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作正在里头查验尸体,在这些姑娘的颈子上,统统都留有一些小齿痕,依照推断,应该是一些诸如蛇虫类的咬痕才是。
“真是惨不忍睹啊,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就这样全死在花厅……“一名站在方紫纱身边的大婶,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
听到这样的话,方紫纱心情更是恶劣到了极点,她将所有的气全都发泄在一旁的张百浪身上。
“一定是血麒麟所为,我就说那种人一定要一剑杀了他,你偏偏不信,这下可好,无端端害死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一想到以前一同生活的姐妹们,全都惨遭不测,方紫纱的心里就一阵刺痛。
无端成为箭靶,张百浪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过了半晌才回应道:“这种事你怎能全怪到我头上,你是气昏了不成?”
“我气昏了?当时要不是你一直在旁边唠唠叨叨,也不会让血麒麟有机可乘,这不怪你要怪谁?”方紫纱的情绪顿时全部爆了开来,劈头就是朝着张百浪一顿痛骂。
“怪我?我说梦中人,你要找个人出气,也不该找我吧,别忘了,当时他还放出毒蜥蜴要伤害你,要不是我发现得早,恐怕那时候死的人就是你。”
“原来你一直把这个恩情放在心上,张百浪,我真是看错你了!”方紫纱气得满脸通红,没想到他还会说出这种讨人情的话来。
“我不是在跟你讨人情,我是要你明白,今天血麒麟会来花满楼寻仇,也许是因为他来此看不到你,才会下此毒手。”
“你用不着跟我说那么多,总之,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来帮我了。”性格一向刚烈的方紫纱,说出来的话可是说到做到。
“梦中人,你说话不能这……唉哟,你说话就说话,踩我的脚做什么?”在毫无防备下被用力踩一脚的张百浪,痛得低喊。
一旁的巧巧这下却反常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丫头,你不会帮小师父说句话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才不趟这浑水。”她聪明地回了一句。
“你说这什么话,你还有没有一点点师徒之情啊?”
“那你懂不懂得一点女人心啊,当一个女人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她要是觉得乌鸦是白的,你也要说是白的,你懂不懂啊?”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懂得哄女人,千万别在对方心情恶劣时,还与她强辩不休。
巧巧的这一席话,让张百浪当场咋舌,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就这么懂得女人心了。
“是这样啊……”他一副小生受教的模样。
“如果你已经了解的话,那就要赶紧去挽回你的颓势啊,否则,方姐姐对你的气一直消不下去,到时就算你跪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原谅你了。”这是她的一点点忠告。
“颓势?什么颓势?”
“没看到方姐姐现在正在跟一个穿着蓝袍的男子说话,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点过去呀!”
蓝袍的男子?
经巧巧一提醒,张百浪这下才晓得,方紫纱已经离开他身边有一段时间了,循着巧巧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前头不远处,方紫纱正跟一位蓝袍男子说话,从两人互动关系良好看来,这男人肯定是她的旧识。
当他一靠过去时,两人之间的对谈霎时停止,张百浪看到这样的状况,心里头的那份疑虑,更是加深了不少。
“请问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蓝袍男子问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先问你吧,不知你尊姓大名,哪里人氏,和这位方姑娘有什么关系?”
对方长得英挺高大,器宇轩昂,这对张百浪而言,的确可称得上是一位劲敌。
“他是杭州府的府尹,叫作赵驹,江西南昌人氏,跟我们方家是世交,这样解说够清楚了吗?”方紫纱替他回答。但她那对赵驹的熟稔让张百浪直犯嘀咕。
“原以为来个拜佛的,没想到却来个拆庙的……”即使张百浪说话的声音极小,但方紫纱还是隐约地听见了。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怎么这么凑巧,会在他乡遇故知。”本以为不过是来帮梦中人一臂之力的,却万万没料到,竟来个情敌。
万一真是这样,那情况可就不妙了……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赵驹拱手作揖,恭敬应对。
“我啊,我就是大唐新科探花,人称潇洒多情,才情并茂,右能拿笔,左能挥剑的张百浪,也是皇上倚为肱股的殿前护卫,不知这样解释,赵府尹可知否?”
