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区看起来有些老旧,但那人情味特浓的邻居,以及清幽的环境,加上一栋栋独门独院的平房,在现在已是很少见的了。
其中一栋屋子的大门前,挂着一个招牌——尚中医诊所。
一大清早,尚奇诺从“尚中医诊所”走出来,这是他爷爷开的中医诊所,也是他们的家。
“阿诺,早啊!你爷爷起来了没?”住在尚家对门的殷奶奶正探出头来,一看见尚奇诺便叫住他。
“殷奶奶,早,我正要去给爷爷买早点。”尚奇诺有礼的回道。
殷奶奶满脸笑容,亲切道:“我就是想叫你们祖孙俩过来吃早点哪!我煮了粥,你们过来一起吃吧!”
尚奇诺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叫爷爷过来。”
一会儿,殷家小小的饭厅便热闹起来。
“小楚,粥都凉了,还不快出来吃?”殷奶奶朝里头喊道。
“呵——早,尚爷爷。”殷楚很不淑女的打着呵欠走出来。
“小楚昨晚又熬夜了吗?你的成绩够好了,别熬夜弄坏身子哪!”尚爷爷疼惜地劝道。
“才不呢!我是玩得太晚了,哪像有的人拼了命的熬夜看书,才有好成绩。”她挑了尚奇诺对面的位子坐下。
嘿!他……又在觑她吗?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浓浓的剑眉下,一双深邃沉稳的蓝眸正在瞪她!
“瞪我也没用,谁教你的脑袋瓜不如人。”她立刻回瞪他,挑衅道。
“幼稚!不过是考上舞蹈系,美其名叫艺术,其实这种科系只不过是让四肢发达的人玩四年,根本不需要脑袋就可以混毕业。”尚奇诺冷冷的回道。
哼!尚奇诺惹人厌不是没道理的,他老爱在她面前摆高姿态,这就是她讨厌他的众多理由之一。
“哈!你以为你念金融系就了不起?一身铜臭味、没气质!”殷楚站起来为尚爷爷和奶奶盛粥,独独漏了他那碗。
尚奇诺若无其事地为自己盛一大碗粥,“那就怪了,为何从小到大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跟得我都嫌烦了呢!”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跟着你啦?”她说着,故意把他爱吃的炒蛋,全倒进自己的碗里。
“可不是吗?我先进关渡小学,你也跟着进关渡小学;我念关渡中学,你也念关渡中学……哦!我想起来了,甚至连我念过的幼稚园你也不放过。”他手里也没闲着,忙着抢救自己爱吃的花生米,还把她爱吃的花瓜一并抢走。
“没想到你这死不要脸的本事,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现在想想,跟你这种劣等生同校,真是奇耻大辱。不过,就因为有你这种败类存在,令校方蒙羞,我为了挽回校誉,才不得不进同一所学校,你了不了?”说到最后,殷楚已忍不住冒火。
“了呀!”尚奇诺敷衍的应了一声,把花生米往空中一抛,仰头张嘴接住,然后故作惊愕状,以不确定的口吻道:“咦……你这么千方百计跟着我,该、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此话一出,殷楚立刻被口中的粥噎到,差点连碗都打翻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吗?”他得意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你……咳咳……少臭美了!你根本不配……要我爱上你,下下辈子也等不到啦!”她咳得脸红耳赤,仍不忘要骂他。哼!自以为是情圣,这是她讨厌尚奇诺的理由之二。
尚奇诺依旧大言不惭,就是为了要气她,“我还真怕你说‘你怎么知道的’,My God!如果真是这样,倒不如打个雷下来劈死我算了。”
殷楚说什么都得扳回,“你放一千万个心好了,我又不是你那群花痴女友,怎会作贱自己呢?守在我家门口的男生,多到从台北排到鹅銮鼻,要是你敢横刀夺爱,绝对会落得尸骨无存。”
见殷楚气到脸红,尚奇诺仍极尽所能的扭曲事实,“那你为什么要脸红?依我的经验来看,会在我面前脸红的女人,八成是对我有意思,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在暗恋我。”
“对!你说得对极了,我看到你确实会脸红,那是因为你有张神憎鬼厌的脸孔,我一见到你就怒火直冲脑门,想不脸红都难,干脆我想个法子消灭你,好为民除害。”
“好凶呀!这种长相……啧啧!”他又指着她的脸摇头叹息。
殷楚听他批评起她的长相!怎样也咽不下这口气,“哈!谁不知道我是有名的、粉优气质美少女。这样也碍着你了吗?”动不动就嫌她,还敢诬蔑她的美,想不列入讨厌他的理由之三都不行。
“是不至于碍到我,但我只怕这种肤浅的美会妨碍到台北的交通。”他双手抱胸,似乎很满意她气呼呼的样子。
“闭嘴,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咻!”一只盘子朝尚奇诺的额头擦过。
砰!他痛得捂住额头,“最毒妇人心,你果然是标准的蛇蝎心肠!”
