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后灰头土脸的人可不一定是被找碴的人。
「原来妳在这儿呀!」
不久前才准备好步维竹的晚餐让麦达送去的郁漫依,此刻正在准备她自己和两个孩子的晚餐,闻声,头也不抬,只冷冷地警告对方,「妳越界了!」
这是双方同意的选择,拥有六十多坪大厨房的左翼是她的地盘,占有一百多坪娱乐室的右翼是郁丹翠的地盘,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这是厨房,我来找吃的有什么不对?」郁丹翠理直气壮地说。
「爱说笑,从来不下厨的人跑到厨房里找吃的?找什么吃?生鱼还是生肉?」
「我……」郁丹翠窒了窒。「我不能来点菜吗?」
她这一说,厨房里所有的人,包括郁漫依,以及几位负责特勤人员饮食的厨师和杂工,还有围坐在小餐桌旁,排第一班先来进餐的特勤人员--帕斯理也在内,不约而同地转眸投以不可思议的眼光。
她以为她是谁呀?
「干嘛这样看我,我哪里说错了?」郁丹翠不悦地瞪回去。
大家相互觑一眼,继而耸耸肩各自转回去,工作的继续工作,进餐的继续进餐,没人理会她。
「真是没有礼貌!」郁丹翠更是不满。「别忘了你们主要的保护对象是波特的家人,如果不谨慎对待我们,小心我向你们的上司提出申诉。」
此话一出,众人又诧异地面面相对。
是谁告诉她那种错误信息的?
大家又各自摇头,帕斯理便很不客气地直问过去,「谁告诉妳那种事的?」
「当然是波特……」郁丹翠蹙眉。「难道不是吗?」
「很抱歉,不是!」帕斯理断然否认。
「那是谁?」
所有的视线动作一致地转向郁漫依,后者也拿刮派皮刀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还有我老公。」
「她?」郁丹翠难得失控地尖叫出来,她那永远完美无缺的仪态终于出现破洞。「我不相信!」
郁漫依无所谓地低头继续工作。「妳可以去找波特问个清楚啊!」
不可能!不可能!主角一向都是她,也只能是她,怎么会是那个男人婆?又怎么可以是那个男人婆?!
郁丹翠僵硬地瞪住她半天,「我当然会!」蓦而转身冲出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帕斯理才把注意力转回他的餐盘里。
「郁。」
「嗯?」
「虽然她是妳姊姊,但我还是要说,她真令人厌恶。」
「你以为波特为什么要进CIA?」
「躲她?」
「答对了!」
当晚的右翼特别热闹,听说是有人在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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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待麦达离开后,郁漫依才拿着换洗衣物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后,见步维竹尚未准备睡觉,仍拿着遥控器转电视节目台。
「维竹,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郁漫依一边取下包住头发的浴巾,一边走到化妆台前坐下。
「你为什么坚持不肯伤害没有武器的人?」
步维竹静了一下,将遥控器放回柜子上。
「记得是我七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因为睡不着,我跑去找爸爸,发现爸爸的房门半开,我进去一看,有人拿着枪对着爸爸,我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连叫也叫不出来,后来爸爸也看见了我,可能是为了我的安全,他冒险躲开枪口揍了那个人一拳……」
「结果证明他冒对了险,那人倒了,枪也飞了,正好飞到我脚边,我立刻把枪捡起来对准那个人,以防他再爬起来对爸爸不利,可是因为太紧张,竟然下小心扣下了扳机……」他停住。
揉擦头发的动作骤止,郁漫依回眸惊问:「你杀死他了?」
步维竹颔首。「对我而言,那是个噩梦般的经验,后来我爸爸告诉我,不能拿武器去对着没有武器的人,除非你有把握控制自己的武器。」
「但是你现在已经能……」
「我不想再杀人了!」
郁漫依注视他片刻,再转回去对着化妆镜擦头发。
「我想我能了解,幼时的经验对人的影响确实很大。小时候因为妈妈不喜欢我,所以我总是千方百计的讨好她,但有一回,好像是我刚上小学没多久,由于学校不远,因此都是妈妈亲自去学校接姊姊和我回家,那一天……」
她放下浴巾,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回家途中,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条杜宾犬,你知道,就是那种半人高的大型犬,牠咆哮着向我们冲过来,当时……」
她对自己苦笑了一下。
「你绝对猜想不到我妈妈是怎么应付的,她竟然把我丢向那条杜宾犬,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抱着姊姊逃走。自那次以后,我终于明白我永远也讨好不了我妈妈,她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所以对她,我始终抱着愤怒与不满,就算长大了,我依然无法原谅她的狠心。」
确实教人难以置信--居然有如此狠心的母亲!
