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鸿宇拖著许迎曦进大楼,搭电梯直上十楼,然后猛按魏骏杰家的门铃,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许迎曦终于见到了他的“巧瑄”。
“巧埴,有人想认识你。”魏鸿宇冲著来开门的女孩说话,将身旁发怔的人儿推进门内。
身后,铁门喀啦地合上,许迎曦轻跳起来,终于回复神志,不过,眼睛仍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名叫巧瑄的女孩。
她跟自己一般高,略嫌纤瘦,五官长得很清秀,头发齐耳而已,刘海还夹著两根今年很流行的可爱小发夹,上头闪著人工珠钻。
“大哥……这个姊姊很漂亮呢……对了,你们要穿室内拖鞋才可以进客厅,这是二哥说的,他说他家的地板要很干净才可以……你们等一下下喔,我拿给你们穿。”她跪在鞋柜旁,抽出一双新拖鞋放在许迎曦脚前,又把魏鸿宇刚才穿的拖鞋推到他面前。“快穿。”
然后,她略微吃力地站起来,好奇地望著陌生人。
“你、你想认识我吗?你好,我姓魏,我叫魏巧瑄,巧克力的巧,瑄……瑄是……”她努力地想了一下,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璇就是一个玉字旁,再加一个美国独立宣言的宣啦。”
未说话时,她笑著,像一朵最清新秀气的小花,但是一开口,字和字之间断断续续的,讲得极慢、极费力,再加上她的动作并不如一般人灵活,许迎曦心中愕然,才恍然大悟——
原来,巧瑄是个脑性麻痹患者。
又原来,巧瑄是妹妹,一个让人心生强烈保护欲的妹妹。
心脏重重地撞击著,她下意识瞄向身旁的男人,见他也看向自己,一时间情思复杂,双颊绯红,对他感到淡淡的歉然。
深吸了口气,她回给巧瑄一个特大号的笑容,娃娃脸笑得露出白牙,比阳光还要阳光,好有元气地说——
“巧瑄你好啊,我姓许,许是一个美国独立宣言的言,再加上中午的午,我叫许迎曦,欢迎的迎,晨曦的曦。”
巧瑄又露出努力思索的神情,跟著说:“晨ㄒㄧ的ㄒㄧ?唔……我没有学过这个字耶,赵老师、小花老师、麻吉老师、妈妈、大哥、二哥……嗯……他们都没有教过我……”
“没关系,我教你。”
她咧嘴笑开了,“好啊好啊!姊姊快来,我的笔和簿子在客厅的桌上。”
许迎曦被勾著臂弯往里面拖,魏鸿宇就跟在后面。
这时,听到冲水马桶的声音,一个人影从浴室里晃了出来,嘿嘿地笑著——
“阿弥陀佛,你们两个和好啦。我就想嘛,情人吵架是常有的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越吵感情就越好。”
许迎曦脸蛋蓦地染红,想开口解释,才慢了两秒,又被魏骏杰抢走发言权,他对著妹妹眨眨眼——
“小瑄,叫姊姊不对喔。”
“为什么不对?”巧瑄又努力想著,想不出哪里出了差错。
“二哥问你,如果大哥有一天和她结婚,她会变成什么?”手指指著许迎曦,鼻腔还哼著结婚进行曲。
“魏骏杰?!”许迎曦警告地喊了一声,根本不敢去看身旁的男人,只是有些纳闷,不明白魏鸿宇为什么不出面澄清?
“我没怎么样啊。这只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让小瑄脑力激荡一下嘛。”他摊了摊双手,还真有理可说。
忽然,巧瑄终于想通了,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我要叫你大嫂——”“大嫂”两个字叫得好响亮又好认真,她开心地笑了,拍著手说:“我要当花童!我要当大哥和大嫂的花童!你们什么时候要结婚?”
“我呃……这个……”许迎曦可以对任何人凶,摆出强悍的神情,但巧瑄的脸笑容可掬、坦率天真,她只能尴尬地对著她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魏鸿宇八成是良心发现,闷了好久终于肯开尊口了——
“巧瑄乖乖跟二哥在家,等一下二哥会带你出去吃饭。大哥和姊姊还有一些事要谈。”说著,他拉住许迎曦的手往门口带,动作再自然不过,却害得她不自觉地轻颤,肌肉紧绷起来。
“咦?大哥……你们去哪里?我的字还没学耶。”巧瑄面露不解之色。
“叫二哥教你。”门再度打开,他拖著又开始发怔的许迎曦跨出去,并顺手带上门。
门后,巧瑄抬手敲著下巴,有点不明就里,却听见二哥说——
“他们是出去约会啦。”
“约会?”