“你无耻!下流!卑鄙!”
“你阴险!狠毒!坏心!”
“你白痴!智障!”
“你才提早得老人痴呆症!”
“你神经病!”
“你有罪!”
“你才罪孽深重、罪无可赦、罪大恶极、恶贯满盈,根本是千古罪人的典范!”
两人一来一往的唇枪舌战,两老早已见怪不怪了,谁不知道他俩是水火不容的天敌,一斗起来就没完没了。
说也奇怪,尚、殷两家是世交,感情好得如同一家人,连他们早逝的父母也都情同手足,惟独尚奇诺和殷楚像极了仇人。
就像现在这样,他俩除了在口头上互不相让。在课业上更要争第一。
两人虽然不同班级,但每年全校的总成绩,不是尚奇诺得第一,就是殷楚得第一,所以全校同学都说:“别妄想了,反正第一名都由他们两个包办,谁都别想拿。”
除此之外,校内、校外各项竞赛,举凡演讲、辩论、作文,乃至球赛、田径、游泳等等,两人都拼得你死我活的。
这就应验了那句话——有他们在,谁都别想拿第一。
其实,这些竞赛已不是同学间的比赛,也不是学校与学校之间的比赛,而是尚奇诺与殷楚、男人与女人的战争。
殷楚一心要得到最亮丽的成绩,拿到的奖牌、奖杯、奖状,绝不能比他少半个。
尚奇诺也非赢她不可,不然面子没了,还要被她羞辱。
因此,两人拼命的使出浑身解数,只要赢过对方,就表示赢了所有的参赛者,从小、初中、高中到大学,不是他第一就是她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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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山水社区显得更宁静了,只有“尚中医诊所”特别热闹。小小的庭院挤满了人,男女老幼都在等候看诊。
“尚中医诊所”之所以吸引这么多病患前来看病,除了因为尚爷爷医术高明外,还归功于尚奇诺的魅力。
男的、老的、小的是来给尚爷爷看病的,而年轻的女孩则是来看尚奇诺的。
因为只要有空,尚奇诺都会待在诊所里帮爷爷抓药。
女孩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尚奇诺身上,有些女孩站在角落,大咧咧的谈论他完美的身材与迷人的脸孔;有些胆子小的女孩则乘机多看他几眼,尤其对他那摄人心魂的蓝眼着迷。
更有女孩主动对他放电,甚至借故要他为她把脉,作肢体上的接触,公然挑逗他。
而尚奇诺早已习惯这些倾慕的眼光,可他对这些女孩一点兴趣也没有,不像她——楚,只是淡淡地瞧他一眼,甚至对他视若无睹。
但只要她一开口,他就恨不得掐死她。
咦!才想到殷楚,她就走了进来。
殷楚一进来就看见好几个女孩倚着药台和他搭讪,和往常一样,两人只是眼神交会一下,连招呼也省了,她便径自走进诊疗室里。
哪一次来他不是在女人堆里?哼!看了就讨厌。殷楚想了下,这就是她讨厌他的第四个理由。
“爷爷!”她熟稔地拉了张椅子坐下。
“怎么了?哪不舒服?”毕竟从小看着她长大,尚爷爷只看她一眼就猜出大概。
“爷爷好神哟,还没把脉就知道我不舒服。”她自动把手伸出来。
尚爷爷探了探她的脉,笑道:“嗯,小感冒而已,多休息就好。”
“我也知道要多休息,但我想快点好嘛!爷爷可不可以开点特效药给我,最好让我明天起床感冒就好了。”
“孩子,感冒是没有特效药的。”尚爷爷拍拍她,低头写药方。
诊疗室与药台是相通的,他们的对话尚奇诺听得一清二楚。
“你还想参加明天的大专杯校运会?劝你还是小心点,以免体力负荷不了。”尚奇诺忍不住探头进来,听说她参加了女子七项全能竞赛。
“要你管!”殷楚回头瞪他一眼。
瞧她毫不领情,他不禁暗骂自己多嘴,“谁有空管你啊!要是你明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我就等着看笑话。”
讨厌他的理由之五,不但爱管她的闲事,还爱诅咒她,尽挑难听的话说。
“呸呸呸!少诅咒我,听说你也参加了男子十项全能竞赛,是不是怕我领的奖杯比你多呀?”她气呼呼地把尚爷爷开的处方扔过去给他。
“尽管放马过来,我拿的奖杯绝不会比你少。”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开始按处方抓药。
殷楚骄傲的仰起头,“嘿嘿!你怕输的话就求饶,也许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笑话!是你才对吧!要是你输不起的话,不妨偷偷告诉我,我绝对保密。”他当然不能让她看扁。
