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孟华瞪着眼前挡住她去路的三个人及他们身后的广大观众,由头皮开始发麻一路到脚底,她真希望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这种东西,而且最好他就会,这样她就能从这群正在观看“动物奇观”的观众面前消失,从此隐姓埋名不与任何人有瓜葛,免得受众人议论纷纷。
打从她昨天一踏入家门,她就看到家中有一群人等着看好戏;她的四个姊姊兴趣盎然的,她的三个姊夫虎视耽耽的,她的妈妈欣喜万分的,而她那个老爸脸上的。
表情有喜有悲、有满意有惋惜,正充分印证出他内心的挣扎。
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纵使有千万般不愿,她还是把罗臣斌带回家了。
结果整个晚上没人听她抗议,没人相信她和罗臣斌只是同事,甚至根本没人理她,他们的焦点都在罗臣斌身上。她的母亲像看女婿一样愈看愈满意地拼命点着头,她的姊姊们像做身家调查似的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调出来问,而她的三个姊夫们则在一旁计画着如何报当年追老婆时被余孟华阻扰的仇,最可笑的是她老爸竟在一旁用哀怨的眼光盯着罗臣斌。还不时地告诫他她是他的宝贝,不准他欺负她。
这个闹剧一直闹到晚上八点多。余孟华的母亲才赫然想起明天要早起,匆匆地赶大家进房睡觉。可是这一赶问题又来了,余家的房子虽大可是人也多,六个房间有四对夫妇,剩下二间是余孟华和余孟竹的房间。偏偏余孟竹故意整她,不让她和她挤一下,还说了个什么要独自缅怀一下单身滋味的理由,而她母亲竟真的在她房里加了一床棉被。大概想用“生米煮成熟饭”的手段把她嫁出去吧!
望着床上两个枕头的余孟华跷路不前。这事要是傅了出去,她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她若真的嫁不出去,绝对是她的家人害的。
然而罗臣斌却满脸的不在意,甚至有点习以为常的样子,余孟华恨得牙痒痒的,他没事干嘛答应来凑热闹?为什么不解释一下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其它人所想象的关系?
余孟华恨恨地拿起床上的一套枕被塞给罗臣斌,然后理直气壮地说:“虽然你是客人。但我是女生。所以你睡地板。”
“你的床是双人床够两个人睡。”罗臣斌装胡涂地说。
“我习惯一个人睡。”余孟华不理他,径自上床。
“你迟早得要习惯两个人睡。不如现在开始适应。”罗臣斌也不理她的不悦,把棉被抱回床上就要上床。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啊?”余孟华阻挡在他前面不让他土来。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对你怎样吧?”罗臣斌用极讶异的口吻无辜地说。
“你……”余孟华气得脸呈猪肝色。
“就算我想对你怎样也不会是现在,外面可有许多‘听众’呢!”罗臣斌降低音量对余孟华说,然后用下巴向门口指了指。
余孟华看了罗臣斌一眼,下了床笔直地朝门口走去,用力地拉开门,门一开,从外面掉了一堆人进来,除了她父母外,该到的全都到了。
“你们有什么事?”余孟华怒气冲天地问。
“我和孟梅是过来问问你们有什么不便?需要什么?”先开口的是段书遥,他是余孟梅的丈夫,七年前因为余孟梅艳丽的外型而误会她是其大老的情妇,竟被当时年仅十八的余孟华“丢”到水里去。
“我们非常地不便,我需要换房间。你要和我换吗?”余孟华瞪着这一对俊男美女冷冷地说。
