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蓝天,并不是如玉好心情的由来,父亲的归期才是她好心情的源头,随着归 期的逼进,如玉的心情如越绷越紧的弦,两种情绪交杂,那是带点紧张的兴奋心情。
等父亲回来,宝玉就会来提亲……想到这儿,如玉的脸不禁红起来,笑容也不自觉 地跑出来。
‘哇,又在偷笑了。’彩云从如玉背后出声。
‘吓我一跳,我哪有“偷”,我是正大光明地笑。’如玉掐彩云的胳臂,脸上的笑 容还没褪去。
‘还说不是,脸红就是心虚的证据。’彩云边揶揄,边揉疼处。
‘我脸红是因为身体健康,气色红润嘛!’她的莲花指轻托红腮。
‘嗯,你最近气色不错,红光满面的,我看是爱情“滋润”的结果吧!’彩云轻顶 如玉的肩一下。看来宝玉已瓦解了如玉的心防,冲破最后一道防线。宝玉,硬是要得!
‘是我天生丽质,跟用对洗面皂。’如玉纠正。
‘是哪个牌子的?喔,含人工色素的浓缩皂“精”。’彩云上色,而且是‘黄色的 ’。
‘黄太后。’如玉的脸红到耳根。
‘你也听得懂?’彩云故作目瞪口呆状。
‘你讲得这么露骨,谁都听得懂。’如玉啐一口。
‘没临床经验的人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彩云不以为然。别人的黄色笑话可没她 的有艺术,只有实战经验的人才会懂她的隐喻。
‘我读过《健康教育》不考的那章,你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想知道我跟宝玉到 底有没有,明问就好了。’如玉一副看穿彩云的表情。
‘有没有?’彩云小声地问。
‘有……’如玉余音袅袅。
‘我就知道,宝玉每次来看你,都带着那种想把你衣服剥光的有色眼光,我都要闪 远一点,免得被他的透视眼照到我的裸体,唉,连你也失守,可见保持处女之身有多难 ,除非男朋友是断根的太监。’彩云自说自话,不理如玉还在垃尾音。
‘……的相反。’如玉总算把话说完。彩云刚才说什么?宝玉是那样看自己的吗? 如玉回想不起来。
‘你们……宝玉真可怜,你也真不人道。’彩云为宝玉叫屈。
‘拜托,我怎么都不知道你是膜拜男性主义的愚蠢女人,他要你就给,姿势这么低 ,是怕他跑掉啊?’如玉摇头,彩云的心态要不得。女人用性为诱饵套住男人是大错特 错的做法,性只是感情的附带品,不是主要的,爱才是正题,深情的爱才是天长地久的 保单。
‘没你说的这么卑下,只是,我认为如果我对他有把握,结婚不过是早晚的事,我 是提前以身相许,因为我知道男人的欲望是需要纾解的。’彩云说出自己的看法。
‘那宝玉是很尊重我喽!’如玉恍然大悟。宝玉对她的欲望,她很清楚,有好几次 他们差点就合而为一了。
‘他是屈服你,从脑筋不太正常的时候来这儿,就被你吃得死死的,你跺个脚,他 就以为发生地震了;你打个喷涕,他当打雷;脑筋正常后,把你当宝贝捧在手心,小心 翼翼地守护。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彩云呆望着如玉,美女就是人人宠爱。
宝玉以溺爱的方式在爱她,她知道,一直都知道,但她却常忽略,没放在心上,现 经彩云一提,如玉感到一股暖流通过心脏地带。如玉有好窝心的感觉。今晚她要去找宝 玉,给他一个意外。
‘你男朋友对你不也是百依百顺,不用羡慕我。’如玉用手指戳戳彩云的胸口,要 她宽心。
‘我羡慕的是宝玉英俊也就罢了,还多金、多情,哪是我那口子能比的。’
‘你说的正是我的烦恼,不知女人肯不肯因宝玉结婚而不再跟我争食这块大饼?’ 如玉郁闷地说。她对宝玉的信心仍有点动摇。
‘听你这么说,还是各有利弊,我的那个是营养口粮,毫不起眼又便宜,但能填饱 肚子,我将就一点好了。’彩云略有所悟。
‘对嘛,不要吃在嘴里看在碗里,好好把握眼前的幸福,得之不易呀!’如玉大道 理连篇。
‘对了,宝玉有一阵子没来报到,他在忙什么?’
