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居民均放下手边的工作,跑到大街上,静待吉时良辰。城外民众也不顾一切的想进城,观看可能是史无前例的迎亲会。
人山人海挤得街道几乎行不通,却没听到有谁抱怨;肩靠着肩,也未见有人聚众生事。大家的目的相同,都是来看热闹沾喜气的,哪还计较什么!
城北先骚动了。「颖宣侯」欧阳善被焦急的家人赶出门,彷佛嫌他慢手慢脚的温吞样,怕误了时辰,要他先去相府等候。欧阳善听话地先出发了,反正时间还早,就慢慢走。存心急死人嘛!
南边的文远侯,悠闲的上马,不疾不缓地准时启程。
一时之间,锣鼓喧嚣上天,鞭炮声震耳欲聋,两队人马,浩荡游街,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将寒意完全驱离。
迎亲队伍的盛大壮观,不敢说绝后,做人要谦虚,但沿途群众的热情参与,实属空前。
仪表出众的新郎倌——全城最有身价的两位单身汉,双双在相府前会合,近亲护卫队则站在相府门口迎接。
鞭炮响起——
新娘没出来,丫环两边站。
「新娘子要礼物。」玉儿笑容满面地看着两位新姑爷,以清亮悦耳的嗓音说出这句令人费疑猜的话。
怎么会有这一招?大半辈子看人家迎亲,就属这回最特别。有人选在这时候要礼物吗?家大业大,有钱有势的新娘家,单是嫁妆就看得人目不暇给,还要什么呢?观礼百姓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奕澄捺着性子不讲话,面无表情地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将发言权留给另一个新郎倌,因为玉儿是紫馨的丫环。
欧阳善皱着眉,顺利娶回家就好了,还想新花样整人冤枉。大伙关注的表情,像催他快开口。他只好打鸭子上架,活像有人勒住他的脖子般,生硬的说:「要什么礼?」希望不要太惊世骇俗的礼。
大伙喘口气——他终于开口问了。
「要可证明新郎身分的礼物。」玉儿字字清晰的说完。
有人小声的发表歪论,新娘怕嫁错郎,要先验明正身,这也是应该的。谁叫红头巾碍了新娘的眼,什么都看不到。
东方煜一行人主动离开岗位,没人知道她们葫芦里卖什么药,眼看新郎不好过,男人得团结了。尤其得帮帮欧阳善,他正发出求救的电波,呆坐在马上。
经过研商,东方煜拿了两样东西交差。木头给玉儿,铃铛给宁儿,一个大问号留给看热闹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无法理解的人,请用心再从头读一遍,原谅作者的懒惰。
鞭炮又响起——
新娘仍没出来,两位丫环手拿墨宝两边站。
「新娘子要礼物。」宁儿笑容可掬地看着两位新姑爷,以轻柔动人的嗓音,说出这句了无新意的话。
还要礼?观礼百姓窃窃私语着,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等着吧!别过五关斩六将,天黑了都见不到新娘子出来就好。
「要什么礼?」奕澄没给他们盯哨的机会,马上问。
「要可证明新郎真心的词句。」玉儿字字确切的说完,和宁儿一起捧着墨宝走向前。
奕澄并未苦思,快速俐落的下笔。而旁边三个臭皮匠,正在帮倒楣的诸葛亮——欧阳善,写什么好呢?有了!紫馨对他说过的,但欧阳善迟迟不肯写,不过,胜利的一方总是恶势力,他再威武也得屈了。
宁儿拿着「执子之首,与子偕老。」
玉儿手持「良禽择木而栖,朽木不可雕也。」
难怪有人写不下去,这后果要自己承担的,多恐怖啊!
鞭炮再度响起——
新娘出来了。两位新嫁娘同样美丽的模样,由丫环扶持着下阶梯,吹奏乐曲!
