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廉】
胡蝶急忙将纸条塞进皮包里,然后出门跳上机车,十分钟后抵达第七街餐厅,急急停好车后,一看表,松了口气,还好,只迟到了五分钟。
要怪只能怪她跟天廉太恩爱,恩爱到心有灵犀的地步,让她的午后小睡里充满了婚礼的浪漫,梦里的她穿著白纱礼服,天廉穿著正武西装,俊帅得让来参加婚礼的所有女性眼睛里全都充满了渴盼与妒意,而她拥有他!
梦作得太美,当她醒来时已将近六点,她吓得连忙起身梳洗,生怕来不及。
这可是小蝉跟她这一个月来头一次的共进晚餐。
一进餐厅,就看见面对著她的咏蝉在向她挥手,她愉悦的朝她走去,然后发现坐在咏蝉对面的高大男士。
她坐下来时一直打量著这浑身上下散发著男人味的男人,总觉得他看起来很眼熟。
“我们见过吗?”
“见过一面,在公园里。”尊二露出笑容。
胡蝶记起来了,难怪她会觉得他眼熟。可是他怎么会认识
小蝉?
“姊,他是......”咏蝉想介绍,却被服务生打断话。
三个人点了餐后,胡蝶又开口。
“小蝉,你说有重要的事要说,是什么事?”
咏神神秘又兴奋的一笑,拨开盖住耳朵的头发,当她露出没戴助听器的耳朵时,胡蝶惊愕得瞠目张口。
“现在我不但没戴助听器就能听到声音,我还能够站起来!”
急著表现给胡蝶看,她将轮椅往推了一些,两手抓住把手,努力想将自己撑起。
尊二连忙走过去稳住轮椅,并小心保护著。
终于,咏蝉站了起来,虽然还是得扶住桌沿才能稳住身子,但胡蝶已经感动得掉下眼泪。
在她坐回轮椅上时,胡蝶激动的抑住她,不停的哭泣。
两个姊妹又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直到餐点来了,她们才稍微稳住自己的情绪。
“一定是存仙蕈发挥效用!”胡蝶高兴的擦著眼泪。“我就知道存仙蕈有用!”太好了!她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谢谢你,姊!”咏蝉感激的说。“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活不了了......”
胡蝶握住她的手,不住的摇头。
“我得去一下洗手间。”她揩揩眼泪。“姊,你陪桃谷先生坐一下,我马上回来。”她开心的推动轮椅,没见到胡蝶变了脸色。
“桃谷先生?”胡蝶愕然的看著对面的男人,拭泪的动作顿时停住。
尊二仍微笑著,只是多了抹冷酷的味道。
“嗯,他是日本人,叫桃谷尊二,你们聊。”丝毫未发觉姊姊的异样,咏蝉离开座位到洗手间。
看了面无血色的胡蝶一眼,尊二笑出声来。“知道我的名字有那么可怕吗?”
胡蝶深吸了口气,要自己冷静镇定。
“桃谷绮罗是你的亲戚?”她不想冤枉人,最好还是先问清楚,说不定桃谷在日本是个普遍的姓。
“算是我的堂妹。我必须说你打她耳光实在是一件不智的事。”
她的一颗心直往下沉,有些发慌。“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再接近小蝉,你离她愈远愈好,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她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说道。
他跟在毫不知情的小蝉身边,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难拜年,不安好心!
看著她眼里的杀气,尊二好笑的摇摇头。
“要威胁人之前最好先把情况搞清楚,除非她不再需要存仙蕈了,那我也懒得留下来,不过只怕她会死得更快。”
短短几句话,彻底捉住她的弱点。
“你们到底想怎样?”她努力克制著将面前的餐刀戳进他身体里的冲动。
尊二耸耸肩,“其实很简单,只要你离开褚天廉就行了,你该知道绮罗很喜欢他。”
“你在说什么?我们都要结婚了,而且天廉根本就不喜欢她!”这人疯了吗?