‘不知道,他说在处理很重要的事,才刚恢复记忆,一定有很多事要处理。’总不 能要宝玉每天陪在她身边,不用做事。如玉虽这么想,嘴还是嘟起来。
这阵子,宝玉忙得连电话也是简短几句,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她问过,但宝玉搪塞 她,是什么事会要他全力以赴?如玉心里对宝玉有些微词。
‘重要到晚上也抽不出空来看你?’彩云问。这不像宝玉的作风,他应该是那种再 忙再累,爬也要爬到如玉身边的忠犬,他怎舍得看不到他的主人如玉?
‘听如玺说他都很晚回去,有时白天才回来,而且是拖着一身疲倦。’如玉若有所 失地说。
她好想宝玉,虽然只有几天没见,但,相思像小蚂蚁爬上心头,让她有度日如年的 苦闷感觉。
‘没问题吧?’
‘我今晚去拦截他,看他在忙什么?’如玉打定主意。
突然,何英霞走过来,而且脸色‘青笋笋’,彩云赶快动手摸这摸那的,免得被流 弹波及。
‘彩云,你可以下班了。如玉,收拾收抬,我们提早打烊。’何英霞有气无力地说 。
太阳打西边出来?如玉和彩云面面相觑。
***
她没想到,家里来了个客人,他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好像他是一家之主,更过分 的是,从她进入客厅开始,他一直在打量自己,不怀好意的眼光令如玉一颤。
这人真没礼貌。
‘她是你女儿?’他开口,嘴角露出满意的邪笑。
关他什么事?如玉心里不满。这人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何英霞怎会让这种人来家 里。
‘对,丫头,去倒茶。’何英霞畏惧地看着他。
何英霞怎么了?反常到家,为这个人早早关店,他是什么来头?瞧何英霞像老鼠见 到猫似的,直打哆嗦。如玉边倒热水边想。何英霞最近在烦的事是这个吧!她有什么把 柄落在他手上?如玉心里非常不安。
如玉把茶杯放在他前端的桌上,正欲回房换外出服,却听到青天里的霹雳……如玉 的脑袋轰然一声,人掉入万丈深渊。
他说什么?他后天来带她走?如玉猛地转头。
何英霞一味地点头,那个人注意到她,他咧嘴一笑,‘你没跟她说吗?你应该告诉 她这个好消息。’
‘我会的。’何英霞吃到极点。
‘我走了,我想吴董会很满意她的,当空姐的气质就是不一样。’他抛下这耐人寻 味的一句话走了。整个客厅弥漫着紧张气氛,双头火药中,如玉这头威力似乎已十足, 何英霞那头则表情错综复杂,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神闪烁不定,没有目标地乱瞟,就 是一秒也不曾停留在如玉身上。
何英霞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如玉冲到何英霞面前,大声质问:‘你跟他在搞什么? 他后天要带我去哪里?他为什么把我当成梦琼?’
