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出价四亿五千万,还有没有哪位先生女士想再加一点?有没有?
嗯,四亿五千万第一次、四亿五千万第二次、四……咦,这位先生要出价,多少?
四亿七千万?好,四亿七千万第一次……”在主持人充满煽动性的喊叫击中,所有 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又转回了抱紧双臂观战的社平身上。
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杜平在其他人的期盼眼神中,向脑满肠肥的史武雄走了过带著 不怀好意的笑容,杜平倾身向前,用足以令所有的人听到的声音,笑笑地举起手。
“我想让史先生唱独角戏也不好。这样吧:五亿元,史先生有没有兴趣再加码?”
“你...你...”史武雄胖胖的脸上,一块块沉淀淀的肥肉不住的颤抖著。
“我出五亿一千万、五亿一千万,快点敲槌啊,快啊!”
肥敦敦的身材向滚球般的冲到平台前,史武雄气急败坏的吆喝著主持人,但包括主 持人在内的其他人,却是好整以暇的等著杜平的下文。
“这位先生,史先生已经出价到五亿一千万元了,你是不是...”主持人露出感兴 趣的表情,高高举起了拍卖捶。“五亿一千万一次、五亿一千万第二次、五......”
在所有人的艳羡的惊呼声中,杜平大喝一声,“六亿元整,如果史先生愿意出价高 于六亿,我愿意放弃。”
这下子所有人的眼光全聚集在不发一言的使五雄身上,他脸色变成灰白,豆粒大的 汗珠有不停的往下淌。
“我……我……”他忙碌地拿著手帕,擦著汗叫著。
“史先生,据我所知,因为农会跟信用合作杜老是发生超贷案,所以主管机关正在 清查所有设定抵押的资产有没有超贷。这六亿元可是必须在期限内筹出来,史先生,你 可要三思啊!”满脸诚恳的表情,杜平拍拍史武雄的肩膀。
“这……我……你是不是哪家银行派来的人,还是……”在史胖子拚命擦著汗的同 时,众人都以饶富趣味的眼光盯著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我跟你一样,都是对这座农场非常有兴趣的人。从某个方面来说,我们可以 说是同行。”
“人家说船多不碍江,我们各做各的生意,你又何必欺人太甚!”史胖子颇不以为 然的抱怨道。
露出很有魅力的笑容,杜平一弹手指。“史先生,没有真本事,不敢上梁山。
在这裹大家各凭本事,我刚才说过了,如果史先生能出六亿元以上,我自动放弃。 ”
沉吟了许久后,史胖子愤忿地将手裹银行发的介绍单甩在泥地上,紧闭双唇地疾行 出拍卖会场。
拍卖台上的主持人见状,立即敲一下拍卖捶,拉开嗓门大喊:“六亿元,六亿元, 还有没有人要加价的呢?要加价的呢?六亿元第一次、六亿元第二次、六亿元第三次。 ”
“好,成交,欣欣农场由这位……扼,杜先生代表的华盛顿企业投资公司得标,金 额是六亿元台币。恭喜你杜先生,这块地最近的估价的值九亿八千多万,再加上开辟道 路时,这些地上建物及种植物的拆迁补偿。杜先生,你做了个很划算的交易,恭喜你了 。”
热闹的拍真会至此告一段落了,在众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去散场后,苏迪推推整个人 如泥塑胶木雕般坐在身畔发愣的明彦。
“明彦,我们进屋裹去吧,太阳越来越大了。”临行前朝她做了几个手势才驾厅著 他那部漂亮的SAAB9OOTUrbOCD离开,杜平墨镜下是张笑脸,这令苏迪感至到轻飘飘了起 来。
“呼,你先进去吧,我还想再坐一会儿想些事。”望著自幼即骑著脚踏车在其中奔 跑,习惯了的农场,现在却已经成了别人的,明彦只能苦笑以对。
“我陪你。”温驯地依偎在他身旁,苏迪甜甜地说。
“不用了。你先进去吧,不然又中暑了,我随后就来。”拍拍苏迪的脸蛋,明彦心 疼地轻抚她眼窝四周的黑眼圈。“这些日子以来,你陪著我吃不好、睡不稳,现在大势 已定,再担心烦虑也没有意义了,好好的休息吧!”
