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她依旧过自己的生活,白天在她的艺术工作室里作画,一边管理全省玉姬画廊的生意;夜里藉由参与上流人上的聚会,推销她最新的作品。
反正她只需熬一年,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了。
在办公室里,冠凝玉像往常一股在研究助手穆若幽送来的当月报表,营业额明显比上个月的销售还低,数字下滑了不少。
「怎么这个月的营业额减少这么多?」她秀眉微拧,抬起头看著若幽。阿芳的同事匆忙地跑来。
「若幽,原来你在这里,正好!」
「什么事这么慌张?」
「有个男人上门来!」
呵,她还以为什么事呢!
「那好啊,大家不是一直抱怨公司阴盛阳衰吗,有男人上门不正好?」
「可是那个人好恐怖喔,表情冷冰冰的,看人的样子好像在瞪人,大家都怕他,虽然长得很帅。」阿芳一脸可惜地惋叹。
「既然是客人,就好好招待他,只要不得罪就好了。」
「问题是,他指名要找你。」
「找我?」
穆若幽好生疑惑。会是谁呢?她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样的客人啊!
不过既然客人指名找她,就得赶快去前头招呼才是,要是得罪了可不好。
平日,玉姬艺术工作室要是有男客人上门,这些女员工们就算打瞌睡,也一定立即回复神采奕奕,比平时更殷勤地款待,通常会来买艺术品的人不是有钱的绅士就是品味不凡的雅客,总之,条件差不到哪里去。
要是再加上一张俊酷的相貌,那可不得了!端茶的端茶、扇凉的扇凉,捶背外加附送免费的马杀鸡,极尽讨好之能事,因为她们实在太「饥渴」了,久早逢甘霖,再不把握机会就等著当老处女吧!
可是现在,厅内一片安静。
没有人敢上前招呼,坐在沙发上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著零下三十度的低温,脸上明白写著「生人勿近」。
原本急欲搭讪的这群女人们,在碰了钉子後,个个决定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穆若幽见到来人之後颇为讶异,清秀亮丽的脸庞依旧训练有素地保持客人至上的笑容。
「五公子您好。」她深深一鞠躬,有礼地请安,目光正好落在他面前桌上的一杯柠檬红茶上,立即向旁人吩咐:「五公子讨厌喝酸的,把柠檬红茶换成汽水,去拿冰毛巾来。」
在她一声令下,那些钉在原地当了好一会儿木头人的女人们,总算有事可做,立即活络了起来。
穆若幽很有条理地交代完毕後,亮丽的职业笑容又转回来。「五公子,请跟我来。」
冠天擎站起身,跟随地而去,一路上若有所思的深邃眸子直直地盯著她瞧,丝毫没移开过。
穆若幽一边领路,一边为他说明。「老板正在办公室忙著,请您先到会客室等一会儿,待我向老板通报一声。」
「我不是找她。」浑厚有力的嗓音自她身後扬起。
她呆住,停下脚步不明白地望著他。
「不是找老板?那您来是为了……」
「看画。」
她又呆住了,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有点奇怪,说真格的,她看人的眼光还不赖,在艺术界这一行待久了,多少知道会来买画的人是什么样子。
收藏型的、艺术痴型的、初学型的顾客,她一看便知,也有客人买画纯粹是装有格调,想藉此提高身分,更有假藉买画来接近美人老板的追求者……只要跟客人说上几句话,她便能在几分钟内看出对方是属於哪一类型。
至於他嘛,实在看不出他是哪一型寸,只好先归类为畸型,思及此,她忍不住偷笑了下。
「笑什么?」他问。
她吓了一跳,自己明明很谨慎小心的,刚才那偷笑也只不过是嘴角稍微撇一下下而已,相信绝不会有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也绝不会认为她在笑。
而这个人,却看出来了。
她忙编了一个理由。「我只是……很高兴五公子对画有兴趣。」
「我没兴趣,只是来逛逛而已。」
她忍不住用怪异的表情看他。没兴趣?来逛逛?好奇怪的动机。
望著他,她突然觉得他好高大,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吧!她猜。
上次在婚礼上,因为人多,所以没深思他有多高这个问题,如今站在他身边,她发现自己必须用力仰著头,才能跟他说话。
「你好高喔!」她忍不住惊叹出声。
「你好矮。」
一朵乌云飘来,罩住了她灿烂的笑脸。
除了傻笑,还有一股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尴尬。
这人似乎不太好相处耶!她悄悄地与他保持距离,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五公子特有的蛮狂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算了,还是多看画,少说话。
进入画室後,她一一详尽地为他介绍每幅画的意境,除此之外,不多说废话。
「这里展示的画作只有一部分,其他的都在画廊,如果五公子想看,可以到画廊去参观,或是看画册目录也行,不过真实感没有实际的画作那么好就是了。」
她翻了下手边的资料,看看有没有最新的目录可以介绍,就在翻阅时,正好给他瞥到了那份蜜月旅行的文件。
「穆氏蜜月指南?是做啥的?」
「咦?喔,您说这个啊,是我整理出来的。」她表面上维持恭敬,私底下则奇怪他注意这个做什么?