何英霞无言以对。
‘你说啊!就算你卖掉我,也要让我死得明白呀!’如玉是用吼的。从小,她就有 被后母卖掉的恐惧感,所以她努力做个听话的小孩,深怕惹何英霞不高兴后被谎称自己 走失,然后把她丢弃在孤儿院,她没有快乐的童年,她是活在提心吊胆里,战战兢兢地 过日子。
就在她勇于摆脱恐惧、活出自我的时候,小时候的阴影却跟过来,不放过她。
‘你说话啊……’如玉喊得惊心,那是发自心灵深处的痛苦呐喊。
这一声,让何英霞有了反应,‘我赌输了一屁股债,拿你抵了。’她话是冲出口的 ,一气呵成地说完。
她不该豪赌,不该让自己越陷越深,她应该看清楚她被设局,被诈赌。何英霞咬着 牙认错,都怪她太爱炫耀梦琼是怎么怎么地漂亮,让吴董起了非分之想,想收梦琼为四 姨太。这怎么可以?就算他再有钱有势,也不会让梦琼做他的小老婆,他不照照镜子看 自己脸上的皱纹,年龄大得可做梦琼的爸爸,老不修!何英霞咒骂。
‘你赌输干我什么事,抵押?我又不是房契,何况你抵押的不是我吧,是梦琼,你 在跟人赌什么?拿梦琼当赌资?’如玉阴冷地盯着何英霞。她没耳聋,他提的名字是梦 琼……难怪何英霞在他面前喊她丫头,原来何英霞怕穿帮。
‘我是被摆道,谁知吴董志不在我的钱,在我的女儿,我……已说你是梦琼。’何 英霞深吸一口气,将难以启齿的自私话说出口。虎毒不食子,她不能把自己亲生的女儿 送入虎口,但,唯一能救她女儿的是非她亲生的女儿如玉,身分互换就能救了她的骨肉 ,牺牲如玉是不得已的,这是母鸡护小鸡的私心。
‘什么!喔……你不可以要我来为你犯的错付出代价,就因我不是你女儿,你就可 以大大方方把我推入火坑吗?你怎么这么……可恶,我没必要替你或梦琼受死,你没有 权利把我卖掉。’如玉气急败坏地指责。何英霞可恨到极点了,别人的女儿就该死?她 不会任意受摆布。
‘我是可恶,但,我没得选择,你认命吧!’何英霞心一横地说。
‘你凭什么叫我认命?就算你是我亲娘,也没这个权利,我又不是你的傀儡,你没 有操纵我或梦琼命运的权利。’如玉痛斥。
‘我何尝愿意这样,但由不得我,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不出欠款,拿人抵债 ,你以为我没去奔波、张罗吗?可是实在筹不出来。’何英霞颓然地倒坐在沙发上。她 真的走投无路了,该想的、该找的,她都试过,但人情薄如纸,她绝望了。
‘我要拍电报给爸,要他回来解决。’爸绝不会坐视不管他两个女儿中任何一个卖 给别人当老婆,这次的事件会让爸把何英霞踢出门。
‘没有用的,只会让你爸气死,那笔金额太庞大了。’何英霞垂头丧气地说。她压 根儿不敢让黎青云知道,想自己私了,又变不出那么多钱,何况吴董不是好惹的,本想 隐瞒如玉,待生米煮成熟饭,如玉一旦成为吴董的人,也就只能嫁鸡随鸡认了命。谁知 半路杀出程咬金要验货,破坏了她的计策。现在事败露,黎青云回来会把她休了。
‘你是在玩命吗?赌那么大,你总有一天会把命赌掉。’如玉气到心肺都快爆炸, 已顾不得何英霞还是她的长辈。
‘死丫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何英霞恼羞成怒。
做错事还敢大小声,只有何英霞才会这样。
‘你不用对我大声,我是在帮你解决问题,你到底输多少,总有个数口吧!’如玉 顶回去。
‘五千万……你又没能力解决。’何英霞嘀咕。
‘我先去找宝玉看有没有办法。’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他。
对哦,怎么忘了金光闪闪的宝玉?近在眼前的救火员偏偏没想到,光想到去求远水 。何英霞催促:‘你赶快去找他。’
这是两人第一次意见不相左。如玉火速赶往阳明山……
***
晚风习习的阳明山上,泡在浴缸中的宝玉,闭目养神着。
好累!这几天为了梦琼的事累到人仰马翻,事情却还解决不了。怎么会有这么难缠 的女人?又不是梦琼去勾引她先生,而是她先生谎称未婚欺骗梦琼的感情,况且梦琼和 她先生已一刀两断,她还死咬着梦琼不放,梦琼也是受害者,坏是坏在她先生。
女人的领空一旦被侵犯,她所采取的手段是激烈、不顾后果的,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梦琼也真倒楣,名节受损不说,还饱受惊吓,她居然在梦琼下榻的饭店门口洒冥纸。
好想见如玉,可是又不能放下梦琼的事不管,她现在最需要有人在她身边保护着, 而梦琼又不敢把这种不名誉的事让家人知道,她怕何英霞知道后会把她活活打死,连如 玉、如玺她都要他保密。梦琼的心态是可以理解的,但却苦了他,不能跟如玉见面也不能说实话。
如玺说待会儿如玉要来,他得好好弥补冷落她的歉疚。
沉思的事突然被电话声响打断,宝玉顺手拿起墙上连线的话筒,‘喂?’