在明彦三番两次的劝说下,苏迪这才依依不舍地在缠绵的长吻之后,乖巧地朝小木 屋走去。
结束了,全都结束了。明彦目送苏迪的背影消失在小木屋厚重的大门之后,低下头 抓起一大把的干草,叹口气地告诉自己。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好好的振作起来,将农 场再继续经营下去。
还有,也该给苏迪一个交代了。虽然没有盛大的豪华场面,但我可以给她个温馨又 隆重的婚礼。想想自己真是幸运,在这么穷时刻,还有她无怨无悔地在一旁,为自己加 油打气……眼前有道阴影挡住阳光,他以为是苏迪去而复返,便笑容满溢地抬起头,但 笑意在看到眼前的那个人时,条然自嘴角逸去。
“史小姐,拍卖会已经结束了,如果没有重要的事,麻烦你……”朝大门的方向指 指,明彦维持著最低限度的礼貌说著话。心裹却被她那别有含意的笑,弄得莫名其妙且 发毛。
“啧啧啧,高明彦,我真是没想到你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看你平常那种忠厚老实 的样子,谁又料得到你的手腕这么厉害,将成儒他那个妹妹轻易地捏在手掌心。”高了 八度的声音,令全身黑衣的史昭晴更显得黯淡不起眼。
讶异地放下手裹握著的干草束,明彦不以为意的站起身。“我跟苏迪之间根本毋需 使用任何手段,我们彼此深爱对方。”
“是吗?也对啦,若不是你把她迷得晕头转向的,她又怎么可能会不计代价的要抢 标下这座农场,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尖酸地说著,史昭晴本想转身离去的,但手腕 却被明彦扭住,他的气力如此之大,使她几乎要失声尖叫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苏迪她……她怎么可能会标下农场?得标的人明明是……”
突然的震撼令明彦几乎要站不住脚,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始至终苏迪都陪伴在自己 身旁,而且他也一清二楚地看著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跟史武雄一路竞标的情况……“得 标的人叫杜平,他代表的是华盛顿企业投资公司。你知不知道华盛顿企业技资公司是谁 的?难道你一直都没发现苏迪跟那个男人眉来眼去的样子?我在树林子裹亲耳听到他们 说话,是苏迪要那个杜平,无论如何非标下这个农场不可的。”
眼看明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史昭晴更是越说越得意。
“不可能的,苏迪她答应过我……”想起苏迪三番两次想拿钱出来帮助自己的急切 心情,明彦的心直线地往下掉,就像坠进万丈深渊般的令他志忑不安。
“他们兄妹可真是奇怪,哥哥为了打发我,可以不计任何代价;而妹妹为了想抓牢 你,也可不计任何代价。”
苦涩地笑笑,史昭晴语气裹填满了浓浓的悲哀和凄凉,她朝明彦挥挥手,迳自朝大 门而去。
面对她那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明彦根本就笑不出来。他失魂落魄地在农场上闲逛 ,菜园子裹油绿的菜苗,欣欣向荣地争先往上拔伸身子。丝瓜花黄黄的颜色,在盛夏的 现在,和附近紫色的碗豆花相映争辉,引得许多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粉蝶,翩翩起舞倘 佯其间。
可能吗?苏迪她……各种可能的想法在脑海中回荡,他踟躇不前地在木屋门口
的花圃徘徊,就是鼓不起勇气进去将心中的结解开。
犹豫地走上门前台阶,又落寞地踱下台阶。坐在门廊前用木头钉成的栏杆上,明彦 捧著头,想了好一会儿,深深吸口气后,重新踏上门廊,轻轻地推开大门 ***
“杜平,我才不管什么都市计画不计画的,这个农场是明彦的爸爸辛辛苦苦创建出 来的。我想,明彦一定很希望让它保持原状。什么?盖商业大楼?不,我不要!”将电 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苏迪整个人闲散地斜躺在沙发上,手裹拿颗苹果,有一口没一 口地啃著。
“杜平,你千万要替我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是我买下了明彦家的农场。”
眼裹瞄著电视裹的时装表演,苏迪忍不住随著节奏摇晃著身体。
杜平失笑地以手指扣扣桌面。“小姐,这怎么可能呢?你忘了上回的《财物周刊》 采访你时,已经把你大大小小的背景资料全都刊登出来了。”
“唉,这世界上果然没有真正永远的秘密。那现在怎么办呢?明彦如果知道了的话 ,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所以啦,一开始我就劝你不要去膛这淌浑水,你怎么说就是非标不可,这下子又 要提心吊胆的担心他生气,我看你真是自讨苦吃。”
“唉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算了算了,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好了,拜。”草 草地挂上电话,苏迪再看了眼她最熟悉的天桥,也就是一般人所言的表演台,突然心烦 气躁地关上电视。
“你在烦恼什么呢?”冷不防后面有双手由后圈住了她,令她吓了一大跳!