「是谁救了妳?」但这才是步维竹此刻最关心的,他记得她身上并没有什么撕裂伤口。
郁漫依突然噗哧笑出声来。「这个你更想不到,没有人救我,那条杜宾犬根本没有恶意,牠一扑到我身上来就拚命舔我,呜呜呜地想吃藏在我口袋里的巧克力--那是同学送我的。那天,是那条杜宾犬送我安全回家,而且直到我们搬离开那里之前,牠每天都会在放学时的半路上迎接我,吃我给牠的零食,再送我回家。」
说完之后,她打开吹风机开始吹头发,于是谈话中断,步维竹蹙眉盯着电视屏幕视若无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入了神,以至于郁漫依吹干头发后来到床边他都没有察觉到。
「你的伤口在痛吗?」
「嗯?啊,没有,已经收口了,只要不去用力就不会痛。」
「那你在想什么?」郁漫依一边上床一边问。
「我在想……」步维竹习惯性地张开没有受伤的右臂让她枕在肩窝上。「以前我无法理解妳为何如此怨恨妳母亲,但现在,我多少能了解了。」换了是他,恐怕也无法轻易原谅这种事。「那妳姊姊呢!她又给过妳什么痛苦的经验?」
「她呀?」郁漫依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环住他的腰际。「国三那年,她找我去露营,结果到了郊外,她竟然把我丢给那群男生自己落跑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就和那群男生说好,要送他们一个幼齿玩个痛快,他们就帮她写报告抄笔记。」
步维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再问:「这次又是妳自己救了妳自己?」他们结婚时她还是处女,所以她应该没有让那些男生得逞才对。
郁漫依哈哈一笑。「才不呢!是一个老头子救了我,他挥舞着锄头跑过来,把那些男生吓跑了。后来我也特地去警告我姊姊,如果她敢再那样对我,我一定会去警察局告她,管她是不是我姊姊。」
「妳母亲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啊!」
「她怎么处理?」
「说她要去打牌了,别烦她!」
步维竹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想……」
「嗯?」
「我们还是离她们远一点比较好。」
「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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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丹翠也有两个孩子,十一岁的贾森和九岁的威廉,全都是褐发黑眼的男生,头发像波特,眼睛像母亲,五官像波特多些,但个性却十足十承袭自母亲。
可恶透顶!
由于波特长年因为工作不在家,「管教」儿子的责任便落在郁丹翠身上,想也知道她会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亲姊妹俩的孩子第一天见面就大打一架,然后决定彼此绝不会玩在一起。
姬儿和米克倒是无所谓,由于整个保护区就在印地安河旁,还包括了一大片原野和树林,他们俩自个儿就能玩得很痛快了。
游泳、划船、钓鱼、抓螃蟹,或者掘香菇、采玉米、挖贝类、猎兔子,然后拿回去和爹地妈咪开烧烤大会,虽然时时刻刻都有特勤人员像影子一样紧跟在后面很讨厌,但他们还是能自得其乐地玩得不亦乐乎。
可是贾森和威廉就不同了,在母亲的「严格教导」之下,他们不会钓鱼、不会划船、不会抓螃蟹,甚至连游泳都不会,总之,所有的户外活动他们统统都不懂,于是时间一久,电视看烦了,游乐器也玩厌了,娱乐室更没什么特别有趣的。
然后,他们开始觉得好无聊。
然后,他们决定要找点消遣来打发一下时间。
然后,他们一致认为拿那只小笨狗来恶作剧最恰当。
然后……
这一天,天气很好,虽然有点热,但在浓密的树荫下乘凉,迎着弥漫着青草香味的清风吹来,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步维竹与郁漫依一人搭一条凉椅,躲在树林里啃玉米,悠哉地闲聊,正是惬意得不得了的时候,突然……
