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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海贼共枕 第三章



  清晨鸡鸣时分,谭裴奴早已梳洗完毕,她拎著一只装著碎菜叶的竹篮,走到屋侧一座小小的竹园中,以充满朝气的声音说:“早安,老黄、小朱、小白、小棕!

  你们今天也很健康吗?”

  鸡儿咕咕地拉了几声长鸣,回答她的问题。

  裴奴微笑著拉开竹篱笆的门,点头说:“精神好是好事呀,我今天心情也很好,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感觉今早空气特别新鲜呢!你们也有同感吗?”

  鸡儿们再度咕咕地叫著。

  “问我为什么心情好呀?我告诉你们喔,昨夜家里来了两位客人,非常有趣喔。

  他们谈了好多我见都没见过的事,还告诉我和娘许多有趣的小故事。你们绝不会相信这世上居然有姑娘向人求婚吧?呵呵,那位客人的嫂子就是这么做,结果赢得他老哥的芳心。不可思议对吧?”

  这一回,鸡儿们七嘴八舌地咕咕叫著,模样就像街头巷尾的长舌妇。

  “我?我才不敢呢!被你看出来了,老黄。你真聪明!没错,那位客人长得很俊喔,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就连村子里最俊的小耿子都不及他千分之一,而且他是个好人,昨天我差点被那个坏胚子王六给……就是他救了我。”

  鸡儿们激动地啼鸣,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安心,我没事。谢谢你们的关心。”裴奴蹲下来,把菜叶一根根喂给她多年的好友。“可惜,他今天就会离开了,所以你们可能见不到他的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声扑哧轻笑在竹篱外响起,裴奴吓得看向自己后方,才发现滕于岚的身影,自己刚刚和鸡儿们的私密对话全被他听见了吗?他听到自己说话,而且还说他长得多俊俏?裴奴羞窘得想挖个洞钻下去,不知如何是好的慌张后退。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一早醒来散步的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便过来瞧瞧。”他带著歉意凝视著她说。

  被他的黑眸锁住而无处可逃的裴奴,不安地绞著双手。

  “你生气了吗?”

  裴奴低垂著头,想了想,又摇摇头。她吓了一跳,觉得很丢脸,但……对他,她气不起来。这人的笑容里,有种让人不由得宠溺的放肆,让人觉得不论他做了多过分的事,只要有这一笑,就什么都能原谅了。

  “还好,那我就安心多了。见你和它们聊得如此愉快,我好生羡慕。总算知道你能说会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我还苦恼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把我想说的话让你知道。只差没有原地手舞足蹈的比划给你看了。”

  一想到他形容的模样,裴奴唇角悄悄浮现了笑意。

  “啊,你终于笑了。”

  裴奴飞快地以手掩住自己的脸颊,她的笑脸该不会很奇怪吧?因为不常笑,连笑的方法都忘了。但,很快的这个忧虑在滕于岚的下一句话中瓦解。

  “笑比不笑更适合你。我差点以为我得是只鸡或是羊呀、豹的,才有这荣幸看到你的笑脸。不要这么吝啬,偶尔也对人笑笑怎么样?我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可爱的笑脸了。”

  裴奴摇摇头,困惑得不知该看他好,还是不该看的对。

  不曾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话,也不曾有人赞美她或说她可爱,大部分的人都不正眼看她,长久以来除了娘以外,谁也不把她当成人看待。

  “我在这边会干扰到你喂鸡吗?”他又温柔地看著她说。

  她缓缓地摇头。

  “那么请当作我不在这儿,继续喂它们吧。我保证我再也不发出笑声,我只想知道那些鸡儿有什么法宝,能让你对它们开口,等我也学会那法宝,你就会对我开口说话了。”

  这回,裴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音来,她银铃般的笑声许久不曾在这家中响起了。

  听著她的笑声,于岚心想自己这单簧也算得值回票价了。

  真是奇妙,他从未对一位初次见面的姑娘有过这样的心情。望著她和鸡儿们交谈时自在开朗的表情,他竟忍不住出声,盼望她的笑脸是对著自己而来,想要多听听她悦耳的话语、喜悦的吟唱。

  第一次见到她,未曾闻问芳名就让她溜走时,内心的怅然若失;再次见到她泉涌而上的意外惊喜;以及现在凝视著她就有种无法言喻的平和与宁静,这种种都是他过去不曾在任何一名女子身上所产生的情感,既新鲜又不可思议。

  大嫂和大哥在第一次见面时,也曾有过这种在感受吗?