“小华。对不起,我没有书遥会睡不着,所以他不能和你换房间。”余孟梅眨动大眼睛无辜地说。
“那你们又来做什么?”余孟华无奈地转向余孟菊和卓扬夫妇。
“我们只是起来上厕所路过。”余孟菊的回答令余孟华想大笑,余孟菊一向老实不擅编理由,竟翻出这么可笑的理由来。
“三姊夫,你似乎该把三姊带回去好好特训一下,将你那套对付记者的功夫传授给她。”余孟华转而对卓畅说。
“这就是孟菊吸引人的地方,无须改变。”卓扬竟然毫无愧色地说,大概和他的明星背景有关吧!什么话都能勇于表达,就是因为这样的厚脸皮,才能把一向痛恨公众人物的余孟菊娶到手。虽然余孟华一天到晚将他的花边新闻搜集给余孟菊,他还是能一一解释清楚而让余孟菊安心地嫁给他。
“你呢?新娘子,该不会也是起来上厕所吧?”余孟华把箭头指向余孟竹。
“我是来提醒你。你的裙装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忘了拿给你看,明天记得早一点起来挑选试装。”不愧为女诸葛,理由非常的充分。
“那你们呢?是来问我有什么需要,还是上厕所路过?”剩下余孟兰夫妇,余孟华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有什么理由。
余孟兰正在心里嘀咕着说:糟了,理由被他们说光了,该怎么办?忽然一抬头看到余孟华房里的奖杯,于是轻推开余孟华走进去说:“我是来帮罗先生介绍你的功绩的,你一定不会详细介绍的。”
如果换个情况,余孟华一定会哭得在地上滚。可是她现在正在气头上,纵然余孟兰的理由这么可笑,她的嘴角却连动一下也没有。
“二姊,想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吧!这太可笑了。”余孟华跟着走进去。想要把余孟兰赶出去,却没想到大伙全涌了进来,七嘴八舌地介绍余孟华房里那些跆拳和运动项目的冠亚军奖状及奖杯。
“……这个奖杯是她小学第一次参加跆拳比赛。没想到第一次参赛就得了亚军……咦?小华,你那个作文比赛的奖状呢?”余孟兰扫描手上的奖状。却找不到她要的。“她也参加作文比赛?”罗臣斌有兴趣地问。
“只有一次,还是第一名呢!”余孟梅边帮余孟兰找边说。
“那孟华是文武全才喽!”罗臣斌赞许地看向余孟华。
“才不呢!那是有因由的。”余孟兰放弃寻找抬头说。
“那是小华在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心血来潮帮她写了一篇作文引起的。”余孟竹失笑地说。
“那篇作文得了全班最高分。老师于是派小华参加全校作文比赛。不过幸好那次比赛不是当场写当场交的。所以她才能得第一名。”余孟兰接着说。
“那天她把稿纸拿回家后,还因为孟竹不肯帮她写,而紧张得吃不下饭,最后还是妈妈命令孟竹在临睡前帮她完成,才能交出去的。”余孟菊轻笑着补充。
“原来孟华唯一一张文学的奖状还是孟竹帮她赢来的。”朱海翔说完后开始大笑,他永速记得余孟华那一次故意带一群狐朋狗党到俱乐部去点他的台,害他这个假牛郎被她整得惨兮兮,现在“从良”后,还避免不了被他那群损友损一下,所以这个仇只要有机会一定要报一下。
看那一群笑成一堆的男男女女。余孟华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她拿起了她以前参加社团的竹刀。打算一个个把他们打出去。不过她还来不及动手,大家都很识趣地匆匆告辞,余孟竹在临去前还不忠交代一句:“让客人睡地板是不道德的。”
余孟华一听。顺手抓起床上一个枕头就去了过去,不过被余孟竹合起来的门挡掉了。
这是什么家庭?不担心妹妹的贞操。却只担心亏待了客人?