他拉拉杂杂将自己介绍了一长串,无非是要让对方知道,要他别门缝里看人——把英雄给看扁了。
赵驹岂会不知他是故意在他面前炫耀他的长才,但是张百浪这么做,反倒让他想起一则趣闻。
“哦,我想起来了,去年皇上曾举办一场赏菊大会,听说探花郎当场向诗仙李白下战帖,并请所有的大臣们以菊花放在谁的篮子里多,就算谁获胜。”赵驹越说越顺口,听得张百浪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当时皇上以黄菊、明月、美人、醇酒为题,要两人做一首七言绝句,最后听说探花郎的篮子里,只有寥寥数朵,情况可说是惨不忍睹啊!”
这、已经是陈年的老疮疤,没想到这姓赵的家伙还记得这么清楚,特别是当着方紫纱的面煎说,更是让他羞得无地自容。
“是我吗?会不会是榜眼还是状元,你记错了吧?”他恶狠狠地看着他,警告他别再继续说下去。
“怎么会记错呢?我分明记得是城南第一大富商之独子张百浪啊!”赵驹一笑置之,摇了摇额,又转过身去面对方紫纱说:“紫纱,刚刚咱们说到哪了?”
两人边说边往花满楼里头走去,这时,张百浪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在两人差点踏进花满楼大门时,将两人给叫了住。
“等等!”他们这样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可真把他惹恼了。
方紫纱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现在你应该是要跟我去找出杀害这些姑娘们的凶手,而不是跟旧识世交聊些风花雪月,你该要懂得事情的重要性。”他要她弄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方紫纱也认真回应道:“你哪里看出我在跟赵府尹聊些风花雪月的事了?他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办花满楼这十七条人命的案子,我跟着他,不是更方便办事吗?”
“是啊,有官府在一旁协助,要人手、要经费,杭州府衙都能充分供应,这样对于缉捕凶嫌归案,才能进行得更为顺利。”
“我想,若想追捕到血麒麟,不靠官府来帮忙,欲报杀父之仇定将遥遥无期。”就连方紫纱也认为孤掌难鸣。
“不过,我可是有皇上的口谕,必须要全程来帮助方姑娘,你总不会连皇上的话也不听吧?”他绝对不能让赵驹这家伙专美于前。
“不过皇上也颁布了圣旨,要杭州府衙亲自来调查这件案子,所以说……”
“那你的意思是……皇上的口谕就不算,只有圣旨才算数啰?”要不是方紫纱在场,他肯定会跟这姓赵的好好比划较量一下。
“我可没这么说,要不这样吧,你就跟在一旁,看我如何办案好了。”赵驹的狂妄态度,简直快把张百浪给气炸了。
风度风度,他堂堂新科探花郎,绝对不能跟这种地痞流氓一般见识。他顺了顺气,为了能留在梦中人身边,他说什么也得忍气吞声。
“好,咱们就一同办案,梦中人,我一定会比他还快为你揪出这幕后主凶的。”他拍着胸脯,打下包票。
两个男人之间的战火,正式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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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完忤作详细的报告后,赵驹便偕同方紫纱,准备前往杭州府衙,将她给先行安置好再说。
只是才刚走出花满楼的大门,张百浪便如影随形地跟在两人身边,这使得方紫纱也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看张百浪究竟想要怎样。
“你可以暂时先到你的客栈去休息,这里有赵府尹在帮着我,你应皆可以放心了。”
“放心?我才要开始担心呢!”张百浪来到赵驹面前,态度出现难得的严肃,“请问一下,你要把方姑娘带到什么地方去?”
“如今花满楼已成凶案现场,我想方姑娘也不适合再待在这,所以我打算将她带回府里,我那有几间厢房,可供方姑娘暂歇。”他说得理所当然。
“说得比唱得好听,我问你,杭州府衙里的官差,是否清一色都为男性?”