「你结婚了?」问这句话时,他眸中暗暗闪过一丝不悦。
「没有啦,这是我整理出来,本来要给老板参考用,她不要,我只好自己留著喽!」
怒意,消失得不留痕迹,璀璨的俊眸深处显露出满意之情。
「说不定哪天和我男友用得著。」她随口说了一句。
震惊,汇聚成一股危险的醋意,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之中。
「你有男朋友?」他沈声问。
「是呀,我们高中时就认识了,交往很多年呢!」她伸出手指头数著,没注意到危险的气氛正弥漫在四周,仍自顾自地说道:「大概有六年了吧,呵呵。」
她抬起头,猛地被他阴沈的脸色给吓到。
好……可怕的表情!
「对不起,我一直说著自己的事,都忘了问您……对哪一幅画有兴趣?」
冷汗涔涔!背脊发凉!穆若幽不明白自己是何时得罪了他,总觉得那怒意是冲著她来的。
因为紧张,她不自觉地捏著手指头,一边回想刚才自己到底是说错了什么惹五公子不快。
他没说话,她也不敢多嘴,两人就这么杵著,直到有人进来打破了沈默。
「哟,好难得,你也会来看画?」
进门的是冠凝玉。
看到她出现,穆若幽大大地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终於得救了。这小小的反应,被冠天擎尽收眼底。
「刚好经过,顺道过来看看。」
真是老天要下黄金了,打死冠凝玉都不相信天擎会对画有兴趣,除了画廊开张的头一天之外,这么多年来从没见他来过,他一定是来糗她的。
「毫无艺术细胞的人,怎么突然对我的画产生兴趣?」
对於四姊顽皮的嘲讽,冠天擎也不甘示弱地回她一句。「老爸藏书阁里的色情书刊全看完了,只好到你这儿来寻求刺激。」
「死天擎!告诉你多少次,别把我的艺术跟色情书刊相提并论!」
冠凝玉气得杏眼圆瞪,就知道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在一旁的穆若幽听到他们的对话,极力隐忍著想笑的冲劲,因为憋著,两烦胀红得像苹果,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冠天擎瞄了她一眼,冶道:「想笑就笑,否则会得内伤。」
她羞愧得不敢抬起头,忙找个理由退下。「我出去做事了。」语毕,立刻逃之夭夭。
灼热的目光随著那抹倩影离开,直至消失在门外,才不著痕迹地收回。
「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到我这儿来?」冠凝玉问。
「我正想问你,昨天才结婚的女人,怎么今天就开始工作?你丈夫不会吃醋?」
「哼,他敢有什么意见,能娶到我,他偷笑都来不及,哪里敢干涉我。」她掩嘴笑道,装作一切都很美满的样子。
冠天擎只见过新郎一面,给人的印象确实是斯文儒雅,看起来就是一副好讲话又脾气温和的男人。
「我看他注定被你吃得死死的。」
「可不是,呵呵……」其实正好相反,是她被吃得死死的,不过这么丢脸的事,打死她都不会说。
看四姊凝玉找到了幸福的归宿,他总算放心了,原本还担心排斥男人的她会不习惯婚後生活,目前看来似乎还算顺利,他来这里除了问候外,也是为了向她告别。
「我要回日本了,七点的飞机。」
「这么快?怎么不多待几天?」
「日本那边的工作尚未结束,我得赶回去。」
冠凝玉有些不舍,天擎走了,她就少一个斗嘴的弟弟了,不过他们都不是会轻易表达感情的人,讲一些肉麻的真心话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过去如此,未来也会这样保持下去。
「保重。」
「你也是。」
没有太多废话,向四姊告别後冠天擎便离开了,不过在走廊上正巧又遇著了穆若幽,她的手上正拿著罐装汽水。
「咦?您要走了啊?汽水才刚买来说……」
她看著手中的汽水,没想到他和老板这么快就聊完了,现在才拿给他会不会很奇怪,不会又惹他不悦吧?
正踌躇著该不该给他时,一只粗犷的大手伸来,在接过她手中汽水的同时,粗糙的掌心,似是不经意地擦过那白皙的柔荑。
一种奇异的感觉,轻扣著心扉。
她怔怔地盯著他,而他像没事似地拔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谢了。」说了这么一句後,便越过她朝门口走去。
穆若幽目送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俊,才低头盯著刚才被他摸到的手,下意识地抚摸。
奇怪,热热的呢……
应该是不小心碰到的吧?堂堂五公子才不会故意做这种事。
她轻敲自己的脑袋,暗责自己太神经质,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因为还有好多工作等著她去做呢!