“你的家人真有趣。”罗臣斌半靠在床上笑望着她。
“如果是你的家人。你就不觉得有趣了。”余孟华边说边走到门前拾回她丢出去的枕头,一回头走回床边,她开始皱起了眉。
罗臣斌斜靠在床头的姿势令她非常的不悦,她第一次发觉男人也可以用“秀色可餐”来形容,他那副佣懒的模样。只穿著汗衫,露出了结实的肌肉,性感得令她想……想把他给吞了——天!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小说里面这时候不是应该男主角觉得女主角性感诱人的吗?怎么事情颠倒了,难道她列入了“色女”之流?余孟华用力地甩甩头。将视线调离罗臣斌,反正和他在一起什么奇怪的事都会发生,既然如此,她睡一次地板又何妨?打定主意,她拿了套忱被铺在地上就躺了下来。
“你要睡地板?”罗臣斌讶异于她的动作。
“让客人睡地板是不道德的。”她无奈又悲哀地说。
“那就不客气喽!”罗臣斌说完大方地在床上躺了个大字形。
余孟华真是忿恨难消,这什么男人呀?
“其实我不介意和你睡一张床的。”罗臣斌忽然侧过身来对余孟华说。
“谢谢!不过我介意。”说完她将身体转向另一侧,背对罗臣斌。
从身后传来罗臣斌的轻笑声,余孟华现在只希望能跳过明天直接到后天,然后她回去上她的班,让许佩琪继续缠着他,不要让她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但往往事情不能如愿,“明天”很快地就来到了。余孟华极不情愿地伸出手来想将吵人的闹钟按掉,闹钟是停了,但余孟华发现她按的不是闹钟,而是一躯温热柔软的人体。人体?余孟华忽然惊觉地跳了起来。双眼用力地瞪着她身旁的罗臣斌。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邀请我来你家作客,你忘了吗?”罗臣斌露着他迷人的笑容回答她。
“我不是问那个,我是问你为什么睡到地板来?”
“我想这个个东西应该叫做床吧?”罗臣斌拍拍床无辜地说。
余孟华低头看了一下所在地,她真的在床上,而且和罗臣斌共享一个枕头一条棉被。“我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这是你家,这个是你的房间。”
余孟华给了他一个“你白痴”的眼神,却惹来了罗臣斌的一阵轻笑。
“你半夜突然跑来和我挤的。”
她想起来了,她半夜忽然觉得冷,就跑上床去,然后她觉得她抱到了一个很温暖的东西,而后就很舒服地睡着了:敢情那个“温暖的东西”就是罗臣斌?哦!余孟华忍不住要呻吟了起来,今天真是她的灾难日。
的确,因为她没有多少时间,让她从和罗臣斌“共枕而眠”的震惊中清醒,就被余孟梅和余孟兰拖去试穿衣服了。
“这算是衣服吗?难道我们余家穷得买不起多一点的衣服吗?”余孟华看着身上那件紧身的连身短窄裙洋装,皱着她的浓眉抱怨。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呀!完全将你美好的曲线表现出来。”余孟梅稍退一步。
像在欣赏艺术品似的看着余孟华。
“打死我我也不要穿这个东西走出这个门。”余孟华说完就脱掉这件她认为“不是衣服”的衣服。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哪!这套总可以了吧?,余孟兰边说着边递了套衣服给余孟华。
那是一套巴黎风味浓厚的洋装,轻柔的纱质轻轻地飘扬着,可衬托出女性柔媚的特质。
“这根本不适合我穿。我不属于这种温柔优雅型的女人。”余孟华连试都不想试,就将衣服丢回给余孟兰。“这套够保守了。可以了吧?”余孟兰无奈地拿出了一套日本式的长袖套装。
“好吧!勉为其难。”余孟华接过,不情愿地换上。
等余孟华换好后,余孟梅为她那为了证明自己是女人而留的长发,编了一个优雅的发型,然后又拿起了化妆品准备往余孟华脸上涂。
“你做什么?”余孟华抓住了余孟梅拿着粉扑的手。
“基本的妆是一种礼貌。”余孟梅甩开她的手往她脸上擦过去。
“整齐清洁就是礼貌了,我以前没有化过妆。现在也不必,”余孟华紧抓住余孟梅的手,死也不肯让她得手。
“还敢说?以前我和孟兰及孟菊结婚,你竟然随便穿个长裤就来参加,这次无论如何你也要盛装出席。”
“我哪里有随便穿,我挑了我最好的套装参加的。”余孟华觉得好无辜,她真的很用心地挑选衣服了。只是挑的都是长裤罢了。
“我不管你说什么,今天我一定要将你打扮到我满意才准你出去。”余孟梅对余孟兰使了个眼色。余孟兰立刻抓住余孟华的手,让余孟梅着手上妆。
但是娇小的余孟兰哪是长久“习武”的余孟华的对手,不得已,只好申请支持。
正在帮新娘子整理的余孟菊,一听到呼救声便匆忙放下手边的工作赶了过来,就连新娘子也捉了个大裙摆过来协助。就这样,三个人按着余孟华让余孟梅替她上妆,等妆整个完成后,余孟华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了,那是一个优雅里含着些许艳丽的美人,这是她吗?她真的可以是这样子的吗?