赵驹点点头,“这是当然的。”
“既然你都知道府衙里头全是男人,那你还安排方姑娘住在那里,我问你,你究竟居心何在?”
“府衙里的官差都是行为端正、品德高尚的人,方姑娘住在那里,有这些官差保护,是再安全不过的了。”
“哈哈,行为端正?品德高尚?知人知面不知心,好人坏人全都写在脸上了吗?”他仍是不放心,万一有官差喝了酒,色欲熏心,沾辱了他的梦中人,这下子还得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赵驹辩不过他,干脆看他用意为何。
一旁的巧巧这下总算找到机会发言,“那就一起住啰!”
“乖徒儿,说得真好。”
方紫纱心里清楚得很,张百浪是不放心让她跟赵驹独处,他的关心与担心,她能体会得出。
“赵驹,不知府街里是否还有空的厢房,要是不麻烦的话,就给他们也行个方便吧!”
方紫纱提出的这项要求,赵驹似乎有些犹豫,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愿意让这对师徒住进杭州府衙,可又碍于方紫纱所托,想拒绝又难以脱口而出。
“好吧,我尽量安排就是了!”面对张百浪的穷追猛打,赵驹虽然无法当场拒绝,也只能消极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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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花满楼里,出现两道如鬼魅般的身影。
“鬼蝠王,你实在也太不小心了,竟然把你的蝠王镖给掉在这里,万一被赵驹那家伙给找到,咱们这下可就麻烦大了。”血麒麟带着鬼蝠王重回现场,并积极找寻着失落的证物。
“为了要替你除去方紫纱,害得我行迹败露,才不得己一下子杀了十七条人命,现在倒好,出了事就净听你说这些风凉话。”鬼蝠王眯着一双利眸,一层青色霜气,布满了整张脸。
“这方紫纱不知哪来的狗屎运,一下子来了那么多贵人,看来,我们要不早点想出个应对之策,迟早会栽在这女人手上。”就连血麒麟也难保全身而退。
“只要是方紫纱一天不放弃,我们就一天不得放松,只怕到时这件事一直向上发展,连累到了安大帅,事情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所以这件事找们绝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只要别被赵驹给找到证据,相信他也不会帮着方紫纱来跟我们作对的。”
“没错,那还不快点找,愣在那里做什么?”鬼蝠王疾声斥喝着。
“好。”目前血麒麟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刻,他可是半个人也不能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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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驹给张百浪师徒俩安排的厢房,竟是在杭州府衙里头最靠边的一间,那里平常根本就不会有人经过,更别说给人居住用的了。
一直在厢房内坐立不安的张百浪,呆坐在小窗前不声不响,直到一记暗器从他旁边射了过去,才将他的魂魄给抓了回来。
“小师父!”
一听到有人喊他,张百浪这才知道,原来这道暗器,竟是他这宝贝徒儿发出来的。
“臭徒儿,你在搞什么鬼?’他亲自走到窗边,将卡在窗边上的暗器给拔了下来。
“小师父,你生气了?”
“我正在想事情,你不晓得这样会把小师父吓死吗?”
这一两天,这个赵驹老是以查案为由,死皮赖脸地粘在方紫纱身边,害得他好几次想要找机会跟她独处,都没办法。
“你在想事情啊,那我想想看喔……是不是在想着,怎样让那赵哥哥离开方姐姐的身边,对不对?”知师莫若徒,在他身边看多了,也晓得他心里头在想什么东西。
“是啊是啊,你有好办法是不是,快点告诉为师的。”
“办法啊……”巧巧搔搔小脑袋瓜子,像个老学究似的摇头晃脑。“这个嘛……”
“怎么了?想到办法了是不是?”
