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生活多年,他深深迷恋著大海的多变,尤其是夜里的海。
今晚,风平浪静。
海面平静的不起任何波涛,维京号平稳的以29节速度行驶着,一轮新月挂在无云的天空,映照在如镜的海上,唯有画过海平面时出现的细微波浪声显得清晰。
懒洋洋地绕过日光浴区,走过泳池畔,来到他最喜爱的船尾,只是没想到那儿已站著一个体态纤弱的黑发少女。
她手扶栏杆,低著头无声的掉泪,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面颊,滴落在海平面上。
他吓了一跳,想著也许是与情人吵架的船上乘客,才会一个人到甲板上掉泪。
他无意惊动哭得伤心的人儿,摸了摸鼻子,今晚就把他最喜欢的地方让给女士吧!他缓缓的转身,正欲离开时,却听见女孩带著颤抖的低喃。
「呜……呜……我好想回家……」
闻言他不禁皱起眉头,
维京号启航不过三天,三天耶!就让乘客哭著说要回家,难道活动策划得有这么糟糕吗?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爹地,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呜呜呜……」
他忍不住转身回头,打算问一问那个小妞到底对维京号有什么不满,让她不想待下,还哭著说要回家,
毕竟身为维京号的主人,他有义务满足乘客们的任何需求。
「嗨,需要我为您效劳吗?」海彧一出声,立刻把女孩吓得花容失色,慌张的转过头来看他。
此刻,一阵海风袭来,她一袭黑发在空中迎风飘扬,第一个让海彧注意到的,是她那双迷人的湖绿色双眼,以及那张融合中西优点的美丽小脸。
惊艳,是海彧对她的第一印象。
洁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便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且五官深邃,留著一头半长不短黑发的性感男人?
一件开襟到胸口的黑色衬衫搭配黑色长裤,一身的黑,唯一散发出惊人光芒的,是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瞳眸。
分不清他的来意是善是恶,自她被困在这艘海上牢笼起,对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带著防备之心。
因为在这里,她受尽屈辱……
她咬了下唇,防备地紧盯著眼前的男人,接著不发一语,直接绕过他走人。
海彧没有想太多,直接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离去。
「等一等!」
「放开我。」她害怕的急急地道,「你抓痛我了!」 他一听她喊疼,连忙收回手,「Sorry。」
但他仍挡在她身前,不让她离开,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喊人吗?求救吗?
可是在这艘邮轮上,谁会救她?谁会对她伸出援手?
洁儿在这短短三天,对人性彻底失去信心,除了自己,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此刻四下无人,就只剩下他和她,如果他和那些觊觎她美色的人一样,她就算喊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见。
「你……不要过来!」她警诫的低喊,一脸的谨慎防备,
「好,我不过去,你别怕!」不懂她的谨慎害怕从何而来,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泣?」他这辈子从来没有用这么轻柔的语气说过话。
她抿紧唇,不打算回答他问的任何问题。
她不想再告诉任何人自己误留在维京号上的前因後果,连一张证明身份的证件都没有,所以在这艘邮轮上,她等於不存在。
因此大家都可以欺凌她。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像维京号上的员工,大概是客人吧。
对於有钱有闲的富家子弟,她彻底排除求救的可能,她只能等,等待父兄查出她的下落,将她带回家。
「和人吵架了?」他又轻声问,「维京号上的活动没有办法让你开心?」
「活动?」她讥诮地扯唇一笑,「我可没有这荣幸成为维京号的乘客。」她原本还想,等大学毕业後,或许可以跟娣娜来一趟海上之旅,但现在她完全打消这个念头了,
她对维京号上的人失望透了,一群没肩膀的家伙……
他的眼眸闪过一抹精光。「你不是维京号的乘客?」
「晚安,再见、」她仍旧没回答,只是低垂著头,道了声再见就匆勾离开。
看著她离开的方向,是通住员工卧舱的通道。
「我怎么不记得船上有这样的一名员工?」他喃喃自语著。
维京号是他的心血,历时两年的浩大工程,他亲自参与设计,投人大量资金,旗下邮轮中他最爱的就数维京号,
维京号上七百名员工,全由他亲自面试挑选,他也记得船上每一个工作人员的名字。
但是刚才那女孩,不在他的记忆之中。
「看来,我太相信手下的後果,就是背著我胡来。」他轻扯嘴角,诡异地笑开。
走向方才被占据的位置,海彧掏出口袋里的烟,以打火机点燃。
缓缓地吞云吐雾起来,黑眸看苦海面倒映的月色,若有所思的沉思著。
回到船舱的洁儿,蹑手蹑脚地关上舱门,踮起脚尖,无声地走回自己的床,小心的不发出任何声音躺下,
「你这么晚跑去哪里啊?」隔壁床的成楠打著哈欠坐起身来,扭开床头灯,睡眼惺忪地问著。
成楠,一个上海姑娘,维京号中国餐厅的服务生。
她躺在床上,把被单拉起来盖住全身,只露出一双灵活大眼。
「我去甲板上走走。」
「又跑出去哭啦?」成楠了然於心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倒回床上,调整一个舒适的位置。「我知道你想家,但要小心被古经理瞧见,他眼线很多……」睡眼朦胧的闭上眼,边叮咛,人也著睡著了。
「我会小心的。」她小小声地道。
翻转过身,盖著薄薄的被单,思念家人的泪水,再度滑下面颊。
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她真的好想回家!
细数日子,希斯他们应该收假回到休士顿了,就算加势大介想隐瞒,恐怕也瞒不住。
不知道娣娜知道後的反应是什么?她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然後把加势大介痛揍一顿吧!
爹地和妈咪一定也知道了,但是他们不能肯定她是不是还留在维京号上,加上维京号上有心人士的隐瞒,他们要查出来,应该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她会努力让自己安然无恙,等家人来接她回到温暖的家。
黑暗中,她睁大双眼,紧盯著圆型窗户外头一望无际的海。
同时间,远在纽约西尔饭店的尊爵套房主卧室内,一名年近四十的华人女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妈咪?」被父兄安排送回纽约的娣娜,正躺在母亲身旁,陪伴著母亲。
凯蒂得知小女儿洁儿失踪的消息,一时承受不了打击而昏迷休克,身体仍显虚弱。
「我梦见洁儿了。」凯蒂轻声道,翻身望著一旁陪著自己的娣娜,伸手抚著她的小脸,看见她,就会想到另一个拥有一样外貌的女儿、
忍著痛哭的冲动,娣娜武装起自己,「洁儿会没事的,她那么精明。」
娣娜在故作坚强,她不是看不出来,毕竟洁儿的失踪,最伤心难过的莫过於从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娣娜。
她们姊妹俩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念书、一起捣蛋恶作剧,这回洁儿失踪,娣娜的自责一定很深。
娣娜从小就很保护洁儿这个孪生妹妹,她们姊妹情深,总是视对方为自己最重要的人。
「妈咪,你不要担心。」娣娜佯装语气轻快地道,「快睡吧,你要多休息。」
她轻声叹息,伸出双手将女儿揽进怀里,温柔地道:「哭吧,妈咪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还要难过。」
听见母亲温柔又善体人意的安慰,娣娜终於忍不住抱苦母亲痛哭失声。
「呜呜呜……妈咪,对不起,我把洁儿弄丢了,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这不是你的错,是意外。」凯蒂温柔且坚定,不断地安慰自责甚深的娣娜。「洁儿一定可以平安回来。」
这是她对女儿的信心,她深信精明的洁儿不论陷进什么样的困境,都能够安然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