“那你恐怕得加快离开他的速度了。”他慢条斯理的说。
胡蝶气得不住颤抖。“天廉可以再找到存仙蕈的,而我,绝不可能离开他!”她恨恨的怒视。
“可别那么有自信。”他低头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水。“我可以跟你保证,如果你或褚天廉可以找到任何一盒存仙蕈,我愿意无条件送她存仙蕈,直到她成为一个健康的女孩为止。”
“可以!不过在这之前,我不许你再接近小蝉!”她咬牙切齿的说,对寻找存仙蕈的事信心满满。
她不信这世界上只有桃谷家有存仙蕈!
“这我不能答应你,她是我在台湾打发时间的好消遣。”他对她笑,然后看著她紧握著水杯的手。“你最好别太冲动,虽然我不介意让她知道一切,但如果她因此而放弃自己,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胡蝶心里一惊,将水泼向她的冲动慢慢冷却下来。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说的的确没错,要是让小蝉知道存仙蕈的事居然带给她那么多烦恼的话,一定会再度拒吃存仙蕈。
想到她刚才站起来时喜极而泣的模样,胡蝶手中的水就怎么也泼不出去。
“她来了。”尊二仍然一派自然悠闲。
胡蝶连忙低下头,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前去抓花他的脸。
“姊,怎么不先吃,在等我吗?”咏蝉推著轮椅滑到胡蝶身旁的位置,神采奕奕,看起来活力十足又美丽动人。
胡蝶抬起头,勉强一笑。“我们在等你。”看著她的脸,胡蝶的心情不觉得好了一大半,但心底最底层的愤怒与担忧却浓得散不开。
敏感又纤细的咏蝉立刻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困惑的看了尊二一眼,见他微挑著眉,询问的看著她。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胡蝶心一惊,连忙收起笑容。她都忘了小蝉是个多么敏感的女孩了。
她拍拍她的手,“没有,我跟桃谷先生正聊到你的事,他也很高兴你有这么大的进步。”
只有尊二听得出来她话里浓浓的讽刺味道,而咏蝉听了却是腼腆的笑了起来。
看到她脸红,胡蝶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往头上浇下,冻得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当晚的晚餐她完全食不知味,尤其当她目送尊二推著咏蝉离去时,必须费尽全力的阻止自己不理智的冲上前去将他的手从轮椅上拉离。
她连自己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天廉,她想她只哭泣不说话的电话真的是吓到他了,因为在他挂掉电话后的半小时便回到家里,而从他们拍摄广告的地只花半小时就回到家简直就是奇迹。
她试著稳住情绪,然后断断续续的将今晚的事说给他听。
褚天廉愈听眉头皱得愈紧,当她终于说完,他立刻打了通电话给平泽。
电话铃声响了半天都没人接,手机也处于关机的状态。
这是不可能的,为了避免自己找不到他,平泽的手机一向是二十四小时都开著的。
于是他立刻到隔壁屋子找平泽。
当他从空无一人的隔壁屋子回来后,表情更是凝重。
现在他不只担心存仙蕈,更担心平泽的安危。
他拿起外套,“我出去一下,两小时内就回来,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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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会社台湾分部里,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所有曾试图阻挡褚天廉的人全躺在地上呻吟,办公器具与装饰品碎了一地。
这是他在得不到满意回答后的结果。
站在和田的办公室里,他全身上下散发著危险的气息,任何人只要一接近,下一秒便会飞出去,连怎么被撂倒的都不知道。
“我再问一次,平泽呢?”他一步步走向办公桌后的和田。
和田惊恐的离开座椅,不住的往后退。“褚少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平泽了呀!”他一边说一边退,还差点被矮茶几绊倒。
褚天廉停了下来,拿起办公桌上的武士刀,抽出闪著银色冷光的刀身。
“这把剑还没喂过血吧?。他举著刀子在空气中划了几道,飒倏声在空间里不停回响,未了刀锋指向和田。
和田吓得屁滚尿流。
“褚少爷,你饶了我吧!”他跪倒在地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存仙蕈呢?”