  那就不难理解,嫂子为何会冲动得不顾一切把大哥绑架回家,共求连理。

  自己虽然不敢绑架这名看来如此脆弱、清纯的姑娘,但他却几乎要把爹爹交代的寻宝任务给丢到脑后,只想著该如何接近、保护这眉眼间有著些许愁、些许涩、些许柔柔女人味的娇弱可人儿。

  她不生活在如此贫乏的村子中,埋没自己。

  昨夜,谭大娘安排他们主仆两人睡在屋子里仅有的两张床的其中一张时,就曾经这么说过:“小伙子,我见你是位君子,应该不会做什么不轨之事。但我小人在先,若你想对我女儿不轨,我挺著一把不中用的老骨头,也会同你拚命到底。要是真那么想要个人暖床,我老娘奉陪。”

  可以想见过去,谭大娘是如何以自己的身子来保护她仅有的掌上明珠,孤女寡母想要在这种荒凉的小村子里求生,必有许多不为外人道的苦。

  可是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呢?裴奴一定不曾向她提过自己曾经受到的攻击。就算谭大娘知道了,也很有可能会为了保护裴奴而受伤,甚至送上了一条命。好时,裴奴一定会……不!自己不能坐视一场悲剧的发生。

  可是他有何权力介入谭家母女的生命呢?假如他想管,也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比方说,娶她?

  于岚愕然地正视自己心中浮现的答案。

  自己和她不过见了两次面,从哪儿来的突发奇想,冒出“娶她”的念头?于岚连忙把这想法从脑海中拔除。他现在还没有安定下来,和人共组家庭的想法,他虽然羡慕大哥和大嫂的甜蜜生活,但想到被人束缚在家庭里,他不免要迟疑这个代价未免太昂贵了些。

  何况,他并不真正了解这位姑娘,甚至无法令她同自己交谈,这又要怎么建构他理想中的夫妻同心、互爱互谅的家庭呢?

  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帮助这好心的母女。

  于岚告诫自己,想要一段艳情,可以在熟知的男女情事的花娘、舞妓间寻找,但对清纯的谭裴奴出手,就等于要对人家姑娘的一辈子负责,否则和那些无耻之徒霸王硬上弓的行为有何不同?

  看来,自己真的该离开这地方了。

  ※  ※  ※

  “三少爷,我把行囊都整理好,可以出发了。”小珞子高兴地拿起两只蓝布包,走到于岚的身边说。

  他们一早共同用完早膳后,也到了该向主人道别,上路的时刻了。

  于岚从怀中取出一只临夜便准备好的小钱袋,对谭大娘说:“大娘,谢谢您一夜善心的收留。我们主仆二人叨扰您这一夜,真是非常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你客气什么!出门在外靠的不就是‘朋友’二字,你这些银子还是留著自己用吧,旅途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事,有银子在身总比没有来得让人安心。不要跟我见外了!”谭大娘以她瘦弱的身子,发出爽朗的笑说道。

  “您真的不愿意收吗?”于岚遗憾地问道。

  “不要再说了,我会生气的,小伙子。”谭大娘打量著一望无际的蓝天,昨夜整晚的雨仿佛骗人似的,今儿个竟连片云都不见踪影。“趁天气好,你们快出发吧。

  可不要迷路,再闯到我们村子里来。”

  “我们会小心的,那么谭大娘——告辞了。”

  “喔,顺风、好走!”

  挥著手的谭大娘见两名旅人越行越远,喃喃地说:“能没事离开这儿就好了,那么好的一名小伙子,可不要有意外才好。”

  “啊!”裴奴从身后捉住她娘亲的衣袖,急促地咿啊叫著。

  “怎么了?裴奴?有什么不对吗?”沧桑的脸微微蹙眉,每次见到不愿开口说话的女儿,她的胸口就会阵阵作痛。

  裴奴指指外头,又指指自己手中的一只昂贵的锦囊,最后指向屋中的床。

  “滕公子遗忘了东西在床上吗?我看看。”谭大娘打开锦囊,赫然看到黄澄澄的金子,这少说也值十两吧?十两的黄金在这村子可是能买下三、四栋好屋子的大钱啊!