彼端传来泣不成声的哽咽声,抽抽搐搐的,‘宝……玉哥……救我……我好……怕 ……她……’
‘梦琼,你怎么了?’宝玉焦急地问。谈判破裂后,李志铭的太太扬言要毁掉梦琼 的脸,已有一次泼热牛奶的吓唬纪录,不知何时她会来真的──泼硫酸毁容。
‘我……没怎样……门房送……来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只死猫,上面……写着…… 我的名字,宝玉哥,快来,我好怕,我不敢一个人,你快来啦……’梦琼歇斯底里地尖 叫。
‘好,我马上来。’宝玉不敢迟疑,挂断电话后马上跳出浴缸。
‘宝玉哥,如玉姊要来,你还要出去?’如玺问整装好要出门的宝玉。他怎么了? 神色不定。
‘如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解决,你告诉如玉,有空我会去找她。’宝玉抓起桌上 的车钥匙掉头就走。现在管不了儿女私情,人命关天。
宝玉从车库倒车出来时,恰巧如玉坐在计程车里付车资。宝玉要去哪里?如玉看着 宝玉的车缓缓开向道路,‘司机,麻烦你跟着前面的宾士。’她当下决定。
一路上,如玉的心高高低低地起伏不定,千百种可能在她心里翻滚。
如玺没告诉宝玉说她要来吗?还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宝玉为什么都不告诉她自己在 忙什么?是投资出了问题?还是朋友有难?到底是什么事?如玉想到气结。宝玉的家人 和朋友,她一个也没看过,只听如玺说过他妹妹晴雯很俏丽可爱,她却不识庐山真面目 。宝玉的过去和现在,她没一样知道,她对这些是一片空白。
婚都求了,宝玉还有什么不能让她参与他的一切的理由?宝玉心里到底怎么想?她 捉摸不到。如玉不禁叹气。
‘小姐,你在捉奸?’司机问。这种跟车大部分是捉奸。
啊!如玉有些哑然。她没想过这种可能。
‘不是,我不是他太太,我只是要找他谈论事情,但不巧阴错阳差了。’她干嘛跟 陌生人解释?!如玉暗骂自己。
‘喔,是这样,那我开快点追上他。’司机热心地说。
‘不,跟在他后面就好。’如玉急急阻止。她想知道宝玉在做什么。
‘好,我会保持安全距离。’司机会意地点头。不是捉老公外遇,虽不中亦不远矣 ,她在捉男朋友偷腥。
‘谢谢你。’如玉刻意地闭上眼睛假寐,阻绝司机想再跟她说话的机会。此时,她 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到任何声音。被司机一说,已心乱如麻了。
什么捉奸?宝玉的爱情世界里只有她一人独霸。如玉稳定自己的军心。
‘小姐,到了。’司机转过头来对她说,还带着不幸被他言中的同情眼光。
环亚饭店。如玉脸上一阵热,难堪地付过车资后,直接跑向客房部。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贾宝玉先生订房。’如玉询问。
‘你等一下,我查查看。’柜台小姐亲切地说。
宝玉没有开房间,没有。如玉在心底祈祷。
‘有,六0九号房,五天前就住进来了。’
她不知自己怎么进电梯的?从柜台到电梯,这中间的时间似乎被抹去,除了空白, 她想不起任何颜色。随着电梯门打开,六楼到了,如玉举步维艰地走出电梯。
还没转弯,如玉便听到开门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喊着她男朋友的名字。弯已 转了,六0九号房门口站着两个人,不是分开站着,是抱在一起站着……宝玉的怀里是 梦琼,梦琼的手环抱着宝玉的腰。他们……‘狗男女。’如玉从齿缝里迸出三个字,她 迅速地转身,冲到电梯处,但电梯还在往上,如玉二话不说就走楼梯。
宝玉和梦琼都看到了如玉。如玉那表情,还真怕人。