“明……明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狼狈地以手指梳梳自己的刘海,苏迪心虚地 猜测著他是否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事。
“一会儿而已。苏迪,你爱我吗?”将头埋进她颈间的馨香来源,明彦闷著声音问 道。
果然,史昭晴说的没有错!那个杜平跟苏迪果然有所关连,那么,这座农场的真正 买主……“明彦,我当然爱你啊,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呢?”搂著明彦的颈子,苏迪 撒娇似的将细细麻麻的吻全都洒落在他的脸颊、眼睛和鼻子,当然也没遗漏掉他的唇。
闭上眼睛考虑著要如何说出口,明彦将额头抵在她额头半晌后,幽幽地叹口
“苏迪,我明天就去把土地过户给你,你这么做,我很失望。他睁开眼睛,盯著苏 迪一字一句的说。此时史昭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突地放开了苏迪。
像做错事被逮到的孩子般的仓皇失措,苏迪张开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以为你会知道我的心里怎么想,但是……”
“明彦,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伤心。”
“你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事?为我买下农场,接下来呢?如果哪天我又看中了 华邸美宅,或是跑车珠宝呢?你也要为我买下来吗?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你会连我也 一并买下?”明彦知道自己在意气用事,但在失去农场和史昭晴的讽刺下,他的理智早 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苏迪用著陌生的眼光看著面前像只追猎猎物挫败的雄狮般的明 彦。“不,你不是真心要这么说的,你不是真心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想炫耀是不是?那好,你何不干脆用条金链把我锁起来算了 ,要不要拉到街上游行示众,告诉所有的人,我高明彦已经变成你的玩物了!”看到苏 迪惊慌的表情,明彦更是气愤得口不择言。
两手紧紧地掩住双耳,苏迪整个躯体蟋缩成一团地蹲在沙发旁,泪水叮叮咚咚地沿 著她的脸颊而坠落地面。
“我不要听,你不是真心的,你不是!”想不到自己善意的出发点,现在却成了他 制造罪名的借口,苏迪的心禁不住地纠结了起来。
“我是真心的,想不到在你的心目中,我竟如此不值,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用 力拉开苏迪的手,明彦发狂了似的大吼大叫。“现在,我的主人,你有何吩咐?”
使劲吃奶之力地甩了明彦一巴掌,苏迪泪眼婆娑地望著他,“明彦,我爱你,我从 头到尾都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唉,算了。”
拔腿跑到小小的阁楼,苏迪泪眼迷离的看了几眼这些日子以来跟明彦双宿双栖的居 所。咬著牙将衣物简单地收一枚,铃著小皮箱面无表情地和楼梯口的明彦擦身而过,不 发一言地往前走。
默默地跟随在苏迪背后,明彦几次举起手想要叫住她,但刚被击溃的自尊跟自信都 容不了他开口,是以他只能强忍著盈眶的泪水,倔然地看著她走。
故意磨磨蹭蹭地推延著时间,苏迪心里企盼著他会开口挽留自己,但眼看都已经到 门口了,空气中还只是飘边著自己的啜泣声。最糟糕的是,农场大门口竟然有辆计程车 停在那里,在见到苏迪之后,矮矮的司机眉开眼笑地抢著帮她提行李。
“小姐,你要坐车喔,我刚好载客人到附近,回程的时候到这裹借厕所啦,你要到 哪裹去?我给你打折喔!”
