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太多的活动要参加,使得他们一直暴露于镁光灯之前。
即使偶尔能有一两分钟单独相处,楚怀冰却总是悄然避开,不让他开口。
第四天晚上,所有活动都已经结束。
队里给这些溜冰明星们两天的假期自由活动。
从外面回来,楚怀玉就发现楚怀冰不见了。问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一直都很倾慕楚怀玉的伊莲娜拉住他,“找你妹妹干什么,不是可以自由活动吗?你们在一起二十年了,还不腻啊?咱们去跳舞好不好?”
楚怀玉无声的拨开伊莲娜的手,“我怕冰儿人生地不熟,容易出事情,我必须去找她。”
他走到大门口,又碰到谢辽沙。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停下脚步。
“看到冰儿了吗?”楚怀玉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口气过于冷淡了。
谢辽沙哼说:“你和你妹妹形影不离,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
“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不敢。”谢辽沙昂着头从他身旁走过去。
楚怀玉又喊了一声:“谢辽沙!”
谢辽沙一回头,看到对方的眼中尽是浓浓的忧虑,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心一软,他说:“她大概不会走远,昨天我路过对面街上的星光电玩店,看到她正在里面打游戏。”
“谢了。”丢下一句话,楚怀玉匆忙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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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电玩店就在饭店斜对面,有许多年轻男女不时出入其中。
楚怀玉身穿一袭黑皮衣,在暗淡的灯光下并不醒目,但他还是戴上可以夜视的墨镜。
走进店里,纷乱嘈杂的游戏声音让他蹙紧眉。
来回晃动的人影实在太多,他一时无法认出谁是楚怀冰,只好一台一台机器去找,直到走到靠近后门的一台大型电玩前,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悄然走近,看到楚怀冰正全神贯注的驾驶着一辆越野车和旁边两台机器比赛。
游戏甫结束,旁边的两个青年大叫:“哇靠!怎么会输在一个小女孩手里?今天运气真背!”
楚怀冰斜坐在赛车里,得意地笑着。
其中一个青年递给她一根烟,“要不要抽一根提提神,一会儿咱们再赛两圈?”
楚怀冰迟疑一下,还是接过烟,俯身要在青年点着的火焰上引燃,忽然有个人影隔在他们中间,她手中的香烟也被人抽走。
她抬起头,眯起眼。“你怎么来了?”
楚怀玉没有立刻回答,回身对两个青年说:“这位小姐今天不能玩了,麻烦你们另选别的对手吧。”
两个青年面面相觑一下,被楚怀玉冷肃的气息所慑,没多废话就走了。
楚怀冰在后面叫着: “喂喂!你们别走啊!”她气恼地对楚怀玉喊道:
“这算什么?酒不给喝,烟不给抽,连我打游戏的自由你都干涉,就是保母也没有你管得这么严。”
楚怀玉在旁边空出的座位坐下,将刚才从她手中抽出的烟举在她眼前,冷冷的说:“什么人给你的烟你都敢抽。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就是利用这种方法引诱别人犯上毒瘾的。”
“危言耸听。”楚怀冰心头虽然被震撼到,但表情还是嗤之以鼻。
楚怀玉点点头,“知道说了你也不信。”他拍拍身后一个人的肩膀,“有没有打火机可以借用一下?”
借来打火机,他在她震惊的目光下将烟嘴放在唇上,一手点着打火机。
楚怀冰啪的一声打落他手中的香烟,叫道:“你疯了?”
他凝视着她,“我是疯了。既然你要疯,我索性陪着你一起疯好了。”
她瞪着他许久,一转身,面向游戏机的萤幕,又拍下开始键。
游戏虽然开始了,但她变得很浮躁,换档、踩油门、转动方向盘,都像带着怒气,毫无章法可言。
直到萤幕上出现OAME O<ER的字样,她又盯着那几个字,牙齿紧紧咬住唇
办,连有血珠渗出都没有察觉。
他的手无声地抚上她的脸颊,尚未碰到她的唇,她像受惊一样猛地跳起来朝门口跑,却被他从后面拽住手腕,将她逼到墙角,双手支撑着按在墙上,给彼此一小方可以呼吸的空间。
这个对峙的姿态不知僵持了多久,楚怀冰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艰难。
看着他眸中焦灼闪烁的光芒,她闭上眼,喃喃地道:“别这样看着我。”
楚怀玉的一只手抚着她的一边脸颊,幽长的叹息一声,“冰儿,你说我该把你怎么办?”
身后忽然有人声响起,楚怀玉听到有人在叫他们俩的名字,于是他一侧身,将楚怀冰从后门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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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大街,冷风骤然将两人吹醒了许多。
楚怀冰的表情再度冷淡下来,甩开他的手。“放手!干嘛拉拉扯扯的?我讨厌你这样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冰儿!”
“别叫我!”楚怀冰傲然站在路灯下,“叫我做什么?找我做什么?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如果你说的不是我想听的,就免开金口吧!我才懒得听!”