“存仙蕈已经不在这里了,尊二少爷前几天就将存仙蕈全部运走,说是老爷子的主意,我说的都是真的......”
褚天廉还刀入鞘,“让我跟桃谷太郎谈谈。”他命令的说。
“老爷子他前天在家中突然昏迷,现在还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和田爬到矮茶几旁拿出一份报纸。“这是日本的报纸,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不敢骗你。”
褚天廉并没有过去看那印著斗大标题与清晰照片的报纸,只是走到落地窗前,阴郁的看著外头的夜景,有些了解为何事情会突然变得那么乱了。
桃谷太郎病倒了,这么说来,他走人历史的时候也不远了,毕竟他只是个凡人。
“告诉桃谷尊二,我褚天廉接受他的挑战,但只有我,若他殃及我身边的人,那么他就得准备承担一切的后果。”他冷冷的说。
看到他今晚的破坏力,和田一点也不敢质疑他的话。
“是是,我一定帮你的话转答给尊二先生知道。”他连忙回答。
“还有,我要你们在两天之内找到平泽,否则两天后武士刀上将会沾上你的血,明白吗?”说完后,他几不可闻的轻叹了声。
毕竟他不是个好勇斗狠的人,说起威胁的话,听不出一点力道。
如果和田知道他心里想的,一定不会同意,因为现在他的脚正不住的抖颤,整个背脊已被冷汗给浸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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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功而返后,褚天廉与胡蝶在两人的小天地里愁眉苦脸。
他们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安楷身上。
二十分钟后,当安楷抱著囡囡同样愁眉不展的出现在他们家里时,胡蝶已经跌进谷底的心情,顿时又从天而降的巨大垃圾给压进泥土里。
“对不起天廉,无惧已经打了许多电话,但就是连一盒存仙蕈也找不到。”安楷一脸歉疚。“那些原本有存仙蕈的人家中的存仙蕈突然在一夕之间不见了,他们都已吓得乱了分寸,实在分不出时间来理会无惧,不过无惧还在努力中。”
褚天廉沉默不语。存仙蕈在一夕之间消失?这是不可能,若是真的,那么只有一个人会这样跟他作对。
“安楷,没关系,叫无惧不用再费心,很晚了,你快回去。”若与他作对的真是仙仙,那么他们再怎么找也是没有用。他起身送安楷坐上车。
一进屋,胡蝶就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服,一直压抑著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为什么叫他们不用再费心?你明知道现在只有平无惧能救小蝉呀!只要他多努力一点,我不相信他连一盒存仙蕈都没有办法取得!只要一盒呀!”她大吼著,眼神狂乱。
褚天廉握住她的手,不舍的将她拥进怀里。
“胡蝶,冷静点,我会再想办法的,你别担心。”他试著安慰她。
事实上,活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有心无力、无法可施的窝囊感。
他心知肚明存仙蕈会在一夕之间消失这事,肯定与仙仙脱离不了关系,只有她会在这种足以令他失去一切的紧要关头做这种事,可笑的是,他没有办法跟胡蝶解释这一切。
胡蝶用力推开他,急促的喘息著。
“骗人!你根本就没办法了,对不对?要是真有办法,你不会叫安楷回家,叫平无惧不必费心,你根本就不在意小蝉的死活!”她指控的瞪著他,将所有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知道她只是在发泄情绪,所以褚天廉忍著不动气。
“我跟你一样在乎小蝉,可是有些事是就算再怎么做也没用,你必须要了解这点。”他头一次恼怒起自己现在这凡人的身分。
“你是说小蝉该死?”胡蝶气得发抖。“原来你跟桃谷绮罗一样,认为穷人的命不值钱,认为只有有钱人才有资格活下去,是
不是?”
褚天廉深吸了一口气,“你真认为我是这种人?”