吸吸身子,苏迪转向身后的明彦,希望他会说些什么令她可以留下来的话,但明彦 只是低著头盯著地面的土壤。车子发出几声怒吼,司机也一再探出头来看。
无奈地抿抿唇,苏迪伸手轻轻地碰触了明彦的手,看他仍没有反应,头一扭,她坐 进车子里,在纷纷滚落的泪水里,看著车子不停地向前奔驰,而终至远离了农场的联外 道路,上了高速公路,离开了有明彦的所在。
伫立在那裹很久,明彦抬起头正好捕捉到车子最后的一瞥,他一直不敢抬头,因为 他怕自己的泪会忍不住地流下来。望著远远那个黄色的车身,他仰起头,任突来的午后 雷阵雨,好好地将自己淋成了个落汤鸡。
***
如同一阵旋风似的,苏迪又卷得国内的服装成衣界翻天覆地。而在这同时,农场裹 那栋巨大的农庄也被怪手所推倒,由几组工人日夜不停地赶工,建筑成浓浓地中海风味 的大理石外观别墅。
在苏迪走后,明彦成天失魂落魄的在农场内游荡,夜裹则是藉酒浇愁过日子。
规模缩小了的农场,著实也没多少事可以做,妈妈身体恢复后带著那些熟识已久的 工人们工作。婉宜则请调到别的分行,而明哲仍是家裹的混世魔王。
颓废地过著醉生梦死的生活,明彦根本不敢爬上阁楼,因为那裹曾是他和苏迪的爱 巢,现在人去楼空,留下的只有枕头被单间,属于苏迪的淡淡体香。
而那种曾经是他怀中最温暖的香味,现在却成了要命的催泪剂,往往只要想到她, 便要令明彦手足无措地抱著她用过的棉被枕头暗自鼻酸。
在寡母苦劝无效之下,明彦行尸走肉般的迅速消瘦,无计可施之下,淑勤只有硬著 头皮打电话到海顿,希望找到治儿子相思病的药方。
“明彦,跟我回台北吧!公司实在少不了你。”连夜开车赶下来的成儒,刁著烟, 领带也松垮垮地挂在颈闲,他一见到明彦,立即如逢救星地叫道。
“老总,你……有没有苏迪的消息?”拉住了成儒的领子,明彦激动得几乎要勒得 令成儒窒息了。
“咳,你放手啊你,你还说呢!为了你这件事,苏迪恨我闹翻脸,现在我也不晓得 她人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你是她的哥哥,怎么可以不知道!”焦急得在 室内来回踱步,满脸青黑色胡须的明彦,喋喋不休地嚷著。
“喝!这还真是得感谢阁下这位大哥了,整件事是你弄出来!苏迪气呼呼她哭著上 台北找我算帐,她认定是我告诉你!是她的公司标下你家的农场。我的天,我根本连听 都没听过这件事,却得背负这个大黑锅。”一把抢过明彦手裹的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大 口,以手背擦著嘴骂道。
“啊……其实,其实是史昭晴告诉我的。”
“嗯?又是史昭晴,这个女人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本领就是唯恐天下不大乱的兴 风作浪。”成儒瞪了眼明彦,将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你也真是的,就算是苏迪背著 你把农场买下来了,那又如何?犯不著发那么大的脾气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小孩子 心性,为的还不是想讨你欢心,你……唉,你这个大笨蛋。”
一顿夹枪带棍的话说得明彦羞槐地低下头。“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 事,只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我……我根本没法子开口道歉。”
没好气地盯著他看几分钟,成儒伸手拂拂因为激动而飘到额头上的头发。“好啦, 好啦,快去把行李收拾收拾,跟我回台北去。公司没有你在,简直是一塌胡涂。”
“我……我……”为难地望望一旁不语的母亲。明彦颇为迟疑。
“去吧,明彦,家裹有我跟婉宜就够了。你还是回台北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淑勤温婉她笑笑,正面地给儿子他想要的答案。
就在母亲的赞同之下,明彦梳洗干净后,跟著成儒朝北而行。
回到台北的日子,依旧是充满纷扰忙乱,成儒积习不改地到处认“妹妹”,明彦依 然是那个乖乖为他送钻戒,做短暂迷情“告别式”的倒楣鬼。
而有著工作狂癖好的成儒,还是不改以往习性,无论将明彦荼毒得多晚,随时只要 想到该办的事,或者临时有什么好点子,他绝不会客气,即使是三更半夜,也非把睡梦 中的明彦吵起来不可。
“喂,明彦,你清醒了没有?”在半夜三点半打电话去问人家清醒了没有,这也只 有你干得出来。明彦在心里暗笃著努力摇摇头,想晃醒浓浓的睡意。
“我醒得差不多了,老总,什么事?”连续打了数个呵欠,明彦丝毫没有掩饰原音 重现给这个专爱扰人清梦的上司听。
“明彦,你有没有听过富兰克林收购公司?”