“不是啦,我是说这事有点麻烦。”
“你……你这有说跟没说还不是一样,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好了,求你不如求我自己。”想他堂堂一个探花郎,还要去求一个小女娃,真是惭愧。
“哇,没办法帮你忙就不理人,你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个现实鬼。”她又射出另一记镖,镖稍稍擦过张百浪的衣襟,气得他马上将巧巧给一手抓在臂弯里。
“你拿那什么鬼东西啊,要是把你小师父俊美的脸给割伤了,我看你拿什么来赔我!”
“不要啊,不要打我屁股啊……”就在巧巧苦苦哀求之余,眼尖的张百浪发现他所取下的暗器,十分特殊,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问你,这东西你打哪来的?”
“很棒吧,如果你要我算你便宜点,一个五两,我这一袋一共有十个,看在你是我师父的份上,再打个八折……哇,你干嘛又打人啊?”被敲了一记爆栗的巧巧,不停抚揉着发疼的头盖骨。
“我问你是从哪弄来的,你废话何必那么多?”
“你好好问就好了嘛,何必要动手动脚的!这包东西我……我是捡来的,不行吗?”
“捡来的?没骗我?”这鬼灵精的话,十句有八句是不能信的。
“小师父,我会是那种人吗?你还记得当天在花满楼,你们三个大人好不够意思,光顾着自己说话,也没有人要陪我,我不敢看那些死去姐姐的身体,就一人到处逛逛,没想到在木桌底下,就让我捡到这一包东西。”她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假。
“这支镖……”张百浪阅历无数,这上头有刻着一个蝙蝠头标志的图案,好像是……
“鬼蝠王?!”
拿着蝙蝠镖,张百浪立刻冲出房门,这下,他总算能够在方紫纱面前,扬眉吐气一番了。
“喂,小师父,那是我的东西,你……你谈好价钱再拿走啊……“巧巧气呼呼地追了出去,早知如此,她就不拿出来献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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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朗朗,又是个月明星稀的美好秋夜。
小轩窗前,茶香盈满斗室。
“你不要老是这样牵肠挂肚,要真是安天申的那些手下所为,就算是要我倾尽我所有的心力,我也会帮你帮到底的。”斟上一杯香茗,赵驹将杯子推到方紫纱面前,说道。
“安天申这乱臣贼子为了要谋逆篡位,派出这么多的邪恶之徒四处烧杀掳掠,但他们不知道这么做,反而会引起民心思变,更不会服从他们。”方紫纱轻轻啜上一口茶,内心始终愠愠不平。
“我相信不用多久,我们一定能将这票人绳之以法,还你爹一个公道。”赵驹义愤填膺,对于方紫纱的事,发挥高度的配合。
但这句话听来顺耳,若真的要做起来,岂有那么容易。
“赵府尹……”
“叫我赵驹吧,我们之间应该不用这么生疏吧?”赵驹饮着茶,一对如鹰隼般的眸子,深情地凝视着对坐的可人儿,但她却无所知觉。
方紫纱在心里沉默了会,这才说道:“赵驹,万一你一直掌握不到有力的证据,这件案子是否就这样不了了之?事情拖得越久,对官府来说越是不利。”
“这个……”这话确实是点出了赵驹内心最不愿面对的事实。“你不用担心,要是在期限内,官府还没办法有个明显的进展,就算是赔上我的官位,我还是会帮你查办到底的。”
这话听进方紫纱耳里,竟有说不出的温暖。
“谢谢你,不管怎样,还是多劳你费心了。”
“不会的,这是我应该做的。”他的手突然间覆在她的手背上,这一举动,让方紫纱吓了一跳,当场将手给抽了回来。
“赵驹,不要这样。”对于他的碰触,她竟然有些反感。
“不好意思,我只是情不自禁。”
就在这一片尴尬的气氛下,外头突然传来张百浪的叫嚷声,顿时将两人之间的尴尬驱散。
“梦中人,有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一听到张百浪的声音,方紫纱一个箭步上前将门打开。不知怎地,听到张百浪的声音,她的心里,竟莫名地雀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