“第一次上妆这样就好了,下次我再帮你化得精致些。”余孟梅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大姊,你这妆太淡了,看起来没什么改变嘛!”余孟兰却不太满意。
“第一次就改变太多,小华会不敢走出这个房门的,不如采渐进的方式,让她慢慢地习惯。”余孟竹说出她大姊的想法。
“也对,免得她不敢见人,还偷偷去把妆卸了。”余孟菊也赞同这个看法。
“拜托!你们当我不存在吗?竟然在我面前这样公然地讨论我。”余孟华站起来拉拉她身上的衣服,皱着眉看着她的长裙。她打算等一下趁人多混乱的时候偷偷把它换掉。
“想都别想。你答应我的就一定要做到,”余孟竹警告地瞪着余孟华。
天!她有超能力呀!怎么她想什么她都知道。
“好了,好了,赶快出去让臣斌看看吧!”昨晚大家熟识后。觉得还是叫名字比较自然,余孟梅笑着将余孟华住门口推去”“我干嘛要去让他看,他又不是我的谁。”余孟华抗拒地不愿移动。
“就算你不想让他看,也要走出这个门吧!”余孟竹无奈地一手拉着余孟华,一手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早就整装好坐在客听的罗臣斌,不由自主地轻吹了声口哨,赞美的表情溢满脸上。
余妈妈看到“恢复女装”的余孟华欣慰地直点头,眼角还有滴泪光,而余孟华的三个姊夫则凑了过来,“好心”地赞美起余孟华来,听得余孟华鸡皮疙瘩掉满地,而余爸爸则坐在沙发上大有“大势已去”的感叹。
此时门铃突然响了,新郎倌已经要来迎娶新娘了。可是新娘却还在客厅和众人讨论着余孟华的女装,完全忘了自己还没打扮好,于是这一群姊妹又匆匆地拉着余孟竹进房打扮。
一整天就这样忙碌地过去,余孟竹老是忘了自己是新娘。只是盯着余孟华不准她换下裙子:余孟梅老是追着余孟华补妆,因为她总是偷偷的将脸上的彩妆擦掉;
余孟菊则在一旁一直提醒余孟华她穿的是裙子,动作要优雅一点;而余孟兰则是好奇地跟在她身后,观看别人第一次看余孟华穿女装的反应。
白天因为忙,余孟华倒还能适应着女装,可是现在晚宴开始了,她可就全身不自在起来了。谣言的博播速度是很是惊人的,从一早隔壁王妈妈看到着裙装的余孟华后。到现在已在全社区盛传着余家老五带了未婚夫回来,而且还恢复了“女儿身”。这正是为什么余孟华被这三个人挡住去路,还被全社区的人围观的理由。
“孟……孟华……你真的穿裙子?”吴安蓉无法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美女。
“拜托!我是女的,穿裙子有什么好奇怪的?”虽然她自己这么说,可是最觉得奇怪的就是她自己。
“可是……你……你……”她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她个子娇小常受到男生的欺负,于是余孟华便经常扮演英雄救美,余孟华在她心目中是个超级英雄偶像,可是哪有英雌穿裙子的。
“小蓉,别一副看到内脏的模样好不好,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怪物。”余孟华在吴安蓉震惊的眼光下,恨不得能有一个地洞让她钻进去躲起来。
“是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孟华本来就是女的,只是没想到打扮起来会这么美。”陈伟强用爱恋的眼光扫描余孟华全身。
余孟华全身起了一阵哆唆,她很久有被这样看过,她感觉自己好象没穿衣服似的。
“他是谁?”林洋岳问余孟华,眼睛却不悦地盯着罗臣斌。
“他是我同事。”余孟华简短地说。
“只是同事?”林洋岳显然不相信。
“当然。”余孟华回答这个问题已经回答得烦透了,从早上到现在,她大概说了上百次吧!
