头也不回的拚命往前,你听清楚了吗?”

  “不,我不可能放下你一个人逃的!”

  “该死的!你不逃,难道要一起陪葬?”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会丢下你……”

  “你这该死的俄国娘们!你难道就不能听我的话一次?”

  “不行,而且我不要你死,也不想跟著作陪葬,我要你活著,带我离开这里。”她便咽的道。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我担心我撑不下去……”

  “你这个意气风发、惟我独尊的蛮子阿哥何时这么丧气了?我有信心的,你一定能一举击退它的!”

  就算一举击退它,但他也奄奄一息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赌上他的命了,因为他要她安全的离开这里。

  他咬紧牙关,忍住气血翻腾的剧痛感,集聚全身的功力于右掌上。

  而那只黑豹亦在此时展开攻击,狂吼一声,向前一跃,玄给对著它击出一掌,将它打飞跌倒在草丛里,黑豹被这一记厚实的掌风所伤,在站起身后,飞快的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太好了、太好了,它走了……它走了!”凯瑟琳跑到玄纶的面前,却发现他面完血色,嘴角却有刺目的殷红血痕!“玄纶?”

  他突地咳了一声,随即喷出了一道鲜血,整个人站不住的倒卧在地,凯瑟琳吓白了脸,跪坐在地上,看著一脸痛楚的他,“玄纶,别吓我,别吓我了,我好害怕……”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了服这张深爱的容颜,“我替你赶走了黑豹,你、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她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会因为感激救命恩人而以身相许的,但你为什么这么问我“他自嘲一笑,但神情痛楚,“……如果你愿意以身相许,那天地为证,让我们下辈子再聚守,届时,你要当我的妻,我要跟你恩爱一生一世。”

  明白他在说遗言,泪水顿时刺痛了她的眼睛,“你在说什么下辈子?我已说了你就算救了我,我也不会以身相许的!

  我只要这一辈子,这一辈子当你的妻,下辈子太遥远了,而我又怎么知道到哪里去找你?我不要……我不要……我一定要救你……我马上带你出去……回到宫中让那些御医医治你“你若救了我,我会以身相许的……”他挤出一丝苦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她已泪如雨下了。

  “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我爱你,凯瑟琳……我爱你……”他喃喃低语,眼皮愈来愈沉重,耳朵只有嗡嗡的不明声音,他听不到凯瑟琳的哭声乞求,看不到她相流满面的泪颜,他昏睡过去了。

  ***

  火红的红日从山峦的东方冉冉升起,再从满天彩霞的余晖下坠入山谷不见,一天了,玄给不曾醒过来,不管凯瑟琳叫哑了嗓子,哭肿了双眼,他就是静静的躺著。

  怎么办?望著前方理应不远的点点灯火,凯瑟琳却踌躇著,她应该跑去求救的,请人帮她将玄纶送离这里,但她又好担心,她一离去,万一那头黑豹或是任可一种凶残的动物过来,见它给就躺在地上,那……她不敢想那个画面,光想就让她毛骨惊然,心惊胆战的,所以她迟迟不敢离开他身边去求救。

  但这样再撑下去,有可能她也体力不支的倒了,届时无人前去求救,更没有人知道他们困在这里了。

  她咬白了下唇,看著昏迷不醒的玄纶,心中有了决定,“我一定会找人回来救你的,如果你在我离开的时间有了不幸,凯瑟琳也绝不会一人独活,一定会到九泉之下去陪你!”

  她泪眼婆娑的看著他,俯身在他冰冷的唇瓣印上一记亲吻,便声道:“你一定要撑著,撑著等我找人来救你!”

  拭去了脸上的热泪,她站起身,眼睛直视著远处的点点灯火,快步的往那个光亮处跑去,不在乎一路上被石头绊倒,被高及腰际的杂草丛割伤了手臂脚踝,她跌跌撞撞的三步并作两步拚命的跑,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要跑到那里,要找到人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的双脚设力了,全身也发疼,担那个灯光似乎还在山的另一边,全身虚脱的她倒卧在地上,地上的碎石刺痛了她的脸颊,她揪紧柳眉,咬紧牙关,奋力的撑起身子,颤抖著脚踩出一步,又摔了一跤,咬起牙再次撑起,一连数次,直到她再也站不起来了,她气喘吁吁的用爬的,她一定要找到人救玄纶……她一定要……“再到那边去找找!”