  里面还夹著一张纸条。谭大娘赶忙把纸条打开,和女儿一起看看上头写了些什么——谭大娘启,我想您大概不愿当面收下我的这份心意,但在下不过想为自己损坏的墙做些赔偿,所以采取这种手段,还请大娘不要见怪。滕于岚笔。

  “老天爷,这么多金子要补一面墙?”谭大娘摇头晃脑地说:“这些有钱人的脑子真是让人猜不透呀。不过,这么多金子咱们还是不能收下,无功不受禄,只是一饭一宿,这谢礼再怎么说都太多了,裴奴,去追那位滕公子把这还给他。”

  她立刻点头,小心地把锦囊收在怀中,匆匆出门。

  谭大娘一手扶在门框边,一手眺望著外头已经不见人影的女儿。“要不是裴奴这丫头连句话都不会说,那公子看来是个好人,说不定可以——哎,我在妄想什么,对那些有钱人来说,像这种村姑也只是玩玩就丢了吧!”

  ※  ※  ※

  于岚和小珞子走约半里多的路,小珞子便靠向他说:“三少爷你感觉到了没有?

  从刚刚咱们后头好像一直有人跟著耶?”

  “嘘。”于岚把扇子放在唇边,小声地说:“继续往前走。”

  其实他们出了谭家没多久后,于岚便已经察觉到有人在后面鬼鬼祟祟地跟著,但他选择不打草惊蛇,等待对方自己露出马脚,弄清楚对方的目标所在。

  结果他们主仆刚走进阴暗的森林里,对方便按捺不住地采取行动了。

  一共有三、四名大汉从前后包夹住他们俩。来人手持大刀,面覆黑巾,喝叱的说:“把身上所有的财物都交出来,乖乖束手就擒!”

  “三少爷!”小珞子马上就躲在于岚身后,颤抖的叫著。

  于岚轮番打量著每名大汉,他摇著扇子一边说:“几位兄台看来都有好脚,可以自己谋生,要我的钱财做什么?”

  “少废话!你要是不照老子们的话去做,就小心自己的皮肉!”其中一人舞动著大刀,威协地迫近他。

  于岚一笑。“钱财都在我身上,有办法的话,你们自己来拿!”

  “兄弟们上!”

  “好危险,这么大把刀,不小心拿好可会伤到自己人的,瞧!”于岚闪开头,以扇子拨开袭向自己的大刀,借力使力地把刀转向,结果猛出力的大汉一个刹不住脚反而砍向自己的同伴。

  “砰!”一声,肉和肉相碰,两名大汉跌撞在一块儿,于岚也不回头只把扇子一往后转,“啪”地打到另外一人的颜面,那人哇啦啦大叫著,往后飞去。最后的一人眼看同伴都在两三下中被于岚给制服,这下也慌了,拿著刀子不知该向前进还是后退。

  “怎么?还想要我身上的钱吗?诸位。”

  “你、你——”深知不敌这名看似软弱无力,实则蕴藏高深功夫的青年,大汉索性擒住落单的小珞子,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不要动,这小鬼的命在我手上!

  你要是不想看他受伤,就快快投降!”

  于岚蹙起眉。“小珞子,我不奢求你能对我派上什么用处,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得看情况,怎么连躲都不会躲,还当了人质。这么会惹麻烦,我干脆把你送给这位老兄好了。请多多照顾我们家的笨奴才了,这位兄台。”

  “三少爷,您别这么说呀!小珞子给您磕头,救救我吧!”

  “真拿你没办法。”于岚一个叹气,摊开手说:“好吧,兄台若能不伤我家的笨奴才,我就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你了。”

  “兄弟们,快上,把他绑起来。”

  “咦?我银两给你们不够,连人都要绑?这么做不是有点过分了些?”

  先前被他整得半死的三名大汉,一人掏出绳子说:“少□嗦,刚刚让我们兄弟吃了这么多苦头,我们一定加倍奉还,让你后悔到死!”