「爹地!呜呜呜……妈咪!呜呜呜……」
一听见这种扯破喉咙的凄厉哭喊声,步维竹夫妻俩不由得讶异地相顾一眼,再
朝屋宅那边望过去,只见姬儿姊弟俩哭叫着从屋宅里跑出来,姬儿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
「不知道。」
两人喃喃对应着起身迎上前,虽然步维竹的左手仍吊着绷带,但已不妨碍正常行动,两人没事就常常到树林里散散步,步维竹也因此体力恢复得比预计中快。
「爹地、妈咪,呜呜呜……」姬儿一边哭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东西捧出去给步维竹看。「贾森和威廉,呜呜呜……他……他们把波比弄死了啦!呜呜呜……他
们……他们好过分喔!呜呜呜……」
步维竹难以置信地把波比软绵绵的尸体抱过来,见那可爱的小脑袋上套着两个塑料袋,舌头掉在嘴边--牠是活活窒息而死的,想到牠早上还快乐地在他脚边打转,他实在无法接受。
「贾森和威廉?妳确定?」
「一个钟头前波比就不见了,呜呜呜……那我们就一直找,呜呜呜……可是都找不到,呜呜呜……直到刚刚,呜呜呜……贾森和威廉才把波比的尸体扔给我们,还说……呜呜呜……还说他们玩够了,现在还给我们,呜呜呜……」
「那两个可恶的小鬼,太过分了!」郁漫依怒吼着冲向屋宅。「我去找他们算帐!」
「找……找他们算帐有什么用,呜呜呜……我要波比啦!呜呜呜……爹地……」
步维竹望住怀中的小尸体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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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步维竹来到娱乐室门外时,里面的争吵已至白热化,这一回,郁漫依没有再说不出话来,她坚持要重重惩罚那两个残忍的小鬼。
「只不过是一只小狗,有什么大不了的,」郁丹翠满不在乎地兀自修指甲。
「死了就死了嘛!为了小狗惩罚人太无聊了。」
「妳才无聊!」郁漫依怒气冲冲地指住郁丹翠,「就是妳,妳这种变态才教得出那么残忍的孩子!」再转向躲在外婆背后的贾森和威廉。「你们两个,我今天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谁敢碰我的乖孙子试试看!」郁妈妈板着脸吼回去。
「乖孙子?」郁漫依嘲讽地哈了一声。「说的也是,在妳这种会把亲生女儿丢给狗啃的母亲面前,他们只不过是杀一只小狗,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郁妈妈脸色一变。「住口,别忘了我是妳母亲!」
「母亲?」郁漫依的神情更是不屑。「早在妳把我推给那条杜宾犬那一刻起,妳就没资格自称是我母亲了!」
「妳……妳这个不孝女,竟敢对我说这种话!」郁妈妈老羞成怒地转向郁漫依身后。「你是不是应该管管你的老婆了,居然由着她这样忤逆不孝?」
郁漫依愕然回身。「维竹?」
步维竹慢步向前,非常平静地面对岳母。「她哪里说错了吗?」
郁妈妈脸色又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步维竹将目光徐徐移向她身后,两颗小脑袋立刻躲到外婆身后。
「小时候杀狗,大了就会杀人。」
「战争要杀人、自卫要杀人、波特也会杀人,必要的时候杀人有什么不对?」
步维竹依然很冷静,并没有被她的强词夺理气死。
「但是他们两个现在杀的是无辜的小狗,如果不及时管教他们,长大以后他们杀的也会是无辜的人,于是,他们终将变成残忍的凶手,只因为妳此时的溺爱。」
郁妈妈窒了窒。「我……我不会让他们变成凶手的。」
步维竹深深望她一眼。「可是妳自己就差点变成凶手了不是吗?」
郁妈妈的脸色更难看。「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妳很清楚。」
郁妈妈咬着牙。「总之,我不准你们任何人碰我的宝贝孙子!」
步维竹摇摇头叹了口气,再朝郁丹翠看去,见郁丹翠一副隔岸观火的姿态,她是笃定有郁妈妈的护航,谁也不敢动她的孩子。于是,步维竹转而望向夹在两边左右为难的波特,一边是岳母,一边是「正义的一方」,他能怎么办?