“只是同事?为什么这么亲密地搂着你?”
经他一说,余孟华才发现罗臣斌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搂着她,她不悦地拍掉他的手,忿忿地想着:这男人真是惟恐天不不乱,一整天她疲于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却老爱将手住她身上摆。“社区里的人传说你带了未婚夫回来。”他这根本不像在问她。而像是陈述。
天呀!这什么谣言?余孟华用力地把罗臣斌拉到林洋岳的面前。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未婚夫’而事实是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懂了吗?”
天!她真想大叫。
罗臣斌和林洋岳眼光相对,他感受到浓浓的敌意,有趣!原来余孟华有爱慕者。
他露出个迷死人的笑容,然后伸出手来自我介绍:“我叫罗臣斌,你好。”
“林洋岳。”他也伸出手来,暗地里加了劲打算给罗臣斌来个下马威,没想到却讶异地发现罗臣斌的力量不小于他。
林洋岳在社区里是英雄人物,是众多女孩崇拜的偶像,余孟华就是在他家开的武道馆学的跆拳道,他为人好打抱不平,有江湖哥儿们的味道。余孟华和他曾经是很好的“哥儿们”,他也不把余孟华当女生看,他们两个英雄救美的事迹,使得他们变成社区里女孩的偶像。当然,林洋岳高大性感的外形及余孟华中性化俊俏的装扮,也是造成他们受欢迎的原因之一。不过后来余孟华受到管制,不再打架强出头。
渐渐的愈来愈像个女孩子。这时林洋岳才惊觉自己对她感情已深,本来他以为余孟华的优点没有人懂得欣赏,也就很安心地让余孟华与他分隔台北、高雄两地。可是现在情形已显然不是如此了。
“他既然只是你的同事,为什么你要把他带回来?”说话的是陈伟强,他自称是社区里的第二才子,身高只有一六十八公份,为了优生学,他认为余孟华是他最好的另一半人选。
“这你去问我姊姊们好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必须把他带回来。”从口气中知道余孟华已经快压抑不住了,她快要发火了。
但是那些观众们可不管她的情绪,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发问,根本没有人相信她和罗臣斌没有关系。余孟华现在终于明了她三姊夫面对记者时的困境了,也更崇拜他应付记者的功夫了,“大家请就座吧!否则新娘子就出不来了。”不愧是明星,面对群众仍能气定神闲,卓扬两三下子就化解了余孟华的危机。
大伙开始陆绩地回座位上坐下,罗臣斌也楼住余孟华的肩,要带她到座位上去,不料却被林洋岳抓住。
“你和孟华真的没有关系?”
“我们曾经同床共枕,你说有没有关系?”话一出口,听到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你嫌情况不够乱是不是?”余孟华气得不知要怎样骂他。
“我说的是事实,我们昨天难道不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他露着迷人的笑容,说得很无辜。
“你”余孟华真是为之气结,他这样说,岂不表示连她的家人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了吗?虽然情况似乎也是这样,可是她是清白的呀!