  “哎呀,真死相,原来是看上我的身体了?”还有心情说俏皮的于岚朝他们眨眨眼。

  “你——哇——!”

  凌空而下两只眼熟的巨鹰对著几名大汉展开攻击。又出现了,这两位巨鹰朋友来得还真是时候,于岚见那四个人一边咒骂著一边闪躲,压根忘了还有自己和小珞子存在。

  虽不知这些巨鹰哪儿来的,改天真要好好谢谢它们。

  “咳、咳,在下晓得各位正忙著摆脱那两只鹰,分身乏术,我就帮你们个忙,给你们个痛快,谢字就不必说了。我想你们也没机会说出口。”于岚话才说完,迅如闪电地在四人的头上各劈一掌,“砰砰砰砰”的就把他们四人打昏在地。

  拍拍手,他回头看著还在做缩头乌龟的小珞子说:“可以睁开眼睛了,笨奴才。

  把这四个土匪绑起来,我要送他们到官府去。”

  “这些……全都是三少爷你一个人解决的?”小珞子下巴都快掉了。平日只知三少爷算帐一流,可不知道他修理人的速度都和打算盘一样快。

  “嗯,还有天上两个朋友帮的忙。”他指指还在盘旋的飞鹰说。

  三少爷什么时候交了两头鹰当朋友?小珞子正想开口问,却也看到了飞鹰往他们两人后方飞去,停在一名姑娘的肩膀上,那名姑娘喘著气跑到他们主仆面前,焦急地望著他们。

  没事吧?谭裴奴心焦地以眼神问道。

  “这两只飞鹰是你找来的帮手吗?”于岚诧异地笑问。

  裴奴猛点头。她吓死了,追在后头想把锦囊还他,却看到四个人包围住了他,想也不想的,她又以老法子招来两只天上的朋友——过去她曾救过两只鹰的命,结果它们从此以后只要听到她的呼唤,必定会前来。

  “先是和黑豹,接著是家鸡,然后是巨鹰。你的朋友都是些牲畜、动物吗?”

  裴奴瞪大眼睛。

  “不,我这不是在取笑你,只是觉得很新鲜而已。莫非你不和人说话,却懂得如何和这些鸟兽们交谈?”

  裴奴犹豫了一会儿,照实地点头。她也不能解释为何,但她自然而然就能理解这些虫鸣、鸟叫声代表的语意。而且它们从不说谎,和人不一样,许多人说的话和他们心中真正所想并不一样。因此,她相信并且信赖这些别人视为异类的朋友。

  “是吗?”他温柔地微笑著说:“你拥有一些很棒的朋友,这样我也放心了。

  如果是它们,想必能在你需要的时候,陪伴在你身边。”

  这个人——为何如此与众不同?一句话就能让她从忧转喜,从喜转乐。裴奴以握住锦囊的手压在自己胸口,试图压抑自己狂猛的心跳。

  “好,这下子贼也捉到了,我虽然急著离去,但还是先把这些贼送交官府,免得再危害到其他旅人。谭姑娘,能烦劳你为我带个路到村长家中吗?”

  裴奴为了自己能替他做点什么,高兴得绽放笑容,点头答应。

  “那么,我们动作得快了,小珞子!”

  于岚命小珞子把他们四人绑成一条直线,然后揭下他们脸上蒙的黑布,塞住他们的嘴巴,再一人一脚的把他们踢醒。

  一见到那四人的长相,裴奴脸色刷地惨白。

  可是于岚刚巧没有注意到,他正对著四名大汉冷笑著:“我说嘛,拦路抢劫这行饭实在不怎么样,要想吃这行饭,你们头一个就得练出挑选猎物的眼睛,挑到我算你们倒霉。假如你们这回被捉没有遭到砍头的命运,劝你们快点改行吧!”