宝玉紧跟着如玉要追上去时……梦琼挡住他的去路,‘宝玉哥,你听我说,你现在 追上去没有用的,如玉不会听你的解释,她现在在气头上,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梦琼急急地说。
‘梦琼,如玉误会我们两个有暧昧关系,我不马上解释,误会会越来越深。’宝玉 心急如焚。
她就是希望雪球越滚越大。
‘宝玉哥,我知道,我去跟妹妹解释清楚,事情是因我而起,由我去说比较妥当, 我会把我发生什么事和我请你来保护我的事全盘托出。你放心,你的沉冤很快就能昭雪 。’梦琼安抚他。沉冤不会昭雪的,只有石沉大海的份。
‘梦琼,我们一起去找如玉,走!’他也要在场。
‘不,我太了解妹妹,此时恐怕她连看都不想再看到你,还是我自己去比较好,你 在这儿安心等我把她带到你面前,不用担心啦,一场误会而已,讲开了就好。’梦琼露 出一个‘一切没问题’的微笑。
微笑的背后藏着一把刀,正准备刺向如玉的心口,一刀毙命。
‘那你赶快去找她说清楚。’梦琼自己去说也是对的,毕竟里面牵涉到她个人的隐 私,一旦隐私不再是隐私,事情就雨过天青,是自己反应过头了。
宝玉看着梦琼给他的笑容,心里觉得踏实多了。天下本无事,情人自扰之。
***
如玉故意放慢脚步,希望宝玉追上她,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 释。但,她没想到追来的人是梦琼。
如玉的脚步开始加快,欲摆脱身后不散的阴魂。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梦琼,这个 没有血缘的姊姊从没安好心,只会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梦琼在后面喊。
‘我们很久以前就没话好说了。’从梦琼三翻两次陷害她后,她们连客套话都省了 。
‘难道你不想知道宝玉为什么没来追你?’梦琼抓住如玉的弱点──多疑。她早已 准备好请如玉吃一道道难以下咽的菜。
这句话的确很有效果。如玉停下来,回过头问:‘为什么?’
为什么是梦琼来追她?宝玉死到哪里去了?
莫非──他刚才用力过猛,现在人像一滩烂泥躺在床上。
不!如玉深吸一口气,稳住纷杂的心情,以防自乱阵脚,上了贱女人的当。
‘因为他没脸见你。’梦琼暧昧地说。
‘话说清楚,我可没时间和你打哑谜。’如玉没好气地说。只有做错事才没脸见人 ,宝玉做错事?如玉心弦拉得紧紧的。
如玉动怒正中她的下怀,让如玉气得分不清真假,她才能瞒天过海,‘宝玉最近很 苦恼,他不知怎么跟你开口,他怕伤害到你,因为他发现他爱的人是我。’梦琼脸不红 气不喘地说。这还只是开胃菜,越到后面越‘爽口’。这几天因李志铭老婆的关系,把 她和宝玉的距离拉进,她才发现宝玉是难得的好男人,他的温柔、体贴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悸。
男人对她温柔,不过是想要她的胴体,但,宝玉是发自内心的关怀,没有一丝邪念 ,就是这种温柔打动了她去正视宝玉之后,发现宝玉的优点说也说不完,说出来有一匹 布那么长,这样的男人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另一半,她不会再把宝玉当魅力的试金石,也 不是为气如玉而‘沾酱油’,她要做宝玉终生的伴侣。
她爱上了宝玉。梦琼知道自己玩腻该收山了,好男人也现身了,只是有些路障。
她正在清除。
‘他爱你?你别自作多情,以为天下的男人都会爱上你。’如玉当笑话一则。梦琼 总以为男人多看她一眼就是对她有意思。宝玉会爱上她?如晶的妄想症又发作了。
虽然刚才的一幕让她心存芥蒂,虽然梦琼魅力十足,但打死她都不相信宝玉这么快 就移情别恋,何况他们已私订终身,可是她无法释怀那种情况,所以她才在这里跟梦琼 废话,先看看梦琼的说法,再去问宝玉的口供,看看两人的说法是不是不谋而合,不过 看情形是不会雷同的。
