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仅剩天堂派末捎来消息。
然而袁邑扬先前与苏文野有约,所以无法在农舍久留,遂决定带韩霜一同前往,希望途中她会记起些什么。
打定主意后,他们即刻动身前往苏文野隐居之莫忧莲湖,那是一处人烟罕至、群山环绕的山谷湖泊,湖面满布莲花,景色煞是赏心悦目。
经过数天的赶路,翻山越岭终于来到莫忧莲湖,湖面莲花朵朵绽放,景色足以令人忘忧,无怪乎苏文野会爱上此处,并唤它莫忧莲湖。
“这里真是人间仙境啊!”韩霜赞叹,为眼前所见深深著迷。
“是呀!”袁邑扬笑看她为美景痴迷的模样。“想不到凌儿的轻功了得,这一路行来,连我都略逊你一筹呢!”
这十几日的相处下来,他对她的印象可说是大大的改观,更讶异于她的上乘轻功,使他们比他预计到达的日子快多了。
路途上有她相伴,他竟不觉日子已悄然而逝。
得到袁邑扬的赞美,韩霜心花怒放,脸上不自觉绽出一抹轻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一身的本领,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呢!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你好似从未练习过,但它却在你要用时便自然涌现,真希望我还会上刀山、下油锅的本领呢!”
或许是日子过得太愉快,她不再逼自己去忆起过往,能想起来当然最好,想不起她亦不强求。
“你还不知足呀!”袁邑扬被她淘气的话语逗笑了,渐能敞开心房与她话家常,这一点一滴的改变连他都不自知。
他冷漠的本质不变,变的是他渴望有人关爱,一旦有过温暖的感觉,就无法甘于寂寞,多可怕啊!
“当然!”她一脸得意,本事当然是越多越好。
闲谈间他们已渐接近苏文野居住的茅舍,袁邑扬手指著茅舍的方向,道:“你看,前头那间茅舍便是苏大哥的居所,我们现在就过去和他打声招呼,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观赏这莫忧莲湖的景致。”
“你常常来这儿吗?”她好奇地问道。
“我年年都会到这儿叨扰苏大哥一些时日,除了是苏大哥的盛情难却外,我也爱极了这个世外桃源。”他笑得开怀,在这里他的心情是放松的,不用处处提高警觉,时时处于防备状态。
“看招!”
随著声音而来的是苏文野的虎拳,袁邑扬见状一闪身,连连出招,密实的攻势扑向苏文野,只见苏文野轻松自然的闪过袁邑扬的招式,眼里并绽出闪亮的光芒。
“哥哥我总算把你给盼来了!”一收招,苏文野拍著袁邑扬的肩,豪爽地笑了。
“可不是,小弟难得来一趟,老大哥竟如此欢迎小弟,小弟可承受不起啊!”袁邑扬朗笑道,早习惯苏文野似孩童般的性子。
老小,老小,若来如孩童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
“这位姑娘是……”苏文野朝韩霜仔细审视著,瞧得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几步,而他却笑了。“嘿,我说邑扬啊,老大哥我老以为你是清心寡欲,没料到你原来是嘴刁啊!”
“老大哥说到哪儿去了。”袁邑扬轻笑著摇头。“小弟是无所谓,坏了姑娘名节可就罪过大了。”
“是吗?”苏文野可没见过袁邑扬多看哪位姑娘一眼,不说别的,连他的义女苏云儿他都不为所动。“进来坐吧!云见见了你来,一定很高兴。”
“请。”袁邑扬与苏文野并肩先行,之后他觉得好像有什么被遗忘了,回头一看,韩霜正好奇地四处张望著。他旋即对她笑道:“老大哥的性情就是这般百无禁忌,凌儿可别在意。”
韩霜眼角含笑,一颔首,快步追了上去。
※ ※ ※
用完午膳,大伙儿坐在屋外凉亭内品茗,苏云儿在一旁弹奏古筝。
听著流泄而出的筝音,怎么也想不到苏云儿的双眼竟看不见,她的容貌如出水芙蓉,气质更高雅犹如莲花,双眸似深水寒潭,怎么看都不像是双眼失明的人。
这般绝尘的女子连韩霜都看痴了。她奇怪袁邑扬对苏云儿虽是疼爱,却又保持著无形的隔阂,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得出来那道无形的墙是袁邑扬刻意筑起来的。
许是袁邑扬的个性使然,因为就算他对待苏前辈。仍多少有些距离。
优美柔和的筝音流过每个人的心田,别有静心的作用。
不到一日的光景,韩霜便已爱上这个地方。能在此处长住该有多好啊!莫忧莲湖与世隔绝,景色如诗如画,这世间想必找不到第二个这般适合隐居之处了。
一曲奏罢,袁邑扬率先鼓掌叫好。“好,妹妹的琴艺又更为精进了。”
“谢谢袁大哥的夸奖。”苏云儿微欠身,让丫鬟领她到石椅上坐下。
“可不是,云儿日盼夜盼,不就是盼著今日能好好一展琴艺的吗?”苏文野怎会不了解义女爱慕袁邑扬的心思。
可惜啊,妹有情、郎无意,他这个做义父的也不好插手。
“爹爹又取笑云儿了。”苏云见轻柔地娇笑道。
丫鬟小红也插上嘴,“老爷可没取笑小姐呢!小红可以作证。”
“好讨厌!袁大哥,你看嘛,他们都取笑我。”苏云儿的一举一动是那么的柔美,那么的惹人怜爱。
“哈哈哈,你义父就是爱说笑,妹妹应该很清楚才对。”袁邑扬以笑容带过一切,他对苏云见是兄妹之情,也有愧疚之意。
“好久没动动筋骨了,小老弟,陪老哥哥我过两招吧!”难得遇上对手,不打一场,苏文野浑身不对劲。
“好。”
然后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苏云儿突然开口道:“小红,我与凌儿姑娘有话要谈,你先回避一下。”
“是,小姐。”
听闻小红的脚步声已远离,苏云儿直截了当地说:“凌儿姑娘喜欢袁大哥!”