“废话少说,我们明天就来比个高下。你若输的话,要站在社区广场上大喊,‘我无能,输给殷楚’一百遍而且从今以后见到我要自动让路,你敢不敢啊?”她挑衅地道。
“就怕你不敢!我就等着你喊一百遍‘我是废物,输给尚奇诺了’,而且还要做我的奴隶,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很好!太有挑战性了,她喜欢。
殷楚眯起双眼,霍地站起来,抓起他手中的药罐,“等等!让我看看你抓什么药给我。”
不是她爱疑神疑鬼,而是她怕这个恶劣又小心眼的男人为了赢过她,可能会使出手段。
要是他故意抓一些让她吃了会虚弱的药,那她明天不就输定了?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怎会猜不到她的心思?
殷楚则夹枪带棍的讽刺道:“抱歉!我度的是小人之腹。”
瞬间,英俊的脸庞上流露出权威,低沉的道:“男人做事,女人不准多嘴!”
这也是她最讨厌……不不不!是痛恨阿诺的第六大理由——该死的臭沙猪主义,以为所有女人都矮他一截。
“可惜啊!”她频频摇头,眼睛不忘核对药罐和处方上的药名是否相符,“这种沙猪论调已经不管用了,你根本就是生错年代投错胎嘛!别忘了,两性平权法都已经实施了。”
“嘿嘿!”他狠瞪着她,发出冷笑,“女孩子还是温柔一点得好。唉!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娶到你。”
殷楚毫不畏惧的迎视他的目光,摆明和他杠上,而且非赢过他不可。
“哼哼!”她回敬道:“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沙猪思想,看来以后那个嫁给你的歹命女人,得快快去改运才好,不然就早点去投胎,免得生不如死。”
她讨厌他的理由太多、太多了,所以,两个人只要碰在一起就立刻吵起来,而且吵得毫不理智、毫无道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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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已是十分炎热,火辣辣的太阳放肆地照耀体育场,各项比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其中最受瞩目的莫过于殷楚和尚奇诺了,大家都知道他俩在抢学校的全能运动冠军。
除了当事人激烈较劲之外,还出现“拥尚队”和“护殷派”,两队人马互相叫嚣。
此外,更有人定下赌局,赌注则是千奇百怪,除了钱,还包括代课点名、考试抓刀、倒立走一千公尺、一夜情等等。
殷楚和好友顾芹趁着空档在树阴下乘凉。
“小楚,等一下就要进行八百公尺田径耶!你撑得住吗?”撑竿跳才结束,顾芹忙着为殷楚递纸巾、倒水。
“我没事,刚刚我不是破、破纪录……哈啾!”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懊恼地猛喝水。
“还说没事?你这个样子不如弃权算了,万一……”顾芹担心极了,眼见每个参赛者都精神充沛的,生病的殷楚怎么跟人家比呀?
“不过是小感冒,不碍事的。”要她不战而败,岂不是笑掉尚奇诺的大牙?
何况,那么多人下了注,她若不全力以赴,就太对不起大家了,而且也对不起她自己,因为,她若输了面子可没地方摆。
“可是,你明明就是重感冒,难道赢过尚奇诺比自己的健康重要?”顾芹深知他俩之间的明争暗斗。
“知道就好。你身为我的好友兼死党,不但不为我打气,还要我退出比赛,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呀?”只要有关尚奇诺,殷楚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好吧!希望上帝保佑你。”柔顺的顾芹劝不了她,也只有祷告的份了。
“殷楚,女子组八百公尺田径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快去报到吧!”班上的体育股长赶来通知。
“来了!”殷楚挥挥手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