“孟华?”林洋岳紧握着拳头青筋暴露,怒目瞪视着他们。
“孟华是我的,你怎么可以先我一步。”陈伟强也不悦地跨向前去,但是发觉他只及罗臣斌的下巴,于是又向后退了一步。
“孟华,你怎么可以……”吴安蓉擒着泪水,伤心她的梦被打碎了。
余孟华左右来回地看着他们四人,最后叹口气,丢下一句:“我不管了。”就突破重围到她的座位上去。
罗臣斌本要跟着余孟华走过去,却被林洋岳抓住衣领给拦了下来。
罗臣斌无惧地和他对视了一阵后,轻轻地拨开他抓住他衣领的手,轻声地对他说:“我和孟华目前是清白的,但是以后我就不敢保证了。”说完后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随着余孟华入座,“很好玩是吗?过了今天你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我却得继续承受永无止境的盘问。”罗臣斌刚一入座,余孟华就在他耳边抱怨起来。
“大不了我继续陪你一起接受盘问。”罗臣斌陪着笑容对余孟华说。
“不必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余孟华不领情地说。
真是迟钝的女人,我在暗示,难道你听不出来吗?罗臣斌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追她的确是很辛苦。
余家的女婿个个品貌出众,对妻子更是细心呵护,罗臣斌当然也不落人后。上菜后他就体贴地帮余孟华夹菜,剥虾壳,去鱼刺,吃得余孟华别扭极了。
“我自己来就好了。”当罗臣斌又抓了一只虾子要帮余孟华剥壳时,余孟华伸手阻止他。
“没关系!你姊夫们也都这样做。”又一个迷人的笑容。
“那是因为我姊姊是他们的老婆,我又不是你老婆。你可以不用这样做。”余孟华抢过他手上的虾子自己剥了起来。
唉!又是一次失败的暗示。
※ ※ ※
好不容易晚宴终于结束了,众亲友们份成了两批,一批是由年轻人组成的,在新房之内闹洞房;另一批是由长辈组成的,正对罗臣斌做钜细靡遗的拷问,余孟华她无力做任何澄清,抓住一个空档。干脆溜到外面去透透气。
碧海园之所以叫做碧海园,乃是社区内拥有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而得名的。这片草地白天在阳光下像一片碧绿的海洋,晚上却有着大漠的苍凉。
余孟华面对着草坪。伴随着徐徐吹来的晚风,一种凄凉的感觉竟让她觉得泫然欲泣,而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好笑极了。哭泣不是她在行的,也不是她懂得的,可是今晚随着外表的女性化改扮,她的心境似乎一下子也显得女性化了。
这两天她承受了比过去二十五年来所承受的更多的压力,只因为罗臣斌在她家人面前的出现,只因为她无论怎样解释,也没有人相信他们是两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并行线。就在她倾尽所能地向众人解释他俩是没有关系的关系时,他却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入更深的泥沼中,然后再看着地出糗、受窘,难道他不明了他一时的玩笑带给她的是什么?当他离去后。当他的新娘不是她时,她所承受的难堪有多大,而她心里的伤痛又如何去平抚?
她不是不想谈感情,也不是不想被人爱,像她这样一个像男人的女人,她怎敢企求他这样的男人会钟爱她一生。也许他现在好奇,也许他觉得有趣,所以跟着她回高雄来,所以在她身边团团转,可是一己新鲜感消失时。她怎么办?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人追,陈伟强不就一天到晚缠着她。说她是他的新娘吗?但是他那个可笑的理由。若要说他真爱她可就没人相信了。林洋岳,她和他从小一起打架长大的,天!他可真是对她“死忠”,不过是“哥儿们”嘛!她也是很愿意为他两肋插刀的,其实人生有他这样的知己。她又夫复何求呢?
又一阵晚风吹来,将余孟华散落在鬓角上的一撮发丝往她脸上吹送,她轻轻地拨开发丝,不经意地轻触到自己的唇,这让她想起了罗臣斌的吻,那个吻那样热烈,不像是玩笑,但又是为了什么?