韩霜茫然的收回赏景的日光,发现四下只余她们两人,显得有些讶异。“你说什么?”
苏云见轻笑道:“你先别急著否认,我虽然双眼失明,心却看得比谁都清楚。”她甚至清楚的知道多年来袁邑扬对她始终无男女之情,这让她非常难过。
“苏姑娘不也喜欢袁少侠?”韩霜直觉反问,不承认也不否认苏云儿的猜测。
苏云儿一点也不隐瞒的大方承认,“我是喜欢袁大哥,但是行不通的,我劝你还是别爱上袁大哥,他的心永远也不会属于任何人。”但是袁大哥的心只要一直都不属于任何人,那她就赢了。
韩霜不懂。“苏姑娘为什嬷要告诉我这些?”她无法从苏云儿静如寒潭的双眸中看出端倪。
“因为我们是情敌,我认识袁大哥在先,也最了解袁大哥的想法。”苏云儿有话直说,个性不似外表的沉静柔弱。
“是吗?”她怀疑。
韩霜的质疑使苏云儿生气起来了。“袁大哥会带你在身边,不过是同情你、可怜你的遭遇罢了!你别以为袁大哥是喜欢上你而沾沾自喜。”
面对苏云儿的敌意,韩霜轻叹了口气。“是同情也好,是可怜也罢,先不论喜不喜欢,我对袁少侠的相助的确满怀感激,日后会如何,我亦不敢多想。”
未来有无限可能,她现在对袁邑扬的确有好感,但还谈不上喜欢,倘若袁邑扬真如苏云儿所言是个不肯交心的人,她能不能让他敞开心扉都还言之过早。
“是吗?我敢打赌你会爱上袁大哥,而袁大哥绝不会为任何女子动心。”这是苏云儿用终身下的赌注,所以她说得斩钉截铁。
“谢谢苏姑娘的好心告知,我自有分寸。”多说无益,她可不想在此与苏云儿争论不休。
她与袁邑扬相识不久,而他对她很好,像朋友一样,也会说笑,但她知道他的心始终是隐藏著的,言谈间多所保留。她不怪他,因为失忆的她也无法对他坦承自己的过去。
“算了,有一天你终究会明白我所说的话。”苏云儿有十足的把握,她相信袁邑扬定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她双眼失明无法跟随袁邑扬左右,心是十分不安的,她怕他爱上别的女子,怕他动了真心。她是等爱的女子,只能等,所以只要跟袁邑扬走得较近的女子,她都得防范!
韩霜纳闷不已。苏云儿的话中好似暗藏玄机,她觉得很好笑,苏云儿竟当她是情敌看待,一番断言使她哭笑不得。呵,连她自己都无法预知的感情,苏云儿何来如此斩钉截铁的说辞。
她没答话,这样的话题早该结束。
“小红,扶我回房。”苏云儿高声唤著。
韩霜见苏云儿从石椅站了起来。她的动作自然得不像是双眼失明的人,若非她的双眸静得如深水寒潭,她不禁要怀疑她其实看得见。
※ ※ ※
过完招后,袁邑扬与苏文野舒畅地坐于大石之上观赏景色。
“老大哥对江湖上的事应该略有所闻,小弟想请教老大哥,对于这次紫云宫之宝引发的风波有何看法?”
“宝物从哪里来就回哪儿去。”苏文野觉得将宝物归还是平息风波的最好方法。
“老大哥的意思是物归原主?”
“没错。”苏文野朗笑道。
“但各大门派主张先取得三大宝物好将其毁掉。”袁邑扬并不避讳地把各大门派的决定告诉苏文野。
“各大门派是顾忌物归原主后会引来更大的武林浩劫?”其实苏文野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各大门派说穿了只是自私,自己可以拥有世代相传的宝物,却不允许别人拥有。
“老大哥猜得没错,紫云宫正邪难分,各大门派一致认为不该冒险。”袁邑扬欣赏苏文野的见解。
苏文野沉吟半晌后问道:“你的意思呢?”