“对呀,他们会手牵著手,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嘴对著嘴亲来亲去,我们千万不要去当电灯泡。”
“哇——嘴对著嘴?真的吗?”声音充满惊奇。
“不信?呵……等大哥回来,你自己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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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迎曦被塞进轿车前座,魏鸿宇还顺道替她系上安全带。她怔怔看著他绕过车子前头,打开驾驶座的门,高大的身躯滑了进来。
引擎发动了,他踩下油门,熟练地将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
“你、你你要去去哪里?”她抓著安全带上哆啦A梦的软套,小脸又浮现无辜的表情。
魏鸿宇专注于路况,峻唇轻吐:“上阳明山。”
“阳明山?那不太顺路,你不用送我回家,只要在捷运站放我下来就好了。”
他似乎在笑,黝黑的眼瞳抽空瞄了她一眼。“我带你上阳明山,晚一点再送你回家,还是……你比较想去看海?可以往北海岸走。”
“啊……我、我我随便,都可以……不是啦……”老天,她到底在说什么?快下一道雷劈昏她吧。“我不上阳明山,我想回家啦。”
“上了阳明山,我再送你回家。”他坚持。
抗议被驳回,许迎曦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好像……不很生气。
心跳有明显加速的倾向,莫名其妙的,她又恼起自己为什么打扮得这么休闲?头发乱糟糟的,为什么昨天晚上没去美容院?刚才在他面前哭过,眼睛里肯定有血丝。
呜……她想回家,好歹也让她装扮一下再出门嘛。
他开车的手看起来十分有力,神情专注而严肃,每回和机长或维修人员确认工作内容时,他同样也是这个表情,刚毅的轮廓、刚毅的唇型,眼神如此深邃,特别惹她怦然心动。
忽然,鹰眼带著一丝戏谑,直勾勾地逼近——
“许迎曦。”他连名带姓地唤,不过语气好轻好低,却也把她吓著了。
“你……干嘛看著我?”老天,他长得真不差,真的还……满帅的。
他挑了挑眉。“你看了我一整个路上,我还没问你想干嘛,你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一整个路上?!咦?现在在哪里?
她回过神来看向窗外,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一处平台上。
居高临下,远远地聚集著城市丛林,若是到了夜晚,山底下万家灯火,应该是情人们看星星、看夜景、谈情说爱的绝佳所在,又或者,会有一些车床族出没,别人会不会以为他们也是?
噢,STOP!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啊?!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把你怎样的。”他关掉引擎,拔出钥匙,沉稳地说:“下车吹吹风。”
她红著脸,看他推开车门跨出身子,站在平台上伸展双臂,作著深呼吸。
咬了咬唇,她终于解开安全带,也跟著跨出车子。
山上,阳光藏在云层里,风微凉,在四周游走,夹带著青草的香气。
这一刻,世界好静,仿佛遗世独立,而各据一端的两颗心,正在尝试相容的可能性。
“你只有巧瑄一个妹妹吗?”她伸舌润湿双唇,垂颈幽幽地问。
他平伸的双臂猛地放松,啪地一声打在腿上。“我们家三个孩子,巧瑄是老……我以为阿杰多少跟你提过?”
娃娃脸陡然抬起,她记起一个小时前,两人在大楼小花园里的争执,如今误会没了,关系却更暧昧。
唉……她知道,她对他已有了期待,之前是靠理智拚命压抑著,如今,理智的力量已然薄弱,快要不堪一击了。
“他跟我妈比较熟啦,我们虽然聊过天,可聊的内容都——”都是绕著他打转。
她知道他爱吃什么、不吃什么;爱听ROCK&ROLL,受不了轻音乐;爱看体育台和有关政治的CALL IN节目,最受不了日剧、韩剧和台湾拍的偶像剧……还有好多好多,虽然,她其实最想探知的是他的感情世界,却一直没有向魏骏杰旁敲侧击,要不,不难知道巧瑄是何许人物。
“怎么不说了?你们都聊些什么?”他又挑眉,想到弟弟像认识多年的好朋友般喊她“小曦”,而自己却还停留在原地,心情不由得“郁卒”起来。
她摇摇头,不敢让他知道答案,连忙改变话题,“巧瑄为什么会这样?是先天的原因,还是后天造成的?”