“唔?那是一家美国最大的并购财团,他们专门买下一些经营不善,濒于倒闭的公 司,重整之后再高价卖出,赚取中间很可观的利润。你问这个干什么?”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许久,就在明彦猜想他可能已经睡著了之时,成儒才缓缓地发出 击音。
“明彦,我看这回我们真是玩完了。史昭晴她们父女把公司的股票都全卖给富兰克 林去了。”成儒颤抖说道。
“什么?”即使原本还残存的睡意,现在也都被成儒这么富爆炸性的消息炸得无影 无踪了。“这是怎么……”
“因为史武雄超贷的事被查出来,所以其他的银行团对他抽紧银根,使得他周转不 灵而被富兰克林并购,而史昭晴她跟她老子手中,有我们大概百分之四十的股票,也被 富兰克林买走了。”
明彦立即在床上坐正了身子。“百分之四十,你有百分之三十,另外的百分之三十 ……是在苏迪手裹?”
“不,我原以为是在她手上,没想到是在富兰克林的手裹了,换句话说,公司已经 完蛋了,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在别人手里,我刚刚接到一张传真,上头说富兰克林的总裁 会在明天到达台湾。”连连打几个酒隔,成儒叫道。
“明天?这么快。”明彦伸手往额头一摸,凉凉的,自己何时冒出这么多冷汗来著 ?
“嗯,所以啦,明天咱们的海顿企业就要换老板了,明彦,我真是欲哭无泪啊,对 了,你今天有没有帮我把钻戒送去给芬妮?”
明彦闻言厅了轰白眼。“老总,我真受不了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净想著那 些“妹妹”的事。”
“唉,还能怎么办?生活的格调是绝对不能随便降低的啊,记得去帮我把分手的礼 物送给她啊!再见。”
望著嘟嘟的电话,明彦一时之闲拿不定主意是要摔电话,还是干脆用自己的头去撞 墙算了。
我怎么会碰上这么戏剧性的老闷,还有……苏迪!
***
明彦十分苦恼,因为一直盼望苏迪回来,可惜到现在为止还末见她的踪影。思念像 永不嫌累的蚂牺,周而复始地爬满明彦全身,一只只卖力地啃著他的身心。
其实在苏迪离去没多久,明彦就已经懊悔得几乎想要狠狠地打自己一顿了。归根究 柢,这全是自己的虚荣心和该死的自尊心在做怪!