余孟华轻叹一口气。思绪烦杂得使她透不过气来。她原来简单的生活经罗臣斌一出现整个都乱了,她不知道当他离去后。她是否能回到原来的平静。
走着走着不经意来到了河堤旁,这里是社区内的青年男女喜爱逗留的地方,也是她和林洋岳英雄事迹最多的地方。
“阿岳?”她对着河堤上的人影不确定地喊着。
“孟华。”果然是林洋岳。
“还没回去?”余孟华向他走过去。
“是啊!夜景不错来散散步,你呢?”他笑着问她。
“出来透透气,里面闷死了。”
“你今天好美。”林洋岳衷心地赞美。
“是吗?这裙子是我姊姊们硬逼我穿的,别扭极了。”余孟华拉扯着她身上的裙子无奈地说。
“很适合你。”他用温柔的眼光看着她。
余孟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今天的林洋岳和住常不一样,他曾几何时用这样的眼光看过她,这样轻声细语地对她说过话。今天真是很诡异的一天。
“你和那个罗臣斌认识多久了?”林洋岳低声地问。
“快三个月了吧!”余孟华想了一下说。
“我们认识了二十几年,比不上他三个月吗?”他的声音中有些沙哑,彷佛在压抑着什么。
“你说什么?”余孟华不大明了他为何说这样的话。
“本来我以为我稳操胜算,本来我以为只有我懂得欣赏你,可是现在……”林洋岳凝眸看着她,眼里满是深情。
“阿岳,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奇怪?”她实在不能适应这样的林洋岳,以前大声说笑,时而动个手脚她还习惯些。
“你不明白吗?我一直很喜欢你。”
“嗅?”余孟华一时呆楞住,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义。
“我说我爱你。”他又重新告白一次,语气真诚得令人感动。
“可是……可是……我们是哥儿们呀!”余孟华一时之间不知要说什么。
“早就不是了,在你读高中时就不是了。”言下之意是说他已经暗恋她快十年了。
余孟华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我本来不打算这么早说的,若不是那个罗臣斌出现——”他本是打算过两年等台北分馆开了,再对她说的。
“这又关他什么事?”余孟华实在不解,为什么大家总爱把他和她摆在一起,他们从外表看起来就已经不相称了。
“他喜欢你。”他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胡扯,他喜欢的是娇小惹人怜爱的女人。”她这样的女人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她心里这么想着但嘴里并没有说出来。
“是吗?”他并不认同。但他也不打算帮情敌解释。
“我们别提他了好吗?我今天已经受够了每个人见到我都要问他的事。”余孟华不耐地表示,她出来这里就是不想再被人盘问。
“好吧!那谈谈我们。”
“我们?”
“是的!你觉得我怎样?”他坚毅她看着余孟华,等着她的答案。
“你?你不就是你吗?高大、热心助人、好打抱不平。”余孟华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就只是这样?”林洋岳对她的答案不大满意。
“不然还要怎样嘛!”余孟华不耐烦地叫着。她真的不会处理这种状况。
“你难道对我没有一点点感情吗?”他双手抓住她的双臂让她直视着他。
“我……”余孟华一抬头就迎上了他多情的眸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林洋岳轻轻地将她拉了过来,俯下头在她唇上轻轻地印下一吻,余孟华没有抗拒,他的吻和罗臣斌不同,温柔、不令人讨厌,但却激不起她任何感觉。
“没有反应?激不起你的热情?他能吗?”他稍拉开余孟华,定定地看着她。
“阿岳,不能只是朋友吗?”余孟华有些哽咽地说。
“在没有爱上你以前,也许还可以;可是现在,不行!”他的声音有些飘渺,但听起来却很肯定。
“你又何必……”余孟华说不下去。她的思绪凌乱,她从来没想过她最好的朋友会爱上她。林洋岳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轻抚着她的秀发说:“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再爱你,我愿意试,但是却没有办法能够终止我对你的这分爱。”
他的表白是那样的动人心弦,可是余孟华却不能接受,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不明白。
“咳!”一声轻咳声由背后传来,余孟华忙推开林洋岳转过身去看清楚。
“抱歉!打扰你们了。”罗臣斌有些不悦地说。
余孟华一看清是罗臣斌,忙惊慌地站离林洋岳。天!他来多久了?看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但不一会儿意念一转。她做了什么关他什么事,何必怕他看到,于是又站近林洋岳一点。
“你来做什么?”余孟华毫不客气地质问他。
“大家看不到你就要我出来找找。”他也不悦地回答她。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要你来找。况且这里我比你熟多了。”听到他不悦的口气,余孟华更加不高兴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了。”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站住!”余孟华不高兴地大步走向罗臣斌:“你什么意思?”