“小弟的看法与各大门派不同,各大门派不论紫云宫是好是坏,都欲先夺得宝物毁之,而小弟则是想将三大宝物归还紫云宫,以平息江湖纷争。三大宝物既然属于紫云宫所有,便理当归还,但紫云宫神秘莫测,不知是正或邪,若是正派,助其夺回三大宝物是理所当然,若为邪教,将三大宝物归还恐会为武林带来浩劫。”袁邑扬不喜欢不分青红皂白便赶尽杀绝的作法。
听完袁邑扬的看法,苏文野深表赞同,频频点头。“百年前紫云宫曾被视为邪教遭到各大门派围剿,自此在江湖上消失,历经百年,不知紫云宫是否改变?”
“各大门派就是凭著紫云宫百年前的作为而一致决定将三大宝物毁掉。”
苏文野笑道:“其实各大门派的顾忌也不无道理,但我比较赞同你的作法,先探知紫云宫的好坏再作决定。”
“嗯,不止是紫云宫的问题,还有其他邪门歪教也觊觎三大宝物,一场武林纷争是免不了的。”这才是袁邑扬真正担心的。
“看来武林又得乱上好一阵子。”
“但愿能快些平息才好。”以免造成更多的死伤。
看著袁邑扬,苏文野突然问道:“你打算一直把凌儿姑娘带在身边?”他本不该多事,只是他看得出来袁邑扬似乎有所改变。
“嗯,小弟想帮助凌儿恢复记忆。”遇上了他也只有帮到底。
“你很少这样,我看得出来那位凌儿姑娘对你而言挺特别的。”苏文野实话实说。邑扬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这回竟愿意让人跟在身边,尤其还是位姑娘,看来情况并不单纯。
“老大哥又在说笑了,小弟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凌儿会受伤失忆也是小弟始料未及的。”袁邑扬失笑。他对凌儿并无非分之想,也不曾逾矩,反倒是老大哥想太多了。
“云儿你又怎么说?”苏文野哪还会不了解,袁邑扬对感情的事向来较迟钝,就是要有人去点明。
不知有多少姑娘倾心于袁邑扬,而他总是冷漠以待又视若无睹,也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袁邑扬轻声喟叹,有些落寞。“云儿与凌儿不同,云儿的双眼失明是小弟造成的,看到她,小弟便心如蚁蚀,这辈子小弟都对云儿有愧,永远也无法偿还。”
虽说伤了她纯属无心,但伤害既已造成,他也不会推卸责任。
只恨当时与盗贼打斗时并未留意到云儿的安危,才会误伤了云儿,造成无法弥补的缺憾,他这辈子都愧疚于心。
“老大哥不是要勾起你伤痛的回忆,你当初也是路见不平,一片好意搭救云见,云儿不会怪你的。老大哥只是奇怪你会把凌儿带在身边,却把云儿托给我代为照顾。”苏文野相信只要袁邑扬愿意,他同样可以把双眼失明的云儿带在身边照料得很好。
情字难解,可怜的云儿,苦苦等待,终是一场空。
“江湖险恶,可能时时有危险,小弟已经害得云儿双眼失明,不该再让云儿跟小弟涉险。”为什么不带云儿行走江湖,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只能以此为借口了。
“难道你对云儿就只有愧疚?”苏文野进一步逼问。
“这些年来小弟已将云儿视为妹妹,除了愧疚之外还有关心,云儿能过得快乐就是小弟最大的心愿。”这是心里的实话。
苏文野闻此言,决定为义女说话。“但云儿对你——”
袁邑扬不愿多谈地岔开话题,“对了,老大哥,凌儿身上有一黑石令牌,颇为特殊,约如掌心般大小,摸起来冰冰凉凉的,不仅雕有祥云的图样,还刻了个‘云’字。如果能知道令牌出自何门何派,也就能让凌儿早日回去,这样才能勾起凌儿的回忆。”他知道老大哥要说的是什么,但说了,一切就不可能如昔,现在的关系最好,他不要也不想改变。
给不起苏云儿要的,他只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苏文野叹息。他当然希望云儿能与邑扬结成连理,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懂得适可而止,苏文野也不再提义女。“听你这么说,的确是很特别,可以让老大哥看看那块令牌吗?”
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过不少怪异的东西,或许他会知道令牌是何门何派所有也不一定。
“令牌在凌儿身上。”袁邑扬说道,他竟也开始想她此刻在做什么。
好奇心一被挑起,苏文野一刻也坐不住,拍了拍袁邑扬的肩。“走吧,老大哥等不及要看令牌了!”
袁邑扬轻笑地从大石上弹跳而起。“好,我们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