“我怎么做才可以停止折磨我、折磨你自己?”
“很简单啊。”她甩甩长发,对视他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只要你肯吻我一次,让我知道你的诚心。”
他一怔,望着她故意噘起的红唇,皱眉道:“冰儿,别胡闹。”
“怎么?你吻别的女孩子就可以,吻我就叫胡闹吗?”
“你明知道这不一样。”他被她的胡搅蛮缠搞得几乎精疲力竭。
她闪动着明眸,眸中骤然闪现晶亮的光华,妩媚的神情让他不由得看傻了。
她突然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牢牢贴在他的唇上——强吻了他。
他如被施了魔法般定住,全身不能动,任由她灵巧火热的小舌在他的唇中撩起一片令人天旋地转的热浪,大脑近乎一片空白。
这个吻长达有一分钟之久,她才松开手,心满意足地吁出一口气,喃喃地道:“我终于吻到哥哥,今生无憾了。”她扬起脸,望着他依然还陷在迷茫震惊中的眼眸,柔声的说:“这是我的初吻。哥哥似乎也是一样的青涩。那些女孩子也不能让哥哥动情吗?”
楚怀玉木然地看着她,手指彷佛都在轻颤,吐出一句话:“冰儿,你真的是疯了!”
她眸光一冷,推开他,倒退几步,冷笑着,“就知道会吓到你。你所能接纳的爱毕竟还是有限的,真正受折磨的人是你,并不是我。看来我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那好,我帮你解脱一切痛苦!”
她猛然转身,像一只美丽的飞蛾,义无反顾的投身于车海中。
他大叫一声:“冰儿!”
跑过去已经迟了,一辆疾驰的车子在紧急煞车后依然将她撞飞几米外。
鲜红的血一下子从她的身体中喷涌出来,流了一地。
他跪在地上,抱起她,疯狂的喊着她的名字,手足无措。这种心痛多年前他曾经体验过,当时他发誓今生绝不让她再遭遇第二次类似的打击;然而他没能守住自己的承诺。为什么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失信的人?
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勉力睁开眼望着他,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你会后悔吗?”她含糊不清的问,用沾满血的手抚摸他的脸颊,轻笑着,“这是我给你的烙印,这样你就会永远记得我了。”
瞬间,她的手无力的垂下,所有的意识都陷入迷离之中。
她是故意求死的,为的是让他一生都能记住她。
如果她死了,今生绝不会有第二个女孩能在哥哥的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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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楚怀冰的心愿没有实现,她在昏迷一周后清醒过来。
病床前,楚怀玉已消瘦了许多,以往的风采都被憔悴的神色所替代,似乎受伤的人不是楚怀冰,而是他。
看到楚怀冰清醒过来,他并没有欣喜若狂,只是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你需要休息,暂时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想,一切等你好了再说。”
楚怀冰默默的望着他。
她从他平静的面容上,似乎察觉到某种令她不安的情绪。所以即使睡去,她都牢牢抓住他的手:彷佛一放手,他便会永远消失在眼前。
数月后,楚怀冰痊愈回到美国。
一天清晨,她坐在家门前庭院的白色长椅上,透过栅栏,看到大街和周围的房子都被一种浓浓的节日气氛所笼罩,于是她才想起耶诞节又将到了。
此时楚怀玉从大门外走进来,看到她坐在那里,轻声责备:“怎么坐在这里?天这么冷,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她望着他,眼神复杂,“今天早上,我看到一封从牛津大学寄来的信。”
他骤然沉默。
“为什么他们要给你寄信?”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纤细手指紧抓着他的胳膊,指尖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他再也无法躲避,缓缓的回答:“我已经准备去那里进修。这些年忙于比赛、表演,没能真正学到什么知识一直是我的遗憾。我向牛津发出了申请,他们对于体育方面有突出成就的学生很欢迎,已经答应我的申请。也许那是寄给我的正式邀请信吧。”
她死死的盯着他,说了两个字:“逃兵!”
他苦涩地挑起唇,勉强一笑,“我知道你会这样说。”
“你说过你不会再故意让我伤心的!”她的声音尖刻起来。“为什么你又要做这种事?你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大,你能逃到哪里去?你要躲开的只是我,而不是世人的眼睛,不是吗?”
楚怀玉单膝跪在她身前,真挚而诚恳的握住她的双手,“冰儿,这么多天我都没有和你谈这个问题,就是想让你我都冷静一下。其实你年纪还小,你只是习惯掠夺你所想要得到的一切,这并不是爱情。”
楚怀冰勃然大怒,“别说什么我还小的鬼话,我都二十岁了,我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和你一起呼吸,愿和她一起同生共死,你的分分秒秒都是为她而活的人,这种感情不是爱是什么?你告诉我,是什么?”
楚怀玉黯然垂首,勉强解释道:“这或许只是你本能的迷恋,人一旦陷入迷恋中,总会被暂时的假象所迷惑。”
“你说是假象?那好,你告诉我,怎样才能看到真相?”