“不对吗?他不是正在向你示爱吗?”罗臣斌回过头来嘲弄地看着她。
“你……”余孟华无法反驳,这是事实,但她就是不愿听他这样说。
“他的真情真是令人感动,不是吗?”他贴向她耳边冷冷地对她说。
余孟华呼吸急促,脸因气忿而胀红。
“好一个浪漫的吻啊!”语气里有掩不住的酸意。
余孟华手一举就要朝他脸颊上挥去。不料却被罗臣斌一把抓住。
“你这算什么?你也吻过我,那你的吻又是什么?”余孟华恨恨地甩开他的手,恨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凭什么资格在这里嘲笑她,他自己也吻过她,他怎能在这里笑另一个男人吻她这半个男人。
“我吻你是因为我情不自禁。”罗臣斌收敛语气确切地说。
“男人总是可以把情不自禁拿来当借口。”她冷哼。根本不相信他的回答。
“这不是借口,你真的令我心动。”罗臣斌轻声说出,眼中有无比的柔情。
余孟华呆愣了半晌,随即又恢复了理智:“你觉得这样戏弄我很好玩吗?”
“我没有戏弄你,我是真心的。”罗臣斌心急地解释。
“你有,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戏弄我,不!是从一见面开始,你不断地戏弄我,看着我出糗,你觉得这样很好笑是不是?”余孟华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量。
“我若不是真心的,何必大老远的和你到这里来,让这一大群人盘问我?”罗臣斌也跟着提高了声量。
“还说呢!我四姊结婚关你什么事呀!你来凑什么热闹,嫌我不够乱是吗?还一直语带双关的误导人家,你分明就是来扯我后腿看我笑话的,现在还跟我说什么真心,你明明就是听到阿岳对我说的话故意笑我的。罗臣斌,我警告你,不准再接近我,不准再戏弄我,不准你再扰乱我的生活。”一种滚烫的液体由余孟华的脸颊滚下,余孟华伸手一抹。讶异地发现竟是泪水。她有多久没掉过眼泪了?打从有记忆以来,她就不曾记得流过泪,而她现在竟哭了,为了林洋岳动人的告白,为了罗臣斌扰乱了她的生活,为了心头那一汁混乱的迷思,泪水竟不受她控制地掉了下来。
直觉的,余孟华觉得她要跑,她不能让人看到她掉眼泪的样子。她不能让罗臣斌再一次看她出糗取笑她,她转身跑了出去。丢下两个男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
“你真行。我认识她二十几年来不曾看她哭过,就算她与人打架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曾看她掉过一滴眼泪;而你,三言两语就让她哭了,真有你的。”林洋岳丢下话后就追着余孟华而去。
罗臣斌用力地耙了耙头发,他太急躁了,因为林洋岳的告白而着急,结果却坏了他几个月来辛苦经营的关系。他知道余孟华现在还无法接受他。她还没认同自己,但是林洋岳二十几年的感情像海涛似的排山倒海而来,他无法不心急,可是现在他却让他们的关系退回到了原点。
重新再来过,他能有胜算吗?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