魏鸿宇双目微眯,望向一片蓝空,淡淡开口——
“我和巧瑄相差十二岁,母亲怀她的那一年,父亲因肝病住院,躺不到两个礼拜就走了,后来巧瑄出生,发生脐带绕颈的意外,足足一分钟没有心跳,医生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急救回来,但脑部缺氧,伤害到语言以及手部的运动神经。据医生解释,有部分原因是由于母亲怀著她时过分劳累,心绪不定所致……”
她点了点头,轻声言语:“家里有这样的孩子,你们刚开始时一定很辛苦。”
“是很辛苦,但最最辛苦的是母亲和巧瑄。”他在笑,脸容浮现出极富成就感的骄傲神色。“巧瑄其实很聪明的,很多东西一学就会,脑部缺氧并未伤害到她的智力发展,复健的过程很辛苦,但母亲不放弃,也绝不让巧瑄放弃。
“有时真的太累、太沮丧,巧瑄会哭会闹,像个孩子一样发脾气,但只要跟她说道理,在旁边支持她、给她安慰,她会懂的,就有力量再爬起来往前走。”
“我觉得……她现在的状况很好了,说话的速度虽然慢,但完全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她微笑著,体会到他以家人为傲的心情。沉吟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透出浓烈的羡慕——
“巧瑄有你这样的大哥……很幸福呵……”
他微微眩惑了,眼瞳变幻著不同的光彩。“为什么这么说?”
她偏著头,抿著一抹深思的笑,鬈发滑落额前,被她率性地往后拨开。
“父亲突然间过世,你又是家里的长子,而你的母亲还要烦恼巧瑄的状况……依你的个性,责任感重、对自己要求严格,又习惯去照顾别人,那个时候的你,一定很想将家人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你说你和巧瑄相差十二岁,那么,那个时候的魏鸿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
发觉她眼底奇异的温柔,魏鸿宇心中为之震荡,不懂胸口蔓延著的那份疼痛,为什么能让人甘之如饴?
她的声音略哑,幽幽地又说——
“你不说,可是我能猜得出来,这几年,你一定也很辛苦,不停地鞭策自己,不停地往上爬,不停地让自己变得坚强。”话到此,她猛然惊觉,原来,她和他其实有些相像,他们都想变得强壮,去保护心中的挚爱。
“我……”喉头好紧,她赶紧捂住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魏鸿宇突然伸手包住她的小手,感觉她的十指有些冰凉,他轻轻摩挲。
沉默变成一种温馨,一种体会彼此心意的奇妙氛围悄悄成形。
许久,他盯著她卷翘的头发,低沉开口——
“你觉得可不可能?”
她抬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眼泪虽然停止了,鼻头还有些红,和双颊的颜色相衬。
他峻唇微扯,将她拉近了一些。“你可不可能变成我的女朋友?”
许迎曦完全愣住了,眼睛张得好大好圆,一直到他那张性格的面容对自己俯下,她的唇被他攫获了,她还是怔怔地瞪著他的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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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迎曦愣愣地被带上山,又愣愣地被带下山,她如果再这样呆下去,恐怕被带去卖掉,自己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大声点。”魏鸿宇看起来心情特别好,车子已经进入市区了,他方向盘往右打,打算带身旁的她去吃顿饭,晚一点再送她回去。
许迎曦原本在自言自语,听见他要她大声点,她忽然坐直身躯,嘟起嘴睨向他。
“你说你、你你不会把我怎么样,还要我不要害怕的!”结果却食言而肥。
闻言,他哈哈大笑,笑得毫无负担,像个开朗的大男孩。“我是没把你怎样啊,我只是想吻你,如果连亲吻之前都得先有礼的询问,那还有什么乐趣和情趣可言?”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很难把他和几个月前的那个面试主考官联想在一块儿。许迎曦又好气又好笑,娃娃脸红得像熟番茄,心底,某种甜甜的东西在发酵,态度却还是很矜持——
“你……你怎么说都有理,都是歪理!”
魏鸿宇腾出一只手,揉乱她的俏丽鬈发,动作不自觉地带著宠溺。
“不要啦,讨厌——”糟糕,她在对他撒娇吗?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快就“弃械投降”,要她当他女朋友,哪有他说了就算的?