  “我们走吧,谭姑娘……”

  于岚回过头,终于看到她不正常的脸色。“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

  裴奴慌张地摇头,转过身,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她听到身后,于岚拉起那“一串”大汉,跟了上来。

  该如何是好?为什么王家那几兄弟会是攻击滕公子的人?就算把他们兄弟交给了村长,也没有用的。因为村子里头谁都怕这四人恶霸,他们和黄大善人一样,都是这村子里最有势力的人。

  一边仗著有钱一边仗著有力,全村上上下下,谁敢反抗他们。

  她绞著手,冷汗直流。她知道等滕公子把这四个人交给村长后,会有什么后果,这四兄弟一定不会放过和外人勾结的她。想著想著,裴奴的脚都快软了。

  ※  ※  ※

  村长见到那四名盗匪,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紧接著就笑道:“这位壮士实在太神勇了,竟能一口气捉到四名盗匪,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不用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于岚把绳子交给村长说:“还请你把他们转交给官府判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才好。”

  “当然、当然,这是我身为村长的职责。”

  “那,恕我还要赶路,就在此告辞了。”

  “壮士且慢。”

  “还有事吗?”

  “如果不麻烦你的话,能不能到寒舍一坐,把经过说给我听听。这样我也好向官府交代清楚。请!”

  不疑有他的于岚心想喝杯茶的功夫自己还有。“其实这整个事并不全然靠我一人的力量,这边这位谭姑娘也出了点力……”

  “喔,谭家的?”老村长的眼睛瞟了瞟他身后的姑娘。“那,也请谭姑娘一起来喝杯茶吧。”

  裴奴身子一抖。她吞了口口水,往后又缩了半步,摇著头。

  “不方便吗?”于岚温柔地问著。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但一接触到村长的眼神,马上又看著地面,只敢摇头。

  她怕村长,小时候有一次自己不小心把来到家中的他的衣服给弄脏了,那次村长怒吼的声音还在自己记忆中,他打自己两巴掌的情况,也都还历历在目。

  于岚对她异常的脸色起了疑心,他看向村长——村长和蔼慈祥的笑著说:“怎么了?谭家的小姑娘,不记得村长伯伯了吗?哎呀,多久不见你已经如此亭亭玉立了。来,不要客气,进屋子里吧!”

  也不顾裴奴的意愿,强行拉住她的手腕就说:“进来、进来!”

  就这样,裴奴硬是被带进了村长家中,当然于岚和小珞子也跟在后面。

  “请坐。”村长殷勤地招待他们。“等会儿,我去泡茶。”

  “不必忙了,村长。”

  “不忙、不忙,不好意思,这么简陋的地方,家内又正好外出,所以一切只好由我来了。对了,谭家的,你来帮我一下吧!”

  来了。裴奴最害怕的事——她晓得自己一定坏了什么事,而他们不可能会放过她的。该怎么办?她能向谁求救?不知不觉的,裴奴的眼神往于岚的方向飘去。

  于岚始终觉得裴奴的样子怪怪的,从刚刚一路上就连头都不回,而且仿佛有东西在追著她似的,走得又急又快。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何不对之处?他一点也看不出来。

  “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我家小奴——”

  他话还没完,村长就摇著手说:“这可不成,外来是客,何况壮士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你就在这儿坐一下,谭家的,快点,不可怠慢这些外来的贵客!”

  裴奴知道自己无处可逃了,她垂著头认命地跟著笑得极为和祥的村长,一起走进右手边的一道门内。

  于岚越想越不对,裴奴的脸上有股无法形容的悲伤感,让人放不下心。虽然那村长看来并不可疑,但……他还是跟去看看吧!

  下定决心的于岚才起身,村长又带著裴奴回来了。“壮士怎么了?您要去哪里吗?”

  “啊!不——只是想起身走走。”于岚随口编了句话,一边打量著裴奴,看来她并无异状,果然是自己多心了。

  “那,请喝茶吧。”

  接过裴奴奉上的茶,于岚想也不想就晚了一大口。

  “那么,从你遇到那几名盗匪的地方开始说起吧,壮士。”村长脸上笑意更浓地说。

  “好的……其实是我打从谭家出来后……”嗯?意识中有层薄雾缓慢地、确实地靠拢中,这真不寻常,昨夜明明睡得很饱,为什么一下子他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沉重了?

  在于岚朦朦胧胧地勉强自己睁开双眼,还是徒劳无功前,他晓得自己被人下药了——而且那名背叛者此刻正以充满罪恶感与忧伤的黑眸看著他。

  为什么?谭裴奴为何要在他的茶中下药!

  提防外人、小心他们,必要时就让他们为自己罪恶赎罪,付出代价,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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