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宫外的芦苇花,迎著萧飒秋风翻飞。
雪白的花絮似皑皑冬雪,逐风飘进朝阳宫,温存地依附在女子的鼻翼下,静止。
美貌的女子早已气绝多时,但男人仍不言不语地抱著失温许久的尸首,以一双被她的鲜血所溅而布满血丝的通红眼眸,梭巡著她即将凋零的容颜。
原该是掏心挖肺般的痛楚,然而感觉却已麻木。
他掉不出泪。
他心中所盛载的悲哀,早已超过了眼泪及言语所能负荷的程度。
他伸出手,爱怜地抚摸著那苍白容颜,一再地、一再地,将她的形貌牢牢地镂进他的心田。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支簪。
簪子通体莹润雪白,晶莹剔透,尾端精雕的凌霄花更是巧夺天工。
那是他俩订情时,他赠她的白玉簪。
许多年后,他送走她的那一日,她将这只白玉簪留在他的枕边,似在控诉著他的薄幸。
他悉心地将她的散发梳成一个髻,将白玉簪簪回她那浓密的云鬓。
即使是在最后一刻,她仍是美丽如昔。
而今,她的美丽即将湮灭在荒烟蔓草里。
“我的妻,我的妻……”他哑声低唤。
在她生前,任她怎么要求,他总不肯唤她一声妻。
如今,逝者已矣,他再也没有了顾忌。
只是,再也听不见她的温柔回应。
晚了,晚了,一切都太迟了呵……
他以食指沾著她的鲜血,用绝望的深情以吻立誓:“今生,我负了你。来世,我必偿还!”
秋风又起,芦苇花从女子的鼻翼下乘风飘去,也带走了男人的誓言。
悠悠荡荡,传送了两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