「如果你不处罚那两个孩子,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波特神情一凛。「你放心,我一定会重重的处罚他们!」
「波特,你敢!」
不理会岳母和郁丹翠的同声怒吼--反正她们吼的也不是他,步维竹与郁漫依手牵手离去。
他们知道,波特不敢不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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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相偕回到他们的卧室,门一打开,迎面扑来一团毛茸茸的滚球,步维竹顺手抱起来。
「波比,以后要离右翼那两个小鬼远一点,知道吗?」
「汪汪!汪汪!」舔着他的手、他的下巴、他的脸颊,波比的尾巴摇得比暴风中的旗帜更热烈。
「爹地,你真的好厉害喔!」姬儿与米克异口同声赞叹,崇拜得不得了。
步维竹轻哂,把波比交给姬儿。「记住,以后要看好波比,知道吗?」
「知道了!」
姊弟俩欢天喜地的离去,郁漫依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故作不知的步维竹。
「嗯哼,请问你打算如何向他们解释呢?」
步维竹眨了眨眼。「就像我做给孩子们看的一样,我运气好,随便帮牠做一下CPR,结果牠竟然活回来了,如何?」
郁漫依歪着脑袋想了一下。
「勉强啦!不过,你不想让小鬼们知道,为什么?」
「他们还太小,我觉得这种事等他们大一点再告诉他们比较适当。」
「也好,反正他们好像也没兴趣知道石盒里那两团烟雾到底是什么。」
步维竹贴过去单手环住她的腰际。
「妳看起来很高兴,为什么?因为波比又活过来了?」
「那当然是很值得高兴啦!不过……」嘻嘻一笑,「不是!」她靠在他胸前玩着绷带。「我是在高兴,长这么大终于赢了她们一回,虽然是你帮我赢的,但已经不错了。」
「我猜想……」下巴抵着她的头,他沉吟道。「波特总有一天会和妳姊姊离婚吧?」
「早就提过啦!但是我姊姊不肯。」郁漫依说。「虽然他愿意给我姊姊高额赡养费,但姊姊精明得很,她宁愿等到波特分到财产之后再说。你知道,波特虽然没办法得到公司--因为他是老三,但一旦他父亲过世,他还是能分到不少财产。所以啊!只要姊姊没有闹外遇什么的,波特也拿她没辙。」
「那可真不幸,」步维竹喃喃道。「听说他父亲健康得很,离死还早呢!」
「那是他家的事,与我无关,现在我关心的是……」她仰起亮晶晶的瞳眸瞅着他。「维竹,你爱我对不对?」
如果她曾怀疑过他是否爱她,或者搞不清楚他到底有多爱她,那么,在他为她挡下子弹的那一刻,她已经深刻的了解到他究竟有多深爱她;而刚刚,一向最重长幼尊卑的人竟然为她出言顶尊长的嘴,不必怀疑,他够爱她了!
但她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嘛!
他俯视她,眼底在笑。「妳认为呢?」
「你爱我!」
「说嘛!你爱我对不对?」郁漫依不耐烦地再问一次。
「妳呢?」他仍是不说,还反问回去。
「我当然爱你,我说过好几次了不是吗?我好爱好爱你的!」郁漫依很认真地回答他。
「好。」
好?
好什么?
他又想蒙混过去了吗?
「喂,你到底说不说啊你?」郁漫依恼怒地退后一步,戳戳他的胸口。「我爱你,那你呢?」
「妳以为呢?」
哎呀,怎么又回到原点了!
她气得想一拳捶过去,但瞧见他胸口的绷带,那一口气又溜回肚子里去了。
「算了,再饶你一回。那……」两眼忽地又星光灿烂地闪烁起来。「人家已经哈得要死了,你到底可不可以了嘛?」
步维竹不禁莞尔。「只要妳愿意帮忙,随时都可以。」
「真的?那就来吧!」郁漫依兴高采烈地急忙把他拖向床。
「现在?」
蓦然停步,郁漫依的脸垮了。
「拜托,你不要现在又给我来什么光天化日不宜如何如何的,我会死啦!」
步维竹不由得失笑。「妳真这么想?」
郁漫依噘着嘴,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那就先去锁门吧!」
「哦耶!」
唉,当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怎么跟她儿子一模一样!