那五公子,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过路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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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圆的今晚,应该是浪漫的,但对冠凝玉而言,却感到有一种月黑风高的诡异气息。
盯著房里的双人床,上头的囍字还在,现在已经是睡觉时间,她却紧抱著枕头,表情犹豫不定。
相对於她的紧张,那个已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正神态轻松地半卧在床,好整以暇地等著她。
「你不会想就这样一直站到天亮吧?」他轻笑,此刻的他毫无白天文弱的假象,只有令人深感戒备的威胁感。
她轻咬著唇瓣,这是不自觉的习惯,当她紧张时就会这样。
昏暗的灯光里,只见著他炯亮无比的眸子,正紧锁住她不放。
「为什么我们得同床?」她不服气地抗议。
「因为我们是夫妻。」他微笑地解释,还不厌其烦地提醒。「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我们上午的协定吧?」
她没话好说,把怀中的抱枕抓得好紧,还捏出了印子,脑袋瓜里又开始转著鬼主意。
「相信你一定会守信,不会重演昨晚的戏码。」
她一脸心虚,这人看透了她的心思。
是的,她答应与他维持一年的婚姻,在这段期间给他追求的机会,如果一年的期限到了,她还没爱上他,便可以结束这段关系,而她也可以拿到画。
既然答应了,就没有临阵脱逃的理由。
她很慢很慢地移近床边,中间还偷偷作了好几次深呼吸,严格说起来,今晚才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天,她都必须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面对他,身子除了紧绷,还有著……臊热。
因为她的动作太慢,还故意磨东磨西,姜子蔚才没耐心等她走完太空漫步,手一横,一把将她拉向自己,害她跌了个踉舱,直接扑在他身上。
一碰触到他热烫的身子,她立刻紧张地泄漏了自己内心的慌乱。
「两人共睡一床好怪喔。」
「你会习惯。」
他搂著地,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膀上,男性热烫的身躯就这么压向她。
「不,慢著……」无措的双手轻推著他挨近的胸膛。
「放心,我不会碰你。」
「骗人。」
「我说话算话,可不像某人。」这某人当然是指她。
她脸一红,尴尬地垂下眼帘,慌乱的焦距不知该落在哪里好,回想起他刚才的话,又怯怯地抬眼。
「你真的不会对我乱来?」
他摇头。「因为你还没准备好。」
她松了口气,忽然又想到。「万一你忍不住呢?」
「我还不至於恶劣到霸王硬上弓。」
她一脸「很难说」的表情,令他啼笑皆非。想想有哪个男人像他一样,新婚第一夜被妻子下安眠药,第二夜还得向她保证自己一定君子到底,绝不逼她行使夫妻的义务?
他叹了口气,轻道:「放心吧!虽然我现在欲火焚身,但还不到兽性大发的程度,不过如果你一直问下去,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她赶紧闭嘴,不再质疑他,怕他来「真」的了。
「不过……」他的手轻轻画过她细致诱人的嘴唇,低语。「至少,让我吻你总可以吧!」
她没拒绝,面对那深情温柔的眼眸,她整个人仿佛被吸进去一般,心思有些迷离,即使心跳如擂鼓,对那逐渐靠近的鼻息,仍努力试著不去躲开。
他的唇抵著她的,将热情轻轻揉入她嘴里,开始细细吮吻。
其实她并不排斥他的吻,他的唇很热,贴在她冰凉的嘴上感觉很舒服,还有他吻她的方式,就好像在吃一道美味可口的甜点,逗弄得她心跳有如小鹿乱撞。
柔情蜜意在交缠的两唇里化开,她轻轻闭上眼睛感受那奇妙的化学变化,他的舌头十分灵活,与她缠绵久久不休,仿佛点了一把火,烧得她整个人逐渐发热。
好奇怪呢,她排斥男人,却不排斥他的吻,甚至还有点喜欢。
他的吻由开始的轻浅变得逐渐深长,搂著她的手劲也加深了力道,昂藏的身躯正摩著她娇柔的身子,任她胸前的浑圆撩拨著每一条感官神经。
猛地,他停止了动作,强压下猛然袭来的冲动,他暗骂一声。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得很好,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身下的胀痛不断折磨著他。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冠凝玉,眨著一双蒙胧的美眸,疑惑地瞅著他。
「夜深了,睡吧!」他低语,为她盖好被子,关掉床头灯,温柔地搂著妻子一块入眠。
冠凝玉以为自己会很不习惯的,但没多久,瞌睡虫很快就来造访她,眼皮愈渐沈重,窝在这宽大的怀里,她逐渐安心睡去。
她的睡颜毫无戒备,还无邪得诱人,可怜了身边的男人,强忍著欲求不满的煎熬,一夜难以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