苏迪有钱并非她的错,翻开那一期的商业周刊,密密麻麻的头衔简直吓得死人。最 引人入胜的是其中的一段文字叙述--苏迪.杰弗逊的资产是由她充当模特儿所积蓄的薪 资开始累积投资--历经几次的成功投资,大举获利之后,她将触角横跨许许多多不同的 领域,其中尤其以科技工业或网路截存系统的投资,为她带来了丰盈的获利。
好吧,她是有钱又怎么样?那可是她花精神心思才赚到的。况且她跟我在一起的时 候,可不曾拿那些财富来压我。
念头转到这里,明彦更是烦躁得睡不著,张著布满血丝的双眼,他趴在玻璃窗外, 低声的呼号--
“苏迪,回来吧!一切都是我不好!回来吧。”
***
紧张的气氛自大楼入口处即开始漫延,每个人脸上都挂著假假的笑容,实则心裹大 都小鹿乱乱撞般地志忑不安。而这情形自一大早来上班时,老总亲自召集所有员工讲话 之后,即没有一刻稍减,甚至空气也越来越凝重了。
由于大多数人是第一次碰到公司被别人并购的事儿,所以那股不安的骚动持续地加 温中,虽然没有爆发出来。但已在员工间形成极大的话题及恐慌。
担忧著自己前途跟饭碗,员工们全都无心上班,三五成群地讨论著担心的房屋贷款 、车子贷款及孩子的学费等等,那些令他们坐立难安的帐单。
相较于那些员工们的人心惶惶,在办公室内的成儒跟明彦就比较沉著些。他们一个 还是叨著烟,整个人几乎都要埋进堆积如山的公文裹!另一个一如往常,在叨著烟的那 个人附近,沉默地整理著公司的帐簿。
“总……总经理。”门口接待兼杂务的小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了老半天看成 儒仍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她转向明彦。“高特助,外面,外面有一位小姐,她说她是 总经理的妹妹。”
抬起头不耐烦地一弹手指,成儒朝明彦扬起眉头。“她是新来的吧?明彦,你忘了 帮我把钻戒送去给芬妮了吗?去把她打发掉吧,现在是危急存亡之秋,我哪来的时间去 管什么“妹妹”!”
明彦闻言朝小妹做了个手势就要往外走,但小妹却紧紧地拉住他的袖子。“特助… 特助,她说她是老总在美国的妹妹……是不是……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个……”
小妹的话还没说完,成儒已经如装上了弹簧似的,自他宽大的牛皮椅上跳了起来, 快步地走向明彦。
“老总……”明彦半惊半喜的望著成儒,心里有千百个念头在打转儿,全部指向同 一个问题:真是苏迪吗?
“明彦,我看八成就是她,你最好有觉悟的心理准备吧!”冷冷地朝明彦点点头, 成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慌慌张张地正想找个地方先冷静一下,但已经来不及了--跟她第一次出现时类似的 超短迷你裙加上恤衫小背心装,脚磴三吋细跟高跟鞋,束著马尾的苏迪,摇曳生姿地登 堂人室了。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杵在她身后那一大群好奇地东张西望的老外。全都是粗粗壮壮 ,站起来像座塔的男人。其中还有几个正轻松地对办公室裹的员工们,挤眉弄眼地叫著 Hello!Hello!“苏迪,你先坐一会儿,我有件大CASE要谈,等我跟富兰克林公司的人把 事情谈完之后,我们……”
“你直接跟我谈就好啦!”苏迪自一进门之后,连正眼也不看明彦一眼,迳自地跟 成儒说话。
苏迪的话立即引起轩然大波,成儒跟明彦先是面面相觑,然后成儒突然爆出大笑, 他笑得如此激动,甚至连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然而明彦却没有笑,他紧紧地盯著苏迪,贪婪地想多吸收些她的气息,几个月不见 ,苏迪甚至比他印象中那个老爱绑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更美。
浑身散发出一股融合尊贵和清新脱俗的气质,两地充满自信的眼神,使她让人移不 开视线。
“噢,老天,我早该想到的。苏迪,当初你气呼呼的说要走著瞧,原来是这么回事 !好啦,现在你已经拿到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了,你要把公司并购吗?”两手一摊的 坐回他的大牛皮椅,明彦的眼神在苏迪和成儒之间几近凝结的空气中来回打量。
“不,公司还是由你继续经营吧,因为像你这样一位工作狂,如果没有事忙,那可 真是会让你难过的。”往前跨一步,苏迪身后的某个粗壮的男人,立刻抢上前去搬了张 椅子给她坐。“但是,我有个条件……”
认真地倾向前去,沉默地用拇指和食指摩下巴,成儒左眉扬了扬,“说吧!