「啊,对了,老公,现在不需要先刷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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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人们尚在沉睡中,步维竹已走出屋宅,顶着露水一路走向河边,沿途的特动人员依然保持最高警戒状态。
「辛苦了。」
「这么早,步先生?」
「早上空气好。」
「是啊!」
走着走着,他远远瞧见河边早已有人静静地在那儿凝思。
「波特。」
「步。」
两个连襟互道早安,然后波特继续注视着河面,一边抽烟,一边掏出烟来给步
维竹。
「抽吗?」
「谢谢。」
步维竹抽出一支,波特顺手替他点燃了,于是两人默默地抽了好一会儿。
「步。」
「什么?」
「你知道我结婚三个月后就后悔了吗?」
「知道。」
波特苦笑。「老实说,当时如果不是漫依和我同时结婚,我想我会在丹翠生下孩子之后就放弃继承权逼她和我离婚,然后再和漫依结婚。」
步维竹抽了口烟,徐徐吐出。「她是为了赌一口气。」
「我知道,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迸出来的?可是……」波特扔掉烟屁股,再点燃另一根。「一年后,我曾经要求她和你离婚再和我结婚,她却不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你应该先离婚再要求她。」步维竹平静地说。
「是吗?」波特想了想,旋即懊恼地喟叹一声。「没错,我应该先离婚再要求她。」
「不过现在太迟了。」
「我知道,她已经爱上你了,我看得出来,」波特怅然道。「而且比当年爱我更爱你。」
她根本没爱过你!
步维竹想这么告诉他,但忍住了。「你瞎了眼。」
波特再次泛出苦笑。「的确。」
「她个性是冲动了一点,也豪爽了一点,但还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好母亲。」步维竹认真地说,顺手扔掉烟屁股,踩熄。
「所以……」波特又递给他另一根烟并点燃。「你也爱她?」
「当然。」
「可是她不知道?」
步维竹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那个女人,她老是拚命的告诉我她爱我,期待我能回她一句,但我偏不说,所以她只好继续拚命告诉我她爱我,继续期待我能回她一句。」
波特失笑。「你真诈!」
「可是……」步维竹唇畔勾起一抹笑。「那时候的她是最可爱的,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明明一肚子火,却冒不出来,最后只好丢下一句:『算了,这回饶了你!』作场面交代,等下一回她心血来潮时,一切又从头来一次。」
「但她应该知道你是爱她的不是吗?」
「她想听我说出来。」
波特静默好半晌。
「真羡慕你,我和丹翠的婚姻从头开始就是个错误,包括蜜月在内,我们之间从不曾有过如此有趣的时光,我……我真不懂,当时我怎么会认为温柔体贴的女人比较适合我呢?」
「是……岳母替你洗脑的吧?」步维竹慢吞吞地说出他的猜测。「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漫依也是很温柔体贴的,只是你要从另一个角度去感受,不要计较表面上的假象……」
他举起烟来吸了两口。
「当我们彼此发现对方的真面目之后,我们就不再在彼此面前作戏,可是除了她变得很活泼之外,我并不觉得她的温柔体贴消失了,她仍然是原来那个好妻子、好母亲,而她的活泼也让我觉得生活有趣多了,虽然她开始会跟我顶嘴,不再事事顺从我,但也不会霸道的非要坚持她的主张不可……
「总之,」他以烟代指比向波特。「放弃她是你的错误,但却是我的幸运。」
波特无语默认。
「不过你现在还年轻,要从头来还不迟。」
「我可以不管丹翠,但贾森和威廉呢?他们总是我的孩子呀!」
「她不肯把监护权让给你?」
「当然不肯!但最糟糕的是,我也没时间照顾他们。」
那种事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呀!
不过那毕竟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是男人,男人最好自己解决这种问题。
「你总会想到办法解决的。」
「我很怀疑。」波特咕哝着朝步维竹瞥去一眼。「喂!我记得你是不会抽烟的不是吗?」
「以前不会,后来会。」
「可是你从不在漫依面前抽,这没错吧?」
「我知道你会去跟她提,然后她就会来问我,我再反问她介不介意我抽烟,如果她说不介意,那时候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她面前抽了,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抽给你看?」
「……你实在很诈!」
所以才叫冬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