“需要时间。”
“时间?”她连连冷笑,“说得好轻松!好,时间,就算是时间吧。要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你曾将你一生的时间都许诺给我,到最后,你还是选择做个懦弱的逃兵。你将痛苦留给我,守着责任感苟且偷生的活着,你真伟大啊!”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只见楚怀玉的脸上一片惨淡,握住她的手缓缓放开,起身说:“欧洲那边还有一些以前遗留的事务要处理,所以我订了二十五日的机票,今年的耶诞节也许不能陪你过了。”
她骤然停口,这一刻她才真切的意识到他即将离开她的事实。
相守了二十年的情感全在这一刻破碎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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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玉走出贵宾候机室,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将搭乘哪个班次离开。
由于他的出走求学在冰坛引起轩然大波,他不得不小心躲避着好事的媒体记者。
在候机室坐到最后一刻他才走出来,然而一刹那问他就看到站在不远处角落里的楚怀冰。
他走过去,努力露出一个可亲的微笑,“我猜到你会来送我。”
她望着他,忽然投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她的眼睛锁住他的视线,决绝的说:“答应我,今生今世我们永不分离。”这是她最后一次的请求。
楚怀玉的身体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她拼命晃着他,“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凄然一笑,“我宁可你一生恨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承诺。”
“为什么?”
“因为你我都知道,我们注定要有分离,我们注定不能厮守一生,我们……注定不能爱对方。”
“可是,我爱你。”她的心犹在滴血。活下去,相信我,只有爱是不够的。”
她咬牙,“我恨你……”
他惨笑,“我知道。”
她再说:“我恨你!”
“我知道。”
“我恨你!”她几乎咬碎牙根。
但他一如既往的柔声说:“再见了,冰儿,愿你能寻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和依靠,不要背负着怨恨度过这一生。”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会恨你一生一世;即使是死亡都不能让我停止恨你!”
恶毒的字眼和疏离的眼神再度在他们之间架起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抚着她的长发,在她的额头印下轻轻一吻,留给她最后一个淡雅的微笑,便无声地离去。
她贴在机场的落地玻璃窗前,眼睁睁的看着飞机从平地腾空而起,冲入云层,渐渐地消失不见。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她还处在茫然的意识中。
在落地玻璃窗前她站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一位服务人员走过来询问:“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只想要一杯酒。”
此刻她急需要一杯烈酒让她振作起精神。
服务人员将她扶到休息室,给她倒了一杯威士忌。
楚怀冰双手握着杯子,却迟迟没有喝。
服务人员看她失魂落魄,凭经验猜测她可能是刚刚与恋人分离,好心劝慰她:“小姐,是不是您的朋友刚坐飞机走了?其实您不用担心,飞机这么迅捷,你们可以经常去看望对方。”
见楚怀冰没有反应,服务小姐摇摇头走开。
门外忽然有人着急的跑进来,差点与她撞到,服务小姐抱怨道:“怎么回事,这么莽撞?”
“今天飞往英国的EX3904次航班的旅客名单你快帮我调一份出来。”
Ex3904?楚怀冰全身一震。这是哥哥搭乘的飞机啊。
服务小姐一头雾水,“要旅客名单干什么?”
那人急忙回答:“那架飞机一个小时前和地面失去联系,已经确定是出事了。现在总部正在联络失踪区域公海的管辖国家,在海面上试图搜索,看看能否找到飞
楚怀冰手中的酒杯当的一声掉在地上,下一秒,她猝然昏倒在地。
身下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好像多年前她沉入的那片海,她不断的下坠、下沉,沉到一个黑暗而冰冷的世界……
生离死别、誓言咒语……就在这一瞬间,一切都变了。
此刻的飞机场外,没人注意到,雪花正无声的从天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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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接连三天的大雪让整个城市都穿上素服。
整个体坛因为楚怀玉的猝逝而悲恸。
无数冰迷涌到楚怀玉生前训练的溜冰馆门前,送上鲜花,点上烛光以示悼念:电视机里反覆播放着他辉煌时刻的画面。
更多记者围堵在楚怀冰的家门前想采访她,或期望能拍摄到一两张她凄婉悲绝表情的照片.然而他们失望了。
楚怀冰独自在家中坐了整整七天。七天后,她一身黑衣走出来,戴着墨镜,容颜肃穆端庄,没有丝毫悲痛的样子。
她极度冷静的参加哥哥的葬礼,并藉助煤体向各界的关心人士表达谢意。除了表示从此不再参加任何的双人滑冰比赛之外,她仿佛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于是便
招来更多人的狐疑和猜测,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沸沸扬扬持续了将近一年。
直到有位女影星因为情变而自杀,媒体记者们找到新的话题,所有注意力才从她身上转移,还给她一个宁静的世界。
又是一个耶诞夜,今晚窗外无雪。
楚怀冰的脸贴在玻璃上,屋中没有点灯。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她用沙哑的声音演唱着一首悲伤的歌曲——
“我要控制我自己,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装作漠不关心你不愿想起你,怪自己没勇气……”