但是可不可以先请教一下,在你身后的那些仁兄又是何方神圣啊?该不会是你的保 镖吧?天啊,你的架势比总统还要吓人!”
娇滴滴地将全身缩在椅子上,摆出个千娇百媚的POSE,她将长发撩了撩,露出个佣 懒的笑容。.
“噢,那倒不是,他们都是我在美国的堂表兄弟,全都是杰弗逊家人,他们跟我到 台湾来观光。”
“别净顾著摆那些POSe了。快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弹弹手指,成儒有些沉不 住气了的催促著。
将食指竖在唇中央,苏迪银铃般的笑声洋溢在室内每个人的耳膜。“很简单,我要 明彦向我道歉。说:对不起,苏迪,我真是个小心眼的笨蛋。我爱你,请你回到我身边 。”
空气仿佛冻结住了,所有的人都将视线胶著在明彦涨得通红的脸上。尤其是成儒, 他老兄拚老命的朝明彦使著眼色,逼得明彦更是面红耳赤得汗水直流。
将成儒扯到一旁,明彦压低击音的抱怨著,“老总,你也太没有义气了,这么大庭 广众之下……”
“明彦,明彦,义气这回事嘴裹说说就好,犯不著认真去做,意思到了就可以啦! 苏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哄哄她就没事啦!”成儒说著,将明彦推到苏迪面前,按 著明彦的袖子,要他快些开口。
回头望了几眼等著看好戏的同事们几眼,再看看端坐在椅子上的苏迪,明彦嘴唇儒 动了几下,但就是说不出口。
“明彦,你快说啊,男子汉大丈夫的,你就别净在那裹发呆啦!”急得满头大汗的 成儒,紧张地提高音量。
“还有,哥哥也要向我道歉。说: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当哥哥的义务,我不该为了 无聊的工作而忽略了妹妹,我发誓我一定会改,而且不会再去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妹妹 ”了。”慢条斯理的拿出口红涂著微掀的樱唇,苏迪瞄了成儒一眼。
“啊?连我也要道歉?”成儒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苏迪,这……这似乎没有 这个必要吧?”
“随便你们啦,我是无所谓。在看过财务报表之后,我才知道哥哥赚的钱都到哪裹 去了--全送给你的那些“妹妹”了,如果我把公司的经营权给史昭晴的爸爸的话……我 想我们的爸爸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啊、啊、那个……我……”仔细地考虑了几分钟之后,成儒终于硬挤出断断续钢 的句子。“我……对不起,苏迪,哥哥实在是不应该为了工作而忽略你……明彦,你开 口啊!”
迫不得已,一方面也自知理亏,明彦只得轻声地嘟嚷著。“苏迪,我……”
“什么?我听不见?”苏迪将手放在耳后,倾身向他们这封难兄难弟叫道。看到他 们顾忌的望向她身后那些金发碧眼的堂表兄弟们,她咯咯她笑了起来。
“你们放心,他们听不懂你们说的话!”
虽然公司同事们都很识趣地避了开去,但明彦眼见自己和老总得这么低声下气以求 保住公司,有股无名火渐渐上升。
“我……苏迪,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问你发那些莫名其妙的脾气。可是,那 是因为我太爱你了,而我那愚蠢的自尊又逼得我胡说八道,我……我……”
明彦的话末说完,苏迪背后那些“竹星仔”纷纷自口袋袭掏出大大小小的小抄,交 头接耳地凑向苏迪。
“苏迪,他说的跟你讲的不同耶!”这是广东腔!
“苏迪,这样算不算他跟你道歉了?”上海腔!