  “赖都统,可是我们在这个山里已耗了十多天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找吧!”

  “其他地方有其他人去找了,再说,明明有樵夫说看到像十二阿哥样子的骑士入山来,再去绕绕!”

  “是!”

  人?有人!凯瑟琳猛吸了一口气,挣扎著身子要站起来,但她实在没力气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嗓音喊人,“来……来人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还有十二阿哥“十二阿哥?!快,这一边!”赖都统连忙吸喝手下往声音的地方冲过去,一会儿,凯瑟琳就听到杂沓的脚步声,紧接著是一个又一个的火把亮光将自己团团围住。

  “凯瑟琳!是凯瑟琳姑娘!”赖都统一眼认出这名异国姑娘,她面色如死灰,看来也相当虚弱,但十二阿哥呢?

  “凯瑟琳姑娘,十二阿哥呢?”他焦虑的蹲下身子问著显然已快昏厥的凯瑟琳。

  “往……往回走,直走,他就躺在一个崖壁旁,快去……他快死了,快去救他!”说完了这句话,凯瑟琳就昏过去了。

  赖都统连忙指示两名侍卫将她抬出山去,其他人则跟著他继续向前寻找十二阿哥,在走了近一盏油灯的时间后,果真看到十二阿哥躺在地上,面无血色。

  他连忙上前观看,好在尚有气息,但相当微弱了!

  他急忙吆喝一名传卫一起将玄纶扶撑起来,施展轻功,将他带离这一片浓密的山林……***

  “回来了?!是不是凯瑟琳跟十二阿哥回来了?”爱莎期待的看著走进厅里的德林。

  更下四漏,皇宫里,御医来来回回的进出华英殿,一直处在德惠殿里的爱莎,辗转难眠尚未入睡,在察觉到宫里那不寻常的气氛,德林说去问问那些来回奔走的宫女,但怎么一进来,竟神情苍白?

  “别不说话,德林,我跟爱莎被你的神色吓坏了!”林嬷嬷又急又慌的看著垮著双肩坐下的德林。

  “是啊,你倒说句话,我心儿被你弄得好乱!”

  他深深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润润平涩的唇,暗□著嗓音对著两个心急如焚的长辈道:“凯瑟琳跟十二阿哥都回宫了,不过,十二阿哥身受重伤,陷入昏迷,现在正踉死神在拔河,多名御医聚集会诊抢救……”

  “受重伤?那凯瑟琳……”

  “她还好,没受什么伤,只是虚脱憔悴,但……”他吞吞吐吐。

  “但什么?快说啊!”

  “兰格格指称她害十二阿哥陷于生命危险,又跟乱党有交往,喝令特卫将她关进天牢,等候受审。”

  “什、什么?”爱莎神情大骇,怔怔的看著一脸忧愁的德林,怎么会的?好不容易盼到女儿回来了……“我去求见皇上!”她立即从座位起身跑了出去,林嬷嬷跟德林见状也连忙跟上,到皇上寝宫,太监说皇上到华英殿探望十二阿哥了,三人又转往华英殿,请求求见,但出来的是皇后。

  “玄纶这会儿仍昏睡不醒,伤势严重,所以皇上对凯瑟琳不甚谅解,她身上虽然也有些擦伤、割伤,但与玄给一比,根本不算什么,皇上相信玄纶的伤应该都是为了保护她而来的。”

  “但即使是如此,那一定也是十二阿哥心甘情愿的,因为他爱凯瑟琳啊,为什么将我的凯瑟琳捉到牢里关起来?”爱莎一说完就哭了。

  “先前凯瑟琳与庄萍为谋的谣传甚嚣尘上,这事的确是该好好的审问清楚,也好平息众人的疑惑,就这样了。”皇后说完这席话,也转身走回宫殿,留下错愕的爱莎等人。

  “这该怎么办?凯瑟琳哪会跟庄萍同谋?这大荒谬了,我、我们去找德克森公使!”爱莎退自己要冷静下来,想出它去求救兵,但令人错愕的是,兰格格居然挡在城门,不准他们出城去。