观礼百姓一阵失望,这么快就结束了,离天黑还久得很,多扫兴啊!慢着——
「送小姐回府!」奕澄的声音穿透热闹的喧哗,告诉两位丫环。
观礼百姓反应不过来,忙着朝新郎新娘两头看,还要继续玩?换新郎发飙,给新娘子下马威,报一箭之仇了。
两位丫环没变脸,互相望了望,还是先扶新娘回相府。原本顶沸的喧哗声,都静了下来,连演奏者也忘了吹乐曲。没人提出心中的疑问,他们都相信他——奕澄——文远侯——昊天大将军,奔战沙场数载,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不打没胜算的战争。
鞭炮四度响起——
新娘出来了。两位新嫁娘还是一个模样,再度由丫环扶持下阶梯,进入花轿,乐曲鞭炮齐响起。
他们很仔细地看着,没眨眼。
轿夫拾起花轿,这会儿可成定局了吧!左看看,右看看,没事没事,可以欢呼了!恭——没见到喜。
「换轿!」不容置疑的威严来自文远侯。
观礼百姓又安静了,所有人都暂停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文远侯,他们真的玩不累吗?自己的大喜之日都能开玩笑?他们该回去喝口水再来的。
另一位准新郎倒不受影响,仍面无表情。
轿夫则显得惶恐异常,从没碰过这档事,叫他们怎么办?
奕澄再次开口。「换轿!」
他们不再犹豫迟疑,只得互换位置启程。
大太阳下,天天都有新鲜事,唯独侯爷娶亲,叫人叹为观止。有听过交换信物,却没见过交换新娘的,百姓们可真大开眼界了。不过,娶亲嘛!有人娶就好了,因为同是相府千金,嫁给谁,也没多大分别,反正都是俊男配美女,都不吃亏。
热闹又重新喧哗起来,敲锣打鼓放鞭炮,喜气洋洋看热闹。
新人成亲拜堂后,众亲人集合,如同开流水席。任你是达官显要、平民百姓、富贵人家,只要愿意,都欢迎前来分享喜气。只是不收礼金也恕不招待,一切自便,否则别说新人不堪折腾,众亲家也难摆平上门贺客。这又是一个空前,大家热闹享用,不过,这个热闹并未波及新人们。
弥漫一片喜气的新房里,奕澄缓缓掀开新娘的红头巾。
湛雪嫣迫不及待地问:「你是怎么发觉的?」第一对新娘是假的,他认出来也是应该,但第二次,她和紫馨却是加以掩饰过,穿得一模一样,他又是从哪辨认出来的呢?
奕澄不答反问。「这是谁的主意?」
又鸡同鸭讲,但嫁鸡随鸡,只好听他的。
「你想知道哪一部分?」湛雪嫣有些顽皮的偷笑。
「先从礼物吧!」奕澄无所谓的坐在她身边听着。
「是紫馨先起的头啦!」然后她低下头小声的说:「我想,也满有趣的,就跟着凑热闹。」
奕澄握着她的小手把玩着。「后来呢?」
「就要怪欧阳罗!惹得紫馨不想嫁了,才出此下策。」湛雪嫣娇柔的轻语道:
「你呢?」
不理她的发问,揽住佳人纤腰,他亲密的说:「我若娶错了呢?」
「我们才没那么笨,一定会换回来的。」
奕澄觉得有问题,将她拥在怀里,「难道你们不怕误了时辰?」
湛雪嫣觉得有些好笑。「爹都安排好了,早把吉时挪后,不会出差错的。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发觉的?」
「爹也跟着胡闹?」不用想,娘也有份。他不断的亲吻她的颈窝,享受属于她的清香。
「爹说一次嫁两个女儿,他亏大了,却便宜你们,不捉弄一下哪划算。堂堂相府嫁女儿,风光热闹不希罕,但还要与众不同,顺便考考你们,好使你们永生难忘。」湛雪嫣又问:「那你呢?」
「只能意会。」奕澄言筒意赅,恣意搜寻。
跟她打太极拳?不严加管教可不行。「又拐我,古有明训,要『三从四德』,就是老婆的话要听从……」
「至理名言,春宵一刻值千金。」
湛雪嫣看他对自己上下其手,心也慌了。「喂!你做什么?」
奕澄正经地回答,「身体力行!」继续他的工作。
这感觉也满好的,就随他吧!湛雪嫣有些恍惚。「交杯酒还没……」
「喝」字已进奕澄的嘴里。
她意识更薄弱。「蜡烛……」
「专心点!」
「那……」
一切回归自然,不需言语,尽情享受彼此。
反正,这对新人有的是时间,而且,这事依正常发展来看,这辈子得慢慢磨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