梦琼讲得太……让人难以信服。
‘你以为宝玉来我这里是干什么?告诉你,他来陪我度过美丽的夜晚。’梦琼红着 脸说。虽然实情是尽管她穿着性感睡衣故意在宝玉面前飘呀晃的,但她雪白的肌肤、若 隐若现的乳沟却没引起他犯罪的意图,好像她是透明人,宝玉居然一点正常反应都没有 ,失望之余反而庆幸宝玉是正人君子,她对宝玉的爱意已如滔滔江水,不断地涌现。
‘这种谎话你都说得出口,你敢说我还不敢听,看来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反正 你也不会讲实情,我直接去问宝玉,揭穿你的性谎言。’如玉斥为无稽。姊妹十几年不 是做假的,梦琼不仅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还全身都是谎言,好几个地方经过改造, 她吃亏上当到学乖了。如玉后悔了。刚才太冲动,但任谁看到那种亲热镜头都不能马上 冷静下来,这点她情有可原,而在这里听梦琼造谣生事,是她不该再犯的错误。
梦琼葫芦里卖的春药,她去问宝玉吃了没?没吃,最好,皆大欢喜;吃了,看宝玉 怎么跟她交代。还是速速远离是非人梦琼,不要去在意梦琼的话。如玉警惕自己记取教 训。
梦琼微微勾起唇角,‘别再自欺欺人,我说的是谎言?是你不敢面对现实吧,现实 总是残酷的,优胜劣败是人生存的法则,你只有高中毕业,什么世面也没见过,宝玉怎 么会选择你?我会搬出家里,就是为了好跟宝玉在外面幽会,我和他已经分不开了,我 搬出来后,宝玉每天夜宿我那爱巢,都舍不得离开我的床,唉,我们还在苦恼不知怎么告诉你,正好你今天看到,宝玉要我来跟你摊牌,请你原谅他。’梦琼犀利地说。宝玉每晚在外夜宿是不争的事实,如玺刚好可以作证,这点如玉一定知道,她便利用这点渲染。
‘胡说八道!宝玉跟我已论及婚嫁,我不会受你挑拨,我会问清楚。’如玉手心出 汗。梦琼说的她无法大声反驳,因为吻合事实,梦琼搬出去后,宝玉没来找过自己也很 少回阳明山,讲电话时支支吾吾的……难道他与梦琼……已发生过不可告人的关系,难 道他已在逃避她……
如玉的思考陷入黑洞里,看不清前方,一片黑漆漆,找不到出路。
如玉已动摇了。梦琼下猛药,‘跟你有婚约的是吴董吧,不错嘛,吴董年纪虽大了 些,好歹也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你后半生不用愁了。’就是因为知道母亲把她抵押的 恶耗,她才死抓着宝玉不放,而李志铭太太的事是很好的借口,什么冥纸、泼牛奶都是 她找人做的,李志铭的老婆只是个光说狠话的笨女人罢了,宝玉这边进行得很顺利。
但是,如玉那边的‘狸猫换太子’被她知道了,于是梦琼心生一毒计。
‘哼,少说风凉话,歪主意别打到我这儿,抵押的人是你,你赶快自救吧,我可是 想到救你的一条路,我要去找宝玉问问看有没有办法。’如玉善良的本性表露无遗。何 英霞和梦琼虽对她无义,但她不能因此不仁,再怎么说大家也是一家人。至于梦琼和宝 玉的事,她会查个水落石出,但眼前最重要的是解决卖女儿的危机。
心如蛇蝎的梦琼并不希罕如玉替她着想的姊妹情,她只想抢到宝玉,一如以前不择 手段,她的心被恶魔蒙蔽了。‘不用你去问他,我自己去问,宝玉还在爱的小窝等我回 去呢!’梦琼不让如玉和宝玉见面,在未成定局之前。
‘就算宝玉选择你,你告诉他,我只要他的一句话。’如玉咬着牙说。她要宝玉亲 口告诉她,他是否变心了。
如玉带着一颗快破碎的心离开。
梦琼则是一脸诡谲地看着如玉消失在黑夜中,她扬起了胜利的笑容,提前庆祝钓得 多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