  “你们担心东窗事发想逃了?”她冷冷的看著三人。

  “你在胡说什么?”爱莎难以置信的看著她。

  “我说什么,你们心里有数,等我亲自审问凯瑟琳后,你们是不是也获悉她接受酬劳跟庄萍互通有无一事就清楚了,到时候你们没有罪就可走,但绝不是现在。”她冷冷的瞟了传卫长一眼。

  他拱手点头,差了三名下属将抗议不休的三人押回德惠殿,并守在殿外,不准他们进出。

  兰格格则跟著何子珊回到华英殿去照顾玄纶。

  这一次她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了,她要将这段日子的委屈、愤怒、难堪好好的在凯瑟琳的身上双倍的讨回来。

  她要她先受尽酷刑的折磨,再逼她俯首认罪,承认踉庄萍早有接触,在玄纶尚未苏醒前,就让凯瑟琳死刑定钦!

  只是她没想到凯瑟琳倒挺能操的,一连三天,她在大牢里动用私刑,以抽皮鞭、夹手指、烧红的烙铁来烙她的身体,再以盐水泼洒,她痛得门哼几声,面色惨白,状如鬼就却不肯认罪,也没有大哭求饶,眼见玄纶在御医们日夜不分的抢救诊疗下,虽然尚未苏醒过来,但气色渐佳、脉搏渐稳,醒来之日不远了,而她居然还搞不定凯瑟琳!

  她气炸了,却又无计可施,此时看著双手被铁炼拴在牢房的墙上,身上满是她施暴的鞭痕、烙痕,披头散发,被她折腾成不成人样的凯瑟琳,她怒不可遏的将手上的皮鞭塞到丫环的手里,怒目切齿的道:“给我打,狠狠的打,一直到她愿意画押认罪才停止!”

  她要屈打成招,让这个在她新婚之日害她成了众人笑柄,让她连日来都得面对他人怜悯嘲笑眸光的女人。她对她是恨之入骨,趁此良机定要将她除掉!

  何干珊看著手中的鞭子,就想到在扬州时,她跟主子被十二阿哥狠狠鞭打的一幕,而那全是因为凯瑟琳,她眸光冷光一闪,抽鞭向凯瑟琳,毫不手软,一鞭又一鞭,看得顾守牢房的侍卫心惊胆战,但又不敢阻止,王妃可说了,谁敢将牢里的事说出一个字儿,她就割了谁的舌头。

  “不……不……用……再打……了……一全身伤痕累累的凯瑟琳沙哑著声音虚弱的说著。

  “你要认罪了?”

  “呵……不,不是认罪,我只想求你们告诉我玄纶怎么样了?他还活著吗?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们根本不需要对我施予酷刑,我自己会求死的……”挣扎的说完这一段话,凯瑟琳再度昏厥过去。

  何子珊看著垂挂在刑具下的凯瑟琳,想了一下,扔下鞭子,回宫去找主子,将凯瑟琳说的那一句话跟主子说。

  ”如果玄纶死了,她也不想活了,她真的这么说?”

  “真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哼!她眸中一闪而过一道奸佞的眸光,在丫环的耳中交代了些话,何子珊愣了一下,有些不安,“这样好吗?”

  她冷冷的睨她一眼,“就是这样,快去!”

  何子珊虽感不妥;但还是照主子的话夜探牢房,跟悠然转醒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凯瑟琳谎称十二阿哥在今天下午已经救治不成,死了。

  死了?!哀莫大于心死,凯瑟琳呆了、傻了,她甚至不知道何时泪流满腮,她只想大声狂叫,“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让我来到大清的土地,遇上了大清的阿哥,难道只是为了这一段的生离死别?你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她痛哭出声,而这哭声令人闻之心碎、悲怆,何子珊也感觉到了,脸色微微一变,原本忐忑的心更加不安了。

  但主子的交代还没办妥,她咬著下唇,拿了笔与罪状走到哭得呼天抢地的凯瑟琳面前,“十二阿哥已在黄泉路上等你了,你认了罪,很快就能在黄泉路上与十二阿哥相伴了。

  她愣愣的看著她,随即笑了,十二阿哥在黄泉路上等她了,她带著笑容在罪状下画押认罪,何子珊立即拿著状纸离开,将罪状呈给主子。

  兰格格奸计得逞,拿著状纸去见近日来都守在玄纶病榻前的皇上过目!