“我警告你,在公司里,你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对我这个样子——”咦?呃……这话怪怪的,好像暗示他在公司里不可以,在公司外就一切OK。
他笑得更猖狂,不过还是收回了手,安稳地操作方向盘。
“我在公司里还是会对你很严厉的,绝不会留情,你做得不好,照样要挨骂。”微微一顿,又说:“私底下再好好安慰你,提供肩膀任你哭。”
这下子,教她心跳不加速也难。她傻笑著,忽然说不出话来。
叮叮咚、咚咚叮叮咚……突地,手机响起可爱的旋律,把她的神志给拉了回来。
手忙脚乱地从小包包中翻出手机,萤幕上显示家里的电话,她按下通话键,将手机贴在耳边。
“妈,什么事?”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瞬时间,她的脸色变得好怪异,嫣红刷地尽退,微微苍白。
“发生什么事?”魏鸿宇眉峰揪起,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车速一缓,干脆停在路边。“许迎曦,看著我。”又开始命令人了。
她略微恍惚地看向他,眼神净是迷惑,轻轻地说——
“妈妈打电话来,说……说大哥昨天晚上在北海岸和人飙车,发生意外,结果连人带车摔下壁岸,警察在他皮夹里找到我家的地址,联络家属过去认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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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来得太突然,突然到让张秋叶根本没时间、也没心力去询问魏鸿宇的身分,女儿要她上车,她想也没想就坐进后座,三人直奔殡仪馆。
和警察确定了身分后,躲过几名记者的采访,许迎曦带著母亲进殡仪馆,魏鸿宇则独站在外头。
想抽根烟,他摸措口袋,不禁苦笑,今天一直没时间去“补货”,或者,该考虑把烟戒了。不由自主地,他想起许迎曦对烟味深恶痛绝的模样。
她不让他一起进去,虽然她没有明确的拒绝,但他可以体会。
毕竟,他对她家人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外人,今天若换作是阿杰,也许关系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忽然间,他开始懊恼为什么不早一点将思绪和感情理清?为什么不早一点出击?
用手机联络了公司,又打了通电话给阿杰,巧瑄在那儿玩得挺开心,而母亲今天则和几个年轻时期的老朋友出去喝茶,还没回来。
讲到最后,电话被巧瑄抢去,劈头就对他丢出几个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费了一番工夫才把她搞定。
过了四十分钟左右,许迎曦扶著母亲缓缓走出殡仪馆门口。
他迎了过去,见母女两个眼里都是血丝,许迎曦默默流泪,却还忙著用纸巾替母亲擦泪。
心,隐隐抽痛。原来,当你了解某一个人内心的坚强与软弱时,见到她流泪,不管任何理由,自己的心就像被下了咒一般,永远为她疼痛。
“可不可以麻烦你载我们回家?”她吸吸鼻子,声音又哑又细。
他点头,“我把车子开过来。”
“谢谢你……”
他不喜欢她这么说,待别是两人的关系才刚往前迈了一大步。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无语,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好安静,三个人都没怎么交谈,回到许迎曦和母亲所住的公寓,天已经完全暗了,两边的路灯早就点亮。
魏鸿宇将车平稳地停在路边,熄掉引擎,扭过头来正想开口,却见许迎曦眨眨眼睫,对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再见。”
“迎——”名字还没叫出口,她已经推开车门,扶著母亲下车。
他双手握住方向盘,透过挡风玻璃,定定地望著她们走进公寓,一时间,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对他而言,今天是个极为特别的日子,他们彼此误会了、又相互释怀了,然后,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忽然有些担忧,她会不会决定退回原来的位置,后悔了在山上的那一吻?
不对!
他宽额微微渗出冷汗,忽然记起,她还没给他答覆,根本谈下上“后悔”两个字。
他是吻了她,但这个吻对她的意义为何?是不是和他一样,有相通的意念?
魏鸿宇浸淫在一团迷雾里,心载浮载沉。
叩叩叩——有人敲他车窗。
他侧过头,发现那张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恼中的娃娃脸,去而复返,正在昏黄的光线下,幽幽地凝视著他。
迅速按下开窗按钮,他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胸臆间有某种情绪轻轻撞击著。
“你怎么还没走?”她幽然的问,声音仍带著淡淡的鼻音。
他静默了三秒。“想事情。”
她嗯了一声,又问:“想什么事?”
“在想……是不是该戒烟了?”他嘴角微勾,修长的指轻敲著方向盘。
许迎曦垂著颈项,一下子看不清她的面容。她这个模样,魏鸿宇看在眼里,心又不安地波荡起来。
她十指攀在窗缘上,缓缓抬起脸容,轻声言语——
“你还没走,那、那很好……我想问你愿不愿意下车……陪我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