“……”竟然还有邓小平式的四川腔。
“……”天,这……这是陕北的士腔。
几乎要令明彦跟成儒昏倒的是--他们说的居然都是字正腔圆的国语--而且连卷舌音 都卷得出在地的明彦跟成儒清楚。
但是明彦根本已经无暇去管那么多了,因为苏迪在听到他所说的话之后,一骨碌地 投进他的怀抱襄,捧著明彦的脸狂喜地吻著。
“明彦,我好爱你喔,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紧紧地搂著明彦的颈子,苏迪 撒娇她笑道。
“好,可是……他们……他们……”明彦原想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当他一 眼望进苏迪眼底浓浓的情样之后,便整个人都迷失了。
这对爱情鸟就这样紧紧地盯著对方,任凭成儒像只呱噪的乌鸦在一旁鼓噪,他们的 眼裹都只有彼此。
“明彦,我们走吧,我要给你看一个好东西!”搂著明彦的腰,苏迪带著神秘笑容 要他跟自己一起走?
“等等,苏迪,这些杰佛逊要怎么办?”指指那些一个个站起来如塔似柱的巨人, 成儒慌慌张张的叫到。
“噢!他们啊,就麻烦哥哥带他们去参观台北吧!他们全在北京学过好几年的中文 了,你跟他们沟通应该不成问题的。”
挥挥手,苏迪拉著明彦跑下电梯,坐上违规停在大门口的敞蓬红色保持捷。在明彦 来没有心理准备之际,坚持坐在驾驶座的苏迪,早已猛采油门,载著惊叫连连的明彦往 前冲了。
夏末的台湾,情时多云偶阵雨的气候,在他们一路往南奔驰的路上表露无遗。
浓雾令他们不得不在休息站暂停,而阵雨使他们放弃风驰电掣的享受,乖乖地升上 车篷。最妙的事,连在台湾并不多见的冰雹也来凑热闹,乒乒乓乓的沿途奏著蓝调的节 奏。
车子转进往农场而去的私家路上,苏迪突然紧急煞车,拿出条丝巾绑住明彦的双眼 。“明彦,回纽约后我想了很多次。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那些钱;但是我不能没有 你,所以找下定决心,不要让钱来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于是乎,我做了些改变。”
感觉到她温软的手覆盖在自己掌上,明彦吞吞口水,将她的手紧握在自己双掌之间 。
“苏迪,我……你听我说,我反省了很久,发现自己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已经太 久了,大概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已情不自禁地爱上你。起初因为你和老总之间暧 昧的关系,使我迷惑了一阵子;等到水落石出后,又冒出农场被拍卖的事,这令我感到 很无力。”
“我知道,明彦,我想我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你的。”一边隐隐地驾驶著这部男人 梦寐以求的好车,苏迪一边拍拍他的手。
“嗯,想想看你的世界跟我的世界差距是何等之大!六亿元在你的观念裹只是一串 数字;之于我,却是我几辈子也赚不了的天文数字。想到不能给你比现在更好的日子, 我就越感到无地自容,所以不顾一切的想伤害你。其实我最终的目的,只是谴责自己的 无能而已。”
沉默地开著车,苏迪眼眶微湿地厅著他自剖心迹。
﹁自从你走后,我才觉悟到,我爱你,苏迪。不论你是被老总抛……我的意思是 --我误以为你是老公到美国拈花惹草所引起的麻烦;或是身价难以计数的亿万富婆。苏 迪,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都是一样的。我爱你,而我再也忍受不了没有你的生活。﹂在 车子吱吱叫的煞车声中,明彦感到眼睛上的布条被揭了下来,他努力挣亮蒙蒙蒙胧的眼 睛,一眼就见到泪如梨花带雨的苏迪,正两眼眨也不眨地望著自己。
“苏迪……”慌了手脚的明彦,笨拙地想要为她拭去滚滚而落的泪水,但苏迪却制 止他,将他的双手安置在自己颊上。
“明彦,我爱你。总算我所跟上帝祈祷的约定,全都实现了。”兴奋地拉著明彦, 苏迪拎著高跟鞋,向他展示著眼前那幢地中海式的建筑。
歪歪斜斜地走过去,见到屋子门口的那块木头上的字,明彦感动地抱紧了苏迪。因 为上面写著“这裹住著明彦、妈妈、婉宜、明哲,还有深爱著他们的苏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