  德宗见状震怒,立即下旨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一直守在主子跟前的小安子听了可吓呆了,他相信主子一定不会让凯瑟琳姑娘死的,但这会儿他又昏睡不醒。

  “皇阿玛,媳妇以为为了十二阿哥的身体著想,若十二阿哥在明日行刑前苏醒过来,凯瑟琳午门斩首一事切莫不能让他知道,媳妇担心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届时让虚弱的身子益加虚弱,若有什么闪失,媳妇也许得永远痛失丈夫了!”兰格格泪如雨下的说完一席话后,倏地跪下磕头。

  “起来、起来,朕明白,朕下旨在十二阿哥的身子好以前,不准任何人将凯瑟琳的事同十二阿哥说,尤其是你,小安子。”

  德宗将目光移到一脸忧心忡忡的小安子身上。

  小安子被点名,吓得连忙跪下,直呼不敢,但心里可挣扎了,主子对凯瑟琳姑娘的用情之深,他可都看在眼里了。

  兰格格有了皇上这道圣旨,一脸的感激零涕,心中却是一片怨怼得以宣泄的狂喜,就算玄纶清醒过来了,这件事也没人敢说,等凯瑟琳成了红尘中的一杯黄土,她再亲口告诉玄纶红颜已逝的“好”消息!

  已成事实的事,他就算伤心难过,也不至于太久……凯瑟琳认罪画押,皇上下旨午门抄斩及另外下旨要官中众人对凯瑟琳斩首一事一律闭口,若敢传出一个字儿的人均杀无赦的消息在宫中传开后,皇宫的气氛紧绷凝滞,人人自危席若寒蝉,就算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想讨论,也只敢吞下肚去,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被困在德惠殿的爱莎、林境娘及德林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侍卫们个个戒备凝重的神情,与那股草木皆兵的紧绷气氛,让他们的心都七上八下,有股坏预兆直敲心坎……整座皇宫相当的静寂、诡异,连点谈话声都听不到,这样沉闷的气息重重的压迫著爱莎等人的心,感觉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们央求侍卫求见皇上、皇后,都被拒绝了,想问凯瑟琳跟十二阿哥的消息,他们也都沉默,爱莎焦虑的想冲出去,却又被推了回去,事情不对劲,凯瑟琳一定出事了!

  奈何他们活像禁脔,被关在这个殿堂内,哪儿也出不去,连自己的命运都堪虑!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

  终于,玄纶在跟死神搏斗几天后,清醒过来了,他要见的第一个人,不是守在他病榻前的是阿玛、皇额娘、兰格格,而是凯瑟琳,“她人呢?”他以虚弱暗哑的嗓音问著众人。

  三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目光,凯瑟琳这时正被押出天牢准备赴午门抄斩了,但这事怎能告诉他。

  “她没事,也在休息,你先好好养身子,晚一会儿,叫小安子去请她过来看你。”兰格格温柔的看著他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玄给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但知道她安然无恙,他是放心的合上眼睛休息。

  德宗跟皇后见他醒过来,心情大好,也让那些彻夜守护的御医得以先回去休息,留下小安子照顾,两人也放下心的好好回它休息。

  而兰格格不想错失亲眼瞧见凯瑟琳人头落地的画面,见玄纶似乎又沉睡后,对著小安子小声道:“你好好顾著十二阿哥,但嘴巴得紧一点,免得丢了命。”

  “是,王妃。”小安子连忙拱手应是。

  在她偕同丫环离开后,他却犹豫了,十二阿哥醒了,若是让他知道他知情不报,让凯瑟琳被斩首,他一定不会谅解自己的……他只是个奴才命,死不足情,但主子的幸福可不同了!

  他心有决定,上前急唤,“主子,主子,快点醒一醒,快点醒一醒,凯瑟琳姑娘要死了,主子……”

  玄纶在小安子的焦急叫唤声中惊醒过来,在听清楚他的话后,人更是惊愕的瞠视著他问:“你说什么?!”

  “主干,奴才冒著人头落地的危险也要来通知您啊,凯瑟琳姑娘要被推出午门去斩首了,你再不赶过去救她,一切就来不及了!刽子手已经就位了!”