看见他眼里的痛楚与悲伤,胡蝶内心一揪,捂著胸口坐进沙发里,双手环膝,将自己蜷缩起来。
“我不知道,我只要小蝉好起来,我只要她好......她现在已经可以站起来了,要是突然间又失去站立的能力,我怕她会再度一蹶不振,那时连存仙蕈都救不了她......求求你,帮帮我......”她泣不成声。
想到过去的日子,想著小蝉行尸走肉的日子,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小蝉受不了,她也受不了。
褚天廉走过去拥住她。
这件事的确是个危机,但他将这件人力与神力联合起来的危机用平常心看待,因为有时危机也是一种转机。
只是现在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非常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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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度过以泪洗面的一晚后,早上接到咏蝉电话的胡蝶又落入另一个深渊。
小蝉著急的说刚才有两个人进来家里,强行拿走昨天桃谷尊二给她的存仙蕈,她急著问是不是她没付钱。
小蝉才挂上电话,不到十分钟,她妈妈又打电话来,说她又晕倒了。
胡蝶听了,简直像发了疯似的大吼大叫,要不是褚天廉抱著她,她早就冲到外面去了。
她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发青,又红又肿的眼睛已经挤不出泪水来,两眼空洞的望著天花板,默默不语。
褚天廉坐在她身旁,看著她,还是那么冷静。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到连壁钟秒针行走的答答声都清晰可闻。
褚天廉一双深沉的黑眸看著她,脸上有著淡淡的疲惫。
在这个绝望的时候,他知道胡蝶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在等她开口。
见她又睁眼吞咽了口口水,他轻叹了声,拿起电话。
“和田会长,请桃谷绮罗到我家来,我有事想跟她谈谈。”简洁说完后,他挂上电话。
听到桃谷绮罗的名字,胡蝶眼皮一颤,转头看他。
褚天廉深深注视著她,笑容里有著忧伤的味道。
“再困难的事情都会有办法解决,别再担心了,哭泣并不适合你。”他伸手揩去滑下她眼角的泪珠。
又酸楚又疼痛的悲伤无助感在她心里不断扩散,她抱住他,心碎的哭泣。
“我不想失去你......我那么爱你......不要这样对我......天廉......”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褚天廉紧紧拥住她,“别哭,你不会失去我的,我保证。”
半小时后,当绮罗的白色宾士车停在他们家门口时,胡蝶的情绪已经被褚天廉安抚得差不多了。
一进屋里,看见他们两人拥坐在沙发里,绮罗那精绘细描的美丽脸蛋立刻拉了下来。
“如果叫我来是为了让我看这画面的话,那就免了。”她冷著脸转身要走。
“等一下。”褚天廉放开胡蝶,站起身,“我想你该知道我请你来的目的,请坐。”
绮罗迟疑了一会儿后,才勉为其难的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我得先说,或许尊二跟我的做法是不择手段了点,但你们该知道,人都是自私的,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怎样的不择手段都是合理的,要是你们想因此而攻击我,辱骂我的话,那我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一坐下,她就先筑起一道保护墙,她可没忘了胡蝶赏她巴掌的教训。
“请你来的目的,不是要攻击与辱骂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那么执著的想要我跟你在一起,即使在明知我根本不爱你的情况下。”
褚天廉将话问白了,绮罗反而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爷爷知道这件事吗?”见她不说话,他又问。
“那有什么差别?反正他现在都昏迷不醒了。”她嗤了一声,一点也不担忧在生死关头徘徊的爷爷。
“你想要听真话?”她反问他。
看著他温柔好看的脸,再朝胡蝶紧挽著他手臂的手瞥了眼,她心里除了妒意,还五味杂陈,失落、难过、悲伤......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褚天廉说。
说就说吧!绮罗任性的想,反正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无计可施的地步了,只能照著她给他们的路走,再说爷爷年纪大了,这一昏迷,能不能再醒来都还是个未知数,他一死,遗书就生效,褚天廉得到一半遗产,她得到另一半,到时她有钱又有人,想到就觉得开心。
“你应该还不知道爷爷将自己一半的遗产留给你的事吧?”她挑高弧形完美的眉毛问道。
“遗产?!”发出惊呼的是胡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