  “什么?!”他脸色倏地一变,倒抽了口凉气,匆忙的拉开被子下床,奈何身子实在过于虚弱,整个人连站都站不稳,小安子急忙扶著他。

  “主子……”

  “去备马,快点!快点!”玄纶喘著气地指示。

  “是!”他急忙跑到外头去,而仅著一身贴身白衫的玄纶则咬著牙苦撑著虚弱的身子大步的走出殿外,侍卫们看到他都吓了一跳,连忙行礼,但玄纶没理会,在小安子的帮忙下,他上了马背,策马急奔午门。

  凯瑟琳……凯瑟琳……等我……不可以死……不可以死……我来了,我来救你了!你等我,一定要等我……玄纶在心中呐喊,眸中已现泪光,他好怕自己会来不及……人生头一回,他如此害怕……在行刑台上,跪在上面的凯瑟琳一脸憔悴却带著微笑,她就要看到玄纶了,就要去陪他了……她不害怕,她一点都不害怕,她相信那个蛮子阿哥一定会在九泉下迎接自己。

  “斩!”行刑它的声音响起,她会上了眼睛,准备迎向死亡。

  风儿静止了,围观的百姓也静寂了,四周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刽子手握住刀,将冰凉的刀身停在她的脖颈问,举起打算挥刀时,一个身影突地飞身而来,他尚未细看来人是谁,手中的刀已被打落。

  “十二阿哥?”

  “是十二阿哥!”

  群众的议论纷纷陡起,凯瑟琳立即感到自己被抱入一个温厚的胸膛里,而他的味道,她认得,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在九泉之下迎接她的。

  “凯瑟琳,凯瑟琳,好在来得及,好在来得及……”玄纶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激动的热泪滑下脸颊,滴在凯瑟琳的脸上。

  泪水的温热感让她错愕的抬起头来,看著玄纶那双漾著深情的泪眼,再看著四周,还有那赶过来的行刑官,她困惑了,地伸出手轻抚他的脸,是温的,“我、我没死吗?可你……子珊告诉我你死了,我才画押认罪,想与你共赴黄泉,可你这会儿却活生生的在我眼前,抱著我。……”她忍不住哭了。

  闻言,玄给纵然仍旧虚弱,但那双黑眸炯炯有神,在察觉到凯瑟琳枯瘦的手上有著新旧鞭伤与烙痕后,它们犀利的射向坐在另一个台上的兰格格主仆,她们脸色丕变,心头发毛,很清楚他绝不会对此善罢甘作……***

  三天后,玄纶废了心肠毒恶的王妃,德宗、皇后在得知凯瑟琳认罪一事全是兰格格一手主导,还对其施以酷刑,也没有立场反对,但对玄纶要杀了何子珊、剁了兰格格双手的刑罚,在兰格格苦苦哀求下,两人还是代为求情,她毕竟是皇后的侄女,将她降为庶人,逐出宫外即可,至于何子珊也是听其命,就一起让两人离宫。

  玄纶原本不肯,但在凯瑟琳“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劝抚下,才首肯。

  一个月后,丰神俊朗的玄纶拥著美丽动人的凯瑟琳在正殿举行成亲大典,两人深情款款,羡煞围观的中外佳宾。

  欣喜女地恢复成瑰丽动人的爱莎笑中带泪的看著身穿凤冠霞被的女儿,千里姻缘一线牵就是如此吧,纵然得经过那好几次胆战心惊的颠簸清路……“奇怪?那个人好像我家小姐……”坐在她身边的林激嫁突地站起身来,看著远远的坐在另一头的一名身穿大红紫绸缎宫廷洋服的少女。

  “叶霜吗?”爱莎连忙顺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名少女还真的是晶莹剔透的大美人,黑头发、黑眼睛,但一脸骚样,身上的低胸宫装暴露出一半的白皙胸脯,还似乎刻意的将软柔的胸脯压挤向身旁,坐著的一个沉著一张明显压抑怒火的俊俏洋人,他揭发碧眼,一身骑士军服,能应邀前来观礼的,就不是个普通人物。

  “你确定吗?叶霜是个知书达礼的千金大小姐,但她此刻的衣著及行为……”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好像’,但她的脸真的很像,她从小喝我的奶水长大,我绝不会看错,但她不会这个样子的,她是个金枝玉叶……她……”林嬷嬷觉得她应该就是叶霜,但又不确定……但这会儿看到那名俊俏的军官冷峻著一张俊颜,一把拉住小姐的手,气冲冲的离座拖著她没入观礼的人群后,她跟爱莎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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